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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多年的经济学训练足够我条件反射地支持法正,但如今我对冶铁行业一无所知,于是只是乖乖地坐那里听他们辩论。法正的口才当真不错,一直显得占上风;不过董和这个人够倔强,再加上庞统偶尔会帮他说两句,所以他们来来回回还是辩了大半天,我都快听烦了。
最后刘备说道,“此事备倒觉得如今不当擅自改动。”他若有所思地转向我,问道,“书凤怎么看?为何一言不发?”
“厄,我同意法先生的说法,”我说,“不过倒也不是为了维持旧法,我一直觉得商品就应该由市场定价。冶铁行业我固然不熟,但是不管什么货品,均是以市定价为最佳。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说,盐市也应当效仿铁市,让各个盐井自行定价,才是利民之道。”
我话音刚落,庞统就说道,“当年在夏口,却是贺小姐一手将盐运从士族大家手中剥离,归于官中,又定下准价。”
“荆州面对的盐市状况和益州完全不一样么,”我忙辩道,“荆州本土根本没有盐,交州路远而且情况也不稳定,从豫州那边进货也不现实,我们只能找江东。偏偏江东的盐运使鲁大人一手操控;他作为垄断商,定价权太大了,为了能和他抗衡,我们也只能当垄断商,定价权也是必然的。但是如今蜀中产盐,在这种情况下,垄断定价只会让产量萎缩。如今只有让市场定价,产量和价格才会最佳化。”
“垄断——定价——产量萎缩?书凤此话何解?”荀谌不解地看着我。
“货少则价高,货足则价廉,对不对,”我拼命搜刮词汇试图解释,“所以作为商家来说,当然不会想生产太多货物,因为多了就价廉了不是么。如今吴家虽然不控制各个盐井的产量,但是控制价格就是控制产量。定了一斤盐十八文这个高价,人们就会尽量少吃盐,少买盐,于是盐井就算能产出很多盐也卖不出去,所以盐井就会减产。高价低产对吴家这种垄断商是件好事,因为他们可以赚更多,但是对益州民众可不是什么好事。如今我们应该让各个盐井自主定价,自主售盐,应该可以让盐井产出更多。当然,不是说我们完全放手,我们还是有些事情都掌控——比如把蜀盐往荆州和汉中运。如今虽说交州的盐已经往荆州运了,但是对江东的依赖还是太大了;如果把蜀盐的市场打开,蜀中的盐产量应该更会大量增加,这正是我们想要的。”
周围几人都是若有所思,然后法正第一个开口,趁热打铁地说道,“贺小姐此议可行;盐铁同为山海之利,国之根本,自当同制。”
“同制之说备倒是颇为赞同,”刘备点头道,“既然如此,铁市当不再变动,盐市之制就烦书凤了;只自主定价一项,当不会太过繁琐,可是?”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于是我开始四处跑盐井,盐铺,和各大商家的头子谈价。虽说市场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但是真碰上了才知道,什么东西都是有惯性的,还真不容易扭转过来。刚开始的半个月盐价一文钱都没变,我的谈判也处处碰壁。到后来我干脆决定不管了,让市场力量先自己调整个三五个月再看情况。
结果后面几个月盐价一直上下不停,直到年底才终于渐渐稳定些;当然,这半年当中我已经和蜀郡,广汉几个最大的盐井谈好生意,用极好的价钱订购到每月一百五十石的量通通销到荆州去,终于彻底摆脱了鲁肃的合同。
其实鲁肃只不过一个月少收三十万而已么,不算太多,但我必须得说,我依然很得意。
9。 由派系问题引发开来
虽然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遍,我还是得再说一遍——天啊,真快要被忙死了!到成都不过半年多,我手上已经盘了三四个项目。旧年的数据整理已经完成,但是我一时热血开始的物价指数产值统计仍然是个进行式,而且这玩意真没有“完成”的那一天。银行的生意越做越大,我还得管着;这边盐井盐行我还得来来去去地商讨,谈价,制定新的利润分成制度,简直没完没了。还有那个军火项目,虽说事情归庞统管,但我也没闲着;科研是长远使命啊。特别是上次和马岱提了火yao的事情,他显得特别感兴趣,说是想要一种能装备骑兵的手榴弹。我也觉得这玩意值得研究,只可惜还有几个技术门槛,少不了让我伤脑筋。六月初的时候刘备又跟我提起,说是跟川西的羌人谈好了建医院的事,马超这次去便要开工。不过马超荀谌两人都不太熟悉公立医院的事情,他让我按照五溪和公安的样本,写份公立医院的章程和注意事项给荀谌。于是这些日子我还得陪着荀谌讨论开医院的事。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我就开始动歪脑筋了: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把手里的活丢出去几样。我先是找上了糜竺,问他愿不愿意接手盐井的事,如果愿意我就找刘备说去。糜竺本就是商人,当初在荆州的时候我们手下的不少产业也都是糜家的人在打点。我本想,如今让他接手盐业理所当然,他也一定能将这份资产打理好。没想到糜竺温和有礼但绝对不容反驳地拒绝了我的提议,理由居然是:他是徐州派的,现在接受蜀中大家的产业太惹眼了。
他对我说道,“主公初入蜀,自需厚待蜀中世家;这吴家盐业本为吴夫人的嫁妆,若是主公转手交予竺,则是以疏间亲,定要惹人非议,教人心背主。”
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道,“我不是说把这么大一笔资产送给先生啊!盐铁乃国之根本,重中之重,好不容易收回来的盐井,也不能就这样送出去。我只是说,想请糜先生接手管理而已。其实我已经和盐井盐行都谈过,糜先生接手,眼下也只有几笔合同要敲定,然后就是常规的查账收租而已。这样也要遭人非议?”
