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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般,程澄望见一只大立柜,急忙奔过去拉开门——上层都是书,下层放了半叠被褥,大概是供人在书房安睡用。程澄将自己蜷缩了进去,关了门的刹那才后悔——我又不是做贼!怎么却弄得跟小偷般,这下更说不清了。
出去也来不及了,脚步声进入房间,一前一后,是两个人的。
柜子缝隙外只有一些斑驳的色条,看不清人。程澄不敢动,听到椅子被拉出的声响,关门的声响,然后一片沉寂。
谁来了?怎么不说话?
程澄想着,心跳得厉害。
又不知过了多久,程澄被死一般的寂静折磨地恨不得大喊大叫,跳出来“认罪”的时候,外面发声了。
“爸爸,这么晚,您找我有事么?”
平静的中年女声——程澄心中一紧,原来是湛明嫣。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能猜到要发生啥了吧……
、第二章 父女
湛修慈注视着站在书桌后的湛明嫣;目光迷离。
湛明嫣不安道:“爸爸,您要是没事,我就回去照顾孩子了。”
“孩子”两字;似是惊醒梦中人。湛修慈眸内恍惚退潮,轻道:“嫣儿。陆微暖好办;至于露露……你就把露露交给筝儿吧。”
湛明嫣惊呆,“您说什么?!露露……露露她做什么对不起湛蓝筝的事了?!”
湛修慈专注地望着小女儿——都这么大了;心性却还是……语气依然和缓,“之前筝儿的朋友死的死,跑的跑;我都没太多过问;自然是有私心的。我绝不会为了外人的死活而折腾自己的骨肉。小爱毕竟还在,衡儿是自己选的那条路,我也赖不得谁。但是磊儿……如今是我亲生的儿子……你二哥他……都这样狠心地弃了自己的父亲……和你姐姐一样……”
老人声音开始打颤,悲伤压抑下来,柜子里的程澄几乎喘不过气。
“二哥的死……”湛明嫣低沉道,“大家都很痛苦。虽然我和二哥是同父异母,但他终究是我血亲的哥哥。”
“在你眼里,晴儿和露露,一样的亲。在我眼里,你,你大哥,二哥,还有你那狠心的姐姐,都是我的儿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姐姐去了后,我多么不希望再失去了谁,不希望咱们这个家,再有骨肉相残的事发生。我忍耐着,试图平衡在你们之间,可你们谁都不听我的了……我的确是老了……”湛修慈沉沉叹道,“姑息养奸……报应啊,最终,磊儿没躲过去……报应,又是给我的报应。先带走婵儿,再夺走磊儿……”
他又要沉入深思,湛明嫣有点不耐,“爸爸……?”
“我年轻的时候……”湛修慈似乎有意磨练小女儿的耐性般,他神情依然恍惚,“自认能力最强。无论是玄术,还是头脑。你舅舅应文思占据玄黄第一人的位置,不过吃着应家老本,徒有虚名,他是个华而不实的人,早已不是我的对手;就更不要提齐家那两个少爷,大的只是饭桶,小的那个——筝儿的外公,是个有贼心,而没贼能耐的;薄家的阿言暗地里成了我的战友;宗家已不用挂怀。那时候,我踌躇满志,利用、辜负你的母亲,弄垮应家,终于将湛家带上巅峰。这不朽的业绩,家族的功勋,是我创造的,不是母亲,是我湛修慈创造的。我志得意满,儿女绕膝,任谁都说,我是个成功而无憾的人……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中年丧女,老年丧子……”
他哽住,竟说不出话来。
湛明嫣也感伤地沉默会儿,“那是过去的事了。应家终究败了,我是您的女儿,是湛家的人。妈妈也一直这样教导我,我姓的是湛,不是应。”
“我从来不怀疑自己的女儿会背叛湛家。” 湛修慈淡淡道,“嫣儿,爸爸老了,再也禁不得打击了。你二哥去了……惊醒了我……我希望磊儿的离开,将是一个休止符。”
目光忽然炯炯,望着湛明嫣的眸子。湛明嫣醒悟,“您怀疑我?不是我做的!是陆微暖或者湛蓝筝!”
