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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忖间,两边一共四十斤酒已经送了过来。无论是酒劲还是口感,陈谦卫这边的地瓜干都无法和女儿红相比,只是夏季不宜喝烧酒,陈谦卫也无心品酒,哪料到竟然就这么输了一头。
文辛雨不肯败下阵来,拉着陈谦卫,如喝水一般,眨眼将二十斤瓜干酒喝了个干净。那边一共六个人,二十斤女儿红却没喝掉一半。文辛雨不管许多,高叫道:“小二,再来二十斤高粱酒!”陈谦卫哭笑不得:“你想清楚了,高粱酒可不输于女儿红,二十斤下去,喝醉倒未必,只怕银子是麻烦。”店小二也道:“客官,不如您一坛一坛喝,不够再加。”文辛雨低声道:“不能输给他们。”又冲着店小二高声道:“二十斤高粱酒,不能掺水!”
酒刚送来,文辛雨对邻桌高声道:“几位朋友,过来坐如何?”陈谦卫眉头大皱,轻声道:“你真要和人家攀关系?”文辛雨低声应道:“这些人从外地来,说不定和武林大会有关,咱们灌醉了好套话。”陈谦卫恍然大悟,喜道:“不错,就算套不到什么消息,咱们大可抽身离去,酒钱就让这些人付。”
那边六个人商量几句,便将桌子拼过来,坐在了一起。陈谦卫满上一碗酒,站起道:“几位相貌堂堂,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在下敬你们一碗。”见六人拿的是酒杯,佯怒道:“用杯子太不豪气,当然用海碗!”不由分说,让六人换上大碗。
那六人自觉酒量了得,也不推辞,大海碗一碗碗将酒倒入喉咙中。很快余下的女儿红喝光了,那二十斤高粱酒也见底,陈谦卫、文辛雨虽然脸上泛红,却无大碍,但那六人已是醉眼朦胧。
陈谦卫见时机成熟,凑头上去,对着一名满面胡须的粗豪汉子道:“这位兄台气度不凡,不像岭南边陲小地的人,倒像是燕赵慷慨之士,不知在下猜得可对?”那人听得这话,十分受用,醉醺醺道:“正……是!老子是长白山人!”陈谦卫随口问道:“不知大哥千里迢迢来这里做什么呢?”粗豪汉子将陈谦卫拉近,努力睁大眼睛,一副神秘兮兮模样,可嗓门却大得吓人:“这可是绝密!武当派让咱们暗中来开一个什么……武林大会……据说和国旭有关……”陈谦卫大喜,心想还真有收获,赶忙问道:“你再详细说说。”
粗豪汉子迷迷糊糊道:“乐晓晨好像要帮国旭澄清杀人案……”陈谦卫见他意识越来越模糊,不敢怠慢,直接问了最核心的问题:“武林大会在哪?什么时候开?”粗豪汉子小声道:“是九月初一……”后面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言语,不知所云。
陈谦卫与文辛雨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点不用再问,只要寻觅其他武林同道即可。到时候见到乐晓晨,万事可说清。京城闹鬼案也可在此机会澄清。”
第二十八章恩断义绝
话分两头,乐晓晨、李铭圣二人发现了村野中的一座小茅屋,两人仔细搜索,但一无所获。乐晓晨皱眉道:“这里和寻常农家并无分别,究竟是不是国旭住所呢?”李铭圣懒懒躺在床上,无奈道:“在这里等几天吧,也许这屋子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屋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冷笑:“终于找到你们了。”乐晓晨、李铭圣悚然回头,只见门口不知何时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都蒙住了面目。乐晓晨纯阳功大成后,耳聪目明,竟未发现这两人踪迹,可见对方武功也极为了得,再看他们连真面目都不肯示人,更是暗自提防。
李铭圣沉声喝道:“何方高人?”他反复打量这两人,白袍的瘦高,黑袍的普通身材,从露出额头来看,应该年龄都不大,但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人到底什么来路。
白袍客走上一步,笑道:“乐晓晨,听闻你是天下第一高手,纯阳功出神入化,在下今日来讨教一番。”乐晓晨听对方语气不善,知道今日之战难免,便点了点头,缓缓拔出长剑。
白袍客从袖中取出一柄折扇,却不抖开,而是取了火折子,将扇子点着了。乐晓晨看得奇怪,并不阻止,由他把扇子烧着,扇骨烧得通红。
李铭圣脸色陡然大变,厉声喝道:“快闭气!”接着反手将木屋打了个洞,拉着乐晓晨钻了出去。黑白二人也跟了出来。乐晓晨兀自茫然,李铭圣冷冷道:“我们无冤无仇,阁下何必放毒害人?”黑袍客嘶哑的声音道:“无怨无仇也要取你性命!”
