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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富娘相信天下男人尽不可靠的说法,即便在临终时,也没要岑久许诺什么。
一个女子,抱独身,却财富做人,长期处于这种情况,难免让秋水县某些想不劳而获的男人有了错觉,以为只要能占有岑久的身子,就算拿不到醉居,以岑有金的地位,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这种说法虽然有些缺德,但就生意的角度来看,却是桩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买卖,无论如何总少不了什么好处;也因此,秋水县里,只要是男人,都想摘下这朵镶金的桃花。
“久姑娘。”另一名婢女晓缘低柔的声音响起。
“进来。”岑久中断了思绪,坐回镜前,表情仍是一派闲定,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也扰不了她分毫。
“宏少爷过来了。”晓缘说道,拿起梳子,利落的替她梳了个漂亮的单鬟髻。
这晓缘跟清儿一样,也是容貌清丽、体态圆润的姑娘。不同的是,晓缘却是能文不能武;几年前岑久见她办事利落、性格沉稳,颇有自己处世的味儿,才把她收在身边。
随身跟着两个容貌、身段皆比自己出色的丫头,一般的姑娘早就想法子赶人了,但岑久从不以为意。
她的想法原就不比一般女子,也许这便是她能把醉仙居经营得有声有色的缘故。
“招呼他到偏厅坐,你忙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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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珠帘,岑久走进厅里,袁秀宏从座上急急站了起来,带着笑,满脸爱慕的迎上去。
“久妹子。”
她点点头,连个笑容都吝于给。
惹她心烦,让她为难的问题便在这里。
说来可笑,当年岑有金为了纳妾之事,跟饶家决裂,为的也是后代子嗣。讽刺的是,岑家花了大把银子纳进三个年轻貌美的小妾,居然连个子儿都孵不出来;多年后,岑有金终于死了心,倒是想起了还有岑久这么一脉骨血,于是便差人过来,想把岑久要回去。
想当然尔,依饶富娘的脾气,根本不可能放人。岑、饶两家本有宿怨,这会儿为了继承人的事,更是争吵不休;两人也曾闹上官府,偏偏两家皆是秋水县的望族,官老爷懦弱,谁都不愿意得罪,案子自然不了了之,但这个死结却愈打愈牢。
夹在父母之间,岑久自是倾向帮母亲多些。这样的态度更惹恼了岑有金。他是商场红人,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在饶富娘弃世后,岑有金更是绞尽脑汁,手段也更形激烈,几次当着岑久的面寻死寻活的,目的便是要把她带回去认祖归宗。
岑久再不情愿,也不好当面件逆父亲;争执的这些年,她只能用偶尔作客的方式回岑家暂时敷衍,其它的,也就想不出什么解决的法子。
为此,她实在头疼极了。
这个文质彬彬的袁秀宏,便是岑有金所纳第二个妾——袁姬的内侄儿;两年前拜了岑有金做干爹,岑有金目前一心一意要撮合他们俩,好能名正言顺的让岑久放弃醉仙居,回到岑家。
只是郎有情,妹却无意。
“干爹让我来跟妹子说一声,大后日干娘做生辰,一来请久妹子回去热闹热闹,二来,干爹心悬妹子,想见见妹子。”
“好。”
难得见她回答得干脆,袁秀宏笑得煞是开心。
“那……那我明儿个亲自来接久妹子。”
“不劳费心,醉仙居有车有马。”
“可是……”袁秀宏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她手一挥,唤了婢女来。
“晓缘,送袁公子出去。”
对她此举,袁秀宏也见怪不怪了,反认为她的骄不可攀,更显出她高贵的气质。