“不是筝儿。那孩子受婵儿影响极深,内心比谁都盼着有个家。她绝不愿背弃婵儿的期待。这点我坚定地相信。”湛修慈慢慢说。
“那就是陆微暖。她装得像,但谁都知道她对我二哥一点感情都没有。”湛明嫣冷笑,“早就该干掉那女人了。我一直怀疑我丈夫其实就是她害死的,不过是去登个西山,愣是把命给登没了,陆微暖以前就做过西山姎妱的奸细,谁不知道她那点破事!没证据我也不管了,反正以前二哥在,我不好太绝情。而今二哥也走了,我不需要留个二嫂了!湛家也不需要有个二媳妇了!”
湛修慈看着女儿的吵闹,终是失望地垂了垂眼皮,“陆微暖不是问题。但她也不是害死磊儿的幕后主使。嫣儿,你还不明白老父的话吗?我是让你——把露露交出来。”
“这和露露有什么关系?她是个——傻子!”湛明嫣因愤怒而哽咽。
“她是傻子吗?”湛修慈轻扬尾音。湛明嫣不可思议道:“您什么意思?露露……我的露露已经如此可怜,您……您竟然还怀疑她?她是您的亲外孙女啊!”
“就因为她是我的亲外孙女,所以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庇护她,容忍她,纵容她!甚至害了我的一对孙儿——小爱和衡儿,我都一声不吭地隐忍下来!甚至告诫筝儿,暗地里压着她,制约她,不许她动你们,让她不快,让她难做人!只因为露露是你的女儿,而嫣儿,你是我的女儿。我亏欠你和你母亲太多,现在甘愿牺牲你大哥的血亲来照顾你……孩子……”
“露露做什么了?露露做什么了?您怀疑她,您从不怀疑湛蓝筝!”湛明嫣已听不进去,不管不顾地尖叫。
“明嫣!”湛修慈低喝,“你还要跟我装傻,和露露一样装傻吗?”
湛明嫣倏地沉静,“装傻?”半刻,她说,“您说露露装傻?不可能。”
“你不知道?你看不出来?”湛修慈蹙眉。
“如果露露真是装傻,她不会不跟我交底的,她至少会告诉我。我是她的亲妈妈!她要依靠我,信任我的。她如果是装的,怎么会不告诉我呢?她怎么忍心看我整日为了她的苦命,以泪洗面呢?!”湛明嫣忍不住流下泪水,“爸爸,您侮辱露露,也侮辱了我。您打心眼里还是偏向大哥那一家子。”
湛修慈有些生气,“你怎么也这么不懂事了?我偏向你大哥一家?!你大哥的一对儿女被害成那个样子,筝儿一再失去朋友,是我一直压着她,不让她把屠刀挥向你们娘仨——”
“她废了晴儿!”湛明嫣痛苦道,“湛蓝筝废了我的女儿,您的亲外孙女!您做什么了?湛蓝筝惹祸,您忙着去冥府给她求情;湛蓝筝被送到刑房祠堂,您回来就给大哥一巴掌。那可真是您的宝贝孙女啊!现在湛蓝筝用莫须有的罪名诬陷了晴儿,您可有在祠堂给您那蒙冤的亲外孙女说一句公道话啊?!您就是偏向湛蓝筝,因为她是大哥的女儿,是您婚生儿子婚生出来的种,是个能见光,不用遮遮掩掩的长子嫡孙!”
湛修慈握紧扶手,嘴唇翕动,“嫣儿!”
“不止如此。”湛明嫣冷冷说,“其实更重要的,您护着湛蓝筝,是因为——她是姐姐的心肝宝贝,她是您最宝贝的孩子留下的宝贝!”
湛修慈面色铁青,不是愤怒,而是震惊地窒息,“筝儿……我亲孙女……我当然爱她,也爱晴儿,露露……”
“不。”湛明嫣凄然一笑,“孙辈里,您最爱的还是湛蓝筝。您会打压她,但不会触及底线——掌门之位。无论如何,您也要让她握着法杖。权力,湛家最宝贵,最有用的权力,那最美好的名分,您给了她。”
“筝儿是你姐姐亲自指定的继承者!我维护的是湛家千年来的规矩——”
“父亲,您真是——”湛明嫣冷冰冰地说,“虚伪。”
程澄缩在柜子里,一动不动,以为自己会听到拍桌子声,但是许久,外面都没动静。
妈呀——为什么让我听到这种东西!
