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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档案袋拿出来,认真翻看,其中有不少是密语,看不明白,但是也有大批是明文的资料。
“特科少校?”纪伦先看着能看懂的档案,渐渐和记忆汇集在起来。
“此人说过自己是监督者。”
“能参与计划,并且权限很大,并且,似乎有了不应有的野心。”
“现在,他死了。”
“本来我以为,在那个世界死亡并不会导致现实里的死亡,那个世界费护士和黄医生也死过,并没有事——现在看来,不完全是这回事。”
就算是明文,许多单词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但这难不倒,可以用很短的时间将这些东西全部记忆下来,留待以后能读懂时再去慢慢理解。
档案摊开,风吹过一样,哗哗翻动,在很短的时间里,纪伦看完了一遍。
看完,纪伦长长吐了口气。
“计划,野心,以及虽不明写却始终存在的急迫感,现在的帝国,情况这样恶化了么?”
“可我不允许看这些,不过现在难不倒我。”纪伦把档案放回了原来,一合,抽屉就又锁上了。
出了门,在楼梯口又停了停,看向幽暗的楼梯。
一楼大门口的门房,一个老人放下手里的报纸,举起灯照了照走廊,没有动静……又拿起照照医院外面。
他摇摇首,拿起报纸,继续翻到新的一页,端起茶杯放在嘴边,里面没水了,又转身去拿热水瓶,风在空气中卷动过去,这一页报纸飞舞而起,消失在走廊尽头,卷进医院里。
老人回转身时,推了推老花眼镜,咕哝了一句,继续翻着下一张报纸。
小镇医院里日常的生活就是这样平淡,似乎是一个僻居山间的道观,不过今天,纪伦可以稍摆脱些单调。
纪伦坐在床上,手指摊开,报纸滑过空气,很方便落在手上。
带着新鲜油墨气息,触手稍显毛糙的纸质,整齐的排版,侧角是《帝国日报》与日期,天子历3062十月十九日
醒目黑色的粗体字《租界再发枪击惨案》,模糊黑白照片……几个伤者担架、地上尸体,一滩黑色的血。
“原来是这样!”少年放下了报纸,渐渐睡了,一丝丝雾气自床上涌出,仔细看,发觉是鼻孔内渗出,渐渐笼罩了他的身子。
…………
“又回来了。”
山路,幽冷,月光穿透雾气的光晕很单薄,方圆几十里都笼罩这种雾气。
医院,让纪伦有一种恍惚感,整个楼区已经荒废,看不见一个人。
微微摇首,纪伦决定往更高楼层上看一看,也许会有所发觉。
二楼、三楼、四楼,脚步踏上去,是吱吱嘎嘎声,带着腐朽。
“和废墟没有区别,但还有些不一样。”不一样的是血痕,到处斑斑点点,有的还不肯褪色。
闻了闻,纪伦摇晃了下脑袋,有点晕眩:“是我自己的血?”
“这要死多少次?”
“不过我怎么只有记忆碎片,真正认真去想,却什么都记忆不起这方面?”
在儿童病房玻璃处,这些窗户已破碎,冷风正吹来,纪伦顺便看了一眼,却立刻呆住:“下面有铁碑,那是什么?”
出了楼,转到一处,见一个巨大铁碑伫立在医院基石上,上面有着融铜镶嵌的金色楷字,在黑夜里散发着光。
纪伦借着越来越暗淡的光,看了一眼。
“夫翊圣云符真君者,人为立观,谓修炼于云雾山,功成飞升,前朝显灵阴佑,故封之,此神事迹,本非甚正,多是附会,其僭号宜革正罢免,其祠拆毁,敕之!”
最后落款痕迹模糊不清,但模糊看起来是本朝的敕令,并且铁碑死沉死沉伫立,看起来,应有些年了,是在医院建造之前就有,且是作奠基?
