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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秦王话语,阴魔淡淡一笑道:“殿下,你不听王大人之言,那是大错特错了。”
秦王心中大惊,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随冷哼一声,问道:“如何?”
阴魔淡淡道:“火枪虽然厉害,但说到攻城守城,却远远不如弓箭。”
秦王不以为然,哈哈大笑道:“阁下据说是魏忠贤的第一幕僚,原来见识也如此差,无怪魏忠贤今日惨败了”
阴魔摇了摇头道:“敢问殿下,可知远程武器的比较,是看哪几点?”
秦王对这些兵器火器的了解其实十分粗浅,只知火枪威力无穷,具体细节确实一无所知,闻言,语气不由一窒:“哼,这些东西,岂需我来钻研?”
阴魔道:“远兵器威力,全看…。其一,射程。其二,射击时间。其三,对敌方造成的伤害。”
秦王冷言道:“那又如何?”
阴魔答道:“所谓火器,分为两种。一是鸟铳,二是火铳。鸟铳威力并不强,优势在于只有小臂长度,携带方便。但真正战场厮杀,秦王殿下自然不会用到鸟铳了。这个火铳,在五十步内的威力确实无比强大,一旦击中敌人,即便没打中要害,火药也会对人造成巨大伤害。可是,如果超过五十步,火铳几乎很难打中人。而紫禁城城楼距地面远超过一百步,这样的距离,火铳对禁卫军根本不可能造成杀伤。”
陈谦卫斗得激烈,但毕竟占尽上风,也能分心旁顾,听了阴魔的话语,便长笑道:“这话倒是没错。我见过神机营的人,他们告诉我,超过八十步,如果火枪还能打到人,等同于神话。”
文辛雨知道陈谦卫性子,也乐得跟他演个双簧,便道:“什么神话?”
陈谦卫嬉皮笑脸道:“后羿射日”
文辛雨忍不住笑出声来,东林党、魏忠贤等人也是莞尔,秦王一方的人却是脸色阴沉。秦王心中大怒,但陈谦卫是他手下的干将,今日成败全看他和文辛雨,言语间却不敢得罪了,只冲着阴魔冷冷道:“未必吧。我的人都是严格训练的,比神机营那些整天混饭的人厉害多了”
阴魔淡淡一笑道:“神机营本是禁卫军的一部分,只是后来解散了。秦王殿下,你的火枪队只怕有一半都是从那里招揽的人吧。剩下一半,也都是跟着神机营的人学练火铳的,技术未必就强于原先的神机营。何况射程是火铳本身所限,和使用者的技术没有多少关系。”
阴魔顿了顿,又道:“御林军若有飞震天雷,守住紫禁城应当没什么问题。可我听说秦王亲自拒绝了这种厉害的火器,叫人不解。”
秦王哼道:“你懂什么这东西价格不菲,威力却不强,要来何用?”
飞震天雷用于杀伤人马,壬辰倭乱时期,由火炮匠李长孙发明,属于一种炮弹。这东西外形如瓢,里头装有火药薄铁片,缠火绳的木谷以胶插入木谷的竹筒。木谷的沟缝长,炮弹的爆炸时间长,反之则短。发射飞震天雷的火炮确实移动缓慢,机动性差,极容易被对方骑兵突入毁去。但是在京城狭窄地形,或是守城的时候,士卒徒手点燃扔出,一个飞震天雷足以炸死炸伤近百人,禁卫军人数再多,也难以抵挡。当初王守仁就向秦王推荐了这飞震天雷,以及一种埋在地下的震天雷,都是守城的不二利器。但秦王感到造价太高,又需要专人设计制造,麻烦不少,加上他对火枪队极度自信,便拒绝了提议。
阴魔见秦王不知深浅,也不多提此物,道:“那就看看殿下钟爱的火铳。首先,火铳相比弓箭,容错率非常低。殿下的火枪队在射击的时候,只消有人误将弹头而非火药放入火铳中,那在短时间内这支火铳就完全废了。这名士卒,只能慢慢用手将弹头抠出来,若是埋得深,恐怕得费上一顿饭的时间。就算殿下训练严格,每个人都能准确无误地发射火铳,射击速度也在弓箭的五倍以下。”
秦王插口道:“慢一些又如何?中了一箭未必会死,但火铳打中了就是必死无疑。”
