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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了三公子,华文斌。
华文斌是一个人,手摇纸扇风度翩翩的走进来的。
刘鑫台的闺女清晨跟三公子腻在一起,绝对不是一件秘密之事情。
甚至,刘姑娘倾慕于三公子的貌比潘安风流倜傥文武双绝,非常乐意跟随三公子去游览华家山庄,其中绝对不乏刘鑫台的暗中支持,或许,跟华家发生某些实质性的关系,要比做什么都强。
三公子已经在年轻人聚集的一桌落座了。刘鑫台却还是望着门外,期待着,他闺女的身影。
然后,在华云轩长老和华家主的劝导之下,终于干了一杯。而,当刘鑫台放下酒杯的时候,饭厅门口聚集了七八个人,其中一个黑衣大汉快步走了进来,走到华家主的身旁,弯下腰,附着华家主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华家主神色一僵,脸色极是难看,仿佛饥肠辘辘时分,面前摆上了满桌山珍海味,可就当他举起筷子的时际,却被人告知,桌上的每一样美食里面,都放了要人命的断肠剧毒。
华家主挥手让黑衣大汉下去,然后满脸愧疚的看着刘鑫台,轻轻叹息道:“刘兄弟,华家对不起你,没给你照顾好姑娘。。。。。。”
刘鑫台身躯猛一震一抖,颤声道:“华家主,您别吓我。。。。。。”
华家主眼里露出一丝悲苦,道:“有人在北边山脚下的一口枯井底下,发现了姑娘。。。。。。”
刘鑫台呆了一呆,然后霍然几乎是冲天跳起来的,以致把整桌酒菜给稀里哗啦的掀翻了,但谁也没有责怪于他。
刘鑫台一声嘶哑的大吼“闺女!”,身体仿佛一支怒剑,射了出去。
北边的山脚下,的确有一片桃林,或许这里地势较高水源的养分不足,又或是季节不适,映入眼中的,只是一片枯枝。
桃林尽头,有一口干枯的井。据说,挖这口井的初衷,是打算给桃林提供水源之用,但因为深达数丈都不见泉眼,便放弃了,并且以宽大石块封盖了井口。
而刘姑娘迷路之后,华家人之所以能够最终找到此处,便是看见了井盖被移开一边,寻之而来。
显而易见的,估计是刘姑娘看见枯萎的桃树,想取井水灌溉,不料此处本是人迹罕至,杂草丛生,再加上几天前雨水润湿,井缘湿滑,一个不慎,便坠落深井去了!
刘姑娘的遗体已经被放在一块干净平坦之地。
她的死状很让人痛心,不仅面目全非,甚至连颈骨都要完全折断了。
刘鑫台双膝一软,跪倒在闺女身旁,伸出一双黑乌乌的大手紧紧的抱着闺女,张开喉咙,似乎想对苍天大声呼喊,却一个字也喊之不出,只是眼眶热泪,滚滚奔涌。
中午时分,一具灵柩,缓慢的驶出了华家山庄。
刘鑫台默然离去了。
华家主和一众长老也不敢再提合作事项。以刘鑫台此时此刻的心情,给他一把刀,他可以立刻杀人。
那种痛苦和绝望的心境,谁都不敢轻易去触碰。
刘鑫台刚刚离开华家山庄,华家主便迈着凝重的脚步慢慢的进入了华文斌的书房。
华文斌抬头,看着他老爹凝重的神情,不由微微笑道:“怎么了,爹?”
华家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别告诉我,刘鑫台的闺女之死与你无关。”
华文斌微微一怔,然后笑了笑,道:“怎么了,老爹,孩儿随便杀个人都不行吗?”
华家主沉声道:“其他人,或许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刘鑫台的闺女。。。。。。难道你不知道刘鑫台背后站着的是些什么人么?”
