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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源神途-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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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愕然凝望柳毅,随即很快反应,满意点了点头,以示勉励。

只是他眸子深处的失落,究竟为谁流露。

只是那孩子,果真是没有听懂?

还是~

。…

夜间,白日书声朗朗的宅院,飘出了一股子浓郁的药香。

药是苦的,药味自然也苦。

可那远远飘散淡淡的气息,却反而带着股沁人心脾的甘甜。

这味道,从柳毅三岁起,夜夜都会在小村里回荡。山民们早就见怪不怪,纵然再怪异的事儿,顶着夫子的名头,也就理所当然。

何况一些所谓轶事,往往当熟悉以后,就再不会有人付出心思去关注。

大体上,思维惯性便是如此。

可那夜幕下、书斋旁的篱院内,那立在青石地面、昂藏远胜旁人的大汉。

为何偏偏那样炯炯有神、瞩目着宁静的书院。

。…

深夜,山村,某个不起眼的土屋。

这是一间枯草混合着烂泥浇成方土块垒、层层叠叠砌起既不美观又不牢固的矮房。

山里的房子大都这样,除了夫子家,除了号称猎中圣手的仓羯家,即便是村长,也不过在土屋外多围了两层栅栏。

常磐翻滚着圆鼓鼓的身子,躺在热炕头上,怎么都睡不着。

双亲昼里劳累,这时早已睡死。

屋外星光从房顶败草缝隙间透进,在地面播洒点点光斑。

睁开眼睛,常磐恰好看到烂泥地上尤其明亮的光点,他觉得往昔夜夜见惯的景象,今天特别美丽。

不知怎的,白日夫子教导,原本他并不理解,某个词眼——鸿鹄之志,忽然从心底蹦了出来。

他忆起晌午后见着、天空中罕有划过那一行白鹭。

白鹭不仅仅令得他家鲜少分到一点肉食,也把他的心,勾上了天空。

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眠。他不知为何,今个儿精神就是特别好。

假寐不成,他又一次眯起眼缝,偷偷看了看父母,发现他们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眼神闪烁,常磐做贼一般,小心翼翼,从怀中破旧的麻布袍子里,抽出了一幅帛书…

熟练的翻下床,套上草鞋,蹑手蹑脚走到门口。

回望,见着并未惊醒家人,常磐舒了口气,推门而出。

“吱呀”一声,在这寂静的夜,轻微犹如猫吟。

常磐猛的窜到屋外,矫捷的动作同他微胖身形全不相符。

他不晓得午后摸鱼时,鱼腹中藏着卷帛书究竟意味什么。他也弄不懂,为何吃了那整条鱼后,力气似乎大了许多,招子也亮了不少。

他更不明白,平时只是跟着夫子学了几天“之乎者也”,怎么会懂得帛书上那么深奥的词眼。

他怀疑这是上天的赏赐,又或者山魈的诱惑。他原本想把这卷诡异的帛书丢弃,却怎么都不舍得。他本拟已经打定决心,将它藏起来、掩埋掉,再也不看一眼。

可在这夜,当他满心幻想鸿鹄飞扬的样子,在这间栅栏都只围了一半的破落院儿里,借着星辉——

读了几年书、初醒志向的山村胖少年,终归是没能忍住莫名的诱惑~颤抖着手,他把难辨材质、摸着却舒服异常的紫色帛书摊开。

当先几个金色大字,恍若散发着蒙蒙微光,刹那把他所有心神,全都吸慑进去!

九霄紫府、雷霆总纲!

第六章 晨光(求收藏!求推荐!)

