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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权在你。」少年从口袋里拿出一纸信封,「这是风叔要我拿来给你的。看到你这么痛苦,心里总是笼罩着另一个人的阴影,风叔也很为你感到难过,可惜他帮不上忙。
所以,他希望你到这个地方去看一看——绝对保密,一个人去——你的疑惑在那里都有解答。我先走了。」少年把那张信封留在桌上,转身而退。
第七章
古纬廷的思绪很混乱,心情也很混乱。
他想像不到卡尔有那么不堪的过去,更想像不到卡尔居然瞒着他结婚的事,那究竟是卡尔太有把握婚结不成,或是卡尔认定即使结了婚也设有关系,妻子和奴隶可以同时兼得,相安无事?
古纬廷不觉咬咬下唇,忐忑不安,终于忍耐不住,叫了司机把他送到齐云饭店,直奔五七零一室——卡尔指称的「老地方」。白天卡尔去各地视察、洽公,晚上才会回到那像「家」的地方。
此时,卡尔立在落地窗前,俯视着跃动的都市灯火,神情有几分寂寞。
「这么快就玩腻了吗?」性感、优雅的声音蓦地响起。无论何时何地见到古纬廷,卡尔脸上都有着掩不住的欣喜神色。「小狐狸,我很想你。」
古纬廷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暖,缓缓流过心底。「可惜我不是过来向你倾诉相思之情的。今天有个人来找我,把一些你瞒着我的事情告诉我。比如说……」
「比如说什么?」卡尔的声音依然稳定如常,一点也没有心虚的迹象。
「你的家族帮你安排了一桩婚事。」
「我能处理。」措辞精简,绝不拖泥带水,是卡尔典型的反应。
「处理?你打算怎么处理,处理方式是什么?打一巴掌叫她滚回娘家去是处理;婚前就睡了她,婚礼当天你们的小孩刚好充当天杀的花童,也是处理,或者把我逐出齐家,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更是处理……」望着卡尔平静淡然的表情,古纬廷不禁冒火了。
「处理的意思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需要想太多。不管怎么说,我绝不会抛弃你,也绝不容许你躲避我。」
古纬廷冷笑一声,积压多时的猜疑和嫉妒让他怒火中烧,「你要结婚了,却回头过来责备我想逃躲、想避开你?看样子我该在确认消息后自动消失,而不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跑到这里来兴师问罪……」
卡尔脸色微沉,表情严肃,「你想离开?你认为你逃得了吗?」那句话仿佛是他的逆鳞,一旦触碰便不可收拾。
「不是我想离开,是你不要我!」古纬廷忿忿地把外套摔在床上,对他怒目相向,「这么重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以为我会和一个娇贵的千金小姐分享你吗?」
「因为那与你无关。被指婚的人并不是你。」
望向卡尔冷静坦然的眼神,古纬廷的怒气在一瞬间收敛了,根据以往和卡尔相处的经验,发狠耍泼并不能让他得到任何答案,无济于事;于是他改变了策略,慢慢走近卡尔,把肩膀靠在男人的胸怀里,声音柔滑如丝缎,「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曾经考虑过接受这桩联姻。告诉我。卡尔,你知不知道这场婚姻将会带给你什么?美丽温柔的处女新娘,成群可爱的孩子,以及两大集团的支配权?不,在你拿到第二、三项之前,杀人罪嫌疑就会让你身败名裂。」古纬廷的手指滑过卡尔腿间,隔着厚实的西装裤布料,手掌包覆在分身之上轻轻挑逗,「一个十六岁的小处女怎么能承受你的天赋异禀?你这傻瓜!除非你想杀了你的小新娘,那就另当别论。」
「你我都清楚,能承受得起你无穷精力需索和庞大分身蹂躏的人,从来就只有我而已……」
没等他说完,卡尔将他一把抱住,在怀里搂紧,「你在嫉妒吗?」
「我一点也不嫉妒!我只想知道你那天杀的脑袋里在打着什么主盘!」古纬廷一拳槌在他肩上。
卡尔凝视着他因为怒气而微红的脸颊,眼神带笑,「……你真可爱,口是心非的小狐狸……」
「我才没有口是心非……」古纬廷才正要分辩,两片红唇已被卡尔由上方掠夺,男人臂弯里的温度将他慢慢地融化了……
