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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距线天狼星系一侧,第五或第六星域。”伊斯特沉吟道。
她此言一出,中控室中有人嗤笑出声。即便表现得克制的中控室成员,也觉得这个曾饱受精神疾患困扰的女人,不安心回休息区去做指挥官情人,却不依不饶地不肯卸下军职,简直是在愚蠢已极地自毁英名。
可司徒文晋已在命令副导航员打开射电望远镜,抛开电子导航,独立计算战舰的相对位置。得出的读数,令所有人惊骇不已:
中距线天狼星系一侧0。71光年,第五星域,天狼星系前沿军事基地所在。
伊斯特没有疯,疯狂的是其余的整个世界。
而受命彻查整个电子系统的安妮,此时也报告说,在战舰电子系统核心区域,发现了一组被通过网络植入的隐藏代码。这个程序使用于战舰导航的星图全部扭曲,这也是战舰偏离航向、以及无法跳出战区的根本原因。
“将太阳系顶级战舰诱入彀中,再用违禁武器一举歼灭,毁尸灭迹,天狼星系打得好算盘。”缓过神之后的谢元亨冷笑。
可安妮的下一句话,却令他如浸冰水,“上尉,这段代码的排列特点,不像是天狼星系,倒像是……来自太阳系内部……”
“是卓奉安留下的东西?”一个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可谢元亨却下意识地仍在回避。
司徒文晋却轻笑一声,“若是卓教官所为,又怎会殃及罗斯柴尔德中将的船。”
屏幕之中,罗斯柴尔德的神色中,早已是了然一切后的疲倦。
“司徒世侄,我与令尊相争了几十年,还以为到底是比你那认死理的父亲活得通透些。——匹兹堡号,是第一个向革命军投诚的合众国战舰。我在故旧面前丢尽了老脸,本想混个老来安泰,到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早知如此,倒不如为合众国拼个鱼死网破,写在史书上倒比如今好看些许。”
“罗斯柴尔德中将,一切尚有转机,您又何出此言?”司徒文晋劝慰这位鬓发斑白的父辈。
罗斯柴尔德却笑笑,“以匹兹堡号的状况,已经不能再做一次空间跳跃了。”
“既如此,就请匹兹堡号全员撤退到玛洛斯号……”司徒文晋便欲着手准备接受匹兹堡号人众,却被老将军挥手打断,
“世侄,我知道玛洛斯号的最大荷载人数。”
司徒文晋一窒。尽管数月前匆匆启航时,玛洛斯号的舰载人员不过是核定人数的一半,但一路上的际遇,竟令今天的玛洛斯号,汇聚了杏坛号、北光丸号,以及俄洛冈号的全部人众,早已人满为患。
正当司徒文晋苦苦思虑万全之策时,罗斯柴尔德却接着开口,
“司徒世侄若是日后见到犬子乔舒亚,请替我带一句话。”
司徒文晋抬头,只见屏幕之中的罗斯柴尔德目光殷切温和,
“乔什,原谅爸爸这个老糊涂。你和蜜兰妮的感情,已得到我全心祝福,”罗斯柴尔德慈爱微笑,“愿你们一生平安喜乐,远离政治,也远离烦忧。”
司徒文晋心中,不由得一阵怔忡。他面前是十几架明暗不定的屏幕,耳边是炮弹爆炸的轰隆,可他脑中,却只有父亲司徒永茂那张清癯苍老的脸,那幅细细描在折扇上的万壑松风图,和那张看似匆匆写就,却实则字斟句酌的薄薄便笺。
自司徒永茂遇刺后,整个战舰的责任便统统落到司徒文晋的肩头。纷至沓来的大事小情,令他不敢放纵自己沉溺于丧父之悲中,可面对面容沧桑的罗斯柴尔德,司徒文晋竟却一时间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父亲的固执,父亲的刚强,父亲刻板的严厉,父亲无声的温柔,从记忆深处通通涌来,填满了他脑海中的所有丘壑。