“啪!”纪伦扔了一块石头,没有动静,用手背去试探,缓缓靠近,没有感觉到异常,直到手背碰上铁碑。
“啪”字迹上突显出金色的电光,火光一闪,就由手背蹿到脚背,眼前又一黑,纪伦就跌了出去。
“啊——”
大口大口喘着气,滴滴滴的仪器警告声在床侧传来,纪伦扯开手指上的感应金属夹子,亮起灯看了看,手背有着明显的一小块焦黑电印……
纪伦看了看这个,摸了摸,心思却不在这里。
“翊圣云符真君,看这记录,似乎是前朝,或者前前朝之人,号称功成飞升。”
“因对前朝有功,故封之。”
“但在本朝废之。”
“我似乎应该去图书馆查查更多关于它的资料。”
第四十章回家(下)
第二天早晨
纪伦在小女孩吟唱声中清醒,睁开眼睛看了看,房间里没人,侧耳听了听,柔和声音是在很远某个方向传来,是北方邻国的语言,只能听懂大概几个单词……
短帽上蓝色条纹的护士长,推门进来送饭时,神情已放松,纪伦问:“有人外面在唱歌么?”
“唱歌?没有啊……”费护士神情有点迷惑。
纪伦就微笑,转了话题:“费姨,我能下来走路了。”
费护士怔住,看着少年下了床,看着缓缓迈出一步,两步……连声:“好……好……”
其实这走路还是缓慢,双腿力气还不多,走一会,他就需要坐下来,还是得有轮椅辅助。
但这已比残疾好多了。
费护士惊喜,去叫来了黄医生,纪伦连阻止都来不及。
中年医生大步流星走进来,一言不发,就将纪伦按回到轮椅上,蹲下拿出橡胶小锤子,敲打试验膝跳反射,在本子上画了几笔,又检查各方面,缓缓点首:“不错……”
“我想见见姐姐。”
“不行,院长有吩咐……不能脱离医疗规程进行交流,你们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这不是寻常病症,胡乱猜想不配合医嘱……”黄医生顿了顿,似考虑到纪伦心情和恢复情况,又说:“和以前一样,隔着玻璃窗看看她……放心没有事,纪相思昨晚恢复得很好,就是继续观察,你也不想她留下后遗症,对不?”
“谢谢你,黄医生。”
…………
隔着玻璃窗口看,与灵界里不一样,与昨夜情形也不一样,甚至对于记忆障碍的纪伦来说与儿时记忆里情形也不一样,是阳光下初见。
女孩卷着雪白被子,整个人面朝墙壁,带着白色的小熊帽,在被子上轻轻攥紧的小手,还有她矮小的背影,看上去是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这无疑不是姐姐有的少女年纪。
但纪伦能确定是她,只不确定她这时的心情……叫自己过来见面,又不见,是什么意思?
女孩听到外面脚步声音,她的耳朵动了动,身子稍绷紧僵硬,而面朝墙壁,似乎雪白的墙壁比她的弟弟更值得一看。
“她可能是睡着了……我们出去吧。”纪伦对黄医生点首,两手背在身后离开,手指里夹着的一张小小纸片消失不见。
透明一片雾气送进了病房里小女孩的病床上,纪伦扶着医院墙壁一步步回去,走到楼梯口时,和昨晚一样再次停住了……这次,想要不仅仅是报纸。
“我还想出去走走,去医院外面。”
这是现实中尝试冲破这幢困束了七年的医院大楼,恢复双腿只是第一步的基础。
“可以,我和院子沟通了,你可以白天出去适应性恢复,晚上还需要回到医院,且必须有护工老张陪着,推轮椅在旁随时照看。”黄医生说着。
试探性外出,原以为这会得到医院强烈反对,但结果是允许,纪伦很是意外,并不介意大人们的安排,对黄医生表示感谢,离开值班室时,再看了一遍墙壁上的挂历,和昨天报纸上的十九号对的上,现在日历是十月廿……十月二十日?
