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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谦卫见天痕子一脸落寞,倒不知说什么好。天痕子缓缓转身,大步踏出茅屋,扬声道:“告诉国旭,我从此闭关,不必来寻我了。”
陈谦卫慌道:“前辈,你……”但天痕子脚程何等了得,只一句话功夫,早已消失在茫茫山野中。
刑部别院
若说刑部密探中脾气最好的,一定是田海旺。田海旺虽是统领,但每天上下都是笑呵呵的,即便不笑的时候,也是一副温顺模样,许多密探与他相识近十年,从来没人见过他发火。
但今天,田海旺偏偏就发火了,而且是雷霆震怒。往日有兄弟犯错,田海旺从来不会深究,但今天不过是有人忘记锁了一间密室的大门,田海旺竟将看守者重打一百棍。往日田海旺被人顶撞也是一笑了之,今天他竟出手打伤了一名辩驳的密探。往日只要月颖开口,田海旺无不遵从,但今天月颖出言求情,田海旺竟置之不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田海旺如此暴跳如雷。
余杰望回来后睡了一大觉,身体逐渐康复。此刻已入夜,忽听门上“笃笃”两声,接着月颖清脆的声音道:“余杰望大哥,你醒了吗?”
余杰望一下子爬起来,打开了房门。余杰望本是残忍嗜杀之辈,看到月颖这娇滴滴的模样,更是勾起心中欲火,但田海旺视她如心肝,自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月颖道:“余大哥,请问你们出去做什么的?”
余杰望笑道:“没做什么,只是照例执行任务。你若想知道,还是问田海旺去吧。”
月颖乖巧精灵,一听这话,便知余杰望是行秘密之事,不能透露,当下也不再追问,只是叹气道:“不知道为什么,田大哥回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闷闷的不说话。而且,他的眼神……好凶残,好可怕……”
余杰望心道:“今天田海旺不知悟出了什么东西,武功大进,但自己也被心魔剑控制。此事不宜说出,想来凭借田海旺的武学修为,应该很快就能摆脱。”便笑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田海旺可能是太累了,休息几天就好。”
月颖低下了头,黯然道:“他整个人都变了。今天的事,只是有人忘记锁了一间密室大门,田海旺居然就气成那样,将人家重重打了一百棍。有个人说情,田海旺居然一掌打断了他两条肋骨。而且我听说那间密室是有两扇门,只是没锁外门,有什么要紧呢?”
余杰望奇道:“这么说,田海旺确实有些古怪。”沉吟片刻,恍然道:“啊!我知道了,你快带我去看看那间密室!”
两人并肩,片刻功夫便走到了密室前。余杰望见这密室,想起之前田海旺和樊彰的那番对话,心中登时雪亮:“田海旺似乎弄了具女尸,要在这里用炼尸蛊制造一具傀儡。难怪如此,田海旺深怕这秘密被人发现,因此如此震怒。”
密室内传出了田海旺连声怒吼,余杰望脸色变了变,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他今日见了田海旺的可怖模样,亲眼看他斩断了三名魔教护法的胳膊,心有余悸,耳听田海旺怒叫,深怕连累了自己,掉头就要走。
“哗”,内门忽然打开,田海旺缓步走出。余杰望脸上变色,退了一步,道:“我……我才来的。”
田海旺冷冷道:“月颖,你到我房中来一下。”月颖眉头皱了皱,要知道田海旺对她说话,语气从未如此冰冷过。余杰望识相地退去,田海旺拉着月颖芊芊玉手,回了自己房间。
进了房,月颖微微有些生气,问道:“田大哥,有事吗?”
田海旺倒了两杯茶,道:“我知道,你在为我今天责罚他们生气。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为了我自己。”
月颖抬起头来,望着田海旺,眼里满是疑惑。田海旺站起身来,在屋中转了一圈,道:“月颖,你知道朝廷大势吗?”
