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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晓白没再说什么,他们一并上了车,在野蛮而冰冷的风雪中,向旅店开去。
只是旅店此刻,一点都不冰冷,热火朝天。
而且很野蛮。
随着一声“小bitch”甩出口,贾文静和容采薇都无比恐怖地看到——程澄好似一头小豹子,勇猛地扑到孙桥的床上,揪住方丹霓的头发,在对方那放开了的,好听的啊呀惨叫声中,好似拖墩布一样,把方丹霓直挺挺给拉到地上来,拧着头发一路给拖到门口,方丹霓两手扒住了门框,程澄拖不动了,便将两条腿都压在方丹霓的肚子上,左手掐脖子,右手开弓,啪啪啪几巴掌过去,怒骂道:“方丹霓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刀枪棒你不学,你偏学剑!你不学金剑铜剑,偏学银剑,上剑中剑你不学,你偏学下剑!那么多招式你不练,你偏练那醉剑!我让你学下贱!我让你学最贱!我抽你!你喝水的时候不练,看电视的时候不练,非得吃饭那会儿练剑!我看你丫的就是天生犯贱!”
方丹霓脸色青白,一个劲地在半空中踢踏着那两条光溜溜的腿,程澄满脸通红,死死压着方丹霓,揪着头发又是几巴掌过去,方丹霓张口嚷嚷些让人听不清的话,被程澄一巴掌给搧歪了嘴巴,一时半刻没发出声来。
程澄一手掐着方丹霓的脸蛋,一手揪她头发,接着骂道:“我受够你了!犯了十几年的贱,你以为我怕你了是吗?!今天我抽死你!”
方丹霓尖叫一声,程澄揪着她头发就往门板上磕,咚咚咚很是响亮。方丹霓一手护着脑袋,一手抓起门边的垃圾桶要丢,程澄双眼充血,一把将垃圾桶夺过来,给丢到玻璃上,咣当一声脆响。
“小贱人你还敢打我了?!”她冲方丹霓吼着,左右开弓,耳光噼啪响。
方丹霓一面抬起胳膊招架,一面扯着嗓子喊道:“你活该!你活该!你活该被男的甩!你妈劈腿!你妈勾引有妇之夫!她的报应都落到你头上!是你活该!活该!我咒你一辈子都让男的玩!”
程澄厉声道:“你闭嘴!不许你说我妈!是你妈没本事!看不住自己男人!就会找我妈的撒气!你和你妈带种就去把你老子给整了啊!凭什么到我家来砸东西!凭什么!你妈妈就这点破能耐,怪不得你爸劈腿出轨!她自己没本事!活该!”
“我不许你这个贱人的女儿骂我妈妈!”方丹霓嚎了一声,猛地将程澄给按倒在地上,一巴掌过去,“你敢骂我妈妈?!我打死你!”
“你先犯贱的!是你先欠揍的!”程澄一个翻身又将方丹霓给按倒,“你一次次犯贱我都忍了!我现在忍到头了!我不欠你什么!你胆大包天敢勾到我的头上来,我抽死你!”
两个女人在地上翻来覆去地对打,贱人bitch漫天飙,这阵势让贾文静和容采薇彻底地目瞪口呆了。
“别……别打了……”容采薇先反应过来,贾文静随后冲过去拉架,“干什么啊!为了个男的,看看你俩这点出息!都淡定!淡定呀!容采薇你别愣着,帮我把这俩疯子拉开!”
容采薇刚冲过去,就让方丹霓一脚给误伤了回来,贾文静则在混乱中挨了程澄一拳头,捂着腮帮子退了几步,刚好看到湛蓝筝的身影,从走廊“飞”过。
“湛蓝!”她追出去,拽住湛蓝筝的胳膊,“不好了!快帮忙拉架!”
湛蓝筝说:“对不起我有事。”
“天大的事先放放……”
“就是天大的事儿,我要回去铲平湛家。”
“你先帮着把她俩拉开再回去铲平——铲平哪家?”
“湛家。”湛蓝筝平静道。
贾文静这才看清湛蓝筝的手里提着行李,脑袋立马炸开了。
“深更半夜,风雪交加的,你干嘛去?!”
