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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纳元中期。
晓是如此,一旦筑基成功,入得法术修行门槛,就是一步登天。
譬如原本常磐不会骑马,也不会劳什子御兽决,可现在,骑在温驯战马上,跑着倒也无碍。
哪怕是术法修行筑基,成功后,对于身体基本素质,亦会小幅增加。而平衡协调能力,更有着相当大的提高。
常磐对于这种转变并不热情,他心性本就和柳毅不同,对于强大,渴望则矣,更多是仇恨驱使,本身追求毫不急切。
他现在不快乐,因为这“下山”,同想象中迥然二致。
本意上,他是要下山出走,离开那乌烟瘴气的贼窝。
也不知柳毅是否听懂,这时,却给他调拨了一小队二十名山贼,让他率领着下山进镇采购。
朱大老爷还在寨子里关着,朱家已经派人过去传话,得来的金银,不能就那么堆着,该花要花。
常磐当然能把山贼都杀光,自己一人跑路。
换了柳毅,逆了本心,这事真未必做不得。
至于常磐——
他蔫蔫忍受着一旁山贼喽啰吹捧,有气无力,心下叹息。
。…
青虎山下,有个王家镇。
王家镇本是王家村,靠山吃山。
自从青虎贼上山后,周边村镇大院小户祸害了不少,王家村反而愈发繁荣,渐渐有了镇子的规模。
说是镇,本质私立,在官方并无备案。
自然,王家镇镇长之位,由王家村当代村长,自诰升任。
而所谓王家村村长——其实早就被逼入了黑虎寨,更属于元老级人物。
当然,由于功夫不成,那唤作王福寿的家伙,混到顶也就是个小头目。
昔日还多亏老李保举,给了银钱,回到村庄,专门替山寨发展事业。
这不,区区十年不到,王家村成了王家镇,那厮实有些管理天赋。
镇里开着酒肆、客栈、青楼、赌坊,这些场所,鱼龙混杂,便是负责在山下打探消息。
一些山贼得了余钱,也有地方好挥霍消遣。
从前青虎寨采购物品,都是去到二十里外的余罗镇。
如今下山几里,便可拉着大车鸡鸭猪牛往回赶,委实方便。
也亏得不周山界政权约束力薄弱,若是换了别个地方,鸟毛贼窝,早被官府捣毁。
王家镇往来大都熟人,有原本王家村村民,有附近邻村投机搬来的乡亲,当然更有一些流浪至此的苦力、小工。由于靠近青虎山,除了少许不知情的游人,大部分五大三粗陌生面孔,多半冲着“青虎寨”名头而至。
他们要么自忖武力,又算不得真正武者,道上单混不开,准备入伙;也有些人别具用心、是其他势力派来探子;更有偶然路过的江湖中人、这些却是不多。
镇子不大,头尾一眼看尽,碎石子路平铺,约莫里许。
大道一条,南北往来,左右就是店铺、酒肆、以及通往背后农家院落的小径。
镇头一家青楼,彩旗招展,粉团香风。
镇尾一家赌坊,两名彪形大汉,袒露上身,站得威风凛凛。他们胸前纹着青色虎头,这就是青虎贼门面了。
一头一尾,一淫一赌,谈不上档次,明摆着意欲掏光你所有银子。
通常匪寇做后台的镇子,都是这样布局,斯文扫地。
别说,如此一来,倒颇受底层江湖人士欢迎。
王家镇不大,有些热闹,虽谈不上盈利孝敬,倒勉强自给自足,不用寨子津贴。
事实上,青虎贼下山买卖、甚至赌博嫖妓,都是要给银子的。
外来游人又能榨出多少油水,其中泰半,皆是穷途末路、准备投匪的贫汉。
要不是靠着虎贼们促进消费,只凭初期投资,穷乡僻壤之地,王家镇如何兴旺起来。
窝边草,兔子饿了还要啃上两口。窝里头,就要留着过冬了。
常磐走在路上,见得两旁一间间土屋瓦房,没什么漆饰,并不比山上原木大屋华美。
路旁行人不时递来畏敬兼具的眼神,喽啰们趾高气昂,常磐心底哀怨更甚。
他并不觉得万众瞩目有什么光彩,被人当成贼头,心下终归颇有芥蒂。
匆匆喝令喽啰们分散采购,只留了两人在身边伺着,便下马走去路旁唯一的客栈。
自有小二见着眼色,上前牵走马匹。
常磐入内,独自找了个座位,也不招呼那俩喽啰,点了几道小菜,将头撇向窗外。
那两喽啰见状,也是识趣。他们本就受了柳毅命令,负责看住自家六当家,哪指望能多受欢迎。
另行坐到旁桌,两人唤来小二,叫了吃食,随即叽里呱啦聒噪起来,只把店内其他客人当成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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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运数
“嘿~哥们儿,二爷传下的神功,你练啥样啦?!”
