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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正风道:“木先生光临衡山,刘某当真是脸上贴金。不知阁下跟‘塞北明驼’木大侠如何称呼?”
他看林平之年岁甚轻,同时脸上那些膏药,显是在故意掩饰本来面貌,决不是那成名已数十年的“塞北明驼”木高峰。
林平之从未听到过“塞北明驼木大侠”的名字,但听得刘正风语气之中对那姓木之人甚是尊敬,而余沧海在旁侧目而视,神情不善,自己但须稍露行迹,只怕立时便会毙于他的掌下,此刻情势紧迫,只好随口敷衍搪塞,说道:“塞北明驼木大侠吗?那是……那是在下的长辈。”
林平之心想:那人既有“大侠”之称,当然可以说是“长辈”。
余沧海谁来不是好鸟,不过,他却假装正义之士久矣,这会儿见林平之不是木高峰,顿时又要扯起他的正义大旗,“刘大侠金盆洗手,乃是我正派武林之事,你塞北明驼一脉,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想捣乱不成?!”
林平之和这矮小的余沧海,面对面站着,想起这些日子来家破人散,父母被擒,迄今不知生死,全是因这该死的矮子而起,虽知他武功高过自己百倍,但胸口热血上涌,忍不住便要拔出兵刃向他刺去。
然而这些日来多历忧患,已非复当日福州府那个斗鸡走马的纨裤少年,当下强抑怒火,说道:“青城派好威风,口口声声武林正派武林正派的,只是不知道是你代表武林正派还是武林正派就是你家开的?”
“小子找死?!”见林平之一个丑陋驼子居然敢粉刺于自己,余沧海恼羞成怒,“别说是你这个孙子,就是木高峰亲来,也修得在老夫面前猖狂……”
“哈哈哈,你不过是个卑鄙小人,焉能和木大侠相提并论?!”林平之讥笑道。
刘正风等人一听了林平之口口声声叫着‘木大侠’,不由得暗暗好笑。那塞北明驼木高峰武功高则高矣,只是人品却颇为的低下,这“木大侠”三字,只是自己随口叫上一声,其实以木高峰为人而论,别说“大侠”两字够不上,连跟一个“侠”字也是毫不相干。
江湖中人虽然很少有人见过木高峰,但是却都知道此人趋炎附势,不顾信义,只是他武功高强,为人机警,倘若跟他结下了仇,那是防不胜防,武林中人对他忌惮畏惧则有之,却无人真的对他有甚么尊敬之意。
刘正风听林平之这么说,更信他是木高峰的子侄,生怕余沧海出手伤了他,当即笑道:“余观主,木兄,两位既来到舍下,都是在下的贵客,便请瞧着刘某的薄面,大家喝杯和气酒,来人哪,酒来!”
余沧海本来就是小肚鸡肠之人,岂会因为刘振生这个过气的大侠而罢手?他见林平之满眼仇恨和讥诮的神色,顿时怒气上冲,火气狂涌,当即不顾江湖道义,出其不备,一伸手便施展擒拿法抓住了林平之的手腕,面色狰狞滴说道:“好!好!好!冲着刘三爷的金面,谁都不能在刘府上无礼。木兄弟,咱们亲近亲近。”
林平之用力一挣,没能挣脱,听得他最后一个“近”字一出口,只觉手腕上一阵剧痛,腕骨格格作响,似乎立即便会给他捏得粉碎。
然而,想到自己家的血海深仇,纵然痛苦难当,林平之却是咬牙苦苦支撑着,断然不低头。
余沧海凝力不发,要*迫林平之讨饶,哪知林平之对他心怀深仇大恨,腕上虽痛入骨髓,却哼也没哼一声。顿时有些掩面大失!好不尴尬啊!
刘正风站在一旁,眼见余沧海偷袭,却也阻拦不得,再见林平之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滴落下来,却依然是一脸的傲然神色,丝毫不屈,对于林平之的硬气,刘振生倒也有些佩服,于是开口说道,“余观主!住手吧……”
473【木高峰】
刘振生,正想打圆场和解,忽听得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余观主,好大的口气啊?连我木高峰也不放在眼里了?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长出息了是不是啊?是不是见到你,还要驼子我给你磕头行礼啊?!”