叹了口气,仍带着迷恋爱慕的心情,袁秀宏依依不舍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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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一个肥胖的老头子气喘喘的在秋水县街上奔跑。
明眼人都瞧得出,他一定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明明已经累得快死掉了,可他踉跄的脚步不但没停,反而更加死命的奔跑。
进醉仙居时,心神不定的他还被门槛绊倒,结结实实撞出一声好大的声响后,人也滚进店里头。
这一跤,连柜台后的岑久都被惊动了。她搁下毛笔,身边的晓缘也停止拨算盘,主仆俩跟所有客人一般好奇地望着这不速之客。
老头子脸上并没有赧色,苍白的脸上仍堆满恐惧,他以颤抖的声音跟晓缘要了一间房,点了些酒莱,然后拣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一等酒送到,老头子便忙不迭吞下了半壶,仿佛想借热辣辣的酒来镇压心神。
“真是个糟老头。”晓缘低哼一声。
岑久拾起笔,不发一语地将帐本连翻了两页。
“把酒当水喝,真是浪费了。”晓缘又说。
岑久振笔疾书,依然不开口;反正有贴心的晓缘在,总会早一步替她说了心里话。
半炷香之后,南宫哲背着剑大步跨进了醉仙居。
听到脚步声,晓缘抬起头,没有露出笑容,只以旁人听不到的声音低喃:“天……老爷呀……”
岑久柳眉一挑!少有人能让晓缘这么吃惊的,她仰头,这一瞧,手上的毛笔忽溜溜地滚下了柜台。
就像往常那般,南宫哲显然又获得了满满的注目礼。
那缘自胡人血统的颀长身量、肌肉纠结的胸脯、长期曝晒在阳光下的棕色肌肤、浓密骇人的胡子,以及背上那支看来像会慑人魂魄的长剑……就像一颗强而有力的磁石,紧紧揪住所有人的目光。
一片寂静声中,角落突然传来刺耳的呕吐声。
岑久无法不去注意;先前冲进来的那个糟老头已经没在喝酒了,他吐出了所有食物,弄糊了整张桌子,半个身子顺势滑下椅子,不住打着寒颤。
“一坛酒,两盘牛肉,五个谩头。”早习惯了自己带给旁人的震撼,南宫哲大咧咧的寻了个空位坐定,眼角朝那糟老头斜睇一眼。
那老头被他一瞧,竟不再抖了,只是更加面如死灰地缩起身子。
店伙计怯怯地看了岑久一眼,在她点头授意后,忙不迭地冲去抱了酒,并取来一只大碗。
没料到南宫哲却把空碗推开,一拍桌,那坛酒在桌上弹了起来,几乎在同时,只见他大手轻拂,揭去酒坛上的封布,仰头咕噜咕噜朝嘴里灌下。
就算是有心卖弄,这两下子就足以让人五体投地了。岑久眼一亮,简直看呆了。
但她身旁的晓缘却是脸色铁青。南宫哲那一拍固然了不得,但也像打苍蝇似地赶走了所有客人。
等南宫哲将空酒坛放下,醉仙居大厅里,除了店伙计、糟老头和柜台后的岑久主仆外,再找不到其他人。
倒是在二楼拾掇房间的清儿,乒乒乓乓地赶下来。约莫是南宫哲的气势太惊人,向来爱争强的她居然没吭声,反而奔至柜台,站在岑久身边警戒。
“姑娘,那是打哪儿来的野人?别怕别怕,清儿就在这儿,担保他绝不敢乱来。”她低声说道。
岑久没空理会她,晓缘更是厌烦地把她推开,两人专注盯着眼前一触即发的场面。
“何非元,这一次,你还想逃到哪里去?!”南宫哲突然一声暴喝。
角落的糟老头禁不住他这声暴喝,呕出了胃里所有的酒,就见他抱着桌脚,嘤嘤哭了起来。
“哭也没用,你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今日我便提走你的人头!”
说罢,南宫哲握了剑柄,长剑随时出鞘。
眼见她的醉仙居就快要有血光之灾,岑久终于扬声,从柜台后走出来。
南宫哲放开剑柄,冷冰冰地转向岑久。
好凌厉、好正气的一双眸子!精光闪闪、灼灼生辉,仿佛随时可以烧起来似,饱满而坚毅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表情近乎敌视地瞪着她。
从没瞧见过这么英气逼人的男人,岑久没来由地心一颤!她深深吸气,在心里镇定地提醒自己:她可是醉仙居的主人,没她的许可,谁都不能在这儿胡来。
“敢问这位爷,怎么称呼?”她挤出微笑,软声软语地问。
“南宫哲。”他肃着声音回答。
“南宫大爷。”岑久微微一福,再抬起头时,仍是笑意盈盈。
“好说。你要阻止我杀他?”
