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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成梦调转马头,向后军方向疾奔。卢成寺看着卢成梦的背影,自己也赶紧下令让追击的虎贲骑立刻返回,就地整顿,同时飞书至鹰堡的阿克苏,让其调集兵力,立刻赶往北陆与纳昆的边境处,也许还来得及。
殊不知,卢成寺所做的一切已经晚了。
北陆关上,站在箭垛之间,看着远处正在撤退的虎贲骑,岳翎炎放飞了手中的信鸽,信鸽拍打着翅膀向远方飞去,不多一会儿就在寒风中没了踪影,信鸽带去的只有短短四个字——大计已成
是的,大计已成。
两日后,接到信鸽飞书的轩竹斐已经身在纳昆的草原上,喝着纳昆的烈酒,吃着羊肉,看着部下收集来的无数礼品,还有成批的牛羊马以及女人们,但他并不满足,相反脸上却是阴沉一片。
草原的天空是那么地透澈,不管有多少杀戮永远都是蔚蓝色的,不像是北陆的天空,地面上有一点血腥都会引起天空变色,就像是生活在地狱之中。皓月这样一个岛国根本没有草原,军士来到这里之后都被一望无际的草地所吸引,但草原的绿和天空的透澈并不能让他们遗忘来这里的目的——杀戮与掠夺。
这是人的天性,其实纳昆人的天性又何尝不是这个?只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实力,在皓月国大军的火器面前不值一提,轩竹斐的目光从天空落入了远处那条堆满了纳昆人尸体的河流中,终于有了点笑容,用脚踩住在脚下那名奄奄一息的纳昆边境军队的将军,笑道:「听说你们纳昆人是东陆最强的军队,现在来看,还不如天启军,至少他们一直在不断反抗。」
反抗?纳昆人一直在反抗,但他们也是人,他们心疼自己的家人,在目睹家人被挟持之后,大批的纳昆武士竟然放下了武器,选择了投降,就在那一刻,边境军的将领才明白一个事实,虎贲骑之所以一直战无不胜,仅仅是因为他们一直在远离草原的地方作战,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他们嗜血,仅仅是因为没有在家人的眼皮底下,而如今一切都不一样,在战场上个个都是勇猛的武士,可回家之后,他们是父亲、大哥、孝顺的儿子……
「陛下纳昆没了」那名被轩竹斐踩在脚下的将军大声喊道,仿佛期望草原的风能够将自己的哀号带给卢成寺。
可此时的卢成寺,还在从江中赶回北陆的路上,丝毫不担心边境军会败在那些矮个子的皓月国军士的手中。
三个月后,除了鹰堡之外,纳昆全境沦陷。
平原作战,虎贲骑虽然先胜一筹,但没有山丘,没有任何可以供他们躲避敌军炮火和铅弹的地方,火器的威力在草原之上被彻底展现,轩竹斐所创下的三段火枪术在草原上得到了彻底的发挥,列队冲锋的虎贲骑在还没有到皓月国大军阵前两百米外,几乎就全部被击落,更不要说冲锋时所面对那铺天盖地的炮弹。
'第两百六十九回'刺心
三个月之后,轩竹斐已经屯兵到了鹰堡之下,身后遍地都是成千上万的纳昆武士和百姓的尸首,似乎他的目的是想用尸体铺满整个草原,而草原中原本还流淌着清澈之水的河流,已经被鲜血给彻底染红,变成了轩竹斐最喜欢的红色画卷。
鹰堡下,轩竹斐昂着头看着几乎可以和北陆关齐名的天险,盯着根本无法看清的天焚殿边缘上站着的那个被称为纳昆第一谋士的大祭司阿克苏,冷冷地笑了一声。就在他的身后,是几名皓月国的轻足兵正在轮流**一名刚刚抓到手的风刃部落贵族的女子。
女子在轻足兵的身下哀号着,她侧着头流着眼泪,盯着远处堆积成山的女子尸体,每一具尸体的咽喉处都有一道割痕,纳昆女子通常都会佩戴一把匕首,就为了在战败之时为了不让敌军侮辱自己,情急之下可以用匕首自尽,而她的那柄匕首则作为礼物赠送给了与自己订婚的一名贵族武士。
