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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只过了两个星期吗?离那个他冒险渡河、所有镇民在后头追杀,让他不得不往峡谷上游逃窜的深夜,真的只有两个星期吗?
他觉得和两个星期前的自己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人了。
伊森翻过犹如佛洛斯特诗篇里描写的倾圮石墙,掌心贴住的岩石表面简直和冰块一样冷。
墓碑仿佛一张张古老的脸孔,在星空下微微发光,河川的水流声已不太听得见。
伊森穿过高及腰部的野草,越过低矮的橡木树丛。
小镇南端的墓园,完全看不见松林镇的灯光。
已经能看到远方的陵墓。
她来了吗?
以前的凯特会来,毫无疑问。
可是,这个新的凯特呢?这个在松林镇生活了九年的凯特,这个他再也不认识的凯特。
他努力忽视潜藏心底的感觉,丑陋而令人不安的感觉。
恐惧。
要是艾莉莎·碧尔雀真的遭到凯特和她那一伙人刑求杀害呢?
而你对她能做出什么,根本一点都不了解。
他没办法不去想碧尔雀昨天早上说的话。他快走到陵墓时,突然想到——啊!我应该带枪的。
陵墓建在几棵高大的白杨树下,所有的叶子都已落下,金币般的叶片凌乱散落在枯萎的野草上,铁门两旁的石柱绿化花盆早已剥裂,但至少石柱仍然维持它们原来的样子。
没有风。
河流的声音轻柔犹如耳语。
他轻声呼唤:凯特。
没有回答。
他从口袋掏出手电筒,光束在白杨树间穿梭,再一次呼唤她的名字。
伊森推开厚重的门,门的下缘在石块上发出如磨牙般的可怕呻吟。
他将手电筒转向里头。
光束照亮了石墙。
照亮了后面的彩绘玻璃。
她不在这儿。
他绕着陵墓的周围慢慢走,用手电筒扫射附近被霜露压得弯腰的野草。
冰珠在光线下闪闪发光。
他绕回入口,坐在石柱之间的台阶上,逐渐接受她没有出现的事实。他采取的行动太冒险,直截了当的摊牌显然是吓到她了。
所以她现在会怎么做?逃走吗?
他关掉手电筒。
从家里走到这里的运动,和期待见到她的兴奋给了他足够的热力抵抗寒冷,但现在寒气却排山倒海将他淹没。
他挣扎地站起来。
突然间倒抽了一口气。
凯特站在五英尺外,像只躲在暗处的鬼魂,穿着一身黑衣,还将连身帽拉起来盖住头。
她往前走,手中长刀的刀刃反射着一抹星光。
伊森说:长刀?有必要吗?
我以为你是来找我打架的。
你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世风日下,什么事都说不准。
你可以他妈的把刀放下吗?我连把枪都没带。她只是望着他,光线太暗,他看不清她的服睛,但却看得出她的嘴抿成一条薄而紧的直线,什么?你不相信我?想要搜身吗?威森探员?
拉开你的外套。
凯特把刀子插进一个用水电胶带做成的临时刀鞘。
她的双手滑到他的腰侧。
然后在他的大腿两旁上下移动。
快速而确实。
宝刀未老。伊森说。
什么宝刀未老?
搜身技术依旧专业。
凯特后退一步,她看向他的眼中有种他从未见过的坚毅。至少,她从未对他露出这种表情。
你在耍我吗?她说。
不是。你一个人来吗?
是。
哈洛在哪儿?
你以为我们会笨到让你一次抓到我们两个吗?
没有人想要抓你,凯特。至少今晚没有。
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可是你还是来了。
我有选择吗?
不如我们进去里面谈吧?
好。
伊森跟着她走上石阶,进入陵墓。
两个人都进去之后,她用肩膀抵住门,用力关上。
然后转身。
在黑暗中和伊森面对面站着。
你身上有晶片吗?她问。
有。
所以他们知道你在这儿。
大概。
凯特转身,抓住门把,但伊森将她拉回来。
放开!
别紧张,凯特,没关系的。
去你妈的没关系,他们知道你在这里。
只知道我的所在地,这个陵墓里没有收音器,我身上也没有收音器。
可是他们知道你今天晚上要来见我吗?
他们派我来的。
她突然用力将他推向彩绘玻璃,然后伸手抚平身上的衣服。
伊森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打开,放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从下往上打的灯光将两人的脸照得很怪异。
他们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化成白雾。
我需要你相信我,凯特。
她将背靠向石墙,说:我需要你证明我可以相信你。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
他们知道什么关于我的事?
他们知道你和其他人取出了追踪晶片,还有你们有时候会在晚上偷偷聚会。
所以他们派你来调查我?她问。
没错。
调查什么事?
你真的想要这么玩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两个星期前,你一心只想离开,把整个镇搞得天翻地覆。可是现在你却成了警长,而且显然是为他们工作。
所以你知道『他们』的存在?
什么白痴会不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凯特?
她在地板上坐下。
伊森也跟着坐下。
我知道小镇的外围有一圈通电围墙。我知道我们受到监视,一天二十四小时。我知道两个星期之前,你还想要找出真相。
你去过围墙的另一边吗?
凯特迟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你呢?她一定从他的表情看出了什么,在他还没机会否认前,她就说:喔,我的天啊!你去过。
告诉我关于艾莉莎的事。
凯特并没有惊慌失措,可是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惊讶。
她的什么事?
