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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敬开深吸一口气,“没事。你坐稳点。”
赫莞尔并不相信罗敬开的话,车速在极短的时间内不停上升,车内接二连三地砰砰闷响,她豁然明白这是罗敬开的双脚在用力踏着什么东西,是油门?还是刹车?不会是刹车,因为车速还在向上飙着。
这太不寻常了。她颤抖地问:“哪里出问题了?”
砰砰声颓然停下,过了一会儿,罗敬开只说:“你坐稳了就好,护好孩子。这里有我呢。我是老手,没事——我靠你丫的别他妈超我啦!想死啊——!”
他失控地暴喊着,拳头砸到方向盘上,喇叭嘶声长鸣,赫莞尔痛苦地捂住耳朵,惊慌地看到那辆一直和小红做对的菲亚特,再一次超到他们前面,这高速路上的飙车,让她难以忍受,一个恐惧的念头飘起——会不会被撞飞出去?!
“你快减速啊!不跟他飙了。”带着哭腔喊。
罗敬开又一次沉默,赫莞尔看到他的手握住变速杆,似是要拨到空档。但是赫莞尔惊恐地看到,一只从侧面伸过来的白白小手,正牢牢握着变速杆,和罗敬开较着劲。那变速杆在相反力道的作用下,稳稳挂在前进档上,死活不肯挪动。
“看!你快看!娃娃的手!”赫莞尔掐住罗敬开的肩,转瞬间,那手却不见了。
赫莞尔一愣,灵光一闪,急忙挣扎着伸手,试图趁机降档,车子却在同时飞出去般地冲上另一条车道,赫莞尔摔在地上,笨重的身子卡在座椅之间,手骨生痛。
“你别起来,快坐稳了!” 罗敬开握着方向盘大吼,“找死的菲亚特又要减速,他能减速咱们不能,我不得不突然变道,否则大家都得完蛋。”
音响不知何时已关掉,在这寂静中,赫莞尔明白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刹车……出问题了?”
罗敬开的脸孔出现在反光镜内,带着一点点恐慌,“不知道怎么回事,刹车下不去,油门上不来,车子不能减速,只能加速。我想降空档,但是变速杆好像也卡了。”
赫莞尔感觉自己要软成稀泥,与地毯融为一体,“加速……一直加速……我们停不下来……手刹……还有手刹!”
“咱们速度太快,降不动档,贸然拉手刹,会翻车的。”罗敬开苦笑,“你快打122,我开了双闪,现在就试着去蹭隔离带,看能不能强行停了。”
赫莞尔拽过手包,刚按下一个数字,听到罗敬开大骂一声,她通过挡风玻璃,瞧见那辆菲亚特再次不知好歹地跑到他们前方。
眨巴下眼睛,菲亚特亮起了刹车灯——减速了。
瞬间,车子扭起秧歌,罗敬开再次发疯地转动方向盘,他的技术的确不错,应该就像前两次那样惊险地避到旁边车道,然后她会打求救电话……
只是这一次的感觉,好像坐着秋千上上下下,乘着过山车起起伏伏,从山峰上一跃的蹦极,四周翻腾,天地旋转。
最后一刻,她紧紧捂着肚子,看到的是车窗外的蓝天,白云,灿烂的一缕阳光……
湛蓝筝去会见湛家的一个关系人,明确今后将由自己代表湛家说话。会谈短暂顺利,还不到十点,凤晓白就开车送她回了湛家。刚进院门,差点和湛虚衡的车子发生剐蹭,幸好凤晓白闪避及时。湛蓝筝跳下车还没质问,湛虚衡那车的门就开了,下来的却是湛明儒,一把抱住湛蓝筝,勒得她险些窒息,急忙挣扎,“爸……父亲您干嘛?”
“姐——”湛虚衡苍白的脸上带着惊讶和庆幸,“你没开自己车出去?”
湛蓝筝说:“我不是把车借人了吗?所以才开了父亲的车。您忘了?”后一句是对已松开胳膊,上下打量女儿,似要确认她没有丢胳膊少腿的湛明儒说的。
湛虚衡不知这内情,“大家都知道姐姐你今天要开车出去办事,你昨天说的。”
“筝儿临时改了。”湛明儒出声了,“我想起来了,幸好……”他轻吁一口,湛蓝筝变了神色,“小红出什么事了?”