乐晓晨这才明白,白袍客点着折扇原来是放毒,自己江湖经验太浅,险些着了人家的道,气愤难平,大喝道:“手段好歹毒,看你到底有多少真本事!”运剑如风,逼向白袍人。那白袍人又从怀里取出把扇子,这次扇骨却是精铁铸成,看来是他的兵刃了。
乐晓晨一路上清破云剑使开,当真是威风八面,一寸长,一寸强,青钢剑远长于铁扇,三招一过,他便将对方逼得毫无还手之力。白袍客眼看不敌,脚下绕了个圈,将身子贴近。一旦近身搏击,长剑又不及短扇灵动迅疾了,这正是短兵器打长兵器的正道。
然而才一近身,白袍人立觉不妙。此刻贴得近了,乐晓晨雄强无比的内力发散开来,白袍客难以取巧,劲风扑面,叫他呼吸维艰。纯阳功内力何等厉害,练到大成,几可焚山煮海,白袍客面红如血,站立不稳,招式渐渐凌乱,连毒物都无法缓手取出。
黑袍人见状,身形一动,站在了白衣人身后。乐晓晨涌出的真气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白袍人趁机连出几招,扳回颓势,但他自知武功远不及乐晓晨,见好就收,飞身退开。乐晓晨看着这黑袍男子,只觉对方身子似乎会发出诡异吸力,自己真气一不当心就离体而去,心中大惊:“这是什么武功?难道是妖法?”
黑袍客一步步逼近,乐晓晨凝神,抱元守一,体内真气不再外泄,微微放心,见对方不用兵刃,心道:“此人内力未必比得上我,肉掌过招,我只要顶住这吸取真气的古怪法门,应当胜算很大。”当下还剑入鞘,展开一路太乙八门掌。这路掌法是被尊为“洞虚真人”的一位武当祖师所创,集武当武学之大成,乐晓晨使动开来,果然潇洒灵动,威猛无匹。
黑袍客丝毫不乱,抬手应下。乐晓晨见他招式平平无奇,但长拳短打信手拈来,衔接流畅,分明是各门各派的粗浅武学,但连接起来竟似进还退,似攻还拒,高妙无比。两人出招越来越快,手掌也不时相撞,每次相撞,乐晓晨都觉体内真气一阵飞速流失,而那黑袍人则敌不过纯阳功,退后几步。乐晓晨心道:“那人会吸取我的真气弥补自己,拖得久了毫无胜算,但他内力不及我,应当猛攻,速战速决。”心中既有决断,手上也加紧了出招,他不敢将掌力发散开,但一拳一掌都蕴有浑身之力,如刀削斧劈,黑袍人渐觉难当,径取守势。乐晓晨脚下一转,眨眼到了黑袍人身后,一掌按出。这进退如电的功夫名为幻尘身法,当日他就是凭此打败田海旺。这门轻功罕有人练成,江湖中无人知晓,乐晓晨欲借此攻其不备,一举拿下。
岂料黑袍客竟似乎熟知这路步法,斜踏一步,轻巧避开乐晓晨的攻势。乐晓晨眉头一皱,再展开步法,但黑袍客始终先知先觉,步步抢先,不但轻松躲开,还不时反攻上几招。眼见这情况,乐晓晨不敢再用幻尘身法,停住了身形,稳扎稳打,一招招猛攻。他武当太极拳、乱环诀等高妙武功都弃之不用,使得都是进手招式,大开大阖,配上纯阳功,每一掌拍出都劲风大作,石破天惊一般,百招不到,黑袍人已是额头见汗,难以招架。
李铭圣在旁观战,心中暗暗惊异,佩服之心油然而生。忽见那白袍人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包裹,似要寻机掷向乐晓晨,心道:“这人会用毒,小心为上。”大喝一声,挺剑刺去。白袍人丝毫不惧,两人斗成一团。
