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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旭冷冷问道:“阴魔?”
阴魔笑道:“正是在下。国大侠勇武过人,可是让在下仰慕得很啊!”
国旭沉声道:“有话直说,不必绕弯子了。”
阴魔点一点头,道:“国大侠果然是爽快人。在下今日来,乃是要和阁下商量一件大事。”眼见国旭不置可否,阴魔续道:“据在下调查,当日香山,以及数日前城郊,再加上京城外三趟镖,一共三百多条人命,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红货,并不是阁下取的。”
国旭眉毛一扬,随即恢复镇定,缓缓道:“你何出此言?”阴魔拊掌大笑:“说实话,在下并无证据,可不是在下夸口,我只消说几句话,做几件事,这些事情便和兄台再无关联!”
国旭淡淡道:“是我做的,我该承担,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怕空担恶名。”阴魔摆摆手,道:“人言可畏!何况在下还有几件事麻烦兄台出手。杨涟,左光斗,黄尊素,周顺昌,缪昌期,这些人身边护卫虽多,但凭兄台的武功,自然也不放在眼里。”国旭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随即摇头道:“这些人都是东林书院的人,平日虽常与东厂作对,却与我刑部秋毫无犯,何况东林书院中人颇有经世治国之能,正是大明中兴之才,我怎会帮你杀他们?”阴魔道:“兄台是刑部密探统领,官阶七品,较之锦衣卫都督还低了一阶,难道甘心吗?不如携众家兄弟入了东厂,共享荣华富贵!以兄台的本事,做东厂掌刑千户有何难处?这可是正四品,相当于御前带刀侍卫统领!何况东林书院一倒,东厂统一朝政,兄台也算是权倾朝野,烜赫一时了,何乐而不为?”
国旭淡然道:“我于仕途已再无兴趣,只盼了结此间琐事,觅个安静处所,安居乐业。”
阴魔哈哈大笑,面具下传出沉闷的声音:“了结?你背着三百多条人命,十万两珠宝,想了结就能了结?”
国旭手抚长剑,道:“或许能了结的。”
阴魔一哂,扬声道:“你凭借什么?天痕子所练天意剑诀已入魔道,再传到你手中,更是威力大减。何况纵然是真正的天意剑诀,若没有二十年以上的修为,也不过尔尔。你想凭借这路剑法压服天下英豪,怕是不能。”
国旭冷笑道:“天意剑诀不算什么,可还有一门武功呢?你知道的。”阴魔眼中迸出精光:“我怎会知道?”
国旭缓缓道:“我若没猜错你的身份,你就一定知道。”
阴魔猛地踏上一步,千浪狂涛般的气势竟逼国旭退后了半步,他此前的儒雅顿时消失,现出了腾腾杀气,配上那狰狞的面具,当真叫人不寒而栗。
国旭略一提真气,登时头晕目眩,四肢疲软,但他并未伸手去扶身旁绿竹,只是不露声色地按住了剑柄。
阴魔瞪了国旭几眼,蓦地退后几步,森然道:“别留活口。”这话却是对几名下属说的了。六名黑衣人立即走来,五人将国旭围在中心,一人站在外围,俨然结成一座奇门阵法。
国旭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体内真气如焚,头重脚轻,已生了去意,迈步欲走,忽听阴魔沉声道:“风府!膻中!”外头那名黑衣人立时扬手,两柄飞刀直击而来!