这是天意吧?她想,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当她的身体不再动弹,几名还在**的皓月国军士提着裤子起身来,踢了她几脚后又往她的脸上吐了口水,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轩竹斐的冷笑,那女子的惨叫,还有**她的皓月国军士的骂声,虽然离天焚殿很远很远,但似乎都已经传进了阿克苏的耳中。
也就是在那天,阿克苏终于明白了铁炮与石炮之间的差距,也明白了天佑宗「赠送」那些火器而来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让焚皇的自大进一步的膨胀,一直到自身都没有办法消化的地步。所谓的石炮在五十发炮弹之后就会产生裂痕,而且距离和威力也根本比不上皓月国大军的铁炮,在鹰堡顶端设置的石炮也仅仅是摆设而已。
而那个焚皇,不可一世的焚皇,天义帝的二儿子,在北陆关下还嘲笑过自己弟弟卢成梦的人,虽然没有再次躲进那个密室之中,却不得不放下架子借助撤退到建州城中的远虎和丁甲二人的帮助,镇守着鹰堡的另外一面,因为在江中大地上战火已经燃起,岳翎炎所带领的另外一支皓月国的军队,与轩竹斐一样,来到了镇龙关下,等待着镇龙关大门被打开的那一天。
虎贲骑的荣誉已不在,原以为可以永远悬挂在他们头顶的光环黯淡了下去,变成了皓月国大军手中的屠刀。
那天深夜,一直站在天焚殿边缘的阿克苏终于体力不支,瘫倒在那里,脸颊的一侧贴在天焚殿冰冷的地面上,鼻子发酸,然后真的就在四面寒风的吹打下哭了出来。哭声回荡在整个鹰堡峡谷内,像瘟疫一样传染了每一个人,而就在鹰堡外纳昆草原上,却是皓月国大军阵阵胜利的歌舞声,算是欢送即将离开纳昆草原,前往镇龙关下的守护将军轩竹斐。
另一方面,带领另外一支军队已经击溃了沿途防线联盟军的岳翎炎,虽早在离开北陆关之时就下达了绝对不能「屠城」的命令,但江中各州城依然是狼籍一片,皓月国大军不得不收容了大批投降的原大滝军队的部队,改编成为了东陆新军,维持当地的秩序,但最主要的事情便是挖坑掩埋尸体……
不能屠城,仅仅是岳翎炎极其美好的一个想法,仅此而已。
而江中各州城,如今剩下还在抵抗的,只有平武城和左右的丰顺城、六合城。其他的州城要不被占领,要不就全城投降,平武城上竖立的那支写有「宁做战场魂,不做亡国奴」的旗帜依然迎风飘扬,好些远远路过这里的原大滝皇朝军队的将领都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将目光投向另外一个方向,因为那十个字已经刺破了他们心底还留着的最后一点点良知。
这已是北陆关战役,纳昆沦陷后的第二年。
东陆五年,大统帝四年,皓月国大军攻破原大滝皇朝旧部与蜀南军布下的十丛防线,在半年之内直取二十城,于当年十一月开拔镇龙关下。
十一月初,江中原大滝皇朝旧部军队集结五万人,与皓月国军队在武都城旧址展开决战,妄图以冬季干燥,火攻作为手段,一举歼灭皓月国大军,但轩竹斐并未中计,只是在武都城旧址外炮击,导致旧址内大火燃烧,当夜埋伏在城内三千人军士全数被焚,剩下四万余人在凌晨发起攻击,鸡战一日后,几乎全军覆没,就此江中各州城半数以上投降。唯一支撑过江中境内浩劫的只有平武城、丰顺城以及六合城。
「附近还有皓月国的军队吗?」
城楼上,我看着远方的平原,四处都是逃难来的百姓,只有少部分人选择来到平武城,大部分人都逃向了蜀南境内,只有那里才可能远离战火,但如今在江中平原上,已经见不到半个蜀南军的士兵。
「据斥候回报,还有两支军队远远驻扎着,看情形他们在没有拿下龙途京城之前,是不会动我们的。」卦衣从一侧走出来,自从北陆关战役之后,似乎他已不愿意拿下脸上的那张面具,永远挂着骇人的夜叉脸行走在黑暗之中。