常磐,心常自在,意如磐石。

这般富有寓意的名字,原本不该是一个山村少年能够拥有。

常是天生的姓,名字却是人起的。

事实上,常磐本来不叫常磐,叫常小胖。

他父母一生疾苦,只希望能把孩子,平平安安养大,养的白白胖胖。

至于常磐这名讳,还是数年前,他娘亲领着,跪在书院门口,求了整整一夜求来的。

那事儿能成,背后依稀尚有柳毅帮衬的影子。

倒不是夫子吝啬,连赐个名,都要人家稚儿弱母跪上一夜。

实在用他的话说,非那等江湖术士,骗人口胡。

学过几年相面卜卦之术,虽不精深,得了真传,倒也晓得——卦卜之事不可轻启,泄露天机命损寿折的道理。

甚至于他替人起名,就像柳毅名儿里“毅”字,皆非胡扯。

而是他沐浴斋戒,起卦问天求来。

如此深奥答复,山野妇孺是否懂得、体谅,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总之,夫子的话,在这一亩三分地,就是真理。

总之,事后夫子直言,破例只此一次。

不论如何,夫子是否乐意,村里其他人家是否乐意,那年的事儿,皆大欢喜。

也许,这亦是常磐同柳毅,关系特别要好,却隐隐被其他孩子排斥的原因。

一个名字,算不得理由,也可以成为最大的理由。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何归类,何为群,见微知著。

。…

清晨,东村王瘸子家的公鸡,准点扯着嗓子嚷起。

天还没亮,东方天际甚至不见鱼白。

悉悉索索,整个山村,都已经随着鸡鸣,从寂静里,渐渐苏醒了过来。

洗漱这种事儿,一般人家,草草了事,山里头更是能免则免。

火光不兴,山民不缺肉食,再穷一月也能轮上两回,倒是没几人得劳什子夜盲。

常年打猎,一般山户,视力体魄,都要比平原农夫好上许多。

零星几户腾起炊烟,可惜天未亮,也看不清浓郁的烟圈。

山里头缺水缺地,柴火倒是不缺。是以一般民间日里只起一次灶,食两餐。山里晨儿,却不乏起灶煮饭的人家。

更遑论,左近百里,自夫子到来后。

临近的村落,非但灶头添薪的次数多了,每日两餐,也易成了三餐。

理由?

不需要理由,夫子每日必食三餐,且定要新鲜、温熟!

这是规矩、夫子的规矩。

也许这规矩不合理,也许这规矩违背了祖宗传下的制度。

可惜,此间并非大儒满地的京畿,更不是律例森严的塞北军营。

这儿只是某个不知名、不起眼的破落山坳。

对于周遭山民来说,夫子就是天、就是神、几乎无所不能!

他的一言一行,皆值得效仿,遑论习惯那么重要的事情!

社会,总是由许多群体构成,大多数组成群体的个体,必须去适应既定存在的潜规则。

而一些已然超出规则本身限定的,他们的一言一行,往往比潜在规则更给力!

不是每个人,都必须去适应既定的风尚,引领潮流走向,未必不是另一种结局!

至于夫子是否有这种资格——他的神奇,无需深思列举,屡见不鲜!

旁的不谈,仅仅水源一事——

约莫七八年前,那时这座无名深山中,只有一处生在阴面的泉眼。

他能利用旁人听不懂的“科学”,把个十里外的清溪引流到附近,生生改了水道。

就连自家,都打了一口出水的井儿。

这就是奇迹!造福山民的奇迹!

莫要小看一溪一井,山中一般都缺水少井,有井也只是习俗象征,罕有汲水。

唯独*夫子,一打就是一口清渠。

也正是平日里种种异事,加上他尊贵的身份,方令得旁人尊敬、乃至崇拜。

虽然夫子终日教导什么不闻怪神乱力,左近百里山民,哪个不晓得,常家寨的夫子,是有法力的高人!