国旭见飞刀来时奇快,力道强绝,心道:“此人使得一手好飞刀,绝不是无名之辈!”当下身子微侧,躲过飞刀。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阵中五人齐齐发掌,攻向国旭。
阴魔喝到:“迎香!百会!”又是两柄飞刀向国旭面门飞去,接着剑光一亮,沙尘四扬,竹叶飞舞,却是瞧不真切了。
烟尘渐散,只见国旭以剑拄地,单膝跪在地上,口中鲜血点滴落下,汇成小小一滩。阵中五人虽还直立,但都手捂胸口,指缝间鲜血狂涌,显然中剑极深,无力再战。使飞刀的眼见情势大坏,一咬牙,拔出钢刀,大步上前。
却听阴魔止道:“老四,住手!”使飞刀的一怔,停住了脚步。国旭冷冷道:“想不到文兴宇的至交柯衷麒也做了你的四当家。”阴魔笑道:“不错!当世若论暗器,恐怕还没人能和柯衷麒的飞刀神技相提并论!”国旭擦去口角鲜血,道:“当世怕也没人能敌得过你的天竺古瑜伽了。”阴魔微微一笑:“你的擒拿手也不坏。”柯衷麒听两人语气似已交过了手,回头望去,只见阴魔容情虽淡定,双手却是不住颤抖,显然内腑大受震动。
柯衷麒心下暗暗吃惊:“这两人好快身手,我竟没瞧见他们过招!想来定是在刚才的刹那间,国旭躲闪飞刀露出破绽,五人联手发招,却不敌国旭神剑,每人胸口遭受重创,大当家趁势突袭,国旭不知他有一手瑜伽功夫,故而吃了大亏。只是……大当家怎么也受伤了?”阴魔似乎瞧出了他内心疑惑,待运气三匝,真元渐复,便道:“我武功未成,倘若一时运功太急,便要损伤经脉。今日我们六人受伤都不轻,你更担负着联络绿林朋友的重任,不可冒险,我们先撤再说。”
柯衷麒闻言,不由迟疑道:“可是……可是国旭……”阴魔冷冷道:“我本还有心与他联手,眼下看来,这么多年心血是白费了。自作孽,不可活,会有人替我们杀他,不必费神。”柯衷麒听他这般说法,只得收了兵刃,七人缓缓离去。
国旭眼望众人背影消失,身子忽地一晃,一道鲜血夺口而出,扑地而倒。
第十二章阴魔动世
田海旺几坛酒下肚,话语渐多,与陈谦卫大聊闲话,两人说的投机,却冷落了乐晓晨、王雯琴,可怜外人在旁,一对小男女虽有满肚知心话,却是说不出口。
十里路不算太远,但几人行得缓慢,到得悦来客栈,已是午时,王雯琴轻车驾熟,径自向后门走去,道:“终于到了!嗯,你们先进去坐,我到后头去看看有什么好菜。”
陈谦卫率先入了酒家,他一路滥饮,加上之前在文心酒楼已有几分酒意,已然半醉了,一进去便厉声大喝道:“酒来!”
店小二吓了一跳,道:“客官要什么酒?”陈谦卫喝道:“取好酒出来!再给老子送来几个热炒!”那酒保心下暗自害怕,连忙送上酒菜。
田海旺有酒无菜,早感腹中饥饿,一看陈谦卫置办了酒菜,便也凑过来,笑道:“陈谦卫你酒量虽然算得上高手,但毕竟还是输我半筹,嘿嘿,嘿嘿!”陈谦卫耸了耸肩,眉头一立,懒懒地道:“我要是自称酒量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了。老弟你……你是拍马也不及!”田海旺嘿嘿一笑,当下伸手搭上肩头,笑道:“你这般厉害啊?咱们来划拳?”说话间乐晓晨也已过来坐下,田海旺却不理会。
陈谦卫眯起了眼,满面高傲,道:“划拳太粗野了,眼下时兴对对子,那可文雅多了。”田海旺奇道:“对对子?怎么个玩法?”
陈谦卫干咳了几声,高声道:“听好了,架上丝瓜枯如吊,换你了……”田海旺不解其意,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陈谦卫嗤嗤淫笑,道:“你要这样接,池中荷花恰似穴。咱们对对子没什么讲究,选词嘛,自然是要好听些。”田海旺笑道:“这个够粗俗,合我的脾胃。”两人手持酒杯,淫笑连连,说得甚是投缘。
所谓对对子,便是行酒令,田海旺自幼读书,颇有才气,若是他一人,自有诗雅辞达的名句应景,但陈谦卫与田海旺这两个人凑上了头,纵然田海旺满腹经纶,又能有什么好话出来,二人大声嚷嚷,都是些低俗言语。
乐晓晨坐在一旁,早已听得面红耳赤,他左右探看,只见店中客人无不朝他们这桌望来,脸上还挂着一幅嘲笑表情。乐晓晨唉声叹气,心道:“陈谦卫这小子,以前就是这般模样,只是独个人搞不出什么花样,现下给他遇上一般低俗的田海旺,真是老天爷不开眼。唉……我可得换桌坐坐,不然忒也丢脸。”心慌之下,急忙坐到另一张空桌,跟着叫了酒菜,只在那埋头苦喝,对二人直做不识。
田海旺酒意上涌,也不管认识乐晓晨不过半日,见他躲了开来,登时一举冲上,指着乐晓晨怒喝道:“喂,你这是干什么?跑这么远干什么?莫非看不起我这个新交的朋友?”乐晓晨手抚额头,满面痛苦,哀叹道:“哪有此意?我不大舒服,一个人休息一下。”
田海旺大声道:“静个屁!你刚才还生龙活虎打架的,病你老娘?给老子对对子!”乐晓晨见四下客人指指点点,鄙夷之色再明显不过,连忙低声道:“好吧好吧,但你说话小声点。”
田海旺扯开嗓门,喊道:“听好啦!风吹裘裘毛乱动,你给我对!”乐晓晨惊道:“球球?这……这是什么东西?”
