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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场内场外,人人瞧着“争夺兵器”的激烈场面以何种方式结束之际,龙鹰耍出几没人想得到的解困奇招。
龙鹰哈哈大笑,道:“送你如何?”
洞玄子立告色变,只恨已是有去无回,难作改变。
龙鹰一个旋身,全力送出接天轰。
贯满龙鹰魔劲的接天轰,风车般旋转着离开龙鹰,也像风车般割向洞玄子,至精彩处是接天轰不住缠上软鞭,令软鞭不住变短,就像软鞭被旋转着的飞行怪物没收。
龙鹰的“至阳无极”,加上洞玄子本身的邪功,等于两人全心全意的携手合作,联合一击,天下肯定没有能硬挡的人。
洞玄子现出无奈的苦笑,弃鞭横闪,任由缠满乌蛟皮鞭的接天轰从肩膀旁飞过,呼啸着朝南面的观者飞去。
龙鹰刚转至面向正心生虚怯的宗楚客,二度沉腰坐马,一拳轰去。
劲气脱拳而出。
宗楚客保命要紧,哪还顾得那么多,抛掉长斧,双掌疾推,迎往龙鹰的隔空拳劲。
轮到观者纷纷躲开,因接天轰没丝毫止转坠地之象,将划过旁观者立处的区域。
符太笑着扑出,拦在众人前方,探出双手,迎向旋飞逾百步的接天轰。
“蓬!”
劲气爆响。
龙鹰纹风不动,宗楚客则脸上血气褪尽的连退六、七步,才勉强站稳,一时再无动手之力。
杨清仁离龙鹰已不到五十步。
第十一章独得玄机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仍急旋如风的接天轰处,包括杨清仁和刚从雪坑跃上来的宇文朔和沈入梦。
缠着长软鞭的接天轰,有着象征性的含意,它是龙鹰仗之纵横天下的奇兵异器,是今仗的核心,现在接天轰已离龙鹰之手,连带着七大高手其中之一的兵器,内蕴非任何高手能单独制停的庞大力量,使人生出永远不会停止旋动的错觉。
杨清仁在离龙鹰二十步外立定,任他怎样心切杀龙鹰,也知不宜于此时出手。
正与龙鹰交战的洞玄子、宗楚客和夜来深已溃难成军。
洞玄子软鞭被接天轰反客为主的俘虏,众目睽睽下,实难厚颜出手。宗楚客被龙鹰一拳击退,仓卒应战,多少受点内伤。夜来深的情况比宗楚客好不了多少,他本为最有机会杀龙鹰的人,却成为“强势回归”龙鹰体内爆炸性、满溢决堤的魔气宣泄的第一个对象。至阳至刚的能量以硬对硬,连续两记。左乾右坤,如无中生有,出乎夜来深料外,震得他血气翻腾,内腑受创,到再展攻势时,须硬把伤势压下去,故给连着软鞭的接天轰以戈矛的一端砸中枪头,虽仍能全身携枪而退,可是两手酸麻疼痛,到此刻尚未回复过来,岂敢再动干戈。
若杨清仁继续扑击龙鹰,实在说不过去,因龙鹰没有接天轰在手,又不是你死我活的生死搏斗,惟有暂停观变。
宇文朔和沈入梦立在坑缘雪丘高处,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目光锁定远去的接天轰。
缠着长鞭的接天轰旋动如风,朝着三十步外的符太掠去,后面二十多步外就是今次观战的各色人等。
符太举起的手开始颤震,颇有作法的味道,施法的对象就是力道上没有丝毫减弱的接天轰。
在全场所有人瞪大眼、不转睛地目击下,接天轰奇迹似的抖颤了一下,大部分人都以为眼花看错,然高明如龙鹰、杨清仁、宇文朔等,却清楚符太以惊人的隔空手劲,遥距地与接天轰建立连系,初步操纵了接天轰。
这是怎么样可怕的掌劲?
倏忽里,接天轰从风车般急转的一团光影,变为有迹可寻的旋动,仿如马车之轮,车减速停下之前,轮轴渐转分明的情况。
眼睛没瞎掉的,均晓得接天轰已为符太所制。
三十步的距离弹指即逝。
离符太十步时,接天轰慢至违反常理,缓似蜗牛爬行,却又不掉往雪地,像会看符太这主子意思的怪物,乖乖的送往符太手里去。
符太两手一缩一探,将停止旋动的接天轰,连轰带鞭的拿个结实,接着高举过头,大喝道:“和局!”
后方爆起震天喝彩叫好声,不知是因符太神乎其神的一手,还是因惊心动魄、超越任何人想象的校场之战,最后和气收场。
恐怕也没人弄得清楚心内矛盾复杂的情绪。
※※※
杨清仁来到龙鹰身旁,再不露丝毫敌意,没有受挫的失落,友善微笑道:“鹰爷名不虚传,清仁佩服至五体投地。敢问鹰爷,刚才令清仁难以为继的一招,究竟是何种神奇武功?”
