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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月的脸微微发红,同时也佩服公子惟的自嘲自适,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居然说自己是赝品。”
公子惟闲闲地试着弦,一串流畅的音符从他手下淌出,“三小姐,我若是真品那可不大妙,那帮魏晋名士往往放浪形骸,不修仪检;我若是连续一月不浣发沐身,与你‘扪虱而谈’,你可受不受得住?也有那些修容过度的,香膏腻脂涂的比女子还多,我若是也这般,恐怕没进屋子就被你赶出去了。”
淡月忍不住扑哧一笑,心道难怪于飞说他生性诙谐。
公子惟正正衣冠,“那在下便即兴一弹了。”
琴声洋洋汤汤地泼洒开来,淡月身在斗室之中,心魂却被琴音带着飞往无尽的天地,一时来到那山川映发,林岫浩然之所,只觉万事可期,人生快哉;一时身临海天云低,岛石耸立之地,顿念起生死疾苦,涕泪不已。。。
一曲奏毕,淡月半日才收敛心绪,低头想了想道,“王公子,你的琴艺很是绝妙,但我不擅此道,说不出什么精辟的评语来,若我二姐也在这里,她应该有一番妙解。”
作者再吐槽:那个“王徽之访戴”说的是一个典故,晋朝的王徽之居住在山阴,一次夜里下大雪,他从梦中醒来,忽然间起兴,想去见朋友戴逵,他即刻连夜乘小船前往,经过一夜才到,到了戴逵家门前却又转身返回。有人问他为何这样,徽之说:“我本来是乘着兴致前往,兴致已尽,自然返回,为何一定要见戴逵呢?”
哎,所谓魏晋风流,就是士子们集体抽风抽得很fashion很high~~~
所谓万事可百度,风度无法百度~~我会尽力写好公子惟这个角色~~
第二十七章(上)南海公子
“令姐统辖一方海域,比世间多少男子还厉害;又如此多才多艺,当真难得。”公子惟诚声赞道。
屋子里有一时的寂静,空气中充斥着若有若无的清冷香气,淡月精通香道,却分辨不出对方究竟是用何物填充香囊,她盯着公子惟的腰间看了半天,发现他身上并无任何配饰。
谢淡月突然有种奇怪的错觉,这样冷切的香气是从他骨头里散发出来的。
公子惟从广袖里取出一物,对着淡月笑道,“这个叫眼符,是我们江城。。。”
“来时我听于飞说了,原来还真有啊。”淡月微笑着打断他的话。
公子惟略略颔首,起身亲自替她挂到门楣上。他一边目测淡月的身高,一边道,“那三小姐一定听过那首诗谣了,其实九狼星也好,蔡忠兴也好,谁也不能预料前程,但既然种下了因,到了时间自然会结果,不管果实是苦是甜,都应看得开些。”
淡月知他在劝慰自己,心想,如此说来于飞与我亲善是因,我被利用是果,这果实虽苦涩,也未免不甜,于是笑着道,“多谢公子开解。”
公子惟舒了舒袖子,道,“在下还有些琐事,就先告辞了,迟些日子我会做个东道,请洪兄和小姐去江城胜地游玩一番。”
淡月双颊露出两只深深的梨涡,“如此多谢公子啦。”
南海王家的会客厅自然装饰典雅,品味高卓,外檐梁上浮雕的是郭子仪大寿,百官祝寿,儿孙满堂的盛况图;紫檀木的苏式桌椅镶嵌着各色玉石和生了雀丝的象牙;插满丰菊的天蓝色汝窑真正以玛瑙碎末入釉,窑面色泽温润莹然,布满蝉翼般的细纹;几位秀美的婢女礼数周全地奉上香茶,那茶自然也是清醇透亮,余香满口。
但好茶入喉,李堂主和洪于飞都没有咂出什么滋味来。
晏海帮三小姐被人暗中下毒,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到了公子惟这,却是以微见著,折影深广了;两家结盟非可可小事,晏海帮帮主一直未能亲自出面,而洪香主可以说是她的代言者,就算有人对他心怀不满,也不该弃大局于不顾,挑这种时候陷害他;公子惟与其相信真有这般心胸狭隘之徒存在,宁可把问题想得复杂点。