“回家算账。”湛蓝筝淡淡道。
“算个脑袋账啊,路上都冻冰了,你不怕把车开翻了吗?” 贾文静责道,“别闹了,你先帮着把她俩拉开!”
“你知道我姑母为什么死了吗?!”湛蓝筝激烈地叫道。
贾文静的耳膜都嗡嗡了,“安安安,对不起湛蓝,我真不知道你的姑母大人是如何去的西天,但是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研究你的姑母大人为何去了西天,而是把那两个已经有去西天趋势的人给拉回人间……”
“我先走了。”
湛蓝筝提起行李往楼下跑,贾文静拉住她,“深山老林,还下着雪呢!你不要命啦?!”
“生活在这样的家族里……”湛蓝筝的眼圈通红,“死了也好,省得让他们费脑细胞去算计,去利用!”
“你现在立刻帮我把那俩疯子拉开!”
“等我回来再说吧。”
“等你回来都哪年了,喂,喂喂你别跑啊!喂喂!湛蓝筝你别跟着她们一起抽风啊!”
贾文静目瞪口呆地看着湛蓝筝跑下了楼。
“这都是要干什么啊……”她喃喃着,“天爷爷,别再来几个发疯的了。”
咚咚咚一阵上楼声,罗敬开,戴翔和卓非一起飞跑上来,同时喊开了——
“不得了!刚才我们见鬼啦!”
贾文静的脑袋大了三圈,只听得身后乒乓响,客房里能扔的,都被程澄和方丹霓扔到地上去,她俩扭打在一起,从客房滚到走廊,在墙边撞来撞去,容采薇苍白着脸,跟在后面欲哭无泪,她鼓起勇气去抓方丹霓搧过来的右手和程澄打出去的左拳,刚喊了声“你们别打”,就被两个疯女人的腿一并踹开,平衡一失,咣当摔进了身后的客房里,感到墙边上有个什么东西,被自己的胳膊肘一带,咕咚咚,倒下来了。
挺沉,挺硬,挺冷。
容采薇睁大眼睛,凑近看——
“啊——!!”
她在那黑暗的客房里,撕心裂肺地喊,“死人啦——!!!”
贾文静的头皮一炸一炸,程澄和方丹霓也被这响亮的一声尖叫给弄懵了,同时停下扭打,罗敬开和卓非早就抱成一团,戴翔急急冲过去,到底没有孙桥的身手快。
孙桥还光着上身,一脸的若无其事,仿佛刚看了出武戏。他随意拉开了客房的电灯,只见满室橘光下,容采薇跌坐在门口,抖得好似打摆子。
一具冒着寒气的尸体,正正压在她腿上,冰面下的两只眼睛,还直愣愣地朝天看。
这是同来的那五名游人中的一位男士。
不知怎的,就成了这个样子。
“冰——冰——冰尸——”容采薇吐了口气,两眼一翻。
晕了。
再说凤晓白,他载着江宜月,顶着风雪,好不容易才把车子开回旅店,刚要歇口气,就见一条人影,汹汹地杀了过来。
一脚刹车,一身冷汗。
湛蓝筝敲敲玻璃窗,示意他们下车。
江宜月高兴地喊了声“湛蓝”,凤晓白却已看出不对。
“你干嘛?!”他去拉湛蓝筝的胳膊,湛蓝筝将行李丢到副驾驶座上,半个身子都探进去。
“回家。”她平静地说。
“这么大的风雪,你回什么家?!”凤晓白厉声道,“你快给我下车!”
湛蓝筝要去关车门,让凤晓白给拦住了,她遂道:“好,我就开着车门,架着你一起往前走。”
说罢便要挂档,凤晓白知道拗不过她,“月亮你快回屋!我陪她跑一趟。”
匆匆跑上副驾驶座,刚把车门关上,湛蓝筝已狠狠一脚油门,小车子呜一声,再次没入了风雪夜里。
江宜月静静站在冰冷的风雪中。
还没来得及和湛蓝说上一句话,再来一个惊喜的拥抱。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刚刚钟锦和湛垚车子里的那些温暖与热闹。
眨眨睫毛,似乎看到,高高盘起的山峦上,钟锦的身影,倏地消失了。
看花了么?