咪了一口小酒,瘦高个儿喽啰闭目佯惬片刻,这就朝着对面那人问道。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甚至有些洋洋自得。
果然,如他所愿,客栈里不多的几位客人,俱都把目光转向他。
王家镇有客栈,也有专门的酒肆。通常客栈兼顾着酒家的生意,而酒肆就纯粹卖着吃喝。
毫无疑问,想要好酒好肉,还得去酒肆招呼,价格自然不会便宜。
喽啰们没什么银钱,固然数日前发了笔横财,见着头领都往客栈钻,岂敢忤逆。
所幸,客栈有客栈的好处,吃食廉价。
而且日里混迹酒肆的,多有真正江湖中人,就算能来到此地,大都混的不怎么如意,可也不是寻常喽啰能够得罪。
客栈一般就没那么些讲究了,尤其在白日。
十几张桌子摆在大厅,大半空着。
北面墙角那桌,坐着个庄稼汉,喝着最劣等的老黄酒,佐菜一碟黄豆,俩喽啰正眼都不瞧他。
常磐坐着靠近窗边,临窗却是被几人占了。
那几人装束劲身,有男有女,一旁还堆着不少道具,像是卖艺的。
其余大都坐在中央,有老有少,大体上没甚值得注意。
倒是两喽啰高谈阔论,的确引起不少人兴致。
江湖嘛,总离不开神功、奇遇、侠少、美女。而江湖,又其实总离那些脍炙人口的东西很远。
没人把看着便不似良善的喽啰闲话、当成秘辛。但起了兴致,他们终究,还是露出了关注的神情。
高个喽啰很得意,对面五短身材汉子尚未接话,他复又沾沾自喜的吆喝起来。
“嘿~哥们儿,你可是不知道,二爷前天传下的神功,当真叫威力无穷、惊天动地!咱才练熟几招,昨个儿愣把王八那厮打得哭爹喊娘——”
高个儿拉长了音调,仿佛打赢劳什子王八是件很荣幸的事儿。
旁人听着云里雾里,约莫猜测大概是那人新学了什么功夫,三拳两脚就把以前比他厉害的人物放倒。
这一想,他们的兴致倒是更浓郁了。
大体江湖底层人物,虽然本身实力低微,终归还明白世间有高人,有神功。一些幸运儿,未必不能撞大运,学来一些真正的功夫,彻底脱离庄稼把式行列。
何况那喽啰先前嘴里头也说,功夫是“二爷”传下。
此地靠近青虎山,看那俩贼眉鼠眼的家伙,估摸着定是从寨子里出来。那么他二人口中称爷,铁定就是青虎寨当家的。
青虎寨的名头,在附近道上还是很响亮的,几大当家,哪个不是真正武者。
这样想着,又有人不禁朝单桌的常磐望去,思量那不起眼的小胖子,究竟和青虎寨是什么关系——
常磐喝着闷茶,恨不能堵上耳朵,自然不会为好奇者解惑。
两个喽啰对饮闲扯几句,竟然相互吹捧起来,一人刚说干翻了王八,另一个立刻惊呼着将王八捧成寨子里几位爷之下第一高手,把高瘦喽啰美成什么样。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渐渐也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位二爷,还真是匪首。只是最近才上得山,据说是什么山中老人弟子,会仙术,绝世神功一搂一大把。
剔去其中夸张的成分,众人渐渐没了兴趣,不过还是很好奇,那位二当家“义薄云天、无私传下的一整套盖世神功”,究竟唤作什么——
“嘿!要说那路摧心掌,别的都好,就是动手不留情。本来哥只想让王八长长记性,谁想愣把他打到吐血!嘿嘿,也算他倒霉。”
两喽啰仍是在那喋喋不休,旁人记下了“摧心掌”的名头,满足了不小的好奇,平添许多酒后谈资。
角落中,一直默默吃着黄酒的庄稼穷汉,闻言一愣,这时竟转过脸来,满面堆着谦卑的笑。
“哎呦,您二位,可不正是青虎山上的大老爷?”
