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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臣与王子-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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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地随时随地处于危险之中。

道理谁都明白,但明白归明白,老虎还是要当的。

皇上放开我,低着头说:伴君如伴虎,君如虎,但实际上是君骑虎背,骑虎难下……

地板上的血迹已经完全打扫干净了,但留下的还有那些小太监们的泪迹,我看得很清楚,他们一边打扫,一边偷偷地流泪,眼泪大滴大滴地滴在地板上,每滴落一滴眼泪就会出现一只手将那滴地上的眼泪给擦掉,随后又会出现另外一只手擦去眼角的眼泪。

伴君如伴虎,此话说得没错,但这后面还有五个字……

伴君如伴虎,持国如骑虎。

我离开内殿之时,偷偷往后看了一眼,皇上已经没了往日的威严,而是如一只快死的老虎,趴在龙椅之上,这是一个很可笑的场景。

如果说皇帝是一只凶猛无比的万兽之王老虎,但却忘记了自己终日坐在一只可以随时腾空飞翔,在云端任意遨游的金龙背上。

金龙一个翻身,就会让老虎从空中跌落到地上,摔成重伤,成为一只可以让人任意践踏的残虎。

皇上,现在已经是一只残虎,没了獠牙,没了利爪,连那一身虎皮都开始黯然失色。

我摇摇头离开,转身却看到了不远处的大王子的贴身侍卫卦衣。

卦衣冲我微微点头,示意我随他而去。

我跟在卦衣身后,与他相隔十米,一前一后慢慢地走着,辗转皇宫几大院,终于绕到了那颗大榕树下。

榕树下,摆着一张木桌,木桌旁坐着一个穿着民间服侍的女人,毫无疑问,是王菲。

卦衣停住脚步,我从他身边走过之时,听到他说:大王子已出宫,三日后归,请大人心安。

我微微点头,随着面前那条碎石小路慢慢向王菲走去。

第四十回

茶杯杯底朝上,所有点心都翻转过来放在盘子的中心,桌面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调转过来,设置连王菲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都是手心朝上,手心的中间放着一颗晶莹透亮的宝石。我见过很多漂亮的宝石,但从未对宝石有任何研究,但看得出来这种模样的宝石,价值一定不菲,另则能从王菲手里拿出来的宝石也必须不会是什么次品。

王菲看着那颗石头,对我说:大人,这颗北陆雪石,千年才出一颗,简直连城,其价值可以买下整个北陆。

我看着那颗宝石:但北陆却不是任何人可以买下的,王妃,有事情直说吧。

王菲收起宝石,笑道:果然用钱财是不能收买大人的。

我点头:我已聚几世财富……

王菲说:果然是谋臣,敛财都无声无息。

我摇头:我是明目张胆,并且还不是出自自愿……王妃所托之事,我无法办到,不明白为何还要找我。

王菲深吸一口气,侧头看着北面,说:大王子恐怕已经无法登基了。

我摇头:不明白王妃的意思。

王菲道:天下乱,银鱼当。

我看着王菲:难道王妃明白这六个字的意思?

王菲摇头:不知道,只是我有一个预感,大王子无法登基,如果能侥幸活着,也顶多成为一名普通百姓,如果到那一天,我希望大人能手下留情,放我走,留我一条性命。

我沉默,没有任何表示,我心里清楚,如果大王子无法登基,在这个前提之前,就根本不可能存在侥幸存活这个可能性,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就好比他如果登基,我就一定只有死路一条,是一样的道理。

大王子未登基前,我只是一个木偶挡箭牌,存在潜在的威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登基之后,危机必显,我也必被他所除。

王菲又说:这件事对大人来说,并不难,我的前提是大王子无法登基,且被贬为庶民。

我彷佛听明白了王菲的言下之意,我点头说:只放你一人吗?

王菲愣了一下,随后说:放我一人就可,其他人……不用谋臣操心。

我点头:王子成为庶民,一样是你的丈夫,到了民间,他也只能有你一人。

王菲说:但他是王子,生下来便是,这是事实,无法改变,所以我从未期望他只有我一个女人。

我问:那你期望什么?

王菲说:我期望自己能在民间成为一个真心爱我,只有我一个女人的男人的妻子。

我笑道:有些绕口,听不明白。

王菲笑了,将那颗宝石放在桌子之上,说:一切都反了,唯一不变的便是钱财,你拿着吧,算是一份酬劳。

我拿过那颗宝石,放好,又问:你爹呢?

王菲摇头:不知,他是他,我是我,我生下来就注定是他的女儿,这个是我无法改变的,但我想改变的是……从一个王子的摆设,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我点头:明白了,我答应你,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王菲说:信我,一定有的。

我问:为何?

王菲说:天下乱,银鱼当。

我笑了,道谢起身离开,向着另外一个方向,绕道走向谋臣府,因为我知道在这条路上尤幽情还在等着我,不,她现在还是叫肆酉。

书房内,肆酉掌灯,屋内亮堂起来,猛然发现书房内四下竟然结了不少蜘蛛网。肆酉正要用扫帚去打扫,我拿住她的手:扫了蛛网,蜘蛛便没了家。

肆酉觉得有些可笑,但还是停住了手,问我:蜘蛛快没了家,是因为它把家建错了地方。

我看着蜘蛛网说:那是因为它根本不知道自己建错了地方,只是我们认为它建错了地方,阻碍了我们,天下生灵同居一地,在它们眼中,人是神,而在人之上,还有显贵,显贵之上,还有天下,天子之上还有神,你认为我们现在的家建错了地方吗?

肆酉摇头。

我说:没有还是不知道?不管是没有还是不知道,如果神认为我们建错了地方,就将我们毁灭掉,你是否甘心?