小红虽是她开,但车主是湛明儒,所以有个意外,第一个会被通知到的一定是她父亲。
湛明儒说:“高速路翻车了。”
封锁的道路,闪亮的警灯,满地残渣废铁,一股烧灼的焦味还弥留在现场。两辆黑车疾驰而来,稳稳停在封锁线外,湛蓝筝飞跑过去,“莞尔!小罗!”
她看到地上放了个盖白布的担架,隆起成人形。
陡然没了力气,在即将坐下之前让凤晓白搀住。那边,湛明儒领来了处理事故的负责人,“事故原因还在进一步勘察。从初步调查,摄像和目击证词上看,是刹车失灵而车速过快,在紧急避让前方车辆的时候出现失控,导致翻车……”
“人呢?车上有两个人,一个还是孕妇……”湛蓝筝感到自己的语音从未有过的颤抖,凤晓白无声地抱紧她。
负责人说:“孕妇送医院了,另一个人……当场死亡。”
湛蓝筝一个箭步冲到担架旁,不假思索地掀开白单,凤晓白慢了一拍,湛蓝筝已跪了下来。
“小罗……”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念叨着,“着不可能……不可能……”
谁都不相信这是罗敬开的——尸体。
车子已成冒烟的废铁,里面的人,也不会太好看。但湛蓝筝还是根据残留的面容和未被烧灼的衣物分辨出这个人,就是她交往了近十年的铁哥们。记忆中留有他几个小时前俊朗而完好的面容,此时却已是惨不忍睹。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是有感情的人,都不忍再看第二回。
这具残缺的尸体武断而无声地告诉世间,那个和白痴程一样糊涂的人,那个总被女孩子们乱开玩笑的小伙子,被朋友们莽撞借钱,肆意宰割也慷慨依旧的败家子,抱怨不停,可在危难关头绝不会掉链子的热心小哥们,没了。
怎么可以如此无情,瞬息夺取一条生命的光明,只丢给生者以悲伤无尽的回忆?
凤晓白垂下头,他闭了闭目,默默哀悼,终是碰碰女友的肩膀,“湛蓝……稳住。”
“莞尔呢?”湛蓝筝让他一碰,敏感地跳起来,脸孔扭曲,“莞尔呢?莞尔还活着,莞尔在哪里?!”
一个经过的医护人员说:“孕妇吧?送到附近的XX医院去了,她情况很不好,严重内外伤,已经破水,孩子大概保不住……”
“晓白,走!”湛蓝筝当机立断,湛明儒却不干,“我送你过去。”他刚被交通队的电话弄出一身冷汗,此刻绝不肯让情绪激动的女儿离开自己的保护,湛蓝筝没功夫抗议,“晓白和阿衡留下,代表湛家处理这事。”然后便和湛明儒钻进车内,唔一声,车子启动,湛蓝筝的泪水决堤,车子飞也似地开了一路,湛蓝筝的泪水哗啦啦洒了一车。很快就到了急救中心,湛蓝筝收起泪水一打听,赫莞尔已进了手术室。
“伤员危急,需要立刻动手术,家属请签字吧。”护士将单子递过来,湛蓝筝听了“危急”两字,忙问,“希望有多大?”
“母子只能保一个。保孩子的话,七八成可能。大人……恐怕比较少,她的全部力量都用来保护肚子,自己伤得很重。”
“那你们这个手术是保谁的?” 湛蓝筝质疑。护士说:“当然是先紧着大人。”湛蓝筝提起笔——湛明儒握住她的手,“别忘了你的姓名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玄黄界的符篆签名。”湛蓝筝愤怒地吼道,湛明儒不为所动,“一样具有法律效力。”
“再不签名就来不及了。”护士催促,湛蓝筝推开父亲的手,湛明儒袖间飞出符咒,弹落了水笔,踩在脚底。
“爸!”湛蓝筝立刻跪到地上,“我求您了!”