华文斌嗤之以鼻,冷哼一声,不屑的道:“青城派,赵珏?我倒是想会会他,看看他是否有江湖传说那样的精彩。”
华家主轻轻叹息道:“斌儿,梦家三少以‘忠魂指’召告中原八大派,明眼人都知道他只是试图通过各大门派的压力向我们华家施压,而这些所谓的压力,几乎可算是一种徒劳的虚假。但是,一旦因为刘鑫台,青城派怒然投诚,跟梦家三少强强联手,对付我们华家,那么,华家,势必真要焦头烂额了。”
华文斌虽然骄傲,但也绝对不认为凭自己一人之力,可以天下无敌。他面色也是一变,沉声道:“爹,那依您之见呢。。。。。。”
华家主眼里霍然闪现一抹冷厉的电光,冷冷道:“斩草,当须除根。”
一四一章 林间追杀
“刘鑫台的闺女死了。”
华云轩一脸遗憾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儿的悲戚。刘鑫台只是他一个远房亲戚,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人是现实的,倘若华云轩不是华家如此一个富贵家族的长老,而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恐怕八竿子也打不着,也就别妄想刘鑫台会不远千里赶来认亲认戚了。
都是为了利益好吧。
所以,即便是对华文化华二公子说道出来,也感伤无多。
华文化面无表情,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道:“您老说,刘鑫台饭也没吃,就赶着他闺女的灵柩回蜀川了?”
华云轩轻轻一叹,终于眼神有了一丝儿的不忍,道:“他也要吃的下去才行啊。”
华文化想了想,忽然眼光一闪,道:“你老认为那女孩真的坠井而死么?”
华云轩冷笑一声,道:“早晨时分,女孩说要去游览山庄的胜景,家主让老三做向导。后来,据说老三丢下人家一个姑娘自己走了。按理说,很有可能是姑娘一人独自在山庄瞎逛。只不过,整个山庄的上上下下,却是谁也没有见过姑娘自己游逛的身影——须知,后院跟桃林之间,那是有相当一段距离的,从后院到桃林,要绕过不少路子,还要经过一片菜地,那个时间,正是一些妇人在菜地浇水割菜的时段,菜地里不可能没有人看见姑娘的。而事实上,当事发之后,我悄悄去厨房问一些妇人,她们都否认了。”
华文化道:“难道,刘鑫台没有任何怀疑,没有任何追究吗?”
“怀疑?追究?”华云轩冷笑一声,“刘鑫台又不是笨蛋,他焉能不知,他身在华家,怀疑的本身就是对华家的不满。至于追究的结果,怀疑错了,他要遭受华家的怒火,怀疑对了呢,嘿嘿,恐怕他连命都要丢在华家。”
“不好!”华文化忽然眼光闪动,“五叔,刘鑫台危矣!”
华云轩忍不住一愣,道:“以老三那么骄傲的个性,应该不屑杀刘鑫台罢?”
华文化道:“他或许不会,但老爷子一定会!”
华云轩点点头,道:“不错,以家主的老谋深算,他不会不知道,放过刘鑫台无异放虎归山——或许刘鑫台不是猛虎,但他背后的人,却是真正的猛虎。”
华文化看着华云轩,忽然露出微笑,道:“五叔,咋个说,刘鑫台也是您老的一门亲戚对不,您当不会忍心让他死去罢?”
