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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心腹,却是身份为幕宾的阴魔。只是阴魔多管江湖事,朝廷上下的公事,他却不宜过多参与,魏忠贤的担子也就重了起来。一日日下来,魏忠贤处事渐渐有了门路,听惯了人奉承,往日的胆怯早就一扫而空,这东厂督主,秉笔太监的架子也树了起来。
阴魔到了魏忠贤的书房,见他面前摆了几摞文书,面容愁苦,便道:“这些事,交给别人就好,何必自己来管?”
魏忠贤叹气道:“若是什么赈灾平反的小事情,那谁来管都是一样,可现在,我当真遇上**烦了。”
阴魔“哦”了一声,奇道:“现在还有谁能给你麻烦?”
魏忠贤怒道:“还不是东林书院的那帮人。他们找了一大堆罪名,强加到我头上,说我什么扰乱朝纲,贪赃枉法,还翻出了我暗杀前任左御史王宁的案子,找了些证人,非要圣上治我的罪。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事情,非得阴魔大人来参详一下。”
阴魔反问道:“圣上想除掉你吗?”
魏忠贤道:“当然不想,否则我已经活不到现在了。”
阴魔点了点头,淡淡道:“那就是了。你所凭借的,就是圣上的信任。圣上倚靠你,信赖你,从来没想过要除掉你。究竟你能不能继续发达下去,东林党人纵然证据确凿,却也要圣上来定夺。那你又有何担心?”
魏忠贤苦着脸道:“这我也知道。可是万一东林党那些人真能拿出些证据,恐怕圣上逼于无奈,只能杀了我。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阴魔微笑道:“圣上不愿除你,但形势禁格,由不得人的事,古已有之。说到大,杨贵妃也死于马嵬坡。说到小,那就更数不胜数了。此事究竟是大还是小,全看你的本事。”
魏忠贤一脸愁苦,唉声叹气道:“我也知道。可是就想不出个好法子来避祸。”
阴魔淡淡道:“法子很简单。其一,东林党有真凭实据,皇上抹不开面子救你,可是宫中客氏是皇上的乳母,她的话,较之杨涟、缪昌期、左光斗这些人,岂不是分量更重?你若进宫向客氏求情,凭借之前的交谊,客氏为你求情,这事便好办了九分。其二,东林党不是信口开河,你若想当真遮掩过此事,必须自承己过,但要大事化小。到时候皇上在明面上可以秉公处理,罚你些银子,处斩你手下几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此事自然也就这么过去了。”
魏忠贤越听眼睛越亮,大喜道:“果然有道理当真是好见识我就这么办,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
阴魔抬手道:“慢,我还有一句话。”
魏忠贤此刻已是万分喜悦,忙不迭道:“请说,请说。”
阴魔道:“今天的事可以这么过去,下次呢?我的法子可一不可再,到时候你又怎么办?除非你从此检点言行,不再行奢侈之事,否则东林党势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弹劾你。就算你有本事一次次化解,时间久了,圣上对你的信任也就会这么磨去了。”
魏忠贤问道:“阴魔大人有什么好法子?”
阴魔道:“斩草除根,灭了东林党。”
魏忠贤沉吟道:“待此事过了,我便启奏杨涟?”
阴魔摇头:“不。圣上早知你们不合,东林党才奏你一本,你又回奏他一本,这等明显的报复举动,不会让圣上下定决心,除去东林书院。何况东林党自杨涟以下,几名要员都是为官清正,少有劣迹,你找些无足挂齿的小事,绝不能就此扳倒他们。”
魏忠贤见阴魔成竹在胸的模样,忙问道:“您有什么好法子?”