湛明儒一呆,手术室跑出另一个护士,“伤员要见一个湛蓝什么的,她说不清——”
“就是我!”湛蓝筝一跃而起,先头那护士说违反规定,不让进,后个护士急促地耳语几句,手术室门前,再无阻挡。
湛蓝筝心头一沉,她来不及思考护士们的束手意味着什么,只见没人拦着,就拼命跑到手术台旁——还没准备就绪,几个急救的医护人员,还有手术台上,那不着丝缕,血肉模糊,打着吊瓶的人,她歪斜的双手——明显是骨折,还抚在鼓起的肚子上。
当场哭了,“莞尔!”
赫莞尔动了动,“……蓝……”
“莞尔。”湛蓝筝让自己立刻冷静,她预感离别在即——做好最坏打算是必要的,莞尔有什么要交待的,就在这会儿。
“蓝……”
“你说。”湛蓝筝道。
“蓝……”赫莞尔张开眼睛,瞳孔努力聚拢,“……孩子……保……孩子……”
心脏被击碎,泪水烫过双颊,湛蓝筝在心底呼喊着“保大人”,可她还是点头,“好。”
赫莞尔微微一笑,看向救护人员,“……拿来……我……自己……签字……”
“不用,我来。”
“我自己……” 赫莞尔的虚弱,警告着所有人都不要再和她争执,“签……不拖累……人……蓝……求你……求你……”她骨折的手握住湛蓝筝的腕子,冰凉,湛蓝筝覆上去,变形的骨头咯着她的手,“甭管什么,全都答应你。”
赫莞尔轻咛,“孩子……交给你了……你是……监护人……这里的……都是证人……”
湛蓝筝愣了,“什么?”
“求你……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真正的爱……求你……”赫莞尔断断续续,湛蓝筝连连点头,“好,全听你的。”
赫莞尔松了口气,瞳孔慢慢扩散,却微笑着抬起手,她拿过笔,凝聚所有力气,在保孩子的那张手术单上签下她自己的姓名。
笔杆掉落,她又看了湛蓝筝一眼,“娃娃……是个娃娃……”
“什么?”湛蓝筝傻子般回应。赫莞尔不停说:“是娃娃做的……”
鲜血从她口中涌出,几个急救人员挤走湛蓝筝。无良女叱咤风云,见惯世面,而今却束手无策地站在旁边,有人喊着做手术了,要她立刻走人。但是赫莞尔又一次抬起手,“蓝……”
湛蓝筝跑过去,这一次,心绪无比平静。
“蓝。”
“我在。”
“万幸……最后有你在……”
“……”握住赫莞尔的手腕,感受弱下去的脉搏。
“照顾……孩子……”
“好。”
“别把孩子……交给……宗……锦……让孩子……普普通通……远离纷争……”
“好。”
“照顾……我爸妈……求你……他们对不起我……也是我爸妈……不要孤老无依靠……”
“好。”
“劝剪子……停手……安安……稳稳……”
“好。”
赫莞尔闪下睫毛,“那就好……”
她垂下手,主刀医生走过来,请湛蓝筝出去。赫莞尔的瞳孔又一次努力地聚拢着,她最后凝望着挚友,湛蓝筝也望着她。
岁月闪逝,那些峥嵘的青春年华。
“我爱你们……”赫莞尔轻声说,她闭上双目,五指松散。
湛蓝筝多想再看一眼,但护士毫不客气地请她出去。她跪在手术室门外再次哭泣,酣畅淋漓,直到小婴孩的啼哭响起,伴随着心电图,那平缓长鸣的声音……
、第四章 坦白
湛蓝筝站在门前。
她知道;通明灯火照耀着一颗颗焦急而充满希望的心,自己带来的只是绝望的噩耗。
门被打开。
孙桥看了她,沉默短暂。
“都在等你。”只说了四个字;侧过身子让路,他从湛蓝筝的眼中已看出结果。
心中愀然;又没了两个人。
而湛蓝筝则看到大厅坐得满满,自己的朋友们;还有湛家人。看到她,除了湛修慈和傻思露外,其余人都起身。
“湛蓝!”打破沉默的是方丹霓;她头次没有化妆;胸 脯起伏得有些厉害,“小罗怎么样?”
“莞尔呢?”丁小剪问得简单,身旁是宗锦,此刻也站起来。
大家屏息等她。湛蓝筝想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