糜竺仍然是摇头,说,“小姐或觉此等琐事不足为道,但在蜀中大家眼中,却是千金之利所在…”
“哪来什么千金之利,主公又不是桑弘羊,”我忍不住插嘴道,“让利于民乃仁政之首,千金也轮不到我们来赚;不过是份劳心劳力的倒霉差事。”
糜竺笑了笑,续道,“然蜀中大家看来,此乃主公用人先后亲疏所在。主公请贺小姐主盐业,董幼宰官铁,自是有其考量。”
我想了半天,觉得他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却还是没完全想明白。“董先生是蜀人,把一个‘千金之利’的产业交给他不会惹人说话,这倒也罢了,”我说,“可我也不是蜀人啊。这事给我做岂不是一样惹人非议?难道说我该去找董先生,请他接管盐井?”
糜竺又是笑道,“小姐自不同于吾等。”
他明显不想和我在这个话题上谈下去,于是我也只能随便寒暄两句,然后告辞走人。被糜竺教训了派系区别之后,我谨慎地考虑了一下能否将盐业丢给董和。不过董和貌似手上的活也不少:除了铁,其他矿业冶金业的府库资产都是他掌管,这些产业的税收监管也是他盘在手上;他还负责统协整个益州的基建支出,修路挖渠他都得过问。跟他比起来我简直就是闲人么,于是我根本不好意思去烦他。法正貌似不管政事的;他只管立法,执法,还有很多我也不清楚的乱七八糟。至于庞统,差不多整个蜀中军队——除了马超部——的后勤,军工,财政开支,军方开垦屯田,都是他的事。再说了,当初在夏口的时候他就一股脑地把商务全丢给我,如今我还指望他帮我管盐?当真是痴心妄想。至于荀谌,他总归还是马超的参军,平日里马超要去川西他绝对是跟着,根本定不下来的。至于陆逊啊邓芝啊李严啊这些人都在外面当郡守,根本没得个想头。我这边厢还在苦恼地研究名单给自己找替死鬼,糜竺已经给刘备打报告去了。结果就是刘备把我叫去狂训一顿。
“备既然将此事交给书凤,自是已考虑周全,”他虎着脸训我道,“书凤怎可擅自将职务交予他人?”
我看他虽然表情严肃,但貌似不像真火大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辩解道,“我不会擅自将职务交予他人的;我只不过先问问糜先生他自己是否愿意。他若是愿意,我下一步就会来请示主公。我只不过觉得,我手头活太多,忙不过来万一误了事岂不糟糕,再说糜先生是生意人,做起这些事来当比我更上手。”
刘备哼了一声,说,“若当真如此,备当初便当托付子仲,又怎会让书凤接手?书凤莫要自作聪明。”
我顿时觉得额头上冒冷汗,忙低头小声应“是”。
“但若是书凤自觉事重,当来与备直说,”刘备突然间又变得和颜悦色,“幼宰言曾给书凤荐举一名唤费祎的少年,他可还能帮得上忙?”
我忙不迭地点头,说,“小费他很好,是个人才。不过等他及冠了主公你看是不是让他跟着诸葛军师还是庞军师做事?他底子不错,却也要有大士教;我可不想耽误人才。”
刘备似乎对我说的没太多兴趣,只是随便点了点头,顺口道,“幼宰在成都多有知交,也给备推荐过几位少年才俊。那些未及冠的,若是府中直接录用恐有不妥,但书凤若需人手倒正是合适。书凤不妨请幼宰相助。”
我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笑道,“我还真是看上了一个人,不过怕是要主公给我说两句好话董先生才能给我人用。”
“哦?”
“董先生的长子董允,听小费说他今年十五?我知道那孩子灵得很,就不知道董先生舍得不,”我笑着说道。
刘备也是一脸好笑地应下了。于是虽然被训了,而且仍然没能把事情转手出去,但我还算心情不错。不管怎么说,算是给我赚到了董允。而且听刘备的说法,董和那里还是有些人可以给我用的;不能把事务扔出去,能抓几个长工也算不错。
大概是刘备训话的时候不够凶,于是我完全没有危机感,一如既往得口无遮拦。我根本没仔细想,随口就说道,“不过主公,眼下的办法虽然还能过日子,怕是不能持久。哪有安排工作还得先想想人是哪个派系的再决定能不能用?这未免太没有效率了。眼下我们刚入蜀,有些事情是没办法,但将来这官僚体系还是得理顺它。无论什么官职,有才德,能为事者居之。主公已有三州之地,将来有朝一日称…”
我终于在彻底大逆不道之前清醒过来,赶紧刹车,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刘备看着我,表情很是古怪。我如今当真是满头冷汗,忙道,“我胡说八道了。其实这些事我也不明白,随便乱说的,主公你莫要见怪。主公知道我的,我只是有的时候想都没想就张嘴说话了。”
刘备没开口,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的心里是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哪里还敢多留?我见他没反应,行了一礼,然后小声说,“那我先走了,主公。”
我才刚转身,就听刘备叹道,“书凤那话,若是由元直孔明他们来说,倒也罢了。”
我转过身去,傻不愣登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啥意思。
“过来,”刘备朝我招招手。
我乖乖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心里仍是忐忑不安。他却只是抚mo着我的头,叹道,“只可惜书凤究竟是姑娘家,当初却又太坦诚了些。书凤心中的朝堂天下是何模样,备无从得知,不免心有疑虑。下次得了空,书凤还是好生给备说说,免得这一句两句地说出来,又教备心不得安。”
“主公…”我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这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