兴许,他们送自家娃儿来书院读书,到不只是夫子光鲜的进士名分~凡事理所当然,都有其意所以然。

夫子能博下偌大的名头,也是平日里点点滴滴积累的功劳。

否则,那些彪悍的猎户,可未必尊重劳什子读书人。

百无一用、负心之辈,多在此列…

。…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微凉的夜风带走了昨日寂静,新的一天到来。

迎着朝阳,天边曦光洒落,为大地沐浴色彩,仿佛又同昨晨一般——

这仍是、寻常的一天。

这样的岁月,已经数不清多少日头。这样的晨光,每天如出一辙。兴许能给山外人带来别样新奇,自小看大的柳毅,并不觉得日出有甚美丽。

惯常,夫子起的要比寻常人家,晚上一刻。这又或是某个不良的嗜好,或者彰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早早起床的柳毅,却不能学着夫子一般随性。

打水、洗漱、整好衣冠、等待邻家送来吃食。

晨儿间柳毅是无需习武的,也算一日里少有的清闲时刻。虽然都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夫子终归、扬名于外是他的学问。是以,就算每天指导柳毅功夫,也不会大张旗鼓。

这时,只见那长袍俊少年,抱着一本书卷,夹着一条长凳,晃晃悠悠走到了前院,推开院门,就那么把凳一横,依坐着沉吟起来。

至于他究竟在吟些什么,摇头晃脑的样子,有几分精神集中在面前书本上…尚未洗漱、不便迎客的夫子不管,村里大人更是管不得。

作为夫子唯一入室弟子、甚至谣传两者间有着某种隐晦的血亲关系。柳毅年纪不大,隐隐尚被同龄孩提排斥。但在大人眼中,他仍是有那么几分威信的——

儒二代——假如有这个说法、并且果真能诠释一些东西的话,柳毅的确被强冠上了这样的头衔。

人小鬼大,他自然把得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并不觉得这有甚不好,也就不怎么在意。

一如平日,他半眯着眼,等待多半迟来的早餐。

今天的朝阳,格外暖,不知怎的,他头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一般,渐渐下意识,浸入了尚未在脑海完全淡去的残梦…

。…

“毅哥儿~毅哥儿~!”

老远,常胖子大呼小叫的声音就从北面传来。

半躺在长椅上,倚着门沿,嘴角挂着一溜晶莹,脸上痴痴傻笑的柳毅,猛地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呔!姑娘莫怕!小生在此!”

一个倒纵,“砰”的一声,沉浸在某种幻象,反应显然过于激烈的柳毅,猛的撞上屋檐!

“哎呦”一声。

伴随着几片瓦砾飞起,土灰零落。柳毅跌坐在地,捂着脑门直呼痛。

他狠狠眨了眨眼,这才看清飞奔而来的不是什么受难女仙,而是邋里邋遢的常小胖。

看到对方愕然的神色,心下半羞半恼,柳毅不禁龇牙,指着鼻子怒叱起来。

“呔!你个死胖子,作死啊,一大清早大呼小叫!”

许是恼怒常磐扰了自己美梦,一时间,柳毅竟然忘了夫子的规矩,大声嚷嚷。

直到里屋隐隐传来几声咳嗽,他这才彻底清醒,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也不管为何今日苍家婶子饭送来特别迟,晓得夫子已经起床,柳毅一骨碌从地上爬起。

以比常小胖飞奔来最少快一倍的速度,他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不待胖子反应,身似灵猴,臂舒摘桃,只见他把手臂一伸一拽。

那动作潇洒无拘,看着令人赏心悦目,直赞羚羊挂角。

晓是常磐今非昔比,奈何柳毅经年苦修,终究如常堕了魔爪。

柳毅也不解释,夹起身子腾空未落的常磐,头都不回,提气就走。

“吱呀”一声,身后院内,书斋纸窗适时撑起。

夫子含笑注视着两名少年绝尘,颔首不语。

。…

“先生,不知、朕这病~”

这是一间阴暗干燥的偏殿,些微偶然透进的阳光,依稀能照出一些暗红华饰。

但不知为何,就连那些精美的雕刻、饰物陈列,都仿佛散发着某种阴森的味道。

约莫十丈方圆的殿内,除却正东入口、模糊可辨台阶上立着一道身影、遮去了泰半亮光。

里间偶尔被流光映出的残像,尽皆宛若怪兽从地缝里探出爪牙。

站在入口处的身影,抱着些期许惑言。

可他又显得那样矛盾,恍然犹豫,不敢逾矩。

殿内除了阴暗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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