恍惚之间,似乎有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下意识地侧头,司徒文晋正对上伊斯特烟水晶色的清亮目光。她的目光沉静,却传递给他安抚的力量。
司徒文晋知道,当下不是悲恸悼亡的时刻。整顿精神,司徒文晋重新看向屏幕,却见罗斯柴尔德已在向他道别,
“世侄,带着战舰远远离开吧。别犹豫,也别回头。就算是在星海中流浪一生,也好过为那群乌合之众白白葬送……”
屏幕中,匹兹堡号的中控室一阵巨震,通讯信号随之彻底中断。在全息图景中,司徒文晋看到匹兹堡号转过舰身,整个舰体挡住了玛洛斯号最薄弱的引擎区域,用生命为玛洛斯号保留了完成最后一次空间跳跃的可能。
事已至此,司徒文晋知道已再不能迟疑。面对待命的中控室,他沉声发布命令,
“切断一切与母星的网路连接,彻底隔离现有的导航星图,格式化系统,调出保险库里的星图档案,战舰准备进行空间跳跃。”
随着司徒文晋的命令,中控室诸人各司其职,分秒必争地忙碌起来。不过数十秒功夫,一切便准备就绪。
“长官,空间跳跃目的坐标?”站在操作台前,洛曼诺回头发问。
转瞬之间,司徒文晋脑中闪过百千中可能,却又被他一一否决。在逃离地球九个月之后,他本以为这次旅程已踏上归途,可不想所谓的归途,竟是另一次逃亡的起点。而宇宙浩渺,他却想不出甚至一个能够容纳这艘战舰的地方。
“长官?”洛曼诺沉不住气。
“第七星域,隰兰矿区。”司徒文晋叹道。
战舰倒计时开始读秒,中控室里鸦雀无声,周遭只有穿甲弹打在舰身上的隐隐爆炸声。
全息图景里,匹兹堡号正逐渐变成一片火海。
而一阵失重之后,玛洛斯号完成了空间跳跃。
可中控室里的诸人,却没有丝毫轻松地神态。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六秒……直到将近半分钟后,脚下仍没传来穿甲弹造成的隐约震动,他们才渐渐相信,这一次空间跳跃,当真将玛洛斯号带出了那片充斥着血与火的战区。
三维图景里,逐渐显现出战舰周遭的场景。
一片被凿得中空的大小幽暗陨星之中,遍体鳞伤的玛洛斯号,正独自漂浮。隰兰矿区一如既往地如死一般寂静,除了不远处的一颗陨星背后,有一艘破旧的船壳,正毫无生命地漂浮着。
那是北光丸号的尸骸。
明明已逃出生天,却好似坠入死境。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乔舒亚·罗斯柴尔德小哥之前曾侧面出场过一回,不过大概大家已经忘了……………………
、往事
3月12日。
玛洛斯号,十七层甲板;医疗中心。
22:00。
虽然早过了休息时间;但医疗中心依旧灯火通明。不多的几间特护病房,全部被改造成了手术室;而外间的病床;更被大量伤患全部占据。更有几十张临时病床架在并不宽敞的走廊,使整个医疗中心看起来像一张硕大无朋的大通铺。病床之上;伤势较轻的,正脸色苍白地咬牙忍耐;伤势沉重的,忍不住要痛苦□,向来往护士索要镇痛剂;而伤势再沉重些的;脸色泛青,呼吸微弱,甚至连喊痛的力气也无。
伊斯特穿梭于病床之间,和声向伤员们通报战况。她试图安抚这些被恐惧所占据的心灵,但是相对于刚刚目睹了生命被穿甲弹撕裂惨状的将士们,一个微笑、一句话语所能起到的作用,实在微乎其微。更何况,伊斯特自己,还尚未从适才令人窒息的恐惧中缓过气来。
但本应在舱外浴血鏖战的飞行官长,此时好整以暇地来医疗甲板视察伤患,这本身就传递着一个令人安心的信息:战争已不再迫在眉睫,他们能睡个安稳觉了。
这也是中控室诸人打发伊斯特来医疗甲板的原因。
一小时前,玛洛斯号安全抵达隰兰矿区后,战舰便开始了一系列应急抢修进程,而伊斯特也回到飞行甲板,准备对甲板和战机定损,并安排下一步的维修。可不想飞行甲板仍被来自俄洛冈号的成员们满满占据——因为之前玛洛斯号在接收杏坛号成员时,有过被外敌渗透的教训,因而此次接收俄洛冈号的进程,开展得格外缓慢。
