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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言心中攸地漾起一阵酸楚,当初便是在这个小镇上,一群矢志消灭“大邦国”教的兄弟、朋友何等的热闹,可现在,丘处机、澹台国师、尚英等人俱已逝去,即便是小雷、左丘、杨忘等人,甚而是马可波罗都不在身边。
孙言特意来到镇外若凤的坟前,静静地站立了大半天,亦算作是对以往那段时光的缅怀吧。
之后,孙言再无任何杂念,率军一路急行,二十日后,已然抵达昆明城。
孙言再见赛典赤时,发现他竟已苍老了许多,全然不似数月前落入敌手却临危不惧的封疆大吏,反而更加像一个深尝沧桑的老学士,须发竟都全部变成雪白一片,以致孙言一眼望见他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赛典赤将孙言迎入平章政事府中,马忠听说孙言到来也迅速赶往府中参见。几人略作寒暄,赛典赤说道:“大监国的确是我大元不可多得的辅国之才,短短数十日之间竟能召集起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若非如此,恐怕大元处境堪忧啊!”
孙言谦然一笑道:“中华始终是天下人的中华,无论现在是大宋还是大元,天下人都不会甘愿做亡国之民,又岂是我一人之力所至!”
马忠倒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见两人也感慨地差不多了,便对孙言道:“大监国,波斯、安南联军现已逼至昆明城外四百余里处,他们一路上几乎是苦战过来的,三日之前,他们死伤四千多士兵居然才前进了五里!此刻早已是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单凭我军现在的军力,一战便可击溃敌军!”
孙言悠悠道:“还有四百多里么?我可再舍不得让士兵多浪费哪怕一丝一毫的气力,告知沿途各族,无须再对敌军进行骚扰,让他们只管向昆明城进发!”
赛典赤和马忠闻言都是一愣,很是不解地望着孙言,孙言笑了笑道:“距昆明城四百余里的地方大多是些山地、树林,即便是我军现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在那样子的地方却依旧要顺小道而行,根本无法将阵势展开,如此一来我军的优势便无从展现。反而是安南军善于山地丛林作战,若波斯军退居后方,我军恐怕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与其如此,不如干脆让他们在昆明城外列阵!这盆地之中一马平川,正是我军用计歼敌之处!”
马忠想了想,还是有些拿不准地道:“但波斯军却是极善于平野作战,若是放任他们兵临城下,属下担心我军人数虽多,但终究是缺乏训练,未必有多大把握可击败波斯军!”
“好!”孙言望着马忠哈哈笑道,“这才像是一个将帅之才,未雨绸缪,这样方可立于不败之地!但你还要记住一句话,兵者,诡道也!若是一切战争都只靠兵种人数取胜的话,大元铁骑怎么可能横行大陆,所向披靡呢?!”
说完,孙言竟径自起身离开,走出平章政事府去了,赛典赤和马忠都是惊疑不定,也各自辞别而去。
孙言离开了平章政事府,独自来到昆明城郊,此时正值盛夏,山坡之上蝴蝶花开得繁茂不已。花粉草绿,蓝天白云,真让孙言有一种想要放弃一切,就在这里搭一座小棚平淡一生的冲动。
孙言沿着小径一直向前,上到一座小丘之上,小丘上一片平坦,花丛之中赫然立着五座坟墓。孙言曾经问过左丘,他把尚英葬在什么地方,左丘只很淡地笑了笑,告诉孙言道:“尚英就住在昆明城外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孙言没有再问,但他知道,若有一天自己再回到昆明城,他一定能够找到那个地方,也一定要代左丘为他毕生挚爱的女人在她坟边撒上花种,让她的坟边永远开满鲜花。
现在,孙言已经找到了尚英,甚至已然不需要再去播撒花种!孙言走上前去,只见那分别是尚英、澹台越、皇甫折梅、司马扬的坟和丘处机的衣冠冢,尚应坟前的墓碑上刻着“爱妻司马尚英之墓”。
泪水忽然之间盈满孙言的眼眶,他从不知道,左丘为尚英立下了这样的一块墓碑,更加不知道左丘已永远将尚英当作了自己唯一的妻子!
孙言突然觉得能够遇上左丘或许是自己来到这个年代最大的幸运,因为,在左丘身上,孙言看到了一个真正的男人的影子!
孙言在坟前坐下,望着小丘外蓝得甚而有些忧郁的天空,安然道:“师傅,小雷回来了。等我击败波斯、安南联军之后,我会马上回到福建,和小雷一起灭了‘大邦国’教。但说实话,我又很怕有那样的一天!忽必烈决不会只满足于击退东瀛军,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会挥军直指东瀛,将它纳入大元版图之中!不去改变历史,恐怕我已经做不到了,即便是东瀛人我也已经亲手杀了不少,但我依旧无法确认是否可以将东瀛自这世上彻底抹掉?师傅,若你还在,你会告诉我怎样做么?”
和风自孙言身边轻柔地吹过,蝴蝶花在山坡上婆娑起舞,六个人便如此静坐于小丘上,默默地注视着远方。就在那个方向,落日正缓缓沉下,一抹狭窄的辉煌铺满山坡,将这山坡上的一切映照得如此美丽,这时候,孙言真正觉得,自己距离天堂居然是如此的近!
孙言回到平章政事府时,赛典赤和马忠已经坐在正厅等了他很长时间,一见孙言走入正厅,马忠立刻迎上去道:“属下已告知各族停止阻击,波斯、安南联军近日前进了两百里。另外,各族首领都要属下力请大监国准许各族土兵参加对敌作战!”
