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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莘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比急切的期待顾南希的早点出现,她紧握着电话,心里是无限的感激。
顾南希永远知她所想,甚至竟算得到她现在会被逼到从一开始的坚决直到彷徨不定。
就算再恨,跪在这里的始终都是她的父亲,即便她不想心软,即便她会因为季秋杭这样的态度而更加怨恨,可她不想让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她不能心软,却竟无法集力狠得下心,所以这个决定她根本就做不了。
还好顾南希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即便是在紧急召开临时会议,也不忘吩咐苏特助适时打电话过来,她因为这通电话而终于重新稳住了心神。
挂断电话,她转身,淡看看了一眼季秋杭那仿佛瞬间苍老的脸:“你再跪下去,我只会更加憎恨,你这对季程程这伟大无私的父爱,用错了地方!也找错了对象!”
季秋杭拧眉:“莘瑶!爸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想我们所有人都为你年幼时的那点委屈偿命?!”
季莘瑶被他这反咬一口的话堵的怔在当场。
季秋杭骤然站起身,指着她的鼻子愤然道:“程程好歹是你的妹妹,我这个父亲跪都跪了,可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季莘瑶才当真是心狠!无情无义!”
莘瑶不怒反笑:“季参谋长这心理战玩的好啊!”她不再看他那瞬间大为不悦的脸色,转开头去,冷笑,一字一句的诵着她曾经印象极深的词:“绝顶峰攒雪剑,悬崖水挂冰帘。倚树哀猿弄云尖,血华啼杜宇,阴洞吼飞廉……”
她停了一下,再向季秋杭,挑眉轻笑:“比人心,山未险……”
季秋杭的脸瞬间冷凝。
没一会儿,顾老爷子他们走回来,众人又表面上客套的说了些话,季莘瑶却始终顾左右而言他,不给季秋杭跟何漫妮半点机会。
刚刚何婕珍不知究竟是问了何漫妮一些什么,何婕珍之后没有再说一个字。
老爷子叫修黎过来一起坐,季秋杭看见修黎,忽然双眼一亮,笑着说:“顾老爷子,你看……修黎的身世从最开始我就怀疑过,但也没有仔细去查证,您老能不能看在我们季家替您照顾了这么多年小孙子的份儿上,给我点面子,叫人把程程放出来吧。”
季莘瑶眼露精光,瞥了一眼季秋杭那想从修黎和顾老爷子身上下手的神情,忽然很好奇。
季程程现在究竟是怎样的遭遇?能让季秋杭连给自己女儿下跪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顾南希到底是怎么做的?
“季参谋长记错了吧?”修黎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这些年和我相依为命的人是莘瑶,季家虽收留过我们,不过我的日子跟莘瑶过的没什么太大区别,需要我列举一二么?”
季秋杭当即禁了声,却是蹙了蹙眉,侧头瞪了一眼何漫妮,似是怨她当年把事情都做的太绝了。
“季莘瑶,你好歹还是姓季的,真没想到,你这丫头竟然是这么狠的心肠……”何漫妮忽然出口,气势汹汹的反将了一军。
而就在此时,顾宅院外传来一阵车声。
顾老爷子透过落地窗朝外一看,然后老神在在的笑道:“南希回来了。”
第188章 【5000字】
而就在此时,顾宅院外传来车声,顾老爷子透过落地窗朝外一看,然后老神在在的笑道:“南希回来了。”
莘瑶没有朝外看,目光仅是淡看着何漫妮。
“漫妮阿姨这么多年最恨的一件事,就是我也姓季吧?”她忽然笑问丫。
何漫妮表情一滞,冷眼看她:“你……”
这时王妈去开门,G市很少下雪,但此时外边竟飘了些雪花,顾南希修长挺拔的身影走进来,他身上的黑色风衣肩头与松软有型的头发上仍有几片雪花,虽行色匆匆,却仍掩不去那抹独特的气质与涵养媲。
他一进门,仿佛并不知道季家人在这里一样,看见季秋杭与何漫妮,年轻而疏冷的脸庞划过一丝耐人寻味,然后他颇讶异了一下,慢条斯理的将车钥匙随手丢在一旁。
“这么热闹?”他清越的声音夹着优雅的笑意,仿佛满场的寂沉都与他无关。
季秋杭直接站起身,眼几分做为长辈的愤怒,却亦是在犹豫着要如何开口,而何漫妮却在季秋杭要开口之前忙伸手拽了一下自己的丈夫,用眼神提醒他别冲动。
“南希回来了?”何漫妮笑笑,眼是客气和小心退让。
顾南希侧头扫了他们一眼,眸一抹讳莫若深的笑意,褪下风衣,随手递给走过来的王妈,随即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今是初一,姨夫和姨妈这么早就来给老爷子拜年了?”
