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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舰人员注意,全舰人员注意,敌情已出现,战舰将切断外层区域一切能源供应,倒计时十五秒,十五,十四,十三……”
随着倒计时数到尽头,战舰主引擎停转,连带着中控室大部分的机械,以及十几架闪烁的屏幕,都一一熄灭。
于是,在微微昏暗的灯光中,中控室成员们若无其事地接着享用便当,而顾长浔也凑到战舰领航台前,不知死活地继续他的把妹事业。
顾长浔在绘声绘色地向安妮描述一个四季如春的河外星系,那紫罗兰色天空与翡翠色大海的瑰丽景致,以及那个星系土著居民的热情好客与淳厚朴实。
中控室其他人员,也都竖起耳朵听着。
毕竟,远远逃离太阳系,几乎已成为玛洛斯号将士的唯一选择。
可直到顾长浔满嘴跑火车跑到口干舌燥,玛洛斯号的能源管制,却仍然没有解除。
因为擦着隰兰矿坑区域驶过的,不再是一两艘巡逻舰,而是一组由大小战舰组合而成的巨大星舰战斗群;而这个战斗群所行驶的轨道,不再是沿着星界天狼星系一侧的边界巡航,而是从天狼星系一侧跨过星界,直向太阳星系而去。
围着洛曼诺面前那台中控室中唯一闪烁的屏幕,看着那长长一串迤逦跨过星界线的冷色光点,整个中控室的成员,包括刚刚收到传呼而匆匆赶来的伊斯特,尽皆陷入沉默。
经过隰兰矿坑,几乎是天狼星系和太阳系之间最偏僻绕远的一条航线。
抛下百千条更便当的路线不走,偏偏要选择这条人迹罕至的航程,天狼星系的用心,可谓昭然若揭。
这将是一场偷袭。
而就在中控室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静之中,此次负责战舰维修事务的北光丸号机械总长佐野纯平来到中控室,满怀自豪地向司徒文晋报告说,战舰一切维修已全部结束,各项参数好到破表,完全能撑得住一场硬仗。
他本期待着中控室的欢呼与长官的嘉许,可不想满心的期待,在中控室里却遭遇了令人尴尬的冷场。
洛曼诺面前的终端里,天狼星系星舰战斗群早已过尽。下意识输入恢复动力的指令,战舰主引擎再次启动。重新亮起的一圈大屏幕,却将中控室诸人的脸色,映衬得更加阴晴不定。
看看滴答作响,等待输入目的坐标的终端,洛曼诺试探着向司徒文晋开口,
“长官,下一步……”
“我们须向母星通报此军情。若无预警,如此大规模的偷袭,后果将不堪设想。”司徒文晋面色沉静,看不出情绪。
在玛洛斯号中控室一向尊重司徒文晋意见的顾长浔,此时却冷笑一声,
“然后呢?我猜然后你还要帮他们打这场仗吧?就在几日前,是谁要将你我置于死地,难道司徒公子已经忘了?”
司徒文晋并没答话,只是望望顾长浔,又将目光投向中控室的其他成员,
“诸位在母星上,可还有家眷亲朋?”
中控室诸人沉默一阵后,一名负责甲板间调谐的中年职员首先开口,“属下有一个十岁的儿子。”
他身畔那个负责情报收发的年轻小伙子点头,“属下有个姐姐。”
掌管武器弹药与战时近战火力的那个铁娘子,此时竟带点忸怩,“属下有一个未婚夫。”
若不是气氛严肃,有中控室成员甚至想吹口哨。
维护能源补给的银发军官面带微笑,“属下的女儿,马上要到预产期。”
导航员安妮抿抿嘴唇,“属下有一双父母。”
通讯官洛曼诺带点尴尬地挠头,“属下的父亲倒是在玛洛斯号上,但是家父最近网恋交了个女朋友……”
伊斯特忍笑,“我有个养女。”
而谢元亨则摊手,“我在曼哈顿哈林区有个蜗牛壳。”
而司徒文晋也点头微笑道,“家母仍住在纽约长岛。”
至此,指挥官的意思,已被中控室成员们领会得明白。——新政府对前合众国嫡系部队没半分信任宽容,甚至竟欲赶尽杀绝,因此玛洛斯号亡命星际再不回归,原也是无奈自保之举;然而面对强悍外敌的大规模入侵,被太阳系人民一手养大的军队,又怎能不顽强守土,奋起迎敌?