“准,为什么不准!”孙言很开心地在椅子上坐下,显得心情极好。
赛典赤和马忠一头雾水地望着孙言,若不是两人都知道孙言几乎是个不近女色的圣人,简直要以为他遭了桃花劫!本站7×24小时不
第二百七十三章 军令
“那,”马忠有些迟疑地道,“各族土兵该如何布置,请大监国示下!”
“反正这拨人不会是拿来冲锋的,你觉得咱们应该把他们放在什么地方?”孙言像是很感兴趣地注视着马忠,这倒让马忠很是感到为难,这事情本身就已经不是他预料之中的,他怎会知道该如何摆布这些土兵。
反而是赛典赤沉吟片刻答道:“依我看,这些土兵长期生活在山谷密林之地,恐怕山地丛林作战的本事决不会在安南军之下,若是使用得当,应当作用不小!”
孙言想了想,问道:“马忠,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马忠粗略地估计了一下,答道:“共有六十三个部族请战,若以每个部族派来一千名土兵计算的话,至少也该有六万土兵!”
“这么多!”孙言微微一惊,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一仗竟会从一开始是敌强我弱变成现在己方占绝对优势的这样一种局势,“马忠,你说咱们现在光昆明城中便有至少六十万大军,拿来灭他十来万人的波斯、安南联军,会不会有以多欺少之嫌!”孙言话刚说完,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赛典赤微微笑了笑道:“大监国,在云南境内至少有上千个部族,以往都是各自攻战,我来云南这么长时间,如此同仇敌忾的对付同一个敌人,我真还是第一次见到!若不是有的部族地处偏远,只怕今天来助战的土兵还不止这些了!”
“无国安得家存!”孙言正色道,“其实这道理天下人都明白得很,别看平时族与族之间好似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般,但到底还是一家兄弟!一旦真正到了国家兴亡之际,是个真汉子的,便不会辱没了中华男儿的豪气!”
“大监国说得好!”马忠已是听得热血沸腾,大声道,“请两位大人放心,这一战定叫敌军就地做棺材,一个也回去不了!不但这一战要胜,咱还要驱除倭贼,至杀到他老家去,让他从此绝种断根!”
孙言脸色微微一变,浅然一笑道:“马忠,你先去把土兵们安顿好,若敌军路上不出什么差错的话,明日一早便该到达昆明城外了,让大家尽早休息,明天一战必胜!”
马忠拱手退出正厅,赛典赤却很有意思地面带微笑注视着孙言,过了半天,直到孙言发现赛典赤一直望着自己时,赛典赤方说道:“大监国心中好像还有些事情未有定论,若信得过我,不妨与我一同探讨探讨!”
孙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说实话,在下心中一直有一个结,我不知道是否真的该在驱除东瀛军之后还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赛典赤颔首道:“不错,仇恨便总有如一把草种,只要下地便一定可以生根发芽,而一旦生长起来,便永远不会再有止歇之时,这种子若是有一天植入一个民族信念之中,那无论对于这个民族抑或是他们的敌人,都无疑是一场灾难!我知道大监国担心什么,但世间人终究只是世间人,只要不为神圣,便永远会受爱恨左右,你我都无能为力,这问题我实在答不出来!但我却很想知道,若真有这么一天,你会怎样做?率军而去?还是就此归隐?”
孙言只能沉默,若以个人情感而言,他希望有这样一战,他希望用一次血洗来祭奠来世的屈辱!但理智地想一想,孙言却实在不知道这一战之后,世间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暗夜终是在诸多未知之中悄然来临,又在每个人依旧无法明了的困惑之中静静逝去,就如一个望着望着沉睡中的爱人伤心离开的女子。
天色刚刚微明,平章政事府正厅之中已是灯火辉煌,将领和各部族长老已将一个本来很宽敞的地方挤得甚而显得有些拥塞了。
赛典赤静静地坐在左手边的第一把椅子上,而马忠则在听众一块很小的空地上来回徘徊。每个人都在做着同一件事,等待,等待一个足可以主宰这一战胜负的人的到来,但偏偏到现在为止,这人依旧没有出现。
人群中募地起了一阵骚动,孙言已身着大将军盔铠大步走进正厅,肃然站在众人面前,用目光将在场的众人细细望了一遍,而后朗声道:“今日一战,关乎中华存亡,军令一下,便如长剑出鞘,必要饮血而归!两军阵前,只有生死,望诸位戮力同心,共保中华!”
所有人猛地抽出兵刃举向空中,齐声道:“愿听大监国号令!”
孙言的脸上忽地现出一丝笑意,缓缓道:“我的命令只有两条。一,马忠率五万步兵与各族土兵一同埋伏于盆地入口处两旁的凹地中,只要安南军全部进入盆地平坦之处时,全军杀出,马忠部负责截杀安南军,各部族土兵则掩到波斯军后方攻击他们,但都记住,一概往盆地里面赶,决不许放走一人一骑!”
看到马忠和各部族长老接受了命令,孙言又接着道:“二,当波斯、安南联军被全部逼入盆地之后,马忠部立刻调头,与各部族土兵一起围剿波斯军。而赛典赤大人则将城中的两万骑兵全部派出,其余的五十万大军从三面合围安南军!”赛典赤与其余将领都点了点头。
孙言咬了咬牙,沉声道:“我要借这一战示警天下,所以,我不要任何俘虏,也决不接受投降,所有敌人,一律斩杀!”
所有人听完这道命令都不由大惊失色,没有人想得到一向主张以仁德治理天下的这位大监国怎么竟会发出如此残酷的一道命令来。但既是军令,将领们与各部族长老也都领命而去了,只有赛典赤波澜不惊地仍旧坐在椅子上。
孙言看了看赛典赤,有些自嘲地笑道:“这一战之后,只怕天下人都会对我孙言另眼相看了!”
赛典赤平静地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这一战,势在必行,否则即便今日击败了两国联军,明日便会有三国、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