季秋杭却是不愿再拐弯抹角,以着长辈的气势直接冷声道:“南希,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知道我和漫妮是你的长辈,程程又是你唯一的表妹,Y市公安局那边,你要怎么样才肯收手?这大过年的,程程就这样被抓走,你是想直接跟我季家撕破脸?”
季秋杭这一会儿已经被消磨的完全没了耐心,态度很是生硬。
顾南希唇线一弯:“姨夫说的这是哪里话?程程是我唯一的表妹不假,她又年纪轻轻,却也该是定了性的年纪,好好管教管教也好。如果是其他人,除夕夜女儿被抓,恐怕此刻便已方寸大乱,倒是二位竟直接连夜赶往G市,我相信二位定是知道事出的原由,也不必我多说。”
季秋杭被他这表面上看似夸赞奉承实际讽刺的话气的直接铁青着脸:“顾市长杀伐决断,在任两年连扫清大案无数,不曾想到你这双手这次竟然伸的这么长,连Y市八年前的案子也一并查清,程程她八年前只是个孩子,就算她有错,最多是同谋,你让他们把人给我放出来,需要多少人情,我季家用钱来补上!”
顾南希专注的听着:“嗯,八年前程程还是孩子。”一边点头一边仿佛想到什么:“不过,八年前莘瑶难道就不是孩子?我看姨夫你是连一些基本的案情都没搞明白,就妄自打算以钱来弥补人情债,数月前徐立民私人帐目内凭空多了三百万人民币,而汇款人是季程程,别说八年前一案她已犯下多重的罪,单是这一次合谋绑架案,就足够判她个三十年。”
说着,他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正望向他的莘瑶,须臾淡淡道:“这样吧,难得姨夫姨妈连夜赶来,诚心可见,等程程做了笔录回来,我再针对她的案情和表现另作安排。”
形式变的太快,季秋杭拧眉,何漫妮亦是听得出来,顾南希虽仿佛退让一步,却根本毫无打算松口放人的意思,脸色不由一片僵白,却又因为他这句话而一时间无法再多说一句。
“南希,你……”
“来。”顾南希走到季莘瑶面前,温柔的伸手拉起她。
莘瑶此刻不想做任何决定,无论顾南希是打算对季家留一丝情面,只小小惩治一次季程程便做罢,还是不打算收手,她都没有任何异议,至少她明白,从此以后只要他在她身边,季家人便不会再有机会伤害到她,这便已经足够了。
“南希,你什么意思?现在可是春节,你忍心让程程就这样在公安局里做笔录?Y市现在漫雪,我听说公安局那边今年的供暖不是很好,包括关押程程的房间里根本就是低于零度,程程她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苦!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你何苦要赶尽杀绝?程程小时候最喜欢粘着你了,你忘了吗?”何漫妮忍不住大声说。
季莘瑶本欲上楼的脚步一顿,抬头看了一眼顾南希,见他面色无半分波动,只是在她停下时,看了她一眼,从她眼里没有看见半分的怜悯和退缩,反而竟在她眼出诡异、奸诈、狡猾、挑衅、暗爽……等等一系列情绪。
季莘瑶挑着眉,悄声说:“南希哥哥~你真忍心啊?”
顾南希明显看见她眼里那一丝丝暗爽和报复快感下的小得瑟,却仍不动声色的微笑:“嗯?”
