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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道:“对鹰爷来说,人世间的富贵荣华、皇权名位,不外粪土,这个误会真大。请矣!”
言罢掉头朝端门去了。
※※※
八方馆的午宴在奇特的气氛下举行,缺席观战的大小官员全来了,包括张柬之在内。符太没有参加,与李重俊和武延秀不知溜到哪里去。
安乐郡主亦没有出席,因不符宫廷礼节。荡女就是荡女,道别时的媚眼儿,到此刻仍印象深刻。
七大高手,除飘然离开的破立外,其他人没一个缺席。此为政治,便像比武确是一场比试,时过境迁,似如没发生过任何事,对刚才的生死相拼,绝口不提。
在某一瞬间,看着众多熟悉的面孔,逝去了永不回头的日子重现眼前,与张柬之、桓彦范、崔玄暐等仍像出征孙万荣前,在国老狄仁杰的主持下饮酒言欢;武三思则从未出卖过他,保持着称兄道弟的关系。定过神来,方晓得是失神下的错觉。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永不复回。
这个可被视为“洗尘宴”的聚会,出席者达两百人,分十五桌,文官武将,济济一堂,不知情者怎想得到宴会背后的真相。
校场的“比试”,牵动神都,人人密切注视。即使没临场观战,亦在附近官署等候消息,结果出乎所有人料外,龙鹰在明显优势下取得和局,震撼人心至极,以铁铮铮的事实,证明了其能纵横塞内外的超凡能耐,使人再难视他为一个可以武力制伏、有血有肉的人。
于比武开始前的一刻,用没人可以明白的方式,使贯通东宫和宫城的秘密地道坍塌,尽显龙鹰知敌的本领,也令本胸有成竹、胜算在握的东宫诸系,顿失方向。
以前的所有预计、评估、布局、部署,全走入了穷巷。
龙鹰敢肯定东宫和东宫的支持者,没有人晓得下一步该如何踏出,唯一清楚的,是成败系乎龙鹰的意向,来摸龙鹰的心意,偷窥龙鹰的底牌,是唯一可行、也可以做得到的事。
这么样的形势,正是龙鹰一手营造。
宴会接近尾声,与龙鹰同坐主席的张柬之找个借口,邀龙鹰另找地方叙旧闲聊。
午宴至此告终。
登上张柬之的马车前,汤公公轻扯他衣袖,着他到一旁说话,道:“昨夜鄙人私下和太子说了半个时辰,如实察告鄙人与鹰爷接触的所见所闻。唉!回京后,太子已少有和鄙人这样交谈,太子虽然执着,但并非不讲道理者。唉!”
龙鹰讶道:“既然如此,公公为何仍唉声叹气的?”
汤公公道:“昨夜太子似乎意动,还特别问及关于鹰爷支持他返神都一事,岂知今早召鄙人去,着鄙人提防这可能是鹰爷设置的陷阱,好使我们没有防范之心。”
龙鹰今次才真的奇怪,不解道:“公公因何连这样该守口如瓶的事,仍肯坦然相告?”