华云轩一声苦笑,叹道:“还是一门多麻烦的亲戚呢,不过,或许,留着这门亲戚,会对我们有点用处罢,唉。”
“不对。”华文化摇摇头,“五叔,您还真小看了刘鑫台的能量。嘿嘿,我正为梦家三少是否可以匹敌老三而发愁呢,却不料天赐良机,哼哼,老三啊老三,这是你自己作死的节奏啊。”
二公子眼里掠过一丝阴狠毒辣的冷光,华云轩忍不住心里突兀的一颤,暗暗道:自古谋大事者,莫不心狠手辣之辈,或许,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
夜幕低垂。
百鸟归巢。
护送着灵柩的一行人徐徐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遥远的天际,残阳似血,阳光逐渐趋向柔弱,再在茂密的枝叶过滤之后,实实在在传进树林里面的,已经很少少到了可以无视了。
密林一片昏暗。
逢林莫入。
这是江湖之常识。
但凡江湖资深的老司机,都知道,密林,是一个充满未知数的危险之地。
可是,刘鑫台却似乎违背了江湖规则,反其道而行之,关于这一点,跟随他一起的六个年轻人都深感疑惑,以叔叔的行事谨慎作风,该不会落此下乘才对。而事实上还不止如此,三天,三日三夜,没有投过客栈,没有在店铺打过尖,吃的喝的,都是沿途补给,即使是疲倦万分,也只是在途中稍作歇息,然后,继续赶路。没日没夜的,紧紧张张的,仿佛后面有恶魔在驱赶着一般。
灵柩终于停下在暗黑的密林深处之中。
刘鑫台缓缓道:“今夜,就在这儿歇息罢。”
于是,几个年轻人拔刀斩落一些树枝,铺于地上,床席使之。然后,取出干粮或熟食,就着酒水吃喝了起来。刘鑫台没有跟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而是一个人坐在灵柩前面,默默的发呆。
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坐下在他的身旁,向他递过一壶酒,道:“二叔,您喝点吧。”
刘鑫台默默的点点头,接过酒壶。刘鑫台喝了一口酒,然后,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年轻人,虽是光线暗黑,但近在咫尺,分明可见眉头紧锁,神情难过。
年轻人道:“二叔,英姐虽然不在了,您也还有我们啊,我们是您的侄儿,但您一直不都把我们当自己家的孩子看待么,而且,我们也喜欢跟您亲近,甚至超越了父亲。喏,知道您来枣庄华家,我们要跟随您来见见世面,您也喜欢带上我们啊。”
“或许,”刘鑫台眼神露出一抹浓郁的悲伤,“这次带你们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年轻人道:“不会不会的,至少,我们见识到了大家贵族的风光,只不过是。。。。。。噢,对不起。”
刘鑫台淡淡道:“小英子死都死了,我伤心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只有愤怒。”
年轻人道:“是啊,偌大的华家山庄,居然没有个人看顾英姐,以致她。。。。。。”
刘鑫台沉声道:“阿仁,你以为你英姐是真的自己失足坠井的吗?”
年轻人阿仁一惊,道:“怎么,二叔,难道不是?。。。。。。”
“不是。”刘鑫台冷冷道,“你英姐的颈骨咋一看好像摔断了一般,而我暗中研究了,她的骨块之中有着一些被软性凶器打击产生碎裂痕迹,这些痕迹,绝对不是跟井底下的坚硬石块碰撞或泥土的冲击所造成的,而是,手。对,是手。是以一种浑厚的内劲在喉咙处的大力压挤而骨裂留下来的痕迹。”
阿仁大骇,吃吃道:“二叔,那么,您怎么不在华家那个时候说出来呢,或许华家主会为我们做主查出害英姐的凶手啊?”
刘鑫台苦笑一下,道:“那个时候说?嘿嘿,在华家,你二叔我假假也将是出任华家在蜀川的总代理人,设若不是华家重要级别之人,谁敢动你英姐?”
阿仁忽然明悟了,身子一抖,颤声道:“那么说来,害死英姐的人,是华家的人了。”
刘鑫台点了点头,道:“不错。”
阿仁也是机灵小伙,立刻明白了这三天以来,二叔带着他们昼夜不停的赶路,想必是担心华家人的追杀了。不过,他却是终究年轻,思想单纯,忿怒道:“英姐多善良的人啊,招惹他们什么了啊,下得那么狠的毒手!”
刘鑫台道:“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我跟华家的商谈还算比较愉快的,合作态度也相当诚恳的,这里面没有你英姐的什么事儿。她的遇害,唯一的理由,是她碰巧知道了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开席之时,你英姐噩耗传来,包括华家主和众位长老,都感到万分震惊与意外,看想而知,他们并不知情。那么,在华家山庄,敢对她出手的凶手是谁,呼之欲出!”
阿仁失声道:“三公子华文斌!”
刘鑫台沉默了,然后,轻轻一声长叹,充满了悲凉与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