公子惟搁下茶盏,淡淡道,“我想给两位看一样东西。”他击掌数声,有个模样清秀的小厮双手捧了只木匣走上前来。
李堂主双手暗自握拳,据闻南海王家耳目遍天下,难不成。。。心里顿时又是焦怒又是不耻。。。
洪于飞忖道,公子惟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且看他卖的什么关子?他悠悠地啜着茶,倒显得比李堂主淡定得多。
那小厮将木匣递到主人手里,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李洪二人面前的婢女也欠一欠身子,拖曳着流云般的长裙静静退下;厅内便只剩他三人。
公子惟拔下头上的发笄,插入匣子的锁孔中,“喀嚓……”一声轻响,木匣弹了开来。
李堂主见公子惟亲自将东西送过来,忙起身接了,他低头望匣中一看,双眼忍不住瞪得大了,手腕微抖地从匣底拿出一沓纸来,犹自不信地一张张翻过,终于抬头惊道,“王公子。。。这。。。这。。。”
洪于飞也走到二人身边,他细细翻阅那几张纸,摇头叹道,“不愧是公子惟,这下我相信我们在一条船上了,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公子惟清淡一笑,“我与贵帮结盟,本只为海战一事,但如今这水由不得我不趟得深些。”
第二十七章(下)南海公子
公子惟清淡一笑,“我与贵帮结盟,本只为海战一事,但如今这水由不得我不趟得深些。”
洪于飞将匣子递回他手中,深吸一口气,道,“你猜的不错,我们晏海帮。。。的确有閗墙之斗。”
公子惟微微颔首,似是表示理解,“道不同,谋相异;天下岂能皆为同道中人?”但他的眼神却含蓄地表示对方该吐露更多信息。
洪于飞垂眼道,“叛逆者是我帮的谢三爷,他行事意见往往同帮主相左。帮主同他委蛇颇久,近日便是开牌的日子了。”
公子惟“喔”了一声,“敢问贵帮帮主有几分赢面?”
李堂主饶是斯文,也忍不住额角经脉暴起,冷然道,“帮中出了几只虫蠹而已,咱们帮主自然轻易料理得;可站在公子的角度看,这是外人的事,公子为何不惜授人以柄,也要掺和进来?”
原来公子惟方才让他二人看的,居然是江城境内几乎所有店铺的地契缩印薄,王家的产业不仅包含酒楼钱庄,布坊粮行等等,还囊括了闹市中寸土寸金的土地。
也就是说,不论是本地的买卖人,还是外商,想要在江城开张门面,通货贩物,都得先经过王家的许可。
如今乱世之下,各路军阀招兵买马,混战不息,百姓基本物资往往出现短缺之相,便有钻营的商家乘机囤积居奇,大发战争横财。而王家差不多算是江城整个开市的操纵者,那些欲赚取不义之财的,便无孔可钻。
加上王家慷慨散财,多有善举,无怪乎在民间威望如此之盛。
可囤地之举,按当朝法律是足以抄家的重罪,公子惟却轻易将证据出示以人,因为他知道有些时候,想要对方与自己进行合作,不能仅仅靠利诱,或者抓取对方的痛脚施以胁迫;而是反过来,将自己的把柄送到对方手中,往往更能赢取对方的信任。当然,这也是一场危险的赌博,世间最高的妙计,都不是万无一失,近似豪赌,险中求胜。
洪于飞拉拉李堂主的袍角,笃定地笑道,“十分。”
公子惟打量他脸上自信的神气,又淡淡地“喔”了一声,语气既不是怀疑,也不是肯定,只是表现出一星儿想听对方说下去的兴趣。
洪于飞目光朗朗地回视公子惟,“有南海公子惟从旁协助,我想说不是十分都难啊。”
公子惟哈哈一笑,点了点头。
李堂主心里虽知道若得到南海王家的协手,对付谢昂自然大大多了胜算,但他实在搞不清公子惟的怪脾气,不由疑道,“你为何要押注在我们帮主身上?”