汤公公双目现出无奈神色,道:“皆因鄙人怕有人会故意惹怒鹰爷,而后果却是没人负担得起。”
龙鹰赞道:“公公确是忠心为主的人,放心,想惹怒我并不容易,虽然我会装出这个样子。他奶奶的!即是说没妥协的可能了。”
汤公公低声道:“又不全然这样子,鹰爷技惊神都,令所有人不得不对鹰爷另眼相看,包括鄙人在内,故把本不打算说出来的,坦然告诉鹰爷。”
又道:“鹰爷赢得破立大师的尊敬,影响之大,没人可准确估量。嘿!很多人在注意我们。鄙人信任鹰爷,必可找出解开死结之法。唉!真不想说出来,鄙人认为唯一办法,仍在‘威慑’二字。”
深望他一眼后,施礼退开。
第十二章误判破裂
上阳宫。
甘汤院。主堂。
龙鹰、张柬之分宾主坐下后,后者满怀感触地道:“就是在这里,我初次见到鹰爷,当时是奉国老之令而来,一方面为劝告鹰爷勿再惹藕仙小姐,另一方面是来查探底细。现在国老仙游,藕仙小姐则成为鹰爷娇妻,还诞下麟儿,岁月如流,使人感慨。”
登上马车后,张柬之提议到龙鹰这个甘汤院的“家”说话,龙鹰便知非为好事,摆明对方欲动之以情,绝不是有商有量,或寻求妥协。张柬之表面仍言恳辞切,骨子里用上心术。
想起当年大家的关系,今天却貌合神离,不胜唏嘘。
微笑道:“‘劝告’?该是‘警告’才对。”
权力可令人改变,眼前的张柬之虽多添白发,但人很精神,说话铿锵有力,神态从容自若,有股来自心底里的自信,还有某种龙鹰没法形容的东西,是以前的他所没有的,或许是成就到手的神态。
现在张柬之已成皇权之争的关键和主导人物,他代表的并非个人,而是东宫集团、朝臣集团,至乎与女帝和二张对立的所有派系力量,包括大江联在内。
“凌岸”的败亡,打乱了台勒虚云的精心部署,龙鹰不费吹灰之力将飞骑御卫收编,牵制得左羽林军难以动弹,肯定非台勒虚云始料所及。到七大高手在校场之战无功而还,台勒虚云失去了在背后操控一切的凭仗。正如台勒虚云曾说过的,唯一之计就是以张柬之来制他龙鹰。
想起张柬之泄露自己的出身来历,龙鹰始终难以释怀。
张柬之笑道:“多少年哩!当时的情况,鹰爷记得比老夫清楚,老夫印象最深的是鹰爷问起边荒的事。”
整个甘汤院静悄悄的,张柬之的从人、甘汤院本身的婢仆、守护的御卫,全退往甘汤院的范围外,令两人的叙会,大有秘密谈判的味道。
龙鹰难以释怀尚有另一方面。
张柬之确应见他,以谈判解开眼前僵局,但现在实非好时机,最佳时机出现在他杀“凌岸”之后,不是在力克七大高手的当儿。
张柬之一直没来见他,显示他尽管本身无杀龙鹰之心,至少不反对。否则以他目前手上掌握的力量和位置,凭他对左右羽林军的影响力,得不到他点头,七大高手绝难组合成军,武三思之辈如何推波助澜仍难起作用。
这个想法使他痛心。
校场之战的战果改变一切,张柬之终肯坐下来和他说话。
比起上来,新相识的汤公公,对自己的了解更深入透彻,为何这样子呢?问题仍在于女帝和自己的关系,张柬之心中在打什么鬼主意?
淡淡道:“关于边荒,张相确提供了很多有用的数据,今次对我又有何提点?”
张柬之双目闪起亮光,用神打量他半晌,徐徐道:“拨乱反正,此其时也!”
龙鹰宛如从一个长梦醒转过来般,清楚分明。
实为一场误会。
犹记得李显返神都后,狄仁杰向他吐苦水,指出张柬之等在作着“大唐梦”,当时他一知半解,到此刻方较明白狄仁杰当时说话的意思。
一直以来,他尊敬张柬之如同尊敬狄仁杰,认为张柬之有着同样的识见智慧,但际此一刻,他晓得纯属错觉。
狄仁杰支持李显回朝,有着现实的考虑,目的仍是以民为主,因为武氏子弟确不成气候,祸国殃民。对女帝的纵容私宠、包庇族人、任用酷吏,顺者昌、逆者死的作风,狄仁杰是反对的,可是他不会对女帝的功绩一笔抹杀。武曌的重农重民,知人善用,上法下道的治国手腕,中上层的统治集团虽乱作一团,朝无宁日,可是在万民福祉上,大体做到了国泰民安,社会和经济均处于长足的发展里,此正为徐敬业叛变,唐室诸王兴师问罪,瞬被敉平的根本原因,故而狄仁杰肯效命女帝,终身不变。
狄仁杰在时,张柬之、桓彦范、敬晖、窦怀贞、姚崇、宋璟等一众重臣,均由狄仁杰推荐而得女帝重用,加上狄仁杰本身超凡的识见才具,人人惟他马首是瞻。狄仁杰对龙鹰的看法,就是他们对龙鹰的看法,不存在矛盾和分歧。
如今大树既倒,过往的情况再不复存,他们对龙鹰的看法已改变过来。他们对女帝,亦不可能有公允的瞧法。
于他们来说,武曌等同“女祸”,对唐室正统大逆不道,滥施刑狱,淫乱不堪。“拨乱反正”四字,就是要将武周皇朝连根拔起,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充其量是一场祸变。
所以他们必须推翻女帝,不容皇位和平传接,免让武周皇朝拥有合法的地位,女帝引退或病逝后,新朝将不视她曾为皇帝的事实,予她在唐室诸帝内任何名份位置。
最头痛的问题来了,新朝怎肯让武曌安葬于为帝皇而建、高宗遗体所在的乾陵?非是九五之尊,即使贵为皇后,亦没资格与帝君共寝一陵。
乾陵本就是高宗的帝冢,武曌加建加固,作为百年归老后安息之所。让武曌葬入乾处,等于承认她皇帝的身份。
张柬之等亦不许武曌有当“太上皇”的机会,即使只一天,那时新朝该以周为国号,还是以唐为国号?
