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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教您一件事情。您说——我杀谁好呢?”宗锦抬眼,目光扫过瑟缩的陆微暖,湛思晴,抱着湛思露的湛明嫣,还有紧抱着湛虚衡的齐音然,“忘了告诉您。我刚刚在囚禁其余湛家人的房子里,设了千刀万箭的法阵,用不了半个时辰,他们就和您选中的人,一并上路了。”
湛修慈并不言语,宗锦也不急着要他发话,只是继续饶有兴趣地看着湛家人,“到底先杀谁呢?陆微暖?”
“不要!”陆微暖白了脸,“我不算湛家人啊……”
宗锦笑了,“是啊。您在湛家不得人心,杀了您,也没什么效果。这样吧,您选一个。我动手。”
陆微暖的脸色立刻千变万化,偷偷去瞥坐在她身边的湛明嫣,后者感受到不善的目光,主动道:“要杀就先杀了我吧。我女儿已经快让你给折磨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您这话说的,您不是还有另一个女儿需要照顾么。”宗锦端详着面有不快的湛思晴,“不过提醒我了——”目光落在湛明儒一家人身上,“湛先生的小女儿已经逃脱。不如就——”
在齐音然新一轮的悲泣中,傀儡们把湛虚衡拉了出来,宗锦手中的银白法丝,优雅出戒。
“湛老先生,您放心,您会是最后一个。”宗锦温和道,“您知道吧?我的母亲宗堰,为了您的女儿,湛家前掌门湛明婵,竟然杀光宗家所有人。这笔帐,我是否该算在湛家头上呢?那就请坐在那里,慢慢看着您的亲人,一个个在宗家法丝下,掉了脑袋吧。”
法丝一抖,已经饱受折磨的湛虚衡却如获大赦般地闭上眼睛,齐音然哭倒在一脸痛苦的湛明儒的怀里,江宜月的声音悠悠然传来,“宗锦?”
法丝迅速收回,“月亮?”
经过昨晚的吵闹,彼此的距离,更近了些。
江宜月端着托盘,“把这帮人弄出来干嘛?”
她厌恶地皱眉头,宗锦说:“放放风。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不是说要有一杯豆浆的——”江宜月瞥他,宗锦笑了,任她将豆浆机里的绿豆浆倒了两杯,江宜月说:“我给你时间改正。我先喝。”
她喝了大半杯后,喏了声。宗锦早把杯子握在手心,看她不急不徐地喝着,只说:“谢谢你,月亮。”
江宜月不冷不热道:“说得比唱得好听多了。”举了杯子给宗锦看,宗锦摇头,一饮而尽,“嗯——你看,如此好喝,我可是一口气都给——”
声音戛然,笑容凝在唇边。
宗锦轻微跌撞几下,又稳住身子,将杯子放在茶几上,他才一点点后退着,俯着身子后退。
悬在上空的法戒的光芒,开始错乱,照得宗锦,忽明忽暗。
宗锦还是弓着身子,却努力抬头去看江宜月,唇边还挂着笑,一边坐回到身后的沙发,长长吁了口气。
“好吧。”他呢喃,法戒的光芒中止。这枚银戒直接掉落到地毯上。江宜月捡起它,顺手放下豆浆杯。宗锦只一面调整着呼吸,一面观察她的每个动作,最细小的也没放过。
所有人都能看清,宗锦的面上,已失了血色。
“你放了……”嘴唇颤抖,他却努力保持体面的微笑,声音虚弱,但还有些中气可支持说话,“原……初……散……”
“对。”
“豆……浆机里?”
“不这样做,你会喝下另一杯吗?反正原初散对我没作用。”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江宜月冷冰冰地说,“湛蓝是谁杀的?”
大厅之静,让宗锦的喘息声格外粗重,“是我。”
“你终于说实话了。”江宜月眼圈飞红,“你杀了湛蓝,却指向湛家。湛垚问,你不说,我问,你不说。你甚至信誓旦旦自己不杀人?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刚刚要做什么吗?”