肆酉还是摇头,我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扫帚,用力将蜘蛛网扫开,然后递到她的手上,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何出尔反尔。

我指着扫帚上的残网说:天下没有固定的家,就如蜘蛛网破了,蜘蛛一样会重新结网一般,没有一只蜘蛛是一生只结一次网,也没有一个人一生只有一个家,除了心里那个。

我坐定在书桌前,肆酉在对面坐下。

我抬头看着房梁:人总是在建造,建造的作用就是毁灭,毁灭之后再建造……自己创造了一个天下,最终却无法去改变这个天下,只能自己去拼命适应这个天下,并且怨天尤人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造就了这样一个恶劣无法生存的天下,所以不过几十年便有会战事发生。

肆酉听完之后,问:大人,你活过来了。

我笑:我一直都活着,只是在装睡。

肆酉点头:那为何要在我面前活过来?

我看着肆酉:因为我信任你,不得不信任。

肆酉问:你为何信任我?

我说:因为我不需要知道你的从前,一个人的从前是会成为某些人的把柄,但看透名利的人把柄往往对他们没有用,最有用的还是如果你能推断出他的未来。

肆酉又问:我的未来是什么。

我说:你的未来会活着。

肆酉浑身一震,问:为何?

我说:因为我知道你来做什么,你将会做什么,你做完之后还会干什么。

肆酉咬住嘴唇:师父果然没有看错你。

我说:他看错了,他没有看错我,只是因为他必须给予你一个语言上的假想,并且利用这些语言和蚊子上的假想在我身上造成了一个错觉,最终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肆酉问:什么目的?

我想了想说:还不知道,不过快了,我想……这个时候,贾掬一定还在营帐内指挥着那些将士们玩着打仗的游戏,他一定玩得很开心。

肆酉不再言语,只是许久之后说了两个字:多谢。

肆酉拿着扫帚离开,离开之时,我让他注意扫帚之上有没有蜘蛛,如果有,就把那把扫帚扔在角落,成为蜘蛛新的巢穴,人都需要一个家,更何况小小的蜘蛛。

第四十一回

最后的“择秀”,定在了鸾凤殿。

鸾凤殿,本是当朝新皇登基册封皇后的地方,此次皇上将“择秀”的最终地点放在了鸾凤殿,是否是有意让这次的“择秀”第一名的女子成为即将登基新皇的皇后,引起了满朝文武,甚至是全国上下的热议。街头巷尾,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听到民众议论此事的声音,完全将北陆和商地的叛乱之事抛在了脑后。

事实又一次证明,朝廷所有官员和百姓心灵都还是相同的,至少在边疆重地叛乱和举国的“择秀”活动上,大家最关心的还是后者,因为前者民众能得知的小道消息少之又少,且毫无娱乐性,只能让自己每日生活在恐惧之中,而后者总是在每一个时辰都有新的消息从宫中所谓的“内线”给带出来,如某女为了进入鸾凤殿大选,甚至不惜寻京城名画师为自己绘出一副半裸图来,送予自己“心爱”的王子,结果美图被画师临摹出多张,传于民间,让所有百姓有目共赏,让举国上下都享受了一次与当朝几位王子相同的待遇。

民众需要的是快乐,而忘记了这种快乐的前提是国泰民安。

可不管怎样,青叶始终是那个没有被内定的民间普通女孩儿,所以她在宫中等待着最后的鸾凤殿大选之前,遭到了其他十五名内定女孩儿的一致攻击,攻击的理由不明,从什么时候开始攻击也不明,只是知道那十五名内定的女孩儿都声称青叶是和其他三位评官有说不清楚的关系。

我知道,其实他们最终的矛头是指向我,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知道,青叶是我大笔一挥添上的名字,但我始终是主官,主官是直属于皇上的,指责我也就是指责皇上,指责皇上那便是死罪。

这就是现实,所以他们只能欺负青叶,将青叶骂为奸夫,人尽可夫的女人,却不敢在辱骂她的时候提到关于我的半个字。

没有人会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现实是上天来控制的,普通凡人,即便是所谓的天子皇帝都无法改变的,只能坐以待毙,唯一能控制的便是接受现实的方式,哭、闹,甚至是坐地打滚吐口水,这些都只是接受的方式,而不是改变的方法。

我坐在书房内,呆呆地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如弯刀一样的月亮,总觉得那月亮散发出一种血色,让人浑身不自在,但又忍不住总是盯着看。这种血色的月亮我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了,上次见过的时候苔伊还在,那个夜晚她依偎在我的身边,看着那轮发红的月亮告诉我,这叫血月,每当这种血月出现的时候,天下就会有大灾降临。我问她为何知道这些?她告诉我,那是她在老家时,老人们常说的故事。关于血月的故事,那是上天降临灾难在人世间之前,给人们的一个预警,告诉地上的凡人们,你们初犯了天怒,在冒犯了天神之后,又伤害到了自己,最终只会给所有的人带来毁灭,在毁灭到来之后,人们就不会再有贵贱之分,只能以生死而论。

肆酉端着茶壶和茶杯走进来,跪在书桌上,将这些一一摆好,将茶壶盖揭开后说:大人,这是我在房内找到的一盒雪顶香片。

我闻着那股香片被滚水冲泡出来的香味,忽然觉得整颗心在抽搐,那是苔伊留下的香片,这香片不知道是朝中哪位大臣所送,但只有苔伊懂的冲泡的方法,这些年来,我还以为自己造已经忘记了这股香味,结果才发现香味鼻子是忘记了,但心里还记得。

我伸手将茶壶盖盖上,自己问自己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喝吗?

肆酉又将盖子拿开,闻了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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