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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是一回事,但真的做出错事就是不可原谅,妳从来没有想过会对别人造成伤害吗?”该死,她喝了一口雨水。
不知道有没有毒,台湾的空气品质大恶劣,酸雨一下,毛发都掉得所剩无几,早晚成为光头族。
女孩用手挡住风朝后头的女人喊道:“我任性又怎样?!我大哥都不管了,妳凭什么管我?”
“因为妳正准备害死自己,甚至还连累我陪葬。”她实在不该相信一个笨蛋的话,可见她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当小女孩说走这条小路会近些,她应该依照理智拒绝才是,而非盲从的信任她的方向感,以为山是她的好朋友,共同生活十九年。
事实证明她也是不理智的人,为了某项东西太过执着会蒙蔽她的判断力,导致一连串错误的发生。
不服气的女孩用力的回答,“要不是妳坚持要走这一趟,我们也不会被风雨困住。”
“啧!小女孩,妳似乎永远也长不大,自己做错了事就要由自己承担,休想怪罪在别人身上。”她也没料到风雨会转强,否则她不会执意冒险。
刚出门的时候还艳阳高照,不到一小时工夫就乌云密布,小雨直落,让两人淋成落汤鸡。
山里的气候本来就多变,但一下变得太快叫人措手不及,若非风雨的大小是天意的掌控,不然她真要以为是牧场里那个心怀恶念的女人施法降雨。
“不要叫我小女孩,我只是比妳矮那么一点点,我会找到路回家的。”赵英妹倔强的扬起下巴不肯服输。
一六二比一七五是差不了多少,顶多一个脑袋瓜子。冬天想。
“是吗?是谁说:”相信我,这条路我走得比厨房还熟‘。“可这厨房未免太大了,反而像野兽的大口要将她们吞没。
“我……”她吶吶的低下头,不让冬天看见她脸上的不安和慌乱。
“还有,我们不是要回家,妳得带我找回我的东西。”一个只有她找得到的藏匿处。
她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像这会儿才发现她是疯子似的。“妳有病呀!为了一台破相机居然不要命。”
“赵英妹,妳吃过泥土锅巴了没,信不信妳再侮辱我的小黑,妳很快会尝到那个滋味。”再怎么破也是她的宝贝,跟了她十四年了。
嘴巴一闭的赵英妹一点也不怀疑冬天的威胁。她看起来又凶又悍的像个索命使者,要是一不小心惹恼了她,说不定她会杀人灭尸直接将她往山谷扔去,谎称失足坠崖。
大哥虽然管得严又会打人,可是他不会置她于死地而不理,在她跌倒受伤时会拉她一把,甚至身一低的背她回家。
可是冬天真的很冷血,完全不管她的死活,拚命的催她往前走还用树枝戳她,每隔十分钟就会说句吓得她腿软的威吓,让她走得心惊胆战好想回家。
呜!她错了,她不该听殷水柔的话,把相机藏在人烟罕至的深山里,她宁可被大哥狠打一顿也不要在这里。
“别以为妳哭了我就会算了,再不走快些我们俩都会出事,到时妳哥想收尸恐怕都找不到人。”冬天语气严厉的催促赵英妹。
她也想停下来休息,但是不行,为了两人的安全着想,她们必须冒险前进,否则变幻莫测的山林会出什么难题考验她们还不知情。
当她话一说完,空中传来轰隆隆的打雷声,雷声惊人得似在身边不远处,吓得赵英妹脚没踩稳的扭了一下,痛得脸都发白了。
但她仍逞强的装作没事,拖着一只脚硬走了十步,最后实在没办法走路,才跌坐在泥泞之中放声大哭。
她足足哭了十来分钟没人理会,哭得喉咙沙哑都快发不出声音,一只冰冷但沉着的手伸过她腋下将她扶起。
“妳……妳干什么?”她不是很讨厌她,巴不得她滚得远远的,干么还要费事的帮她?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遇到挫折就赖到地上哭,不会想办法解决。一个子小小的倒挺有分量的,希望别压死她!
赵英妹看她手中多了根臂粗的木杖,她恍然明白她在她慌乱无措的时候,已为两人找来支撑身体重量的工具。
她又想哭了,觉得自己己真的很不知好歹,老是排斥她、故意找她麻烦,其实她人还算不错,不会真丢下她一人走开。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想想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废弃的工寮或山洞,雨下得太大了,再不躲雨我们都会失温而死。”真要命,她果然自找麻烦。
她从来就没喜欢过小孩子,而且也不擅长照顾人,一向她都是受的一方,很少有施予的机会,她大姊给了她很多当妹妹的特权。
可是现在她却反过来要照顾一个名副其实的“妹妹”,想想真有些力不从心,自私的她可没想过有一天会当保母。
“我……嗯……”赵英妹抽噎的想了一下,用手背抹去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左……左边好象有个山洞。”
“好象?!”她可不想白走一趟冤枉路。
“雨好大,我看不清楚嘛!”她一脸委屈的找着路,雨打得她好痛也不敢哭出声。
“算了、算了,就试一试吧!看天公会不会疼憨人。”她也只有赌了。
“妳说谁是憨人?”一定是指她,谁不知道冬天嘴巴最坏了。
瞧她嘟着嘴一脸不服的表情,笑而不答的冬天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看似不远的一段路两人走得很辛苦,不时跌跌撞撞擦出一身伤。
她没想象中的力大如牛,急促的喘息在胸口泛开,每走一步都像脚上绑了一块铅,越走越沉得几乎抬不高双腿,走得几乎出现麻痹感。
何况她还得多支撑一个人的重量,要不是她向来掌镜的眼特别锐利、看得远,否则她真想放弃不走了,管他山洞是否近在眼前。
“呃!那台相机对妳很重要吗?”