月颖摇了摇头,轻轻道:“月颖不关心国家大事,不知道。”
田海旺朗声道:“如今朝廷,是东厂、东林党两虎争霸,除了个别大臣不愿参与权力斗争外,这两条大虫几乎拉拢了朝廷中所有的势力。东厂的优势,在于厂公可以亲近皇上,亲近太后、后妃,历来东厂厂公,多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但是东厂毕竟只能干搜集情报、窃人隐私之类的小事,真正军国大事皇上还要仰仗东林党人。因此,东厂和东林党相争数十年,虽然东厂占优,但只要皇上有点脑子,就不会彻底打垮东林党。”
第四十九章又见雯妹
月颖对国家之事毫无兴趣,但看田海旺说得津津有味,也不便打断,便点了点头,耐心听下去。
田海旺道:“如今的皇上是昏庸到了极点。每天只知做木活,从来不理朝政。他登基将近十年,竟没有发过一道圣旨。因此,这是东厂灭掉东林党,一家独大的绝好机会。”
月颖听田海旺话中带着喜色,不由问道:“田大哥,我听说东林党是好人,东厂是坏人,为什么听你的语气,似乎希望东厂灭掉东林党?”
田海旺微微笑道:“政治上,没有什么好人与坏人之分。东林党所谓好人,只是因为他们能办实事,能匡扶社稷。但如果我加入了东厂,我为何不能为大明江山献力?我算不上什么大将之才,但文韬武略,都不会输给东林党那帮书生。如今,我助东厂坐大。东厂厂公魏忠贤根本是无能之辈,到时候我除掉魏忠贤,便是真正的权倾朝野,即便是成为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月颖仿佛从未见过田海旺一般,连连摇头:“田大哥,你……”田海旺眼中满是狂热,一把握住月颖双手:“我要江山,更要美人。我若能成为皇上,你便是母仪天下的昭阳正院,当今皇后!月颖,大明江山在我手中必定可以富强,我会把整个天下与你分享。我们的孩子就是太子,我们的后代永远稳坐龙椅,永享荣华富贵……”
月颖将手抽了出来,摇头道:“月颖不喜欢什么皇后,不喜欢荣华富贵,只希望能和田大哥一起,安安静静过日子,白头偕老。”
田海旺笑道:“你一时想不通,这很正常。不过等到你年龄大一些,你就会明白我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负你。”说着拍了拍月颖脸颊,道:“时候不早了,去睡觉吧。我先走了。”
月颖双颊如火,抚着田海旺拍过的脸蛋,羞不自胜。田海旺离去已久,她仍毫无睡意,羞涩,喜悦,但又带着丝茫然。
天寿山
国旭服下那棵千年老参后,身体渐复,宫长王琦日夜照料,未曾离开半步。
天痕子从此再无踪影,陈谦卫在群山间找寻数日,但一无所获。到这一日上,陈谦卫也灰了心,返回茅屋。
茅屋口,文辛雨却已在等候了。
陈谦卫迎上前去,笑问道:“你小子怎会来这里?”
文辛雨一脸严肃道:“我是来告诉你阴魔的巨大阴谋。据我所知,皇太子朱由检和魏忠贤不和,他若登基,东厂基业必毁于一旦。因此,阴魔打算将他骗出皇宫,寻觅机会杀掉。”
陈谦卫问道:“如何能骗出皇宫?”
文辛雨肃然道:“阴魔让我和田海旺带人深夜潜入皇宫,若能刺杀朱由检是最好,倘若失手,也要作成恶鬼作祟的模样。然后魏忠贤进言,说皇宫不太平,让皇太子暂时搬出皇宫。”
陈谦卫沉吟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文辛雨摇了摇头,回忆了片刻,道:“这件事不用你操心。现在最重要的,是阴魔暗中调集火药,想要将东林党人全部炸死。你必须赶紧回京城,想尽一切办法,找出火药所在。”
陈谦卫眉头紧蹙,质疑道:“东林党人与朝中大臣混居,想要炸死,谈何容易?即便阴魔有通天手段,将这些火药运入京城,但又怎么可能去埋到众大臣聚居之处?就算阴魔真有那个本事,难道他要将朝中所有大臣都送上西天?你的话,当真叫人无法相信。”
文辛雨摊了摊手,道:“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是我确实偷听到,阴魔说要运大批火药进城,说是让五灵散人带来,由魔教护法去点火。”
陈谦卫想了想,道:“那我该怎么做呢?”