“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手的?这也太突然了……”季莘瑶斜了他一眼。
他默然,抬手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按进自己怀里,温柔的在她肩上轻抚:“你先上楼,事情交给我来解决,不用多想,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来想。”
季莘瑶点头,她完全不担心顾南希会受到季家人的影响,这件事情,也许她会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而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但是他不会,而且与季家有关的事,她回避一下也好,至少她真不愿意在这好好的春节里看见那家人虚伪的嘴脸。
莘瑶一个人先上了楼,在走到二楼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一身西装浑身透着内敛沉稳的清俊的男人,他亦是在她回头时转过头来与她对视,仿佛心有灵犀般相视一笑。
上了楼时,才忽然瞥见温晴正站在楼梯口,似是一直在偷听。
莘瑶面色一怔,抬眸看了她一眼,见温晴面色略有些发白,手里正捏着一张纸,只是那纸的一角已被她的指甲掐断了一角,似是在极力忍着什么,站在原地不动。
见温晴这一副魂不守舍的状态,季莘瑶当即了然,却也只是淡淡看着她。
季程程出了事,几个月前的那件事温晴也有参与,顾南希还没把帐算到温晴头上,恐怕也是因为顾老爷子从碍,但是既然顾南希能动季程程,也就代表了他同样可以动温晴,这一次,可谓是杀鸡儆猴。
瞥着温晴那僵白的脸色,季莘瑶一句话没有说,直接漠然的在她身边走过。
回到房间时,只见二黑那条小黑狗居然正靠在卧室门口睡的四脚朝二黑虽然是只黑狗,但肚皮却是白白的,这么四脚朝个白肚皮,连睡个觉都是一副欠揍的样儿,季莘瑶啧啧有声的摇了摇头,绕过它,回了房间。
一个小时后,莘瑶正躺在床上看忽然听见动静,只见睡醒了的二黑偷偷潜入她房里,她床边的桌上正放着一杯刚刚热过但是忘记喝掉的牛奶,二黑把桌布拖了下去,牛奶倒了它一头一脸。
季莘瑶顿黑着脸,放下翻身下床,拎起它就把它塞到了客房的浴室给它洗澡。
它不愿意洗,又不敢挣扎,憋着个小样儿委委屈屈的洗了。
王妈眼尖的看见她卧室里洒在地上的牛奶,很迅速的收拾干净,然后在客房这边找到她,这时莘瑶手里正拿着一个吹风机,用力按着那被吹的呜呜叫唤的二黑,不停的吹。
“少夫人,我煲了莲藕汤,你要不要尝尝?”见她在给二黑吹毛,王妈更是乐了:“说来也奇怪,这二黑还真就只认老爷子和你呢。”
季莘瑶唯有干笑,她要不揍它它能认她么……错了,不是认她,是怕她……
好不容易给它吹干净,莘瑶便美滋滋的去喝王妈特异给她煲的莲藕汤了,因为心情不错,莘瑶靠在床边,随手拿了一块饼干喂给二黑,二黑这回倒是很乖,生怕咬到她的手似的,小心翼翼的叼过去吃了。
狗亦懂得是非人情,不随便出口伤人,而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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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莘瑶做了一个梦,梦里整个世界都是腥红的血。
妈妈站在那座高楼的顶端,迎风而立,只是那个背影仿佛已经被血色掩盖,她看不清楚,想要要哭喊着上前拦住,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一下。
然后,然后此次经年,她已是季家院落个消瘦的小女孩儿。
她从未因季家的任何人任何事而哭泣过,包括十七岁那一年她永生的噩梦,她那时在医院醒来后亦也不曾哭过。
可是梦转反复经年已过,季秋杭跪在她面前,何漫妮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死去的妈妈忽然出现,满眼怨恨的看着她……
这辈子从来没有哭的这样凶狠过,可她终究还是哭了,从梦醒的那一刹那,她看见顾南希正坐在她床边,她猛地坐起身,死死的扑在他怀里,将那些所有过去的噩梦以眼泪的方式统统发泄个干净,眼泪鼻涕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