「放心吧,我不会娶那个小女孩。」卡尔抱着因满足而疲惫的古纬廷柔声安慰道。「我和对方交涉,要他们主动提退婚……本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生气是因为你总是什么都不说。」古纬廷低下头来,把脸埋在他赤裸的脚膛上。
「如果交涉不成,我一定会告诉你。」
「这叫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吗?」
卡尔莞尔道,「很贴切的形容。现在告诉我,是谁向你透露这些无聊的小事?」
古纬廷抬头注视着他,毫无挣扎地就将少年供出来了,「是个漂亮的少年……你的儿子。」
「他不是我的儿子,至少我不承认。另外他还说了些什么?」
古纬廷将少年说过的话重述一遍,屏息静侍他的反应;卡尔的嘴角蓦地抽动一下,仿佛被刺痛了。
「大致上的确如此;那多嘴而机智的小混球只说错一件事,当天晚上我并没有喝酒,我一向不在家以外的地方喝酒。那该死的女人在我的饮料里下药,我足足头痛了三天……」平静的语气里有着深刻难解的憎恨。「长老会虽然腐败,关系毕竟疏远,决议也没有那么高的权威性,我的父亲动用他身为血亲的特权,竟然也逼迫我和一个强暴犯一起生活……这使我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法对他保持信任和敬意。」
闻言,古纬廷不禁沉默了,他的手指轻轻勾上男人的肩膀,用一个充满热情和怜悯的吻来安慰卡尔。
「……你怎么忍耐过那两年的?」一吻过后,古纬廷依僵在他怀中,有些难以置信地轻声问道。
「小麒,我的小麒一直在背后走持我,安慰我,为我寻找各种平反的机会……他是我的精神支柱。」
古纬廷的情绪一下子被挑起来了,醋海兴波,「……也是个搞不伦的变态。」
卡尔把手指轻轻放在他的嘴唇中央,示意他收敛一点,「别那样说,我知道你对小麒并没有这么深的敌意。如果我必须把小麒暂时交托给某个人照顾,世上没有比你更能让我放心和信赖的对象了!」
「……为什么?」古纬廷仍然硬着嘴。
「你对于『自我』和『非我』的划分非常明确,你会因为爱上一个人而以同等的爱意扩及于那个人所重视的对象,除此之外,任何情感都不能打动你的心。」卡尔的表情是欣慰的。语气却有些感叹。「这是你的人格特质,我无意评论,但是,你能不能……对与自己有类似遭遇的人多些怜悯和宽容?」
古纬廷微有怔愣,「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曾经代替小猫的男孩……如果我告诉你,我有点同情他,你愿不愿意对他好一点?」卡尔欲言又止。他必须很小心地引导狐狸,而不触碰同情的底限。」
万一狐理误会他对男孩有非份之想,男孩的下场将比现在悲惨万倍。以他的能力,固然可以直接帮助男孩,然而那样对狐狸又无法交代……狐狸已经太没有安全感了,卡尔不愿意在这些枝节上再刺激他。
卡尔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果然,古纬廷什么都明白,也什么都不明白。他甩开卡尔的手冷笑道,「我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廉价。你说的对,我会爱你的表弟,如同你爱他;如果你愿意为你的表弟牺牲生命,那么我也愿意为他而死。但是同情和我有相同遭遇的人,除非你也爱他,否则办不到。」
「我不爱他。那个男孩让我想起你,你们都是为了家人而心甘情愿地自我牺牲,无私奉献……我同情他,但是我无法爱他。」卡尔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他尽力了。
「那么,我也不能。我很难去同情别人,因为我很少被同情。你是个温柔的男人,却和一个没有恻隐之心的人在一起——我为你感到遗憾。」
「别放在心上。这一切我心里有数,只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卡尔深情地望着他,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在额上落下一吻。
古纬廷迎上他的目光,灿然一笑,重新偎进男人强壮的胸怀里,感觉静谧而舒适……