她想。
车子在冰天雪地中穿梭,湛蓝筝面无表情地逐渐加速,凤晓白的心都提起来了。
“行了。湛蓝,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他问,“告诉我好吧?我帮你解决。”
湛蓝筝眨巴一下眼睛,两行泪水落了下来。
“我知道湛家很卑鄙,但是我从来没想过,会卑鄙到这个程度。”她用悲愤而沉郁的声音说,“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多龌龊和肮脏,曾经上演过。我万万没有想过……我姑母……我姑母……”
她突然哭了起来,凤晓白赶紧把住了方向盘,“停车好吧,我们先停车。天大的事情,我跟着你一起承担。”
湛蓝筝哽咽着,将车停下。
车外,风雪交加。
湛蓝筝用平静的口吻,将玉匣子的事情说了一遍。凤晓白见她说完便沉默,轻道:“那么记忆丹都告诉你什么了?你看到了……”
湛蓝筝苦笑道:“我从没……从没想到过真相会是这样……我从不知道
我爷爷,我爸爸,我叔叔,我婶婶,还有我表姑,都做出过……那样,那样龌龊的……”
她受寒冷般地,不断颤抖着,“……还有黑乌鸦……那个混蛋……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果然……混蛋,混蛋!”
她忽然捂住脸,泪水汹涌,“……我从不知道,原来我得到过奢望的母爱。我也从不知道,原来有个人曾经那样的爱我,像真正的母亲一样,没有任何计较地爱我,疼我……我姑母,我姑母……我的亲姑母……我不知道我曾经叫过她整整五年的‘妈妈’!我不知道我竟然曾如此的幸福快乐,曾有个人一直呵护着我,为我撑起一片天空……她那么爱我,她把我视作全部,是一切的希望和温暖……但是,但是我竟然忘了她……我这个混蛋……二十年了,都快二十年了,我竟然抛弃了她二十年了!我是个混蛋……晓白,晓白你在哪里,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她嘴唇泛白,身子好似刚从冰窟出来般冰冷,凤晓白搂过她,“我在,湛蓝,我在这里。别怕,我永远在的。”
他开始亲吻她的发,额头和脸颊,“我会在你身边,承担你要承担的一切,再沉重的也无妨。要压的话,就先压倒我,那样我也会弓起身子,让你在下面从容地活下去。”
慢慢地拍着湛蓝筝的背心,看着她的泪水逐渐收起。
“你知道湛明婵吗?”湛蓝筝从凤晓白怀里坐了起来,声音逐渐冷静。
“你的亲姑母,湛家前任掌门。”
“呵……”湛蓝筝摇摇头,“五岁前,我一直喊她妈妈的,除了个别人外,其余人,也都把我当作她的亲生女儿。直到她去世,把我还给了她的大哥大嫂,也就是我的亲爹娘。我这才……算是还君明珠吗?”
“怎么回事?”凤晓白轻柔为她擦着泪痕,“不着急,慢慢说。我陪你,一直到天明。”
湛蓝筝说:“我姑母当掌门的时候,权力被她的亲生父亲,我的亲爷爷湛修慈垄断着。我爷爷不仅掌控了湛家大权,把姑母当作活傀儡,而且他对姑母的要求就是:听话。绝对服从,不能有任何反抗。我爷爷监视我姑母的行动,随意调查我姑母身边的每个朋友,并要求我姑母在处理家族事情的时候,必须按照他的心意走,不能有任何自己的看法。姑母对此一直都很愤怒,有被侵犯的感觉。而且她也认为,我爷爷仅仅是为了权力,而不是爱惜女儿。姑母的大哥,也就是我老爹,名正言顺地帮着我爷爷一起控制姑母,而且还不顾兄妹之情,屡次出言威胁,哼,和他现在威胁我都是一个腔调!还有我二叔,他是姑母的二哥,看着挺心疼姑母的,实际上也是个软蛋!到了关键时刻,立马倒向我爷爷,一起欺骗我姑母!
同时,在湛家还有一些族人,他们一直都不服我曾祖母的统治,也就不服继承曾祖母法杖的姑母。他们想篡位,知道权力都在我爷爷手里,但他们把矛头明着对准了我姑母,谁让姑母是掌门啊。哼,一次次地陷害,暗杀。这样的日子从姑母当掌门那天,就开始了。
后来姑母……她和一个人重逢,又和一个不是人的家伙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