要深秋了,冬天不远。
…………
十月金秋
阳光下街道,清爽空气,医院外的镇子,与纪伦印象里的迷雾小镇有很多不同。
它算是典型内地小县城的小镇,本地户籍常住人口不算太多,只有二万,且大多数都是农业人口,真正镇子里经济产业的不多,稍微有名是纺织、家具与稻米,但有着一处水运枢纽便利,靠着灰雾山风景吸引外地游人,并不整齐但住满了的人居,还有着繁华热闹的集市。
“今天是赶集日,正好雨云离开,天气放晴……小郎赶的时候好。”护工老张是个中年人,为人忠厚沉稳,早年曾经走南闯北有些故事,但没有染黑,也没有从军,回到家里继续种田营营生,还是懂得些文化知识,许多事能说出个一二三。
集市很多人,有些认识老张,招呼了几声,目光稀奇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纪伦。
最神奇的是还有个少年过来,拍了拍纪伦肩:“纪伦!是你么?”
“你……”纪伦迷惑看着,眼熟,但记不起来。
“哈!真是你……忘记啦?我是保保啊!张保保!住镇西,小学一年级还是同桌,可惜你和你姐姐只读了半年,后来你退学……”
张……宝……宝?
纪伦几乎要笑出来,忍着笑,保持礼貌。
张保保似乎习惯这种情况,神情无奈:“想笑就笑吧,不用忍着,之前、之前、再之前的某朝,还有个将军叫王保保……”
“对了,纪伦你姐姐什么时回来啊?她可能印象中还是以前那个我,给我重新介绍一下,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我也有机会亲近……对了,她应有她妈妈一半的漂亮吧?”
纪伦面无表情看他。
张保保立刻举起双手跳开:“开玩笑,祝纪相思早日康复……她是个好女孩。”
张宝宝收敛笑容,认真说:“对了!这次真是最后一句,最最最最后一句……费守义最近去看你了吗?上次听他说起你腿脚没好转,还没这么快就出院……”
“见到了,费守义离开小镇了?”纪伦随口问。
说起小伙伴之间的事情,张宝宝自如多了,点首:“不错,说是去外地军校读书,也不知道是哪家军侯,因我家里有事不肯跟他走,他也赌气不肯说学校名字,应是卢侯的讲武学校吧?你爸不就是卢侯一系么,他爸又是你家老管家,一直照顾你家大宅,多半也是就近……”
“哦?”纪伦想了想,微笑:“可能吧,我忘记了,嗯,最近记性不好。”
苏醒后以来的所有一切都历历在目,分明记得当日少年说的是“我相信,挽回帝国者,就是申侯”
不过在这样环境,小时伙伴,都已成为热血少年,正向理想前进,最后各奔前途的散落天涯海角,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些甚至并不由家长左右。
推到了十字路口,纪伦和张保保挥手告别。
护工老张神情稍迟疑:“小郎要往哪面去?”
熟悉的问题,纪伦习惯看了看街道上,巧合是,一个鹰钩鼻老人身影正在菜场里指挥人往大车上搬菜,是老管家?
老张看一眼,压低声音:“知道纪大人回来,老管家就亲自忙着张罗,要举办一次宴会……我常年在医院,没和他接触过几次,听人说做事还是很勤勉,以前也会托人在镇上学校照拂一下夫人的外文教学……对了,现在小郎是去……哪里?”
“自是去妈妈那里,她在等我。”纪伦理所当然说着,顿了顿:“以前?”
老张讪笑:“后来大家知道夫人背景,她很尽职,也就不用照顾了……”
纪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感觉有点问题,但这些事还是直接去问母亲更明确,就略过去:“对了,镇上新开了一家图书馆?”
老张连忙说:“是,很气派,去年有个洋行捐赠给学校,别说我们小县城没见过,就是放在郡里也是有数的藏书,之前没人说过这事……小郎听谁说?”
“一个聪明勇敢的少女……梦里。”纪伦微笑,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