店中酒客听得这下流言语,都是眉眼含笑。陈谦卫却是死命故障,哈哈大笑:“哎呀!乐兄弟在武当不是文武兼修么,怎么文才这般差劲,连这对子也对不出来。”他思索一阵,摇头晃脑道:“你们给老子听啦!阳照壁壁水直流!”
田海旺其实颇有文采,但听了陈谦卫的回答,却登即仰头狂笑:“好!绝对!妙啊!”田海旺为他鼓起掌来,陈谦卫则是一脸得色,两人大醉之下,自是口不择言了。
店中客人听了这两人的对答,谁不讶异?众人议论纷纷,只在打探这几个醉鬼的来历。乐晓晨满脸羞愧,四处跟人解释。
陈谦卫兴致高昂,笑道:“乐晓晨对不出对子,应该罚酒!”田海旺望着乐晓晨,怒喝道:“你这小子文才太差,丢尽了武当派的脸,他奶奶的该罚一碗!”说着塞过一只大酒碗,暴喝道:“快喝!”
乐晓晨苦笑道:“你们别胡闹了,明天我还有事哪!”
田海旺醉眼迷离,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大叫道:“你不喝么?莫非看不起老子?”陈谦卫与乐晓晨两边一人一个紧紧夹住乐晓晨,强行要灌。乐晓晨怕他们闹事,忙道:“喝就喝,你们别乱来啊。”当下举起酒碗,咕噜噜地灌下。
却说王雯琴取厨房逛了一圈,细细点了几个好菜,又替三人打了坛美酒,端了过来,听得外头店中吵吵闹闹,似有人在那儿闹事,哼了一声。她知道陈谦卫最爱捣蛋,此刻定是带头干坏事,当即快步走来,要狠狠数说他们一顿。
王雯琴行入堂中,正要提声怒喝,却见陈谦卫与田海旺静静对饮,倒是乐晓晨一人满脸通红,跌跌撞撞在酒店里走来走去,大声叫嚷,醉眼朦胧的模样。王雯琴吃了一惊,乐晓晨平日模样斯文,行止稳重,哪知出师不久,便成了这幅鬼混的样子,看来武当派定是少了管教。
那乐晓晨不知喝了多少酒,只见他手指着田海旺,大声道:“你这混蛋,现下换我出令了,你给乖乖接着!”只见他一拍脑袋,看着王雯琴唱道:“新人新衣新床褥!你给我答!”他平时极讲究风度,此刻大醉,说话也不是太过放肆。陈谦卫背对后厅,不知王雯琴到了,听了令,学着女子腔调,尖声道:“好痛好痒好舒服!”田海旺听他回的妙,霎时放声大笑。
王雯琴听他们口无遮拦,赫然怒道:“你们在讲些什么!好下流!”
陈谦卫见王雯琴来了,一时吓得满身冷汗,忙装作神色俨然的模样,伸手朝乐晓晨指去,肃然道:“乐兄弟喝多了,咱们都只得在这儿陪他。”说着凝目望向田海旺,道:“田老弟,你说是么?”
田海旺急忙颔首,帮腔道:“是啊!都是乐兄弟不但言语下流,还调戏人家小姑娘,害得咱们帮他收拾。”王雯琴心下起疑,问道:“乐晓晨,你真的喝多了么?”
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