“你一开始……”宗锦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就不相信,是湛家人做的……对吧?”
“对。”江宜月干脆道,“你和湛家人,其中一个必是凶犯。湛垚被友情所迷,认定是湛家。我庆幸和你接触不多,可以保持清醒。”
“但是……你来到我身边……”宗锦闭上眼睛,“来到我身边……你来到……那个夜晚……那么不可思议……你一直……都在演戏……在我的身边……”
“对。”江宜月非常坦率,“我就是在演戏。”
“包括……你那些暗示……你不爱湛垚,你暗示我……你言之凿凿地……批判着湛家……再一副无奈沧桑的样子……说着理解我,信任我的话……最后……昨天晚上……我终于动摇……许下一杯豆浆的承诺……还不到一天呢……月亮……不到一天啊……你那些话,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江宜月面无表情地说:“都是假的。”
“昨天晚上的吻……”
“骗过你,值了。”她转过脸。
“……把我都给……骗过……”宗锦的身子要往下滑,他努力让自己挪上去,“……我从不知道……你的演技……如此好。”
“湛蓝于我的重要,我说过了。你要相信,我为她报仇,在所不辞的决心。”江宜月坚决道,“平时做不到的,现在我一定能做到。”
宗锦想了想,“湛蓝筝真死了?”
江宜月仰头,不让泪水落下,“否则,我这么个懦弱,无用的人,是不会站起来的。”
“你背后是谁?或者说……同伴?”宗锦苦笑,“我已是败军之将,月亮,告诉我……”
江宜月不理睬他,宗锦说:“湛家重要的族人,被我关在后宅的法阵中,如果不快点放他们出来……他们就……死定……月亮……既然……你要保湛家……你快去……”
“谢谢。不过湛家人已经平安了。”
凤晓白快步走来,他身后跟着那群被宗锦扣押两周的湛家旁系族人,个个面黄肌瘦,互相搀扶,见了湛家主枝的诸位,也只是激动地抖抖嘴,都没力气说话。凤晓白让他们先找地方坐下,江宜月很是自然地唤声“晓白”。
凤晓白对她笑了下,说:“对不起,这么多天,真是太难为你了。”
泪水破开束缚,江宜月低头抽泣,“为了……湛蓝……我能做到……我早就说过,我一定能做到的。我不是那个没用的,只能被排斥在计划外的人,我也可以……也可以……”
凤晓白劝说:“谁说你是没用的?我和湛蓝,从来就没这么认为过。”
江宜月擦着眼睛,凤晓白走向宗锦,利落地点了他的几个穴位,“宗先生法力高强,即便是原初散,效力也会大大减弱,还是点了比较让人放心。得罪。”
宗锦任凭他的摆弄,只带着浅浅笑意,“对。只有你……才能……取得月亮的绝对……信任……孙桥……他不行……但是……孙桥一定和你……在一起……对吧?”
凤晓白斯文道:“他马上就到。”
砰!
大厅的门被某极品不耐烦地踢开,推进来一个踉踉跄跄的小姑娘,齐音然失声喊着“小爱”——那是湛歆爱。她身后是孙桥,正侧着头,好让一具结实的躯体横稳在肩膀上。他大步走着,没好气道:“你,去你爸妈那儿坐着!”
一把将湛歆爱推到齐音然身上,同时将扛着的“大麻袋”丢到湛明磊怀里去——那人,竟是昏迷的湛垚。
“凤晓白,你的小姨子和小舅子,踢给我来管。还真是好意思啊!”孙桥冷笑。
凤晓白好脾气地说着“辛苦”,湛明儒和齐音然抱住几日未见的女儿,见她烧已褪去,精神好了许多,起码能把话说利落,全都放了心。湛明磊却着急儿子的昏迷,凤晓白走过来点了几下,“我把他的几个穴位制住了。解开就能醒来。”他彬彬有礼地说。
果然,不到一分钟,湛垚掀开眼皮子,他昏迷时间长,一时半会还没明白过来。其实不仅是他,在场众人,除了凤晓白和孙桥,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疑惑。宗锦最先开口——
“原初组织……是你们弄的吧?”宗锦边思索,边说,“你和孙桥,让容采薇冒充湛飘雅……再花钱雇一批人,拼凑原初……利用玄黄界的往事,给我来了一出……虚张声势的好戏……让我……乱了阵脚……举棋不定……贻误时机……”
凤晓白点头。
“你们自己就……可以杀我的……为何冒险找姎妱?”宗锦也有不明白的地方,“只是为了救程澄?”他又看江宜月,“那天你说湛垚被袭击,是个谎言吧?”