更何况,生活在母星之上的,尚有玛洛斯号将士们的家眷亲朋。
他们怎能任至亲至爱之人,在沦丧的国土下做亡国之臣?
于是整个中控室里,只有顾长浔一人叹道,
“原来只有本人是孤家寡人一个。”虽然感叹司徒文晋的煽情洗脑之功力,但面对这个目光清澄的年轻男人,他却仍梗着一口气,不愿轻易低头。话锋一转,他望向司徒文晋的目光,也带点挑衅,
“整个战舰上的孤家寡人,却不止我顾长浔一个。”
“那么,现在也许是同这些朋友互道珍重的时候了。”司徒文晋温然笑道。
顾长浔望着司徒文晋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
看到了顾长浔微妙表情变化的伊斯特,却嗤笑起来,
“顾大爷,别把人心都想象得如此黑暗。”
——除了把这家伙扔在矿坑里,他们当然还有别的办法。
但事已至此,一场分离,究竟在所难免。
、蜃景
3月27日。
合众国海军旗舰,玛洛斯号。
15:00。
在隰兰矿坑蛰伏数日之后;整修一新的玛洛斯号从陨星壳体中一跃而出;在被荣耀销毁的北光丸号的火光之中,向太阳系方向返航。
在北光丸号举行完告别仪式后返回玛洛斯号的司徒文晋和顾长浔;尚未换下奢华的合众国军礼服。两位挺拔俊朗的年轻的将官;一个眼角眉梢间尽是潇洒不羁之气,一个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谦和温煦之风;带领着一众同样衣着整肃的海军将士从飞行甲板上经过时,那凌人的森严肃杀之气令人敬畏,又令人心安。恍惚之间仿佛时空回转,海军鼎盛时期的耀目光彩;瞬间重现。
然而时光回不到从前。
曾经的辉煌,已成为史家手稿中的斟酌褒抑。那手稿虽然字迹尚新,虽然满是删节增补、推敲语句,但行文之间那明明白白的过去句式,却如兜头冷水,将酣梦中人浇得冷静清醒。虽然北光丸号的葬礼仍满溢着合众国昔日的荣耀光芒,但在或远或近的未来,当合众国最后的嫡系战舰玛洛斯号魂归星海之时,却不知还能有谁,能够身着那身蓝灰色的呢绒军礼服,为她敬最后一个军礼。
回到中控室的司徒文晋和顾长浔,神色间皆似有心事。于是,在静默之中,玛洛斯号开足马力,舰首对准太阳系方向航去,将阴冷荒芜的隰兰矿坑远远抛在脑后。
一路之上,玛洛斯号将通讯装置的强度调整到最大,向四面八方发送着外敌入侵的一级红色预警。按理说,所有隶属于太阳系的通讯终端,都将立即接收到天狼星系来犯的示警短讯,可从星界到中距线这漫长的数光年距离内,玛洛斯号却仿佛行驶于无主之地——通讯仪表一片静寂,而雷达可测区域内,更是连一艘巡逻舰的影子都没有。
直到战舰逼近中距线那一刻。
不过几周之前,全舰上下在跨入中距线时如过大年一般振奋快乐,可今日战舰的气氛,却沉郁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中控室里,只有数据刷新的滴答声和操作员敲击键盘的沙沙声。可虽然一干人众皆缄口不语,但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盯着那个数字不断倒数跳动的里程表上。
里程表上的数字,从三位数跳到两位数,又跳到一位数,逐渐逼近零点。就在众人以为也许不会有情况发生的时候,洛曼诺面前的通讯终端,忽然发出了三声清晰的嘀声。
声音不大,却让中控室里几个沉不住气的年轻人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来自太阳系军方的明码电报。
而电文,只有短短一句:
停止前进。
数秒之后,又追加了一个单词:
立即。
于是,玛洛斯号熄灭推进器,拉下手刹,堪堪停在了中距线前数十尺处。
可舰载雷达扫描显示表明,玛洛斯号周围,仍然空无一物。
可就在瞬间,雷达屏幕上倏地亮起了一串鲜亮红点。
而在中控室上方的全息影像中,原本在星海中独行的玛洛斯号周围,霎时多了数艘铁灰色的星际战舰。
而雷达扫描显示,这些将玛洛斯号牢牢包围的战舰,其近战炮火,已将玛洛斯号紧紧锁定。
明码电文仍在继续:
卸下武装。
于是,玛洛斯号只得将已上了膛的近战炮弹,统统退出弹道。
至此,一直在通讯屏幕上闪烁的电文方才止歇,而中控室的一切,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除了坐在指挥席上的司徒文晋换了个姿势,而倚在轮椅上的顾长浔,脸上挂了一丝讽笑。
外敌大举入侵之际,太阳系的星际舰队不思御敌守土,却兴师动众地前来,将枪口对准了已伤痕累累的自家战舰。
通讯官洛曼诺开口相询,“长官,是否申请视频通话?”
司徒文晋却摇头,“暂且静待便是。”
又是一段长久的静默之后,洛曼诺的操作终端,终于收到了来自为首战舰格兰纳达号的视频通话申请。
“长官?”洛曼诺回头望向司徒文晋。
司徒文晋略略点头。
随着洛曼诺对信号的调谐,中控室正中央的巨幕之上,逐渐显现出一个身着棕色制服的将官的身影。
“司徒指挥官。”屏幕中的棕发男人向司徒文晋点头示意。瞥见一旁轮椅上端坐的顾长浔,他目光中闪过一抹惊诧之色,却并未多言。
顾长浔却扯起嘴角,慵懒地笑着向屏幕中的人打起了招呼,
“胡安内兹上校,好久不见。”屏幕中人明明佩的是准将军衔,可顾长浔却仍用合众国时期的旧军衔称呼他。
“顾准将。”胡安内兹点头应答,可神色间却称不上自然。似乎想尽快转移话题,他转向指挥台正中的司徒文晋,
“玛洛斯号向太阳系全速直进,意欲何为?”
“天狼星系大举入侵,此事玛洛斯号早已发出预警。若阁下尚未收到……。”尽管此人话语带刺,可司徒文晋的答语却依然温和平淡。
胡安内兹却挥手将他打断,“预警已经收到——我的问题是,你的战舰却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守土卫国,本是军人职责。”司徒文晋话语简短。
胡安内兹拧眉看着他,“……所以,你们想加入革命卫队,共同对抗天狼星系入侵?”
“我以为玛洛斯号本已被国际联盟收编,早已是革命卫队的一部分。”司徒文晋语带诧异。
“——当然,那是在你们将玛洛斯号、俄洛冈号和匹兹堡号诱入敌军包围圈之前。司徒公子虽大人大量不计前嫌,但顾某还是由衷希望胡安内兹少校——哦不,现在是准将了,恭喜恭喜——能对整个事件,给个合理的解释。”顾长浔晃动着手指,慢悠悠地补充。
看看司徒文晋,又看看顾长浔,屏幕里的新任准将胡安内兹,明显地犹疑起来。
在下一刻,屏幕忽地一片灰暗,视频通话就此中断。
“长官,对方……切断了通话。”检查了一遍通讯连接,确认无误后,洛曼诺无奈摊手。
顾长浔却一嗤,“果然是胡安内兹,即便是挂了将星,不成大器的样子却一点没变。”
留意到司徒文晋问询的目光,顾长浔抿了口咖啡,向他解释,
“这小子曾经在俄洛冈号做过本大爷的副官,但他没主见的墙头草性格实在令人生厌,不多久就被打发掉了。本以为他的军旅生涯也就如此了,却没想到在革命军策反的时候,他倒是站对了队。”
岂止是站对了队。望着胡安内兹率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