阴魔点头道:“不错。铅弹穿透力强,即使是两层铠甲也能轻易打破,而且弹头入体,往往不会走直道,伤害人的五脏六腑,甚至嵌入骨头,难以治疗。可惜的是,殿下两百名火枪手一起开枪,轰鸣如雷,若有人误将弹头塞入火铳,也不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依旧会放火药进去。到时候弹头阻塞火铳,运气好,弹头被火药冲出,铅弹一样造成杀伤,运气不好,那就是火铳爆炸,周围两三人恐怕都要重伤。”
阴魔看了看外头,淡淡道:“如今是夜间,只有微弱星月之光,想要打中人,恐怕不容易吧。”
秦王冷笑道:“我的人看不见禁卫军,禁卫军更看不清城楼上的情况。两边都是乱射,禁卫军人多,自然伤亡大得多。”
阴魔笑道:“殿下,你完全错了。论伤亡,禁卫军是一定会远远多于御林军的。但是禁卫军有二十万人,御林军却只有几千,消耗下去,紫禁城自然就攻破了。殿下过于相信火枪队,弓箭备置的并不多,能远距离威胁禁卫军的,不过寥寥数百人。可是禁卫军的弓箭手就有将近两万人,能迅速到达紫禁城下的,少说也有一万人。就算这一万人死绝了,普通士卒,又如何不能代替?弓箭这东西,禁卫军中几乎人人会用,只是普通士卒在臂力、准确度上不如真正弓箭手罢了。可是殿下,你的火铳,除了火枪队,又有几人会用?”
秦王心中不服,却偏偏又找不出言语与阴魔辩论,一张脸涨成通红。
阴魔悠悠道:“火枪队与禁卫军弓箭手,谁也看不清谁,不知道是禁卫军几千支箭矢容易射中人呢,还是殿下的火枪队两百颗铅弹容易打中?”
秦王脸上变色,想要说话,却不知如何说起,大怒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我精心布置的火枪队,怎么会比不上禁卫军的弓箭?”
阴魔也不理歇斯底里的秦王,续道:“弓箭手臂力有限,射出三十箭左右就会精疲力尽,双臂酸软,难以为继。一万人的弓箭手,至少也要分成三队,轮流射箭,留下充足的休息时间。弓箭手需要休息,火铳射击却不费力,不用休息。人力有时而尽,这是难以避免的。”秦王闻言,不由脸上一喜。
阴魔话语一顿,随即叹道:“可惜弓箭手休息后还可以上阵,但火铳射击太多次也会造成枪管发热,甚至是炸膛的情况。人力有时而尽,物力亦然。可是人累了可以喘气,火铳热了却没有缓解之法。若是炸膛,殿下的火枪队恐怕要减员三到五个人了。”
秦王脸色阴沉,忍不住叫道:“一派胡言我不相信,王守仁万分推崇的火枪队,会比不上那些弓箭”
阴魔淡然道:“王守仁有大明军神之称,见识确实广博,他不也告诫殿下,千万不要用火枪队来守城吗?”
秦王脸一红,想到自己的话如同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不由大为尴尬。
阴魔看了秦王脸色的变化,续道:“弓箭发射容易,火铳的发射步骤却极为冗杂。我想,王大人的意思应该是让殿下用普通弓箭手拖延时间,或是用飞震天雷来抵挡禁卫军攻城。如果紫禁城守不住了,再让这些火枪队分布在各个阴暗处,凭借地利,大大阻碍禁卫军前进的步伐。这时候,每一名火枪手有充足时间来发射火铳,威力极强。黑暗中,禁卫军难以发现火枪队的位置,双方距离也多在五十步内,以卢祥生稳重的性子,必然按兵观察。这就给了殿下充裕的时间。可惜,殿下完全没能理解王大人的意思。再多说一句,弓箭手与寻常士卒一样,都要进行战场厮杀的训练,而且大多臂力强劲。一旦有敌人近身,这些弓箭手只消随身带一柄大刀,就又是一名勇武的士卒。而火枪队常年练习枪法,身体孱弱,若是城破了,禁卫军近了身,这些火枪手能干什么呢?还不如早早把他们放到皇宫中,用树林、楼阁之类作为掩体,从容射击。”说着,阴魔似乎很是惋惜:“若是在皇宫中,每一处地利都足以抵挡禁卫军小半个时辰,可惜殿下没能会王大人的意,可惜,可惜”
阴魔一番话,说得秦王面如死灰。这些道理,王守仁原本也说过,但手下说的话,和敌人说的话,分量却有不同了。秦王本已想立即派人收回火枪队,但敌人一番话,自己便言听计从,脸面往哪搁?安道通是御前侍卫的总管,也深感阴魔言之有理,不由上前问道:“殿下,要不要把火枪队收回来?”
