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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你给我住嘴!”
沈旭钊忍无可忍,站起来越过身前的清水玲子,大掌已经抬到我头顶。
我无所谓地直起脖子挑衅地迎了上去——打就打!打了我这些话也一样要说!
与心底里那股又痛又失忘的复杂情绪比起来,皮肉疼又算得了什么?
“旭钊!”
清水玲子大惊之下冲起来拦住就要劈到我脸上的沈旭钊的大掌,急切哀声道:
“旭钊你别这样!这不是她的错啊……旭钊!你不知道这孩子为我吃了多少苦!你怎么还能打她呀?”清水玲子声泪俱下,“是我、是我对不起她!她的生活已经被我搅和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能忍心打她!?她说得对……我和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她还是那样一心为我……你怎么能动打她的心思啊?你从来都最疼她的啊!”
清水玲子泣不成声,发泄地一拳一拳敲在沈旭钊肩上。沈旭钊刚毅的脸也多了丝难以言说的焦虑与痛心,收了掌任她敲打,别过脸去默不作声。
哭了好一阵,清水玲子有些倦了,抽泣着滑下身子趴伏回书案上。沈旭钊满眼通红,连连叹着气替她拍背缓气。
我抹了把眼泪,从小包里拿出一瓶还未开封的小瓶矿泉水,拧开了瓶盖推到清水玲子面前,
“这里还没有茶水。这个是干净的,先喝两口缓缓吧。”
发泄了一通的清水玲子情绪稳定了些,撑着坐直身子,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安慰的笑,迫不及待地将矿泉水往口里喂。喝得太急,两口下去就呛着了,又是一顿好咳。
我不忍心看,低下头,
“您说吧,有什么话,都对我说清楚。为什么不让我和沈家兄弟有联系,为什么不肯治病。我会安静地听完,不顶撞你也不质问你。但是请你……原原本本的,老实告诉我。”
“我、我说!我都说!”清水玲子嘴角还淌着水渍,顾不上,一双冷冰的手又握了上来,“从前就不该骗你,害得你的人生这么辛苦。我造的孽,理应由我来承担。我不再连累你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眼看着清水玲子情绪又要激动起来,郑旭钊赶紧劝道:
“玲子你别激动,慢点儿说,醉丫头她会好好听的!”
我颤抖着舒了口长气,
“在这里坐着也是难受,去卧室里躺下再说吧。”
沈旭钊搀着清水玲子跟着我来到二楼的卧室。
之前在修复阳光书院的时候,偶尔我会通宵歇在这里,因而卧室的柜子里一直有我备好的简单卧具。我将卧具迅速的铺上床,让沈旭钊扶着清水玲子躺下。
清水玲子情绪亢奋,怎么都不肯好好睡着说,无奈,沈旭钊只能将枕头对折了塞在她头颈后,让她半躺着。我坐在床边,她拉着我一只手,握得紧紧的。她的眼光飘忽,仿佛是承载的东西过多,不得已经全数溢了出来……
故事,一定要追溯到二十几年前来说。
*
二十几年前,安静到甚至有些闭塞的青溪镇,比起现在,更是鲜少有外人进来,而那个骄阳恣意的午后,却忽然来了头面光鲜的一对母女。
那年轻女人温柔雅致,绰约多姿,一身浓厚的书卷气,看了就让人心生仰慕。她身边的小女孩儿约摸才三、四岁的样子,却是小小年纪就五官不俗,更是与她母亲一样通身肌肤雪白。唯一叫人心里生憾的便是女孩儿的右眼下方,有一块青色胎记,指甲盖大小,形状看上去像五更天里挂着的一枚弦月。
女人来自北方的大城市,是个教师,借着暑假带着她的女儿来青溪旅游。青溪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女人是听懂行道的朋友的推荐才来这里,本来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却未曾想到青溪的一水一桥、古旧的建筑群和纯朴的人文气息让她流连忘返。原本打算留宿两天就返程的女人,毅然在镇上的小旅馆里预约了十天的客房。
青溪镇不大,不到两天时间,女人已经游遍了青溪的每个角落,对这里的古迹古典更是如数家珍。