“您刚说,那神功叫什么、摧心掌来着?”
庄稼汉面黄肌瘦,粗布短卦磨没了边角,条条缕缕,到处打着补丁。
不过这人收拾的倒还干净,虽然看着寒酸,至不会散发恶臭,让人厌恶。
他这时行径,其实有些古怪,旁的村人,对于山贼匪徒,避之唯恐不及,哪敢搭话。
众人只道这人不知廉耻,想和青虎寨攀些关系,也没往别处思虑。
高瘦喽啰根本不想理会,毕竟他大半心思都放在临窗那桌姑娘上,谁爱注意满街都是的穷汉。
哪想这时,独坐的常磐忽然像是受惊的兔子,猛的站起,踉跄后退,蹬蹬蹬,直接撞到那桌卖艺人、唯一女子身上,碰翻了碗碟。
哐啷当啷!
那桌五人,四男一女,豁然站起,怒容毕露。
两喽啰对视一眼,纵然不耐常磐,对这位六当家颇多腹诽。但他终归是“二爷”叮嘱的人物,不好出了闪失。
何况——
也不待常磐讷讷解释,甚至不曾注意他偷眼瞧着黄脸穷汉。
高喽啰把桌上摆着的横刀一抽,“锵”的一声,做足一副痞相,摇摇晃晃便朝着几人走去。
。…
青虎山、青虎寨、演武场上,又是一大群人围观。
柳毅朝着众人笑了笑,抱了抱拳。
立刻,哄闹喧哗的喽啰们都肃静下来,就连几大当家,都静静站在一旁,屏息凝神。
柳毅漠然抬头,眺了眼东升的骄阳。
“今个儿,我想给大家演练,是一套唤作碎骨拳的功夫,拳拳碎骨,招招致命。假如自忖一套摧心掌够练,那么,今日这拳法,不学也罢。”
柳毅这样说着,众人哄堂大笑,只当是戏言。
本来,就连山贼头目,都惟恨所学太少,哪里会嫌多,遑论喽啰。
倒是老李,记着昨日柳毅和他说的话,一些武道上的禁忌。
这时候听了,心中若有所悟,微不可查,朝着柳毅点了点头。
也不知柳毅有无看见老李示意,他仅是这样一说,便不再多言。
最终,他仍然决定,先传下几门魔功,让这些山贼,值当些用处。
选择权在别人身上,假如果真贪欲过盛,不自量,便也算福祸相依。
力量和生命,未必就不能等价衡量。从某个角度看,只看他人损失,那么传下这等功法,无疑遗祸不浅。从另一角度,看别人所得,那未必不能视同交换——略有保留、隐瞒付出的交易。
最重要,只要不把所有阴毒功夫统统传授,倒时或许还有得救,至不济不会练着练着、暴毙那么悲催。
假使以后他再看某人顺眼、譬如今日老李,未必不能拉上一把。
这样想着,柳毅倒也没了许多复杂心思。
终究,他还是选择利己。
一路碎骨拳打得行云流水,照葫芦画瓢,山贼们肯定看不出端倪。
摧心掌名字听起来阴柔,一路路施展,却是大气磅礴,音爆不断。
碎骨拳恰恰相反,拳劲呼啸,刚力柔发,拳风隐隐,带起阵阵鬼哭似的呜咽,勾得人心头发毛。
这些异象,柳毅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