秦王自觉颜面无光,暴怒道:“你糊涂了?那个假面人大放狗屁,就是想骗咱们收回火枪队,我怎么会上他的当?”
安道通追随秦王已经有些日子了,自然知道秦王是拉不下脸面,不由心中暗暗叹息。东林党众人也看出些缘由,一来佩服阴魔的智谋,二来也是不屑于秦王。
秦王眼看众人表情,更觉脸面尽失,怒道:“你们还高兴什么?你们马上就要完蛋了”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只见文辛雨单刀抡圆,真气疾吐,赫赫如骄阳腾空,勃勃如怒龙昂首,气势千钧,陈谦卫剑法飘逸灵动,脚下却是凝如山,沉如海。刀剑绞击,光影散乱,陈谦卫剑法如繁花乱锦,织成一张光网,余杰望、田海旺都被笼罩在其中,而文辛雨刀法简单,无甚变化,却每一刀都补上了陈谦卫剑法中的破绽。陈谦卫是手中飘逸,脚下沉稳,文辛雨却是手中简单,脚下轻快。两人互补短处,各种正奇变化尽在其中,即便遇上两个武功相当的好手也是稳操胜算,何况余杰望的武功还差了一截?
阴魔看着场上四人,不由微微颌首:“陈谦卫、文辛雨确实是相交多年,心意相通,才能使出如此默契的招数。但看配合,或许未必就输于五灵散人的擒龙阵。”
田海旺虽然手有不世神剑,但他和余杰望都道文辛雨是自己人,出手留有分寸,待得两人发现对方招招狠辣,不留半分后手,恍然大悟的时候,为时已晚了。
余杰望浑身浴血,身上已有多处受伤。场上四人,他是最弱的一个,陈谦卫、文辛雨的招式,也大多以他为突破点,余杰望自然也是难以突破,连受重创。
田海旺心中生出几分惶急,眼看文辛雨眼中全是杀气,慌忙拉住余杰望,想要退后说话。但是陈谦卫剑法密集,余势更是绵绵不绝,田海旺这一举动实在冒失,立刻迭遇险招。
文辛雨看出田海旺左右躲闪陈谦卫手中青锋,狼狈不堪,并无反击之力,瞅准机会,一刀当头劈下。此刻田海旺身子周遭都在陈谦卫剑尖笼罩下,只有前方稍有空隙,但文辛雨这一刀,是完全封死了田海旺所有退路
田海旺头皮发麻,但无计可施,只能举起心魔剑抵挡,至于陈谦卫一剑会落在自己身子哪里,那就不好说了。
余杰望见田海旺遇险,心头狂跳,也顾不了许多,挺身而出,一步横在了他身前。文辛雨刀势虽猛,却也不敢抵挡心魔剑,手腕翻转,单刀划了个弧线,绕过心魔剑,横削田海旺手指。这一招虽然巧妙,但自然奈何不了武功卓绝的田海旺,他手臂一缩,轻巧巧闪躲了过去,心魔剑伸缩如毒蛇,反倒在文辛雨刀背上磕了个口子。
田海旺逃过大劫,但余杰望却没这么好运了。陈谦卫剑法何等厉害,连环七剑而出,分刺七个不同方位,叫人避得了肩头,闪不开大腿,挡得了中盘来招,卸不去攻上盘的剑势。
余杰望原本就是抱着必死决心,替田海旺挡剑的,他兵刃拼死挥舞,但这七剑落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