重要吗?她若有所思的鼻头一酸,忍着不哽咽。“是的,它对我非常重要。”
比她的生命还重要。
“因为它帮妳拍了很多成名的相片吗?所以妳舍不得换新的。”依她看那台老旧的破相机早该扔了,现在人家都嘛用数字相机取景。
“不,不是这理由,我对它有深厚的感情,它就像是我的亲人。”没人会丢弃自己的亲人。
冬天扶着赵英妹走进狭小晦暗的穴洞,大小刚好容纳两人挤身,雨水打在鞋前不到两寸的地方。
“亲人?”她不懂。
冬天幽幽的抚着原来挂着相机的胸口说道!“那是我父亲死后唯一留给我的遗物。”
胸前一空,她的心也空了。
“啊!是遗物。”突然有做错事感觉的赵英妹心里很不安,一种类似痛的抽动隐隐浮现心口。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做错事的一天,总理直气壮的以自以为是的道理蛮横欺人,现在她才知道做了不该做的事有多难过。
“只要它在我身边,我就有勇气追寻我的梦想,就像我父亲的灵魂一直陪在我身边不曾离开。”她想他,好想好想他。
十三岁的年纪正需要父母的照顾,而她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个大她没几岁,同样心灵受伤的姊姊,她真的很寂寞。
“妳……哭了?”一滴泪滴在她手臂,赵英妹第一次有后悔的感觉。
她不该任性胡为的,以为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只是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而已,她不晓得会闯出这么大的祸事。
是吗?“为什么偷我的相机?”
“因为……因为……”她吞吞吐吐的不敢看她,最后才小声的说道:“因为水柔是我推下楼的……”
水柔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休想得到一丝一毫的财产,要她早点认命别赖着她大哥,她这个“大嫂”不会允许她吃闲饭。
她一时气不过冲过去推了一把,然后水柔连人带轮椅的翻出阳台。
第十章
“什么?!妳让她们在台风天出门!妳的心怎么这么恶毒,连蛇蝎都比不上妳,如果她们真有万一我绝饶不了妳,就算有负殷叔的托付我也会将妳丢出牧场,任妳自生自减。”
甩开拖住他双腿的女人,赵英汉狠下心不看趴在地上爬行的无助身影,那一声声哀戚的呼唤有如山中的鬼魅,逼得他越走越远。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缺少安全感,需要一个可靠的避风港而已,这点在他能力范围内尚能给她一些帮助。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么狠毒,心机深沉得一口气想害死他两个最亲的人,而且毫无愧疚的求他不要出门,只因她会害怕雷雨。
都到了这种地步她还这么自私,要不是他生气的将她推开,她也不会愤怒的失去理智而说出真相。
原来当年的火灾是她一手铸成的,她因为在干草堆玩灯笼而不慎点燃干草,她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才一走了之,以为会有人发现赶来救火。
没想到那一年气候特别干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的延烧至主屋,活活烧死了正在休息的双亲,也烧毁了他们一家的幸福。
难怪殷叔毫无怨尤的挑起一切责任,他早知道所有的错事是他女儿所为,所以以一个交情不深的朋友身分挺身而出。
当年他的感动和感恩根本是一场骗局,抱着来赎罪心态的殷叔居然敢要求他照顾害死他父母的凶手。
更甚至她跌下楼也是预谋好的阴谋,她的确在轮椅的轴心上加满了油,但她故意以言语刺激他冲动成性的妹妹,让她受不得气的推她下楼。
她这样的原因有二,一是陷害赵英妹将她逼出牧场,一是藉伤让他内疚,继而留她在身边照顾她一生一世,无法再和第三者结成连理。
“雨越来越大了,她们不会有事吧?”
心里焦灼不安的赵英汉在狂风暴雨中强行前进,他的眼睛几乎被强雨打得看不清前方的路,一心想着他今生最爱的两个人。
对于赵英妹他有说不完的愧疚,这么多年他一直忽略失估、失恃的她有多寂寞,不曾主动了解她为什么老爱黏着他,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现在他才明白她和水柔一样没有安全感,而且更加严重,因为他只注意到身体残障的水柔需要什么,而没发现她也用相同的眼神希望他多给她一点关心。
很多事他都做错了,希望来得及弥补,他不能让他所爱的人再受到伤害。
冬天,妳还好吗?一台老相机真的值得妳付出生命不成。
这个该死的女人尽会找麻烦,没有一天不惹是生非,等到他找到她之后,非狠狠的打她一顿,告诉她人命有多可贵。
“老板,我看不行了,雨势实在太大了!我们都看不到路了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