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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法医手记之破译密码-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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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说的特情是公安用语,是特别情报人员的意思,有些地区也叫作卧底或线人,特情多由有前科劣迹的人员充当,他们更便于隐藏。

我说:“你怀疑砖窑女尸是叶疯子?可即使时间符合,也不能成为有效证据。”

沈恕说:“虽然没有有效证据,可我们必须认真对待这一系列的疑点和巧合。大洼县那边动作很快,据说关尚武已经对他奸杀张芳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公安方面正准备把案子移交到检察院。我几天前给省厅打了一份报告,掃详细列举了我的怀疑,建议对这起案子重新调查。昨天,省厅作出回复,同意我的意见,并与大洼县做了协调工作,允许重新调查,并且在必要时我们可以提审关尚武。”

我默然不语。沈恕这几句话虽然轻描淡写,但明眼人都能读懂个中玄机。可以说,每个稍谙官场的人都不会像他这么做。关尚武是什么人?一贫如洗,举目无亲,卑微得像一粒尘埃,他的死活没有人在意。沈恕却为了他一再违反规则,越级上报,这势必引起市局领导的强烈不满;重新调查,又会得罪大洼县委和公安。几个方面都不讨好。重新调查如果没有结果,上面对他的成见恐怕一辈子也扳不过来,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他的前途恐怕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说,沈恕是理想主义者,在人命关天的大是大非时刻,他选择了跟随内心的召唤,与世俗潮流对抗。在时下,理想主义者就是异类,就是幼稚、政治不成熟、没有大局观的代名词。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在现实的残酷打压下,已经所剩无几。只是,所幸在他们身上,还能看到男人的热血、人性的光辉,让人觉得这个唯利是图的人间还有温暖和希望。

沈恕一定知道我在这时心中风起云涌,他小心翼翼地说:“我想请你和我再去一趟大洼乡,尽量减小声势,就我们两个人,你……能抽出时间吗?”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显得并未把这件事看得多么严重,说:“我正闲得无聊,跟你再跑一趟吧!”

13。死亡循环

2003年3月20日黄昏。晴。

楚原市大洼乡。

季强见到我们,有点惊讶地说:“你们咋又来了?正好,我还想着要不要给你们打个电话,麦野不见好几天了。”

“麦野不见了?你怎么发现的?”我有些吃惊。

季强说:“昨天李双双到派出所来找我,说这几天乡里小剧团排练,张帆和麦野却都不到场,给张帆打电话,他说在外面卖种子赶不回来。麦野的电话没人接,到他家连着找了两天,都锁着门。麦野在大洼乡生活多年,没听说他在外面有什么亲戚朋友,不像是串门去了。再说,现在虽然是冬末春初时分,夜里气温还很低,真要是出门,怎么也得跟左邻右舍交代一声,留把钥匙,不然屋里有什么东西冻坏了,可不是玩的。李双双在乡里问了一圈,没有人知道麦野的下落,她放心不下,就来派出所通报。我昨天晚上到麦野家去,没见着人,今早又去了一趟,大门上还落着锁,看样子一晚上没人回来过。我担心他出什么事,正琢磨着要不要跟你们说一声,你俩就上门了。”

沈恕听季强说完,轻轻在地上跺一跺脚,像是在表达“晚来一步”的惋惜情绪,说:“走,咱们去麦野家。”

天色渐晚,大洼乡笼罩在沉沉的暮色中,许多人家的烟囱里都在冒着青黑色的炊烟,弥散出人间烟火的亲切和温暖。可是谁又能想到,在这样的祥和安宁中,大洼乡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危机,多少凶狠冷血的杀戮?