伊斯特本想帮忙,但实在是倦了,便转个弯,跑到更衣室冲了个澡。换下脏污的飞行服,伊斯特心神略略安定,想着溜回司徒文晋的指挥官休息室去弄点威士忌压压惊,却被谢元亨指使着来到了医疗甲板。
沿着充满了血腥气和消毒水味道的拥挤走廊走走停停,伊斯特渐渐来到医疗中心的内部区域。此处的床铺比外部宽松些许,床与床之间更是拉着布帘,为高阶军官保留更多的隐私。
政宗直人刚刚从手术室被推出来,腿部的开放性外伤已被清理干净,包扎整齐。见到伊斯特,他神色愧疚地颔首,
“长官,让您失望了。”
看着死里逃生的政宗直人,伊斯特脑子里尽是他用机身阻挡穿甲弹时的决绝,因此她愣了一秒,方才反应过来,政宗所说的,是适才他空战中令她不满的领队方略。
“……你把自己搞得神风突击队一般壮烈,走运捡了条命,就别得便宜卖乖了。”伊斯特嗤道。
“长官,请别把属下和恶名昭著的战犯相提并论,会教坏了小孩子的。”政宗直人说着,摸了摸儿子一郎的头。一郎死死攥住父亲的手指,神色间又是欢喜,又是后怕,又是疲惫,一双清亮的眼睛里包含了太多本不该属于小孩子的情绪。
虽说这里比外间安静得多,但是薄薄的布帘,总是挡不住伤员们的痛苦□,以及医疗器械的冰冷撞击之声。
伊斯特蹲下来,直视小朋友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郎饿了、困了吧?梅姐姐带你去咖啡厅吃点心、再回幼儿园睡觉,好不好?”
“好。……可是爸爸……”一郎攥着父亲的手指又紧了紧。
“爸爸也要休息的。休息得好了,伤好得才会快呀。我看到咖啡厅刚烤了香蕉布丁,馋得流口水,一郎做个小绅士,陪姐姐去吃,怎么样?”
一郎不由咂咂嘴,又转头看看父亲,神色纠结。
伊斯特笑起来,“那一郎再陪爸爸坐一会儿,姐姐过几分钟再来接你,好不好?”
“香蕉布丁……一郎想要双倍巧克力酱的。”
“双倍巧克力酱,外加一大勺什果仁,两个华夫脆饼,咱们拉钩。”
“拉钩。”一郎伸出小小的小拇指。
离开政宗直人的小隔间,伊斯特本欲再回外间转转,却从身侧防尘帘的缝隙里,看到一张俊朗的睡颜。
撩开帘子,伊斯特轻轻走到那人床边,不想惊扰了他的熟睡。伸手翻开床头桌上的病历,伊斯特心中不由一沉,伸手便想去探探他额头的温度。
可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一只粗粝的大手啪地打开。伊斯特唬了一跳,却见床上的人大睁开一双浓黑的眼睛,惊恐地盯着她,
“你……你想干什么?!”
“……你一惊一乍的,发癔症么?顾大爷?”伊斯特拍着心口怒道。
顾长浔却早收起了那副夸张的恐惧模样,上下打量了伊斯特几眼,不怀好意地笑,
“你打扮成这副样子出现在我床边,我自然以为你对本大爷图谋不轨。”
伊斯特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衬衫长裤的军便装,和裹在肩膀上的克什米尔长流苏围巾,再摸摸发髻,摸摸耳钉,觉得一切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不由抬头对着顾长浔瞪眼道,
“我哪里不正常了?”
顾长浔瞅着她低头仔细检查仪容的样子,已觉得颇为好笑,此时不由忍不住笑道,
“你原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说着,他双手在空中乱挥着,比划出了一个蓬头垢面、凶神恶煞的母夜叉的模样。
见他模仿得惟妙惟肖,伊斯特也不由得乐了,“我哪有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