女人爱看书,青溪镇上,除了镇办的图书馆之外,就属镇尾的阳光书院里存书最多,甚至有些经典孤本,在图书馆里也根本看不到。在游遍青溪镇以后的时间里,女人每天都会带着女儿去看书,有时候是镇办图书馆,大多数时候会去阳光书院。
阳光书院的主人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学者,青衫长褂,戴黑框的圆形眼镜,待人宽厚谦和,彬彬有礼。女人去书院看书,他会泡壶好茶来款待。夏季的江南多雨,女人看书的过程中总能遇见一两场疾雨,逢到这样的时候,老人便会多做些饭食,到了饭点,便留女人和她的女儿一并用饭。
老人膝下原有一女,早年却因为车祸与女婿双双去世了,给他留下一个孙儿和一个孙女。那孙儿六岁不到,孙女才三岁,两个娃娃都长得粉妆玉琢,小小年纪知书达理,青溪镇里人们都格外怜爱他们。
女人看书起来很入神,通常早上八点来到书院,到了午饭时间才停下。在这期间,女人的女儿便和老人的孙子、孙女玩在一起。虽然生长环境不相同,他们交流与玩耍起来偶尔会有鸡同鸭讲的时候,但毕竟都是年幼纯真,大部分时间三个小伙伴都相当的愉快。
某天早晨,老人的小孙女梳了平时鲜少会梳的公主头,幽黑的长发乖顺地披到背后,头顶小辫子的顶端,夹了一月亮型的发饰。这样的发型小孙女是第一次梳,因为这些天和她一起玩的小姐姐一直都梳这样的头,她见了实在喜欢,便央求外公和哥哥帮她,无奈那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从来都只会把她的辫子扎成马尾。束手无策之时,小哥哥带了她求助邻居家的婶婶,这才给她梳好个这样的公主头。梳好头的小孙女满心欢喜,早早便候在书院门口翘首张望,等着的就是那个漂亮的小姐姐。
晚些时候,女人带着她的女儿来到书院,几个孩子迅速地又笑又闹地玩在一起,她照例独自去了二楼的书房看书。
没一会儿,女人听见楼下院子里孩子们争吵的声音。她探头,见那小孙儿小大人似地站在两个漂亮的小姑娘中间,自己的女儿和那小孙女却各自嘟着嘴瞪着对方。看样子是两个小姑娘吵架了,小男孩儿正在当调停人。
男孩儿年纪不大,调停水平有限,两个小女孩一会儿说衣服、一会儿说发饰,叽叽喳喳地指着对方,谁也不让谁,将小男孩儿原本就断断续续的话搅得更没了逻辑。
她本想下楼一探究竟,想了想,小孩子之间难免会有些小吵闹,自己大多可以自然化解,她一个大人横加干涉相反不妥,于是只朗声嘱咐了自己的女儿要乖一点,便又接着看书去了。
孩子们是什么时候离开书院的,她并不知道。
时近中午,忽然下起一阵急雨,老人做好了午饭,几个孩子却玩得还没归家。老人猜孩子们是给雨困在了镇上的哪个角落里,劝女人不用担心,说只要雨势稍歇,他那个能干的小孙儿自然会将两个女娃娃带回来。女人却不放心,执意带着伞出门去找三个孩子。
按老人的指引,女人先后去了几个孩子们常会去玩的地方,却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雨越下越大,女人心里隐隐泛出些不安来。
青溪镇人口稀少,又逢雨天,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女人一路踩着水,几乎将小镇走了个通透,终于在镇子边缘的河口发现了三个孩子的踪影。
这一看便叫女人的心脏差点跳停。
远远的河口上,架着一座供修缉河口的工人们临时渡河用的简易独木桥。青天大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独木桥面湿滑不堪,三个给雨淋得蓬头垢面的孩子身上穿着由青藤条编织的简易蓑衣,男孩儿在中间,一手拉着一个女孩儿,三个人就这么缩肩抖腿的横在桥面上向岸边缓缓移动。
卡嚓一声,惊雷闪电忽起,三个孩子不约而同吓得大叫,两个女孩儿已经哇哇大哭起来。走在前端的女孩儿硬是给吓停了脚步,再也不肯向岸边挪动一步。
雨太大,距离也不近,女人远远地看着,根本分不清谁是自己的女儿。她急得赶紧丢掉伞,踢掉高跟鞋,一边往独木桥跑一边扯着嗓子喊:
“醉儿!别怕!妈妈来了!站着别动,别动啊!”