麦野家漆黑而安静,一把硕大的铁锁牢牢锁在大门上,隔开里外两重世界,像是久无人居,与世隔绝。

沈恕掂了掂那把大铁锁,说:“跳进去。”

院墙有一人来高,又没垫脚的地方,要跳进去也不大容易。沈恕在下面托着我和季强,颇费了一番力气才翻过墙头。季强有点不好意思,一个劲地念叨他在年轻时候,翻这样的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我和沈恕都没心思听他说什么,院子里黑漆漆的,又安静得吓人,我们一步步向前挪,我感觉心里怦怦地跳,两只手心都浸出了冷汗。

屋门上同样落着锁,只是稍小了一号。隔着玻璃向里面张望,黑咕隆咚地什么也看不见。沈恕低声提议:“撬锁进去?”

我有些犹豫,说:“行吗?这可是私闯民宅。”

季强说:“有什么不行的,农村不比城里,没那么多讲究,撬开锁进去,有事我兜着。”

“特事特办,这山高皇帝远的,也没地方申请搜查令去。”沈恕嘀咕了一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挑出一枚大小合适的,在锁眼里左捅右捅,没一分钟,锁头“叭”地一声弹开了。

我吁一口气,说:“咱市里那几起撬门入室盗窃案是不是你干的?”

沈恕说:“那么点金额,你认为我会出手吗?”

季强瞅瞅沈恕,没出声,表情说不清是佩服还是诧异。

沈恕用胳膊肘把门推开一半,率先走进去,我走在中间,季强垫后。屋子里黑黢黢一团,伸手不见五指,沈恕拧开强力照明电筒,在外屋从上到下照了一遍,见没有异样后才走进里屋,摸索着按开了灯。

室内静悄悄的,一铺大炕,电脑刺绣的浅紫色炕毡平整干净,地上整齐地排列着大衣柜、电视柜和一圈转角沙发。一切井然有序,像是主人只是暂时离开,稍候就会回来。

我和季强都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是闯进别人家里,哪怕是做警察的,又在执行公务,也难免有些不自在。我说:“也许麦野只是出门走亲戚去了,过两天自己就会回来。”

沈恕没接话,又走进外屋,拧开灯,回来时手里端着一盘黑黢黢的东西,却是麦野最喜欢吃的烤麻雀,由于放置多日,加上室温过低,麻雀已经又干又硬。

沈恕说:“看样子放了好几天了。”

季强说:“麦野说他好这口,烤好了却又不吃。”

沈恕说:“他连一只都没有吃,上次我和淑心来的时候,这盘子里就有13只麻雀,现在还是13只。”

我说:“你数过了?”

沈恕说:“数了,一只都没少,也许他并不喜欢吃麻雀,只是做样子给我们看的。”

我诧异地说:“做样子?那为什么?”

沈恕不回答,走到那铺大炕前,说:“我总觉得这铺炕有蹊跷,淑心,你注意没有,从我们上次来,这个炕毡没有洗过,但方向却颠倒了,这三头鹿过去面向炕沿的方向,现在却背向炕沿。”

我若有所悟,说:“这炕毡有七八米长,看上去分量不轻,麦野一个人,病歪歪的身子,未必有那个心情和力气去挪动它。”

沈恕说:“正是,咱们一起把它打开看看,下面有什么名堂。”

我们三人合力,把炕毡卷成一卷,见下面是一层厚厚的塑料布,移开塑料布,下面是一张烤得发黑的草席。把草席卷起来,下面就是土坯砌成的炕,黑乎乎的,呛人的烟尘和焦煳气味直往眼睛和鼻孔里钻。我们跳下地,打量那铺大炕,表面抹着厚厚的黑泥,有两处抹着约一米宽的水泥,其中一条似乎还未完全干透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扎眼,像是打了两块补丁。

沈恕问季强:“依你看,那两块水泥下面是什么?”

季强闷声说:“还能是什么,炕洞。”

我不满他的语气,说:“三舅,沈队没在北方农村生活过,哪知道什么炕洞,你好好给解释解释。”其实,我虽然到乡下来过很多次,却也不太清楚炕洞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强说:“用笨法也能想明白。一铺大炕,这头连着炉灶,那头连着烟囱,炕洞就在中间,连接炉灶和烟囱。不然一铺死葫芦的大炕,烟火从哪走?”