她悲哀地想。多么希望堵住耳朵,但那些话语,一字不漏地顺着立柜缝隙溜进来。
“您很惊讶吗?其实我也很惊讶。做人能做到您这份上,错了多少年,还自以为是,固执地认为自己多么公正,多么正确——该说屡教不改吗?冥顽不灵?总之我不会用褒义词形容您了,父亲……”
湛明嫣声音颤抖,“您偏向湛明婵,所以才偏向湛蓝筝。而我和我的女儿们,注定要给她俩当牺牲品……这是凭什么?一样都是湛家主枝族人,都有继承资格。论能力,论心性,我比湛明婵差吗?晴儿和露露又比湛蓝筝逊色多少?湛明婵抑郁,湛蓝筝浮躁,都不是当掌门的料,您也从不掩饰对她们的质疑,可即便如此,她们依然端坐在掌门的位置上,享受湛家至高无上的荣耀!而我和我的女儿们,必须对她们俯首称臣!我甚至不能堂堂正正认祖归宗,要顶着一个可笑的义女头衔在湛家讨饭吃!即便您愿意公开承认和我妈妈的事,我也是个让人嘲笑的私生女,在您那几个婚生子女面前,永远低了一头!而我可怜的女儿们受我连累,名不正言不顺地当着所谓的湛家孙小姐,在最关键的时刻,她们就要无私谦让那几个同她们一样都流着您的血的表亲!凭什么啊?!都是您的骨肉,您的孙儿,我们却要过低人一等的日子,总要扮演配角,不停地当绿叶,去谦让,去恭敬,去战战兢兢地生活在这个家里!这是家吗?!爸爸,您自己说说,您给我什么了?!您连最基本的家都没有给我!您也配称父亲?!去你的吧!你不配!”
程澄蜷在被褥上,黑暗中,她听得呆若木鸡。
——多么精彩的爆料啊!八女王若是还在,定要打开录音笔,琢磨着写一篇豪门恩怨类的文章了。
可惜这里没有八女王,只有进退不得的白痴程。
立柜外面,湛明嫣喊完了,开始啜泣。哭得很克制,细微不断的哽咽声,让人听了,心里也陪着一并难受。
程澄开始怨恨:湛老爷爷,您倒是快说句人话啊!别让她这么磨叽地哭下去了,真是憋死我了!
许久,湛修慈才艰难地说:“竟然是这样吗?看来我这个父亲,做得的确太失败了……婵儿,儒儿,磊儿,都对我这个当爹的不满意。婵儿用死来反抗,儒儿甘愿大逆不道地软禁我,磊儿在刑房说的话,我知道是发乎真心的,那不是萧婷逼供的结果,是磊儿真的恨……”
“在刑房,杨安用电刑审问我,她就是想借我的口来骂您,指责您,批判您,给您最大的精神打击。”湛明嫣擦了擦泪水,“但其实——如果不是您突然打断了她,我又何尝不想借那个机会,像二哥一样,顺理成章地吼上一句,父亲,我应该找您算账,您才是我恨的根源!对,就是你造成了一切悲剧!我的,所有人的!都是您造成的!您才是罪人!”
她失声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
程澄默默地听着一切,内心忽然不再惶恐,而是冷静的悲哀:这就是大家族?这就是湛蓝的家?湛蓝的亲人?
原来光明下,隐藏了这么多的阴暗,滋生着不能见光,却顽固成长,犹如野草,除都除不尽,只能任其吞噬那些希望,美好,情感……
而湛修慈的喘息,似乎更加费力。尽管是坐在椅子上,这位老人还是撑着桌面,好像就要滑倒在地。
“可我……真的一直认为,”他轻轻说,“我给你们四个的,都是最合适的。儒儿是长子,他有能力,热衷权力,性子稳,法力不错,奈何是男儿,不能接过法杖。于是我把实权交给他,在不触犯族规的前提下,让他能过瘾,高兴;磊儿平庸,注定斗不过他大哥,我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