彻夜狂欢后,古纬廷悬荡许久的心安定不少,起得也特别晚。卡尔已经走了,枕畔只留下他的余温……和一方精致的红桧木札盒,大小不盈一握。
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只羽翎卷草领带夹,那流动的曲线高贵典雅,中央拱着一颗莹莹放光的泪滴形翡翠,娇艳欲滴……古纬廷不觉倒抽一口气,这件饰品的价值和美丽足以让所有见过它的人爱上它而沉沦。
盒子底下压着一张手写的便笺,字形是那么逸丽端正,措辞是那么简朴练达,两者相合却又带着难以反抗的权威感,是卡尔的笔迹,「白天你先准备一下,晚上我带你去齐家赞助的慈善音乐晚会,我要你穿上最好的西装、配戴最昂贵的珠宝,坐在我身边;我要让晚会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你是属于我的。」
古纬廷抓着字条的手指开始发抖,仿佛不想面对又非得面对不可,窘迫、害羞甚至是骄傲……种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情绪全掺杂着反应在那张姣好的狐狸脸上,让白皙的肤色里渐渐溶入—抹羞涩的晕红……
卡尔要让他在政商名流面前公然露脸,两人出双入对的意图非常明确,古纬廷一时间竟也下知该暗喜或该忧愁;他抓住了卡尔的意图,却猜不到背后的涵意——那是羞辱他,把他是奴隶的事实公诸于世;或是提拔他,让那些自认高贵的政商名流明白他与齐家主人关系匪浅,不可有欺凌、轻视的举动?
古纬廷慢慢下床,开始打理自己。那枚贵重的领带夹,最后终于安安稳稳地别在他的领带上,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离开齐云饭店,古纬廷打开少年递给他的纸条,上面是一所育幼院的路线图和地址和电话,要他去找该院甲班的辅导老师。
秘密动身……那就不适合叫司机开那台进口车上山了,他忖度着。
依照指定的踏线,计程车上了山,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才到达;他打发了司机,站在院门口,打量着这栋破旧污损的木造建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几十衣着破烂却干净的小孩子远远地看到有生人来、便兴奋地迎上去,巴望着能讨得—两颗糖果或饼干……
「先生,你是老师的亲戚吗?」一张圆滚滚的稚气小脸由下方住上仰望着他,虽然还不清楚小女孩口中的老师身份,仍能感受到那对大眼睛里的期待,于是他马上往随身携带的公事包里摸索,终于搜到了上次散会时顺手拿的几颗糖果,递给小女孩,糖还没到小女孩手上,群众已经沸腾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古纬廷身上挤,有些甚至企图抢夺他的公事包……
「住手!」
身旁蓦地传来一句喝斥,来人迅速地抓住了古纬廷的手腕,把糖果全数倒进自己的另一只手里,扣着的手指却没松开;来人扬扬手,自顾自地对小孩子说教,根本不理会古纬廷的存在。
「我说过多少次,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给的糖果!像这样聚众求讨更是不可原谅,要是我来得慢了一些,你们是不是就打算动手抢了?」
听来人这样一说,孩子们大多面有愧色,摸摸鼻子回房舍里去了,其中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还上前问道,如果以后不再犯错,这一次客人带来的糖果能不能平均分配?毕竟他们只是蜂涌索讨,并没有暴力抢夺,而客人也同意了,公平分配应该是基本的原则。
老师点点头,「我回去再分给你们。现在乖乖进屋子里去,下一堂课钟声快响了!」
古纬廷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小孩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扰怀一阵后,又像被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