这或许就是令狄仁杰不以为然的大唐梦。最干脆利落,是逼女帝服毒自尽诸如此类,一了百了。
际此形势,龙鹰势成为大作其“大唐梦”的群臣如愿以偿的最大障碍。谁都晓得,龙鹰和他们的想法南辕北辙,没谈得拢的可能。张柬之因此没来找他谈判,现在则是逼不得已。
龙鹰以前从未想过这藤牵瓜,瓜连藤一大串的问题,因对政治始终外行,现在不得不努力学习。
龙鹰淡淡道:“张相有何提议?”
休说答应万仞雨为朝中“好友”尽人事的承诺,忽然间,让武曌“入墓为安”的目标,变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他奶奶的,正如汤公公所言,必须斗狠,方有可能摆平此事、解开死结,汤公公说出“威慑”两字的一刻,他一知半解,似明非明,到现在面对敌营的最高统帅,方把握到汤公公话中真意。汤公公高明处,是晓得逼虎跳墙,有何后果。
张柬之若无其事地道:“鹰爷若立即返回高原,与妻儿相会,将永为我大唐的国宾。”
不可以说得更坦白了,没隐瞒去周复唐之意,公然放逐龙鹰,显示出张柬之掌控一切,不愁女帝可治他以叛乱作反的死罪。
宫廷政争,不顾天理人情,父可杀子,子可弑父,有交情的友好反目,普通至极。
可是龙鹰仍不习惯张柬之的翻脸无情,一边提醒自己勿动气,另一边斩钉截铁地道:“请恕龙鹰拒不接受。”
张柬之皱眉道:“这是何苦来哉!”
龙鹰压下怒火,尽最后的努力道:“张相非是今天认识我,该清楚我的为人,对权力从来没有野心。留在神都,为送圣上最后一程,并完成圣上的愿望,让她与先帝共寝一穴。诸事妥当后,有人跪在地上求我,龙某人仍不会留下来。”
张柬之沉吟片刻,道:“鹰爷该晓得圣上若去,将回复旧规,合葬之事,实不符皇统礼法。不过这方面非完全没有商量,待老夫回去想想如何?”
龙鹰直觉感到,于此事张柬之寸步不让,回去想想是不想和自己说下去,实际的情况是谈判破裂。
龙鹰摇首叹道:“张相仍要杀我!”
张柬之神色不变,迎上他的目光,皱眉道:“鹰爷何有此言?”
龙鹰耸肩道:“因为那成了解开眼前困局的唯一办法。”
张柬之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道:“这样做,于鹰爷有何好处?”
龙鹰淡然自若答道:“求的是‘心之所安’四字。”
张柬之叹道:“鹰爷晓得把自己放在怎么样的一个处境里吗?大势所趋,绝不是任何人力能挽回的。”
龙鹰的城府终及不上这位当朝名相,心里光火,幸而表面上仍可表现得心平气静,沉声道:“张相又可知你们面对的是什么?刚发生的校场之役,你们中谁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