惊雷滚滚,暴雨如注,夹杂着孩子的哭喊声,叫女人心急如火撩。
427 沈醉恨我
更新时间:2013710 18:41:21 本章字数:4344
惊雷滚滚,暴雨如注,夹杂着孩子的哭喊声,叫女人心急如火撩。
“妈妈!妈妈!”
站在前头的女孩儿终于看见了飞奔而来的女人,激动得一把甩开男孩儿的手,没命地往岸边跑去。
女人顿时给吓停了脚步,
“醉儿!别动啊!玷”
与她的吼声同时响起的是孩子们惊恐的呼叫声——就在那一刻,跑动的小女孩儿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河床里栽下去。
*
清水玲子说到此处已泣不成声,那惊惶的过往即便过了二十多年,听来还是如此叫人撕心裂肺,痛不可当穆。
这段过往我在五年前那个冬夜听过一次,当时是由养父沈旭钊说出来的,他只是讲了事情的梗概,远不如清水玲子这个当事人描述得这般让人身临其境。
我的腮帮子咬得太紧,几乎张不开嘴了,卧室里窒闷而沉重的氛围叫我喘不过气来。
“她……她掉下去了……”清水玲子抽噎道:“我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去。那桥……那独木桥也在那时候突然断了……接着,接着另外两个孩子也掉进了河里……”
我的太阳穴猛然抽痛,心里与脑里刹时间犹如给一把利斧劈开了一般……
那些恶梦,有关于哭喊,有关于断裂的木桥,有关于深不见底的潭水……此刻交织成仿佛会越收越紧的一张网,铺天盖地向我罩过来。
清水玲子已哭得脱了力,声音恍惚,眼神溃散,
“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跳进河里的……我拼了命……我想要抓住他们……那男孩儿是最后落下来的,我一把就抓住了。两个女孩儿个子小、身子轻,一下就让河水冲得漂了好远……我、我拖着男孩儿游过去,我拼命地追赶她们……可是我来不及啊……两个孩子都被淹在水里,连哭喊声都没了……我急得快死掉了,凭借本能亡了命地往前追,可是我、我只能救到一个……我……我抓住了头上没有戴月亮发饰的那个女孩儿……我以为……我以为那是……”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抬起手猛然捂住嘴,嘤嘤的呜泣还是密密实实地泄透出来。虽然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但经由别人像讲述他人的故事那样将我自己这段凄苦的经历说出来,我还是忍不住满心唏嘘与悲怆。
我,原本该是被命运放弃的那一个啊。
“醉儿……”清水玲子飘忽的视线凝向我,满眼血红。她不顾沈旭钊的阻止,挣扎着坐起来,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枯瘦的手尽了力地拍抚我的背,“醉儿你别哭啊……妈妈、妈妈知道你心里有多难受……当年是妈妈起了私心,原本想要救的那个不是你……可是、可是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你把你的发饰给了她……你的月亮型发饰在她的头上啊……”
我连挣开清水玲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也无法狠心地挣开她——这样的命运弄人,我和她都不过是被上苍戏弄的可怜人。
而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清水玲子自私的决定让她懊悔痛苦了半生,也让我至此与外公天人两隔,与我至亲的哥哥生生分别了二十载春秋。
*
女人泪水滂沱,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女孩儿被湍急的河水冲远,没顶,终于没了踪迹……
她一手拖着一个被水淹得奄奄一息的孩子,万幸挨到了一块断裂在河床上的独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