众人一齐转头,只见厅口站着一个肥肥胖胖的驼子,这人脸上生满了白瘢,却又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黑记,再加上一个高高隆起的驼背,实是古怪丑陋之极。厅上众人大都没见过木高峰的庐山真面,这时听他自报姓名,又见到这副怪相,无不耸然动容。
“怎地兴致这么好,欺侮起木高峰的孙子来着?”这木高峰身材臃肿,行动却敏捷无伦,众人只眼睛一花,见这驼子已欺到了林平之身边,在他肩头拍了拍,说道:“好孙子,乖孙儿,你没给爷爷我丢脸啊!”
说着又在林平之的肩头拍了一下。他第一次拍肩,林平之只感全身剧震,余沧海手臂上也是一热,险些便放开了手,但随即又运功力,牢牢抓住。
木高峰一拍没将余沧海的五指震脱,一面跟林平之说话,一面潜运内力,第二下拍在他肩头之时,已使上了十成功力。
林平之顿觉眼前一黑,喉头发甜,一口鲜血涌到了嘴里。他强自忍住,咕咚一声,将鲜血吞入了腹中,咬牙硬撑着。
余沧海虎口欲裂,再也捏不住,只得放开了林平之,退了一步,心有余悸滴看着木高峰,心中想道:这驼子心狠手辣,果然名不虚传,他为了震脱我手指,居然宁可让他孙子身受内伤。
余沧海不知道,还真当林平之是木高峰的孙子呢,哪晓得,林平之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木高峰!
林平之勉力哈哈一笑,向余沧海讽刺道,“余沧海啊余沧海,你青城派的武功太也稀松平常,比之这位塞北明驼木大侠,那可差得远了,我瞧你不如改投木大侠门下,请他点拨几招,也可……也可……有点儿进……进益……”
林平之此时身受内伤,说这番话时心情激荡,只觉五脏六腑绞痛不已,便如同错位扭曲了一般,终于支撑着说完,身子已摇摇欲坠。
余沧海道:“好,你叫我改投木先生的门下,学一些本事,余沧海正是求之不得。你自己是木先生门下,本事一定挺高的了,在下倒要领教领教。”指明向林平之挑战,却要木高峰袖手旁观,不得参预。
木高峰根本不去理会,他向后退了两步,笑道:“小孙子,只怕你修为尚浅,不是青城派掌门的对手,一上去就给他毙了。爷爷难得生了你这样一个又驼又俊的好孙子,可舍不得你给人杀了。你不如跪下向爷爷磕头,请爷爷代你出手如何?”
木高峰为人素来狠辣乖张,狡猾之极,当然,这心胸也忒为的狭窄了一些,刚才余沧海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是大大地触怒了他!
要知道,木高峰天生残疾,所以心理扭曲,最容不得别人看不起自己,既然余沧海撞上了枪口,就绝对不能放过他,不然驼子的名头就载了了!木高峰可不能容忍自己被人笑话啊!
听余沧海挑衅,再听这木高峰所言,林平之心中想道:我若贸然上前和这姓余的动手,他怒火大炽之下,只怕当真一招之间就将我杀了。命既不存,又谈什么为父母报仇啊?可是我林平之堂堂男子,岂能平白无端的去叫这驼子作爷爷?我自己受他羞辱不要紧,连累爹爹也受此奇耻大辱,终身抬不起头来,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我倘若向他一跪,那明摆是托庇于‘塞北明驼’的宇下,再也不能自立了。
林平之越想越烦乱,一时间心神不定,全身微微发抖,伸左手扶在桌上,思前想后的,犹豫不决。
余沧海笑道,“我瞧你这小子就是没种!要叫人代你出手,磕几个头,又打什么紧啊?”