阴魔沉声道:“奏章很是无趣,你再罗织些罪名,圣上更是无心细看。但如果你能将让皇上每日都愿意看一看东林党人的恶迹,即使圣上明知是假,日子久了,恐怕也难免生出离心。这才是你眼前良计,也是除去东林党的最好办法。”
魏忠贤皱眉道:“圣上整日都在做木活,平常奏章十有八九都是我来批阅,东林党的罪名,圣上恐怕更无心来看了。”
阴魔淡淡一笑,道:“听说圣上极是爱看《水浒》,一部书翻看了几十遍,仍是读得津津有味,甚至有时还喟叹‘宋江若不招安,定能做一番大事’。魏忠贤,你何不从此下手?”
魏忠贤仍是不明,道:“阴魔大人,你说明白些,我不大懂。”
阴魔道:“东林党上下,从朝野到地方,寻个一百零八人总是可以吧。你便一一对号入座,将各人都安排成水浒中人。至于小说的情节,你找些人,按照圣上喜欢的方式,修订一番,再呈给圣上。书名吗,大可叫得响亮些,譬如《东林点将录》,外头说起,也不能编排你的不是。想皇上虽然爱看水浒,甚至想过宋江横扫朝廷的景象,但没有哪个皇上爱看反贼的。宋江可以自立为王,可以掀了大宋朝,但东林党绝不可动明朝半分。皇上每日每夜都在看杨涟智取生辰纲,缪昌期巧计破官兵,魏忠贤招安梁山泊,自然而然,也就待你亲近,待东林党疏远了。”
魏忠贤如醍醐灌顶,大喜道:“好计策日后什么瓦岗五虎,隋唐英雄,大可融入其中,皇上百看不厌,东林党又怎么来跟我争?”
阴魔点头微笑道:“举一反三,孺子可教。”
魏忠贤看阴魔说了话,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找了把椅子坐下,便问道:“阴魔大人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阴魔点头道:“不错。我想向你借一千兵马,可成吗?”
魏忠贤吃了一惊:“要这么些人干什么?”
阴魔森然道:“有国旭的消息了。他藏身在京城郊外的山林中。那里山脉连绵,我需要一些人替我守住几条下山通道,我带人去杀他时,他若逃窜,也好有人报讯。”
魏忠贤皱眉道:“百望山向后,山脉连绵有几里长,一千人怎么够?不如我让卢象升掉个两万兵马,仔仔细细搜山,一定能揪出国旭。以我现在的声势,说召集人马缉拿逃犯,卢象升也不敢多说什么。”
阴魔淡淡道:“不必。国旭此刻武功已恢复了不少,大举搜山,容易打草惊蛇,效果未必比得上我手下的几名高手单独行动。一千人,若国旭当真逃了,报知消息,让我们不至于追错了方向,那也就成了。倘若真是调集数万兵马,将角山、百望山一带地皮都翻过来,动静太大,恐怕又会给东林党落下话柄。如今最重要的是你的地位,不是国旭性命。”
魏忠贤迟疑片刻,道:“阴魔大人,有句话,我想问个清楚。”
阴魔淡淡道:“但说无妨。”
魏忠贤问道:“国旭无论是武功,还是智谋,都不在田海旺之下,为什么阴魔大人如此倚重田海旺,将绝世神剑都送了他,却一心要杀国旭呢?”
阴魔语气突变森然:“因为他太聪明了,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我原本是想将他收入麾下的,心魔剑也本该是给他的,但可惜,他猜到了一些不该他猜的东西。”
魏忠贤见阴魔说话突然如此阴森,心里打了个突,不敢再问下去。
京城外,角山。
角山一脉千峰竞秀,百岩峥嵘,山势到得黄河边才临水而止,雄望九州,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处。也是因此,这一番风水宝地,却修筑了如攀交巨龙一般的长城,秀美之余,也多了几分威猛。
然而月满盈亏,祸福相倚,这世间罕有的风水宝地之内却又时常透出一股哀怨,自黝黑的山脉之中幽幽西来,直逼到山脉尽头临水之处方才止住,便似是个深闺怨妇,在山间低哭,让人忍不住想起那孟姜女。山脉尽头是一面几十丈高的玉壁。月圆之时这玉壁便会折射月光,与那山前湖水同时折出月光,并着天上一轮圆月,月华绮丽、流光溢彩,形成一处精彩绝伦的景致奇观。
国旭拉着宫长王琦的手,站在玉璧下,看着美不胜收的景致,两人心情都是大好。宫长王琦轻声道:“国旭哥哥,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儿好呢?”
