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得好”张世俊竟然鼓起掌来,“谋臣大人果然是谋臣大人,有见解,不过我还想请教大人您,如今这皇朝大屋已经垮塌,凭你一人之力又如何能重新建立起来?谋臣可以创世,也可以灭世,但终究是人,你真的把自己当做神了吗?真是可笑”
我指着那箱子联排弩弓道:“我再问你,这些联排弩弓是怎么回事?你怎会在地库之中藏着这种兵器,这些东西就算京城的铁甲卫都没有,且要制作这样的联排弩弓,恐怕要耗费大批金银,我算过,即便是你搜刮得再多的民脂民膏也买不起这些。”
张世俊冷笑道:“大人,我不是说过了吗?任何人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也不例外,有些时候,那些东西不需要自己买,自己就会有人送上门来,只是我觉得没有机会用罢了,试想下,要是我拿出这些联排弩弓装备武都城中守军,京城的高官一定会认为我早就有谋反之心,怎么会再放我会京城。”
“是谁所送。”
“谋臣大人,你不是把自己真成了神吗?那你何苦问我呢,你自己问自己便行了,看吧,我看你如何凭自己一人之利重新建立已经垮塌的天下”
“简单。”
我沉声道:“很简单呀,张世俊。”
“哦?是吗?那我倒想听听。”张世俊脸上带着嘲笑的表情。
我笑道:“房屋垮塌了,那就把废墟中的瓦砾全都清扫干净,再把原本就不稳固的地基全部击碎,深挖地下数十丈,把祸根给挖出来,然后再原址重建”
“哈哈哈哈,好一个原址重建?老夫倒是拭目以待”
我起身走到门口,侧过头去看着在床榻之上拍手嘲笑的张世俊,冷冷道:“当然,修建房屋照规矩,是要用活物祭奠的,张世俊,你下地狱后也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看清楚,这天下是如何……原址重建”
说完,我转身离去,侧头的那一刹那,我看见张世俊全身僵硬住,脸上的表情凝固。
走到太守府大门时,我听到张世俊在里面的叫骂声,随后叫骂声渐渐减小,变成了哭声,嚎啕大哭,还夹杂着各种求饶的词汇。
站在太守府门口,我抬头去看在第二道大门上所挂的那副写着“百姓父母”的牌匾,突然明白了贾鞠当时在谋臣府邸,对天义帝和溪涧说的那一番话——
“荒谬我告诉你,天意乃为民意,苍天之下,所养之人莫非都是天民,天民既都为天子,而民意,民意着是这些天子之首胸中所怀的百姓心你百姓心在何处?可否拿出一看?”
“你是忠臣,但你不是一好官,为何举国上下总是在一片混乱之中?为何?国家之乱,都是因为你们这群中饱私囊,不解民困的贪官”
“他日我与廖荒将军征战,走到一处,见百姓生活无居,吃之无食,更看到无数的百姓为抢一碗粥斗得你死我活。我与廖荒将军忙开仓济民,却被当地州官阻止,州官来到之后问我——你是何人?你的上官又是何人?为何如此大胆?我反问他,你是何人?你的上官又是何人?那名州官说,他的上官是如今的相国溪涧大人而我告诉这名州官,我的上官是律法律法是何物?是为了维护天下善良百姓的一柄秤,这柄秤的秤砣是一个自称天子的人,他左右着这个这柄秤的重量,也制定着这个国家的律法,却总是在为事不公之时将所有责任推给律法,却忘记了律法本身是由何人所制定。”
“逼宫,政变,这些都不是一个好的拯救天下苍生的理由,但逼宫就是一场战争,逼得好,这场战争只会在宫内旋转,不会蔓延至天下,而逼宫为了什么?为的是国泰平安,为的是黎民苍生,为的是天下太平”
“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代价,和平的前提就是战争,没有战争为何有人会想到和平?等价交换,是这个世间最基本的,凌驾于律法之上的法则。”
……
想到贾鞠的那些话,我几乎有些动摇,其实他又何尝说的不是真理?记得天苍帝在位时,曾下令但凡贪腐者,均杀无赦,这样的法令持续了十年,天下太平了十年,可是十年之后,天下各州各城的奏折如雪片一样,从天而降,堆在了天苍帝的御书房书桌上,所奏的内容几乎全是抱怨律法过于严厉,屠刀过猛,天下再无人为官,无人为官还有何人帮助天子治理天下?
后来,天苍帝被迫在奏书上朱笔一挥,准了那些奏折后,觉得胸闷,想出去走走,谁知道刚走出御书房,便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喷在御书房外的地面之上,天苍帝让御书房的墨官取了笔来,粘了鲜血,在旁边的立柱之上写了一行字,再后来那行字在天苍帝死后不知被何人抹去,只是后来我问过贾鞠到底写的什么,贾鞠只是取出一本书翻开一页给我,随后拿着白扇走开,我隐约看见那时他的眼中含有泪水。
《尚书》——立政用憸人,不训于徳是罔显在厥世。继自今立政治,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用劢相我国家。
第四十回
城门大开,里外都挤满了拥挤的人群,绝大部分都是武都城中的百姓,还有一部分没有守备任务的军士也混杂在人群之中,所有人都分成了两批,睁大眼睛看着城墙两侧所贴出的告示,告示很简单,只有一张张世俊的画像,画像下简单写着:奉天令,武都城太守张世俊午时处斩。
所有人都不明白,就在前些日子还高高在上的武都城太守张世俊,如怎会变成阶下之囚,马上就会成为一个断头鬼。
我站在城楼之上,身后是紧闭的楼阁,卦衣锁在不远处的箭垛下打着盹,一副永远都睡不醒的模样,而尤幽情紧跟在我身后,随时注视着周围那些巡逻的军士。
“不用这么紧张,东南西北四门的守备军士都换成了远宁的手下,不会有任何意外。”
我安慰身边这个比岁数大些,却还总是像个丫头模样的女人。
尤幽情笑笑没说话,双手很自然地垂在两旁,看似漫不经心,但我知道她可以抓住周围任何的东西充当武器。
远宁担心张世俊那些亲信兵变,本想率兵围了亲信在城内的大营,却被我阻止。有句话叫树倒猢狲散,张世俊这个领头被擒,下面的人群龙无首,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威胁,况且今日处斩张世俊本就是做给城中百姓和守军看的,如同一部正要上台的大戏一般,只不过这部戏真的会死人。
“对了,前天夜里,真是要多谢你了。”我对尤幽情说。
“什么?”尤幽情抬眼看着我,“什么多谢?”
