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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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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卦衣的身边,正要伸手帮忙,卦衣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卦衣说:“我……不需要帮忙。”

我说:“用手,很费力气,为何不用刀?”

卦衣将挖出的泥土放在一边:“刀,是用来杀人的。”

我说:“那可以用刀鞘,至少不用手。”

卦衣又说:“刀鞘是用来掩饰刀的锋芒,压制住刀本身的杀气。”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头野兽用爪子在地上拼命地刨着,不,是一柄刀,而这柄刀的刀鞘却躺在不远处奄奄一息。

刀没有了刀鞘,要压制住他本身的杀气,只能用鲜血。

为武者,无人不晓。

尤幽情拿着那匕首,跪在王菲的身边,突然将匕首举起,狠狠地往山崖上一插,匕首断成两截。尤幽情伸出自己的手,放在王菲的脖子处。

一刻后,尤幽情侧过头,轻轻地说:“她已经上路了……”

卦衣脚下的坑已经到了膝盖处,他停手,听起身子说:“谢谢。”

“她拜你为师前,曾在轩部受训五年。”

这是卦衣在那两个“谢谢”之后说的唯一一句话。

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轩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不,应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尤幽情抱起王菲的尸身,站在卦衣的身后,一直默默地站着,双手也没有再发抖。

夕阳最终从山顶处落下,最后一丝光芒照在已经断裂的匕首刀身上,闪射出刺寒的光芒,我伸手挡住眼睛。尤幽情挪动了步子,用身子帮我挡住。

我低头,看着站在已经挖了有半人高深坑的卦衣。

卦衣已经是满手鲜血,鲜血顺着他的指尖一滴滴落在湿土之中。

我想,那是唯一他能随王菲一起上路的东西。

我蹲下,又仰头看着尤幽情,虽才日落,可她的脸已经模糊不清,她双手所抱的王菲脸上却看起来那么地清晰。

卦衣从尤幽情手中接过王菲的尸身,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坑底,将她的双手握在一块儿,放在胸膛之上,又掏出匕首,割掉自己一束头发,放于王菲的胸前。

卦衣跳出坑外,依然用双手捧着那些土慢慢地洒进坑内。

我走到山崖处,望着漆黑的远处,不知何去何从。

曾经,我总是想着要离开那个如囚笼般的皇宫,而如今,我站在皇宫外的土地上,却不知道我到底属于何方。我本可以阻止那场宫廷政变,却因为我想保护我最想保护的人,带着她离开深宫,放任一切。

人都是有私心的,有些人想进入皇宫坐上皇位,甘愿住在那囚笼之中。

而我,却是想离开。

大家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何来正邪。

贾鞠说得对,正邪之分,无非看是谁先夺得天下,而每一个高举大旗要坐拥天下的人口号永远都是——为了天下百姓。可不管在乱世,还是天下已固,被利用,被鱼肉的永远是百姓。

百姓,是所有要夺天下人的借口,有了借口便能有民心,有了民心你便不需要拥有那个所谓皇者身份象征的玉玺。

民心,才是唯一的玉玺

VIP卷第三回

历朝皇帝的天下都是靠武力打下来的,而谋臣呢?

谋臣只是为了他人的天下而绞尽脑汁,情愿甘当那个遗臭万年的人,所以谋臣没有天下。

因为……为谋臣者连家都没有,何来天下?

我得找一个家,一个暂时能称为家的地方,出宫时,我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便是腰上那条金丝玉片带,这种名贵的东西应该在民间值不少钱,至少能让我们温饱吧。

卦衣和尤幽情,似乎根本就不担心钱的问题,因为他们腰间都插有匕首。

乱世,光靠谋略你只有死路一条,但靠武力,却往往有无数条路供你选择。

包括一条总是能让你吃饱的路。

尤幽情跟着我,早已在我计算之中,当她出现在我面前之时,我犹豫不定,只知道自己身边又多了一个威胁,头顶之上又多了一把随时都会砍下来的利刀,可……当她在我面前卸下自己那张假面之后,我告诉自己,头上的那把利刀对我来说根本就未开锋,只是一坨废铁而已。

男人总是称自己看不清,猜不透女人,但却要装作自己不愿意看清,甘愿陷入剧毒的温柔陷阱之中,这是承认自己失败最好的原因,反之女人也一样。

男人和女人失败和成功都会隐藏在自己心底,能告诉的也只是自己身边和自己一样性别的人,所以……这个世界上永远了解男女的都只有少部分人。

换言之,男人要了解女人,女人要了解男人,首先就得了解自己。

了解自己就了解了对方,阴阳八卦,两个不规则的半圆组成了那个太极之圈,除了颜色,其他的其实都一样。

男、女,都是人。

知己知彼——不仅仅是在战场。

从尤幽情一开始对我的态度,我就可以分辨出来,贾鞠告诉她,我只是一个木偶,一个蠢材,因为尤幽情毕竟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女人,所以贾鞠很担心她和我同居一屋,迟早会产生感情。

一个男人要想一个女人不喜欢上自己最害怕的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个女人面前尽力的贬低自己的敌人,恨不得把自己的敌人说成是一坨毫无思想的烂肉。

女人,在年少的时候,总会喜欢英俊潇洒的男人,如果这个男人家世显赫,那完全就是自己理想的意中人。随着岁月的摧残,女人会发现,英俊潇洒的男人也只是会随着岁月老去,更为实在的还是他能不能守住自己那显赫的家世,如果不能,他又能不能打下自己的一片江山?