“不是阻止,只是——”她收了笑,沉静的脸庞忽有了慑人的威仪。“在我的醉仙居,是不准闹事的。”
即使离了些距离,南宫哲那如猎犬般敏锐的鼻子,仍能清楚嗅出这女子的味道。清淡舒服。
南宫哲回望她,不,应该说,他的眼光越过她,仍盯着岑久身后的何非元。
第一次有男人不把她放在眼里。即使她是真的不漂亮,但在秋水县里,她还没得过这种待遇。岑久没有动怒,相反地,反觉得新奇有趣。
一直以为能吸引她的,应该是彬彬有礼的温文君子,像上好的桂花酒,令人醺然欲醉;但这个男人显然是个从荒山野岭滚下来的大石头,身上沾满了枯枝和野草,充满了胁迫,令人喘不过气来。
“你若要杀他,也得出了我这醉仙居。”像看穿他心思般,岑久开口了。
“若我非在这儿杀他不可呢?”
岑久望着他,忽然命人取来酒,然后倒了一碗递给他。
“初次见面,南宫大爷何必为难小女子?大伙儿都是讨生活的,您卖个人情,给小女子行个方便,他日南宫大爷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醉仙居自然义不容辞。”
一番话应酬客套话说完,她仍是气度雍容、不卑不亢。
南宫哲向来不是罗嗦之人,况且,对他说这话的还是个女子;他没有考虑太久,一口干尽了杯中酒。
“好!今日暂且给姑娘个面子,出了醉仙居,我再动手。”
“谢谢南宫大爷。这桌酒菜,请容小店招待。”岑久福了一福,转身走回柜台,没费心去瞧那何非元一眼。
阅人无数,她一眼便看出这个何非元绝非善类,要不是因为醉仙居,她压根儿就不想为这种人求情。
这个叫南宫哲的,真怀疑他是不是在酒缸里泡大的。
那个午后,他至少又灌了两坛酒。岑久在柜台边瞧着那个低头喝酒的男人,愈瞧,愈收不回目光。
“姑娘,那老头子还不走?”晓缘凑近她,低声打断她的注视。
“这里能保住他的命,他当然不走。”岑久说道,并没有显现太不安,脸上表情仍是怡然自得。
“可我担心这野人;照他那种喝法,真会把店里的酒全喝光,偏偏姑娘又答应了请他。”晓缘皱眉,口气似在埋怨。
“无所谓,”岑久微笑,“酒没了再酿便是,这么有意思的人,倒挺少见。”
“哪里少见了?我瞧他就是个粗人,说话风风火火的,一点都不斯文。”晓缘嘀咕道。
“晓缘说的是。”一旁的清儿瞟着南宫哲,也评论道:“这野人,把咱们店里的好酒当成开水似。”
“像灌蛐蛐儿。”晓缘应和了一句,突然和清儿一同掩嘴,吃吃笑出声。
这笑话对岑久并没半点影响,她收好帐本,把交头接耳的两人招来。
“晓缘,去我房里把千日醉拿来。清儿,去盯住那老头儿,别让他乱跑。”
“姑娘你……”两人呆了呆,显然不明白岑久的心思。
“去!”岑久没解释,低头又看起帐来。
人夜,清儿在醉仙居外檐上的灯笼里上了火,还不时朝里头望;整个醉仙居大厅,一桌桌饮酒的客人来了又去,只有何非元和南宫哲依旧僵持着。
眼前的情况再明白不过;岑久和南宫哲的对话让何非元认定醉仙居能保他性命,看来是铁了心赖着不肯走了。
而那南宫哲,姿势始终没变过,取酒、喝酒的动作重复着,直到桌上又加了两坛酒。
“真该问他怎么办到的。”走进柜台,清儿附在晓缘耳边低声咕哝。
“什么?”晓缘抬起头,困惑地问。
“那野人喝这么多酒,却连趟茅房也没去过,他不急,我瞧着都受不了。”
恼她这话太无聊,晓缘狠狠白了清儿一眼,低头忙着两个时辰后要运上船的酒单。
而整个晚上,岑久就坐在二楼的位子上,观察着南宫哲,手里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