文辛雨道:“据说我们三日后的深夜进宫大闹,而魔教护法就去点火炸人。数量如此巨大的火药,必定有个安放的所在,你要在这三天内查到火药位置,想办法粉碎这个可怕的计划。”
陈谦卫点头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回京城。”文辛雨眼中破天荒有了丝紧张:“阴魔说这个计划会导致成千上万人的死伤,你只许胜,不许败。”陈谦卫再次郑重点头,沉声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尽力。”
文辛雨先离去,陈谦卫与宫长王琦、国旭打了个招呼,也匆匆返回京城。
只是,陈谦卫并未直接去调查火药所在,而是去了刑部别院。
陈谦卫记得,田海旺曾拿出那条自己送给王雯琴的手链,还说了一句“如果你不想王雯琴死后还不得安宁……”可见,王雯琴的尸首,必是被他偷走。不管火药之事多么重要,陈谦卫都决定先找出王雯琴所在。
到了刑部别院门口,陈谦卫四下绕了一圈,待确认安全后,深吸一口气,便要跃入。但听得远处一个娇柔女子声音轻唤道:“陈大哥!”
陈谦卫如遭五雷轰顶,心尖倏尔一颤,猛然回头。只见王雯琴微笑盈盈,正站在树林下。风吹过,树影在她脸上飘摇,照的她的脸色也是忽明忽暗。
陈谦卫一步窜上,紧紧握住了王雯琴手腕,万分激动道:“雯妹,你……没死?”
王雯琴脸上微微一红,笑道:“你这么高兴干什么,还借机动手动脚。”
陈谦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先拧了拧自己大腿,又拍了拍王雯琴肩膀,确认眼前是真人,才醒悟起自己举动,尴尬缩手,问道:“雯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雯琴茫然摇了摇头,努力回忆却是一无所得,道:“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我只记得那天你把我背回了无色庵,然后我什么都没印象了……再后来我感到有人在我身上用药用针,然后我就醒过来了。”
陈谦卫想了想,问道:“你醒来时候在哪里?是不是在刑部别院?”王雯琴摇头道:“我不记得了。我刚醒来时候是在一间小屋子里,我撞开了一扇小门,冲出来以后,急匆匆地乱跑。唉,当时头昏脑胀,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晃了好久,才发现我竟然是在京城。然后我回到文心酒楼,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了。之后我也不大记得,似乎睡了一觉。也不知道过了几天,我体力恢复了一点,又饿得厉害,偷了人家一个馒头,就来刑部别院找你了……”
第五十章宫廷鬼计
陈谦卫听她说话语气虽然凌乱,但内容总算有条不紊,事情也说了个大概,只是其中原委还未得知。当下便苦笑劝她不必多想,然后将这些日子的变故都说了出来。
王雯琴听他一番话,来龙去脉尽知,感慨道:“想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田海旺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叫人怎么也想不到。”
陈谦卫看着王雯琴,替她把了脉,一切正常,心情大畅,嬉笑道:“你瘦了好多,我先带你去吃顿饭吧。”王雯琴自己也觉得饿得厉害,但仍道:“不要了,我去吃饭,你先去查案要紧。”
陈谦卫笑道:“查案也不急那一个时辰。我们先吃饭,吃完我们一起去查。你武功高,人也机灵,是个好帮手。”王雯琴抿唇一笑,说了句:“哪里哪里。”但还是随陈谦卫一同去了。
吃过饭,已是深夜。王雯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