总有一天,女人最终会喜欢的还是强者……

男人的英俊的外表只是为他赢得喝彩的一张皮,如果这是一纸考卷,那这张皮却是答卷人那一手漂亮的字,但你绝对不能忽视的是——真正的考官看的永远都还是文字的内容。

这就是现实。

很残酷,但很多人还是不懂……

没关系,我懂就行。

深宫之内,尤幽情不会接触到其他男人,唯一能接触的便是我,几番言语之下,我明白,我脸上的那张面具是我最好的屏障,而唯一最为遗憾的是,我不能在这个女子面前装傻,我得露出自己最为睿智的一面。因为我要让贾鞠贬低我的谎言,成为尤幽情脑中一个巨大的问号,只要她对我充满好奇,我依然保持着那种神秘感,她就永远不会对我下手。

感情,是最好的杀手,也是最好的侍卫。

贾鞠算好了从尤幽情放到我身边之后的五百步,但我只需要挪动其中一步,整个步骤就全被打乱,让我重组。

他人总是将自己能够控制之人称之为棋子,而我不然,我却只是把他们当成活命的筹码。

但不管怎样,棋子和筹码都只是物品。

难道我和其他人一样……从心底,从没有把这些筹码当人看?

不,我只是为了活命。

如果有人耻笑我说这只是一个借口,那我会告诉他,你应该去耻笑那些个随时都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是他们派出了这一枚棋子来到我的身边,最终变成了我活命的筹码。

在武都郡的城门前,站满了依然穿着亡朝军服的士兵,盘查着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无论你身躯完整还是残缺,只要你还是活着的人,他们都不会放过。

这里还是亡朝的土地,还是王土?从卦衣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武都郡的太守依然和固守在京城的阗狄等旧臣一样,以复国为由,依然坚守,不改旗号。

而如今,那朝却没有了皇帝,只是阗狄代为全权。

贪官,不一定就不是忠臣,因为那个臭满天下的溪涧已经随皇帝一同死去。

清官,不一定就是大忠臣,因为那个誉满天下的阗狄却消失在逼宫政变前。

如果说贪官只是为了皇帝,而甘愿背上遗臭万年的名声,那么他忠的是天子。

如果说清官口称为了百姓,而甘愿背上不忠不孝的名声,那么他忠的是苍天。

而天下皆知,天子既苍天之子,既为一体。

那么他们……都没有错。

天理循环,这个悖论根本无解。

现在,我只知道我们三人需要进入武都郡,找一处安歇之地,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我们本可大摇大摆地走进城门,但却因我脸上这张面具,只能另想其他办法。

有时候,利在这张面具,弊也在这面具。

我不能取下,因为现在根本就不是时候。

我坐在城外远处的那颗巨大的黄果树之下,看着城门口盘查来往行人的士兵。卦衣抱着刀坐在巨大的树枝之上,闭着眼睛,尤幽情坐在我的身边,面无表情。

我看了看两人,问:“现在没有办法进城了?”

卦衣和尤幽情不语,随后卦衣道:“你现在是我的主公,是进是退全凭你的号令,那个女人,我管不了……”

我看了看另外一个方向,说:“如果不去武都郡,改走他城,到最近的小镇,也要三五天时间,这三五天的路程,我们只能一路挨饿,况且……”

卦衣道:“据我附近的轩部斥候回报,除武都郡之外,往东走,一连十二座城池都被反字军攻占,去,也是死。”

我笑着说:“反字军不是欢迎百姓吗?我现在是百姓。”

卦衣摇头:“你觉得有百姓像你一样整天戴着面具吗?”

我转头问尤幽情:“有吗?有吧”

尤幽情摇头,忽然冲我笑了笑。

我问卦衣:“你手下之人众多,难道想不出任何办法?不如我们杀了这武都郡太守,取而代之如何?”

卦衣冷冷道:“主公说笑了,轩部是刺客,不是杀手,可以谋天下之安杀人,而不能谋一己私利。”

我故意反问:“刺客不是杀手吗?”

卦衣没有回答,我又追问:“天下何人不是为了一己私利,难道当年轩部的建立是为了天下太平?如果是,那么你所有的部下,学的手艺不应该是杀人,而是种田或者铸房。”

尤幽情在一旁又笑了,卦衣哼了一声,随后我们三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VIP卷第四回

过了半个时辰,我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已经有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我的体力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但卦衣和尤幽情似乎对这一点完全知觉,他们好像可以从来不吃任何东西。

我肚子的发出的声音引得卦衣从树枝上跳下,落在我面前。

卦衣说:“我去找点吃的,但不能保证口味。”

卦衣说完,又看着尤幽情:“你……保护好主公。”

尤幽情冷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跟着他?”

卦衣道:“因为我欠他两条命,那你呢?”

尤幽情:“因为他欠我一条命。”

我摸着肚子,躺在树干之上,说:“我们三人的关系原来如此简单,无非就是债主和钱主的关系……”

卦衣转身离开,等卦衣走远之后,我闭上眼睛问尤幽情:“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尤幽情:“你不是知道吗?这是贾……贾鞠的安排。”

我笑道:“你不再称师父或者贾鞠大人了?”

尤幽情道:“我只是他一枚不听话的棋子……”

我撑起自己的身子,长叹一口气,问:“女人难道都喜欢贾鞠那样的男人吗?”

尤幽情点头:“是,否则的话为何我会喜欢上你。”

我装作惊讶:“啊?你喜欢我?”

尤幽情嘲讽似地说:“你又何必明知故问……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我自问自答:“是吗?好像是,有时候我感觉到那么一点,但又不能太确定。”

还未等尤幽情说话,我又问道:“在你心中,我和贾鞠是同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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