我笑道:“若不是你随机应变,恐怕事情不会进展得那样顺利,任何计策都会有出意外的时候,最终决定成败的还是执行的人。”
“我不过是临时做了一些调整。”尤幽情淡淡地说,脸上又浮现出那种让其他人都讨厌的笑容。
我看着城楼下那些吵闹的人群,还有告示下不停用手阻挡他们上前的军士,也不知道怎么,忽然说:“贾鞠,一定很后悔没有将你带走,而把你留在我身边了。”
“作为一枚棋子,有没有用,就看是握在谁的手中,握在你手中,是因为我对你有用。”
尤幽情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冷淡,甚至还有一丝绝望,但我很清楚她那丝绝望是为了什么。我还记得在政变前几天的那个早晨,我和她在那间黑屋外的一番对话,其实我们都是渴望被保护的人,所用的方式也都一样,不过我想她比我更不能保护自己,因为她总是为了某些自己永远都抓不到的东西而不断妥协,就连那种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信任她都会使劲抓住不放,拽在手中,任其拖着自己四下游走。
我从袖口中掏出那把扇子,在眼前展开:“如果硬要说是一枚棋子,你是我从贾鞠的棋盒中偷来的。”
“不。”尤幽情摇头道,“棋子本就是死物,要握在操控者的手中才会变得有灵性,但我永远都是一个死物,很多年前我就死了,我活着,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能不说吗?如果你让我说,我会说,但我现在求你不要让我讲出来。”尤幽情淡淡地说,我忽然想起张生告诉我,永远不要将那个杀手的事告诉给她,隐约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联系。
“好,不讲。”
我们两人有陷入了沉默之中,此时我看到监斩官带着仵作、冥食官骑马来到城楼下,监斩官抬头看着我,我冲他点点头,随后那三人缓缓走上城楼,步伐都几乎一致。
“你,还想着她吗?”尤幽情突然问。
“谁?”我转过头看她。
尤幽情看着远方:“那个在宫中和你同床共寝,清清白白四年的女人。”
我笑笑:“为何你不直接说是苔伊,不用绕圈子说谜语。”
“是,你还想着她,对吧?”
“我说不是,你信吗?”
尤幽情忽然笑道:“我说我信你的话,你信吗?”
说完,我们俩都笑出声来,笑罢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最终沉默还是被监斩官三人所打破。监斩官带着仵作和冥食官来到我跟前,拱手施礼道:“大人,时候差不多了。”
我点点头,抬手示意身后不远处两名看守楼阁大门的军士开门,军士将两扇门打开,阳光照进昏暗的楼阁之中,能清楚看见在里面只穿着里衣的张世俊。
张世俊跪在一张半桌前,双手放在双膝上,头发散落在肩膀上,眼神暗淡无光。
我见过这种眼神,但凡是要心中明白自己将死,绝对没有挽回余地的犯人,都会有这种眼神。
监斩官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摇头,示意他进去就可。
监斩官走进楼阁之内,站在张世俊跟前,随后仵作上前,查看了张世俊一番后对监斩官说:“死犯张世俊验明正身,可行冥礼。”
行冥礼是大滝一项转针对死刑犯的礼仪,说是礼仪其实不恰当,只是为了让将死之人,在处斩前舒服一些罢了。冥食官走到张世俊跟前,半跪在他跟前,掏出一把马骨所制成的梳子,轻轻地梳理着他的头发,嘴里念叨:“不回头,不回头。”
张世俊笑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回不了……”
冥食官没理他,又象征性地给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雪白的里衣,从旁边的食盒之中端出一些酒菜摆在他面前的半桌上,随后退到一边。
张世俊盯着桌子上很丰富的酒菜,抬起头看着我,很久后才开口道:“谋臣大人,留下些时间让我们独处如何?我有话对你一个人说。”
监斩官回头看着我,我默默地点点头,走见楼阁之内,监斩官、仵作和冥食官退出,顺手将门带上。
门关上后,楼阁内顿时暗了下来,我走到张世俊面前的半桌前,席地而坐,随后道:“你说吧。”
屋顶缝隙中微弱的光线照射下来,如同一根根的钢针刺下,那股弱光中隐约能看见刚才我走动扬起的灰尘,还有张世俊面部那一道道皱纹。
“想不到,我临死前还有这种礼遇,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荒郊野外,随随便便就杀了,然后扔在山岗之上喂那些豺狼野狗。”张世俊苦笑道。
我摇头:“不会,你始终是朝中所任的武都城太守,虽然大滝已亡……”
“是吧?昨夜我才恍然大悟,其实你一开始到这里来,便谋划好了一切,想尽办法除掉我取而代之,在这竖起你的一支大旗,如同宋一方、焚皇那些人一样。”
我还是摇头:“你错了,我本来没有任何打算,你的死都是自找的,如果我当初劝说你开仓放粮,你应许了,或许如今你依旧是那个万人敬仰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