“阿垚的确被袭击了。”江宜月脸上有点惭愧,“阿垚,对不起。那天袭击你的人——”
“是我。”凤晓白坦白。
湛垚愣愣道:“姐夫?……怎么回事?”
“很简单……”宗锦说,“为了救程澄,也为了让我慌乱……你们冒了险……取得姎妱的支持……然后兵分三路……一路是凤晓白……带着原初组织,袭击并掳走湛垚,月亮便趁机把我给引出主宅……这个时候,主宅空虚,但是还有傀儡守候……于是……你们就利用了贾文静,岑娇娜等人……让他们四处乱跑,引得傀儡主力,全都脱离刑房……最后一路……才是最关键的……孙桥……你亲自出马,带走了程澄……对吧?”
孙桥不搭理人,还是凤晓白态度好,“是的。”
宗锦又看江宜月,“从一开始……你就认定,我是杀害湛蓝筝的凶手……凤晓白找了你,你加入了……”
“我不算加入,了解很少,只听晓白的。他要为湛蓝报仇,我自然帮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江宜月道。
“你来到我身边……一是为了麻痹并监视我,随时往外传递湛家的消息;二是……为了湛家人的安全吧。”宗锦低声说。
江宜月有点挂不住面子,“晓白让我尽力确保湛家人的平安……其实想起湛蓝,我真恨不得——”她没再说下去。宗锦吁口气,“你们如何联系?”
“你问得太多。”孙桥提醒。
宗锦失笑,缓些力气,“好,换个问题……你们的计划如此周详,所以我想,原初组织和容采薇,是你们主动献出来的吧?”
这回,凤晓白和孙桥一并沉默,江宜月关切问道:“容采薇真的被他杀了?”得了凤晓白的肯定后,江宜月叹息,“算了。”
宗锦却明白了,“都到这地步,还躲闪什么?让你们后面的人,出来吧。”
凤晓白和孙桥继续沉默是金,江宜月问凤晓白,“难道我们还有同伴?”
宗锦笑道:“月亮,我欺骗了你。但是凤晓白,恐怕也对你……隐瞒了不少真相啊……我承认……这回我输掉了,但是……我清楚你们的能力……你们很强……但这次的布局……你们绝对做不到的……一则,你们不会想到……利用玄黄界的隐私问题,因为……你们没有情报;二则,不会想到西山的姎妱……这个更加隐秘而不为所知……三则……你们刚刚进出湛家,悄无声息……说明……你们熟知湛家此刻的防御法阵,所以能轻松避开……我都没搞明白湛家法阵的布局……你们为何如此清楚呢?”
他支起身子,“四则,湛飘雅,也就是容采薇在祭祀仪式上的法诀,是标准的湛家手诀,祭祀仪式也是极其古老的……非玄黄人,不得而知……是谁教的?五则……湛蓝筝已死,你凤晓白却还顾及湛家人性命,而孙桥更是带走病危的湛歆爱……你们……在给谁交待?六则……孙桥……如此高傲的人……要我相信……他会为了一个死人……而战吗?”
宗锦又缓了口气,“好了,现在,是不是该她和我当面谈呢?”
江宜月听得糊涂,倒也逐渐朦胧出一个念头,揪住凤晓白的袖口,“还有谁?”
凤晓白充满歉意地说:“月亮,我不得已,隐瞒了一个真相。”
“真相?”江宜月的心,开始怦怦乱跳,岂止是她,宗锦和凤晓白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