他已瞧出林平之和木高峰之间的关系有些特异,显然木高峰并非真的是他爷爷,否则为甚么林平之只称他“前辈”,始终没叫过一声“爷爷”?木高峰也不会在这当口叫自己的孙儿磕头。
余沧海心想,自己只要以言语相激,*这小驼背沉不住气,从而亲自出手,那便大有回旋余地了。说实在的,余沧海可不敢和木高峰对敌啊,首先,他自知自己武功一般般,没那本事和木高峰作对,其次,就算是自己又相应的实力,也未必杀的了木高峰,到时候一旦引起他的报复,可就吃大亏了。
林平之心念电转,想起这些日来福威镖局受到青城派的种种欺压,一幕幕的耻辱,在脑海中纷至沓来的流过,寻思:“大丈夫小不忍则乱大谋,只须我日后真能扬眉吐气,今日受一些折辱又有何妨?”
当即转过身来,屈膝向木高峰跪倒,连连磕头,说道:“爷爷,这余沧海滥杀无辜,抢劫财物,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请你主持公道,为江湖上除此大害。”
木高峰和余沧海都大出意料之外,这年轻驼子适才被余沧海抓住,以内力相*,始终强忍不屈,可见颇有骨气,哪知他居然肯磕头哀求,何况是在这大庭广众之间。
群豪都道这年轻驼子便是木高峰的孙子,便算不是真的亲生孙儿,也是徒孙、侄孙之类。
只有木高峰才知此人与自己绝无半点瓜葛,而余沧海虽瞧出其中大有破绽,却也猜测不到两者真正的关系,只知林平之这声“爷爷”叫得极为勉强,多半是为了贪生怕死而发。
木高峰哈哈大笑,说道:“好孙儿,乖孙儿,怎么?咱们真的要玩玩吗?”
他口中在称赞林平之,但脸孔正对着余沧海,那两句“好孙儿,乖孙儿”,便似叫他一般。
余沧海更是愤怒,但知今日这一战,不但关系到一己的生死存亡,更与青城一派的兴衰荣辱大有关连,当下暗自凝神戒备,淡淡一笑,说道:“木先生有意在众位朋友之前炫耀绝世神技,令咱们大开眼界,贫道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适才木高峰这两下拍肩震手,余沧海已知他内力深厚,兼且十分霸道,一旦正面相攻,定如雷霆疾发、排山倒海一般的扑来,心中寻思道:素闻这驼子十分自负,他一时胜我不得,便会心浮气躁的抢攻,我在最初一百招之中只守不攻,先立于不败之地,到得一百招后,当能找到他的破绽。
木高峰见余沧海身材矮小,便如孩童一般,提在手里只怕还不到八十斤,然而站在当地,犹如渊停岳峙,自有一派大宗师的气度,显然内功修为颇深,心想:这小道士果然有些鬼门道,青城派历代名手辈出,这牛鼻子为其掌门,决非泛泛之辈,驼子今日倒不可阴沟里翻船,一世英名,付于流水。
木高峰为人向来谨细,一时不敢贸然发招。只是两厢对峙着。
“哇,好没趣啊!说打又不打,一点意思都没有,大人都是说话不算话的吗?”突然间一个女童的声音响了起来,端的是清脆悦耳之极。
众人循声问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款步而来,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陆逸一看,便已经认出来了,这不是曲洋的孙女曲非烟吗?她果真还是来凑热闹了啊!可惜,这次她却是没有使出那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了!
余沧海和木高峰皆是大怒,当即就要扑向那曲非烟,却不料,就在这时候,陆逸刷的一下,挡在了曲非烟的身前,和蔼问道,“小妹妹,不小瞎捣乱啊,这两个都不是好人的,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了,你这么说话他们会杀了你的……”
余沧海跟木高峰都不是傻子,看那曲非烟面前突兀出现的陆逸,心中一凛,暗道:高手!
此时此刻,在莫不清楚陆逸底细之时,他们可是断然不敢出手的,毕竟,陆逸这神鬼莫测般的轻功步法,就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遇到这样的敌手,自己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