沈恕并不介意季强的语气,又问:“像这个大一铺炕,得有几个炕洞?”

季强说:“那就随人家高兴了,两个三个都有可能。”

沈恕说:“我琢磨,这抹着水泥的两个地方,会不会是炕面不严密,往外冒烟,所以给封上了?”

季强“嘿”了一声,说:“这还用说。”

在他心目中,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生活常识,而我和沈恕不懂,简直不可思议。

沈恕琢磨一会儿,说:“把炕刨开。”

季强吓一跳,怀疑自己没听清楚,说:“你要干啥?”

沈恕又说一遍:“咱们去找工具,把炕刨开。”

季强说:“沈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刨炕干啥?咱们撬锁进屋,只要不碰他家的东西,在农村不算什么大事。但刨炕可就不行了,这算毁坏个人财产,麦野要追究起来,咱们都得担责任。”

沈恕语气坚定地说:“要追究责任,我来承担。”

我见沈恕这样固执己见,似乎明白了什么,说:“沈队,你是不是怀疑……”

沈恕说:“对,我怀疑张芳的尸体就埋在炕洞里。”

听见这话,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时外面漆黑一团,北风呼啸,室内灯光昏暗,想到可能有一具尸体就静静地躺在与我近在咫尺的炕洞里,难免不寒而栗。季强更加不知所云,愣眉愣眼地瞅着沈恕。沈恕率先来到室外寻找工具,我和季强迷迷糊糊地跟在后面。三人借着暗淡的月光在院子里逡巡一圈,翻出铁锹和镐头,提在手里。

这时,沈恕忽然吼一声:“谁?出来!”

我被吓得一激灵,险些把手里的铁锹抛在地上,忍不住埋怨沈恕说:“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夜黑风高,你无缘无故地吼什么?”

话声未落,大门外忽地闪现出一个人影,一个女声颤幽幽地说:“是淑心警察吗?是我李双双,大老远地看见麦野家亮着灯,就过来看看。刚才那个大兄弟警察眼神真好,我刚露个头,就被他瞧见了,这嗓子吼得,我现在腿还软呢!”

我提着铁锹走到门口,手里握着一样东西,胆子似乎大了些,隔着大门向外面望了望,依稀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女人身影,就说:“你来干什么?没你的事,回去吧。”

李双双说:“这就回去,你们在这干吗呢?”

我说:“有公干,你快回家去。”不再理她,转身跟着沈恕走进门。

三个人都跳上炕,围着用水泥抹上的那个炕洞,季强还是有些不放心,说:“真刨啊?在农村,刨人家的炕可是大事,这要是什么都刨不出来,咱几个都要吃瓜落。”吃瓜落是楚原土话,担责任的意思。

沈恕咬咬牙,说:“刨,九成九里面有蹊跷,出了事我兜着。”

沈恕决心已定,我和季强都不再说什么,三个人抡起工具,几下就把抹着水泥的地方刨出一个大洞。这种农村的土坯炕由于烟熏火烤,土质非常干燥,刨下去就激起一阵烟尘。我们三人没戴防护面具,瞬间都弄得灰头土脸,我的眼睛被迷得睁不开,眼睑里又痛又痒。大洞露出后,炕洞里满满的盛着烟灰,几块土坯掉下去,烟灰都飞起来,落得我们满身满脸,像才从炕洞里钻出来一样。

沈恕挥动铁锹,轻缓而细致地把灰土扒开,那温柔的动作仿佛唯恐碰碎了埋在下面的贵重瓷器。扒了十几下后,一张仰面朝天的人脸赫然暴露出来。我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仍感觉这场景过分诡异,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季强也含混不清地低声吼了一句:“操他妈的。”

沈恕提着铁锹跳下地,又让我们俩都下来,然后取出手机,拨通了高大维的电话,说:“在大洼乡发现一具尸体,目前基本可以确定是谋杀,火速派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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