公子惟道,“我既然打算不惜钱财,驱逐倭寇,就不希望有任何人从中作梗。”
第二十八章(上)众人为骰天下为局
公子惟道,“我既然打算不惜钱财,驱逐倭寇,就不希望有任何人从中作梗。”
他优雅地一挥手,示意二人坐回座位,自己动作舒闲地用发笄将头发重新绾好,眼光流转,“这场牌局贵帮主打算如何擒贼?”
李堂主凤眼斜挑,扫视他一眼,心里感觉有些不太舒服,在这个权财冠倾城的贵公子眼里,似乎天下诸事都不过是一场赌博,众生皆是寒微骰子,他自己是摸牌的手,亦是一张要紧的底牌。
画栋雕檐半落在青天之外,信鸽振翅飞远,洪于飞依着廊柱,眼见帮中豢养的鸽子化成一只黑点,正欲转身回屋,突然听到有浑沉的铜铃声从远处一路传来。
他早就看到长廊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挂有一只黄铜的阔口铃铛,但现下并没有起风,按理铃铛不会响,洪于飞眯眼研究了半晌,发现较远处的一只铜铃的铃舌开始颤动后,便把这种颤动传给离它最近的那只,于是铃声便由远及近传播而来。
那么应该是有人摇动了第一只铜铃。倒是个通风报信的好法子,洪于飞想。
那铃声很是空阔好听,像早上清凉的海雾扑洒人面,洪于飞一侧身,便看见公子惟嘴角含笑,踏铃而至。
他停在洪于飞面前,偏首望了望天空道,“洪兄,事情可交代好了么?”
洪于飞点点头,“我已经向帮主传信了,她接到消息,应当。。。很是惊喜。”
“喔,不是惊怪么?”公子惟微微一抬漂亮的眉棱骨,“突然接到来意不明的援手,任谁也不能泰然受之吧。”
洪于飞耸耸肩,“帮主一直视公子为朋友,若对朋友动那复杂龌浊的心思,可是罪过了。”
公子惟朗声大笑道,“原是我说错话了。”
他顺着洪于飞的目光,看向廊檐的铜铃,笑道,“我少年时房间在这条通廊的尽头,常常闷在屋里背着父训干些不在正道的事情,这铃铛便是骆清愁特意替我做的,多大的风也吹不响,但只要敲动其中一只,其他的便会跟着作鸣,用来通风报信最好不过。”
大约每个男子少时都有这样的经历,洪于飞也被勾动往事,不由摇头失笑,敛了敛神色道,“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公子惟随意地张开双臂,将身上织着牡丹缠枝纹的便服示给他看,“自然是出门游玩,我可是早早答应了淡月小姐。”
洪于飞心下一喜,立即点头道,“等我换身衣裳,这就走。”
他从屏风后出来时换了件宝蓝色的忍冬纹袍子,下裳是散摺曳撤,走起路来很是翩洒,公子惟摸着自己峭拔的下巴,赞道,“当真是清贵逼人!”
此话说得倒不假,像这种鲜亮的颜色穿在一般人身上,贵则贵矣,未免招摇艳俗了些,洪于飞五官端正清肃,周身打扮就像宝光燿燿的瓶子里插了枝寒梅,平生一股清华之气。
第二十八章(下)漏夜赶场
江城素来崇文墨,尚争鸣;哪怕是帮夫走卒,也喜好评赏书法墨画,城中最大大的酒楼“雅香阁”常设书法榜,自得文笔者皆可以呈上作品,评判者也不是名儒大师,就是江城寻常百姓。
江城物产富饶,居民温饱之余,好钻研学问,不同学派的大儒常于晴好天气开坛授业,听众拥护者有之,反对者有之;鸿儒们在高坛口吐锦绣珠玉,有时妙语一出,底下往往交赞声雷动,当然,若是不服堂上者,不论高冠布衣,皆可起身呈辞激辩,民众不以为鲁莽,反以为勇嘉。
虽有学术争鸣,却不同于战场兵戈相搏,必分胜败;恃己为正道,叱他人为异端,便落入下流了,宇宙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