国旭仰天而望,看着如洗月色,忍不住长叹道:“日后的事,又何须考虑如此多呢。我们还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孩子出生尚有几月,想得太深远,未必是件好事。”
如此绮丽风光,若是陈谦卫与爱人在此,必定调笑几句,若是文辛雨,那必定已是手脚不安分,但国旭为人严肃方正,虽对宫长王琦有着无限怜爱,也只是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宫长王琦摇头道:“我什么都不在乎,只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国旭叹道:“可惜阴魔不会轻易放过我,这些日子,我发现此地已有他人行迹,只怕阴魔很快还要搜寻过来。我不说武功完全恢复,单是两脚痊愈就要一两月以上。我们还得想法子避敌。”
京城外十里,百望山。
陈谦卫不愿留在无色庵,再与乐晓晨生出误会,便抽身去找国旭了。他也知国旭曾对自己生过疑忌,但宫长王琦已经怀上了孩子,再多猜疑,也该打消了。路上,陈谦卫又得了文辛雨密讯,得知国旭可能有难,更是一路急匆匆向角山一带赶去。只是这角山连接着百望山,一个山头搭着一个山头,四处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望去实无半分区别,陈谦卫到了旧地,却始终寻不到国旭的草屋,辗转数日,仍无所获。
忽听远方传来几声大呼,声音甚是粗豪,似乎是魔教护法的声音,心头又担心又喜悦,身法一展,悄无声息地窜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立着个小草屋,不正是国旭的屋子?陈谦卫心头大喜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国旭就住在这里。看样子他们还没得手。”窥眼望去,那里站着四人,正是魔教十护法中的四人。他心中更是一喜:“阴魔的高手在政变日当晚或死或重伤,追杀国旭也只派出了这些个人物。他们武功平常,我不忙出手,且听听他们有何阴谋,到时候再结果了这四个人,帮国旭了断麻烦。”
便在此时,听得一个雄壮的声音说道:“你没弄错吗?这里一定是国旭的住所?”另一个声音低沉之人道:“这里荒无人烟的,哪来屋子?当然是国旭住的了。”这两人自然是魔教四护法中的两个,只是两人收起了兵器,陈谦卫也不知他们是何人。
陈谦卫寻思:“自是有不少人在寻觅国旭的下落,只是不知,他们怎么能寻到这里?”
只听那声音雄壮之人道:“倘若你所料不错,国旭早晚会到此处,咱便在草屋入口处设伏。”
那声音低沉之人道:“国旭现下不在屋里,迟早也是要回来的。”先前那人道:“此计大妙,国旭非死在这里不可。”
一人笑道:“那是自然。咱们立下如此大功,阴魔自然也要对咱们刮目相看了。”
陈谦卫想:“国旭精明机警,武林中无人能及,凭他们这点儿能耐,想要诱国旭上当,那真是自讨苦吃。”
忽听得远处有人拍拍拍的击了三下手掌,一人道:“带到了。”只听脚步声响,两人快步奔来,脚步沉滞,奔到近处,陈谦卫听了出来,这二人抬着一件甚么物事。
一人调笑道:“抓到国旭了?功劳不小哪。”一个声音洪亮之人笑道:“国旭倒是没抓到,不过把他的女人给抓来了。”四人都是“咦”了一声,显是惊喜交集,有人问道:“你……你怎么抓到她的?”
陈谦卫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便欲扑出救人,但眼看来的两人麻布衣服,武功不高,看来只是个打杂的小厮,但那魔教护法却不容易对付,一个不慎,只怕伤了宫长王琦,心下暗暗着急。只听来人道:“可不是吗?”
说话声雄壮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