你知道她两天前的晚上被谋杀了吗?
你是说真的?
她被弃尸在马路上,全身赤裸,被刀刺死。显然被刑求过。
噢,天啊!她发抖,叹出长长的一口气,是谁发现的?
我。
为什么你要问我这件事呢?
凯特。
怎样?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你和艾莉莎之间的往来吗?
她抬头望向他,似乎有点惊慌。
她来找我。凯特轻声说。
我知道,我看过影片了。你和她应该要在她死的那天晚上碰面的。
你怎么知道的?他没有回答,保持沉默,让她自己慢慢想通。凯特的脸垮了下来,噢,我知道了,她是他们的人。
是的。
来卧底的。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凯特?你们应该在凌晨一点在这里碰面的,她把一切都写下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凯特看着地板。
他说: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我不相信,
为什么?
因为错信你的风险高到我无法承受。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帮你。
我需要你帮吗?
在最糟的情况下,是的。
围墙的另一边是什么?
不要问我那个。
我必须知道。
艾莉莎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
你杀了她吗?
你告诉我,我会是个谋杀犯吗?
现在我不确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凯特站起来:你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伤人。
你杀了她吗?
没有。
伊森握住手电筒,挣扎起身: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再见,伊森。
我必须知道。
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在背后拉住你链子的人?
他们会杀了你,凯特,你和哈洛。他们会让你们两个消失。
我知道我们面对的风险。
然后呢?
然后,我要照着我的意愿过活。如果我的意愿领我走到绝路,我也认了。
我只是想帮你。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伊森,老实告诉我。
我还不知道。
她微笑:这是你对我说的头一句实话,谢谢你。她俯身前倾,轻轻握住伊森的手。她的手指冰冷,可是手的形状和以前一模一样,他上次握住这只手是在北加州的海滩上,两千年之前。
凯特说:你吓坏了。
两个人的脸相距不过数英寸。她对他的注意力仿佛一盏红外线热灯,让他感到好温暖。
每个人都吓坏了,不是吗?
我已经在这里九年了,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以为我们都已经死了,可是在寂静黑暗的夜里,我却知道那不是真的。
你们在夜里离开家,聚在一起做什么?
围墙的另一边是什么?
我可以保护你,凯特。可是你必须——
我不想要你的保护。
她拉开门,走入外头的黑夜。
五步之后,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伊森。
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生生的艾莉莎是在两天前的晚上。
你最后在哪里见到她的?
我们在大街上分头回家。我们没有杀她,伊森。
但是,她死的那天晚上,你们曾经在一起。
是的。
去哪里?
凯特摇摇头。
你们晚上到底是去哪里,凯特?还有,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围墙的另一边是什么?他没有回答。她微笑了,我想也是。
你爱他吗?
什么?
你丈夫,你爱他吗?你们的婚姻是真的吗?
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再见了,警长。
他带着谜团回家。
他不知道凯特是否对他撒谎。
他不知道她是否去过围墙的另一边。
他不知道她是否杀了艾莉莎。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恋爱时,她也常让他这么觉得。他和她一起度过了极快乐的一天,却在离开之后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地位到底如何,只能反复推敲她的一言一行。他一直不明白,这个女人在他的脑袋里嵌得这么深,究竟是她蓄意引导,还是他本身的弱点所致。
他在前门先脱下靴子,蹑手蹑脚走过硬木地板,爬上楼梯。房子里好冷,他的脚步压得地板嘎吱作响,在夜里听来份外响亮。
他走上二楼走廊,来到儿子的卧室。
房门开着。
他走向床边。
房间里绝对低于华氏四十五度。
班恩埋在五层毯子下沉睡。伊森将它们拉高,盖住他的肩膀,用手背温柔轻抚儿子的脸颊。
柔软而温暖。
卡车就快将家用薪柴载进镇上了,听说每一年松林镇每户人家都会分到六大堆的木柴,整个冬天累积下来的取暖薪柴数量十分庞大。碧尔雀派了一队人马每天在强力武装人员的保护下到围墙外为镇民砍树。
伊森走向主卧室。
他在门口脱下长裤、衬衫,扔在地上。
地板简直像冰块一样冷。
他很快地跑向床铺。
钻进棉被里,他转成侧躺,将泰瑞莎拉近。
她舒适的体温。
他在她脖子后头吻了一下。
看样子是不容易睡着了。最近,愈来愈难关掉他脑袋后方的噪音了。
他闭上眼睛。
也许,他终究还是会睡着。
伊森。
嗨,亲爱的。他轻声回应。她转身过来面对他,吐出的气喷在他脸上,带来熟悉而温和的热气。
把你的脚拿开,冰死了。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吗?他问。
出去的时候,你去哪了?
工作。
去见她吗?
我不能——
伊森。
什么事?
你去哪了?
那无关紧要,泰瑞莎。真的没什么——
我再也受不了了。
受不了什么?我们吗?
这个镇,住在这里,你,她,你的工作。她贴近他,嘴唇贴在他耳旁,耳语着,我可以这样说话吗?还是这样他们也听得见?
他犹豫了。
我不管了,反正我还是要说,伊森。
那么,不要动。
什么?
完全不要动。
为什么?
你照做就好,好吗?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