「龙途京城沦陷仅仅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如果京城沦陷,我们大概只能选择逃向蜀南境内了。」我道,卦衣看着远方,半响才说话。
卦衣道:「蜀南王会放过你吗?北陆关一战,我、张生、远宁等三人算是临阵逃脱来了平武城,按照军法会掉脑袋的。」
我笑道:「你们从来都不是蜀南军中的一员,没有必要遵守他们的法纪,更何况他心中大概对我有愧吧。」
「有愧?」卦衣转向我,好半天才「嗯」了一声,想必是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当然是因为他与苔伊成婚的缘故,原本千山也会跟随我们前来,但贾鞠临死前委托他照顾苔伊,千山只能留在苔伊身边,从他传来的书信中说,现在他已经没有担任蜀南军中的实职军官,仅仅只是苔伊身边的一名亲卫统领,这职位竟和当初卦衣在大王子卢成尔义府邸中一样。
历史总是会有惊人的相似。
「接下来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离开平武城?」卦衣问我。
我其实也没有任何打算,如今要击溃皓月国大军,唯一的办法是在时间上和他们耗下去,毕竟这不属于他们的土地,即便是投降的军民也不会真正臣服于他们,仅仅只是怕死而已。如果将这些人给逼到绝路上来,他们依然会奋起反抗,从斥候营得到的资料上来看,轩竹斐这个人手段残忍,几乎就是一个聪明的疯子,而岳翎炎却不相同,还有良知存在,若不是岳翎炎,换作是轩竹斐来攻打江中各州城,恐怕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攻到镇龙关下,换句话说是岳翎炎挽救了皓月国大军。
但从多次战役来看,这一切都只是轩竹斐的安排而已,他明知自己指挥江中的各次战役会达到与北陆相同的效果,军民奋起反抗,所以干脆避开,把权力交给了岳翎炎,这样一来,既可以顺利打到镇龙关下,又可以不鸡起太大的民愤,但我心中最担心的还是卦衣和张生告诉我的,天佑宗某一门主带领着另外一批皓月国的军队奇袭龙途京城的事情,如果是奇袭,那么必定会绕过镇龙关,可……
猛然间,我突然想起来当年鬼鹤告诉我的关于谋臣村的事情,顿时便明白所谓的奇袭指的是什么。有船便可以奇袭,龙途京城的东面是谋臣村,而谋臣村靠着的便是大海,而那片大海必然是与冰海相通,如果他们绕海而行,几个月的时间足以到达龙途京城的东面,只需要几千人的军队,就可以攻入龙途京城打开镇龙关大门,放皓月大军入城。
但天佑宗大门主到底想做什么?自寻死路吗?还是他没有办法说服京城内的那些大滝皇朝的官员,被迫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但不管怎样,这件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天佑宗大门主一直就清楚谋臣村的存在。
「我想去龙途京城。」我忽然说,已经过去了多年,但关于身世的问题依然整夜纠缠着我。
「因为谋臣村?」卦衣一针见血地问。
我点点头,也不否认。
卦衣沉默了片刻道:「这和你当初离开武都城一样,你有没有想过,这次或许和上次一样,仅仅只是空欢喜一场?」
「不,这次不一样。」我回答。
「为什么?」
「这次我感觉是天意,毕竟距离上次去千机城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时间不能改变一切。」
「但谋臣村依然还在那里,从来没有变过,不是吗?」
「好,我陪你。」
「还有尤幽情和张生,我会把军权全数交给远宁和天冲二人。」
我提到天冲时,故意看了卦衣一眼,几年过去,卦衣一直不信任自己的师父,因为他师父从未将过去发生的一切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