李铭圣剑法刁钻狠辣,威力极强,但后招不足是硬伤。当年他败于陈谦卫之手,在岭南苦练三年,痛定思痛,剑法中这个破绽已补上,而今正是试剑的大好时机,自然不肯放过,长剑纵横飞舞,一时大占上风。白袍人几次想取出毒物,但李铭圣运剑如风,不给他丝毫机会,即便扔出了什么蜈蚣、毒蛇或是药粉,也都被躲闪开。
黑袍人见两处战场都落下风,几步躲开乐晓晨,道:“拳脚功夫在下甘拜下风,敢比试剑法吗?”乐晓晨冷笑道:“怎么不敢?”一剑挥出,太极剑法缓缓展开。当日乐晓晨太极剑法尚未纯熟,需要过手百招才能引田海旺入彀,形成太极剑圈,如今却已可随手化来。比试剑法,乐晓晨内力上的优势不易体现,但黑袍人吸内力的古怪功夫也再无效力,除非黑袍人剑法通神,远胜乐晓晨,否则决计敌不过他。
乐晓晨信心满满,黑袍人却似乎想不通其中关节,居然敢比剑。乐晓晨不急不忙,长剑划了个圈子,将黑袍人绕在其中,剑尖不知何时已逼近他胸口。
黑袍客一声低喝,抽出了柄黑黝黝的长剑,直迎了上去。以硬碰硬,黑袍客被震退了一步,但乐晓晨却发现自己长剑已经断了,不由大吃一惊。黑袍人冷笑一声,手腕微颤,猱身进剑,剑身上发出嗤嗤巨响,这般内力驱使下,便是朽木也能摧金断玉,何况这柄通神的黑剑!
乐晓晨眉头紧锁,一时不知所措,心道:“兵刃锋利倒也罢了,此人内力居然会瞬间增强,叫人如何抵挡?”两人剑锋再交,乐晓晨青钢剑又短了三分,黑袍客向后震退一步,却无大碍。那边李铭圣虽然占优,然而短时间内难分胜负,但倘若乐晓晨败亡,黑袍客腾出手来,后果不用多想。
乐晓晨慌了手脚,道:“不论胜败,阁下可否一露尊容?”黑袍客缓缓摇头。乐晓晨又问道:“那你我究竟有何仇怨,能否告知?”黑袍客笑道:“阴魔的命令,除掉国旭!”乐晓晨恍然,丢开断剑,双拳紧握,要拼死一搏。
忽听一人道:“接剑!”乐晓晨愣了愣,见空中飞来一柄长剑,信手捞住。不远处山石后,国旭缓步走出,虽然粗麻衣服,但自具一份威严,气度恢宏。黑袍客见国旭走来,目中尽是不可思议,话都说不出了。
国旭冷冷道:“想要杀我,只怕没那么容易。”冲着乐晓晨道:“我们两个一起,你别正面掠其锋芒。”乐晓晨心中大定,点了点头,与国旭联手攻上。其实乐晓晨内功剑法均已臻至乘光反照之境,纵然不敌那柄神剑,也不会败得如此快。只是他临敌经验太浅,一遇挫折,便自乱阵脚。而今有国旭照料在旁,乐晓晨气定神闲,躲过了黑剑的剑锋,以内力压制黑袍人。加上国旭此刻武功恢复八九分,两人合力攻击下,黑袍客越打越不成,知道再拆招下去必定横死,向白袍人使个眼色,掉头就跑。
李铭圣那边,白袍人本就不敌,此刻国旭突然出现,武功竟又如此高强,心头大乱,再看黑袍客示意,顾不得李铭圣的剑锋,由他划破了一道伤口,抽身而去。乐晓晨急道:“我们快追!”国旭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武功还没完全恢复,不可久用内力,今日便放他们走吧。”
乐晓晨点了点头,看着国旭,面容古怪,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的内伤为何恢复得如此快?”国旭迟疑片刻,道:“陈谦卫、文辛雨相助。”
然而陈谦卫这个名字说出,乐晓晨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
数日后,廉州城
阴魔站在窗户边,这里是廉州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