龙鹰微笑道:“河间王太谦虚了,龙某用的是失传达数百年,创于南北朝前的秘法,名为‘水火既济’。不过这名字有些儿误导,因为所谓的‘既济’,实则为‘相激’。哈!也非全错,水火的互济,当然与别不同。”
听得杨清仁一头雾水时,洞玄子、宗楚客和夜来深循例来向龙鹰握手恭贺,说些可显示风度的场面客气话,说毕,宗楚客和夜来深相偕离开,洞玄子留下来,与杨清仁和龙鹰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乍听言不及义,实则在探他口风,看龙鹰对他们的态度,以更新策略。到宇文朔和沈入梦联袂而来,洞玄子和杨清仁才离开。
校场南面热闹得像个墟市,符太变成核心,人人围着他争睹接天轰的真面口和风采,研究它因何能制造出皇城内的龙卷风。如此超乎人力和武功的异事,只能以接天轰乃来自天上神器可充分解释。
武三思、李多祚、武攸宜、桓彦范、汤公公等十多人,离开人群,朝他们走过来。
龙鹰伸手分别与宇文朔和沈入梦相握,欣然道:“看!和气收场有多好!”
宇文朔叹道:“可惜有些事实难以善罢,鹰爷该知在下意之所指。”
沈入梦目光投往场东,喜道:“破立大师复元哩!”
龙鹰心忖自己不但了解,且比宇文朔对情况掌握得更深广。
女帝掌权后的朝廷,绝不是处于正常状态,而是“奸邪有党,宰执求容,顺之则恶其名彰,逆之则忧其祸及,欲存身致理者,非中智常才之所能也”。可是有多少个狄仁杰,于此歪风邪气猖獗的日子,仍能有所作为,成为稳定朝廷的中流砥柱。
政治反常,因而变故时生。
像薛怀义,张昌宗、张易之等辈可青云直上,依附他们的佞臣可如鱼得水,武氏子弟凭血缘关系飞黄腾达,横行霸道,有识之士如张柬之、宇文朔怎看得顺眼?
台勒虚云觑准形势,炮制“东宫惨案”,一下子将朝廷内外的所有利益冲突和矛盾引发释放,使两大阵营的对立变得尖锐化。一边是包庇二张的女帝,一边是李显和他的支持者,已达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境地。
或许推翻女帝非为张柬之、宇文朔等人的初衷,可是“东官惨案”后,女帝没像符太所说般杀二张祭旗,难平众怒,令武力政变成为唯一的选项。
关键在乎于,当政变发生之际,龙鹰会否站在女帝的一边?
宇文朔敢说出“难以善罢”这大逆不道的一句话,多少带点威胁的意味,并暗示龙鹰处于下风守势,无力反击。
今次杀龙鹰虽然徒劳无功,失掉声威,可是强弱之势,没有根本性的改变。唯一与前不同,是左羽林军和上阳宫的飞骑御卫,在互相牵制下,动弹不得。然而右羽林军的总兵力,仍远胜刻下守卫宫城的一千御卫。
今仗和局,显示僵持不下的局面将继续下去。
龙鹰见宇文朔说得坦白,颇有英雄相重之意,探手拍拍他肩头道:“‘难以善罢’也可以有不同的难以善罢,不过这方面不是我们说几句话可解决,因非人人像宇文兄认为龙某或是可信任的人,说到底仍是实力的较量。”
沈入梦景仰地道:“鹰爷表里如一,入梦信任鹰爷。”
龙鹰表示谢意,话锋一转道:“两位有否想过,于二张的手下里,出现凌岸般懂‘天魔大法’的人,背后有何含意?”
宇文朔苦笑道:“直至此刻,仍没法想得通。在下因不在中土,错过了围捕魔门的行动,但仍从族人处对个中情况知之甚详,却从未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鹰爷可予在下一点启发吗?”
气氛颇为古怪,龙鹰该是北方世族眼里的魔门头号妖孽,比漏网的“康老怪”和“方阎皇”的杀伤力大多了,力能颠覆朝廷,祸被众生。
矛盾就在这里。
不说龙鹰为中土立下的汗马功劳,任何人面对龙鹰,都很难视其为奸邪,没法放狠话。
武三思等来了,奸鬼隔远大声恭贺,龙鹰低声道:“找机会再谈!”
※※※
“阿弥陀佛!鹰爷可借一步与老衲说几句话吗?”
武三思、李多祚诸人正拥着龙鹰赴午宴去,至少在表面上“谈笑甚欢”时,破立大师在左方三百步外,两掌合十,神情肃穆庄严,看似喃喃自语,柔和宽厚的声音却如在耳边细语般,钻入各人的耳鼓。
武三思反应最快,忙道:“我们在这里恭候鹰爷。”
龙鹰告罪一声,朝破立大师走过去,他有个奇异的直觉,破立大师和以前不同了,非是因他内伤初愈,而是变得更深邃难测,如高山峻岳、深潭渊海,却没法具体说出差异之处。
到龙鹰抵达他旁,破立大师轻轻吟唱,道:“返虚入浑,积健为雄。超以象外,得其环中。鹰爷知否缘何说出‘破可以立,便非真破’两句后,老衲立即打住?”
龙鹰肯定有些异事在眼前的禅门高人身上发生了,点头道:“若说下去,小子肯定非大师对手。”
破立大师现出首个笑容,悠然道:“鹰爷谦虚。原因在老衲当时生出妙觉,鹰爷道出这两句话时,有种深信不疑的意味,大异于常人。”
龙鹰差点抓头,不解道:“说话就是说话,为何有平常、异常之别?”
破立大师欣然道:“说话确本来就是说话,要眠即眠,要坐即坐,热即取凉,寒即向火,说话不知自己在说话。然而鹰爷说话时,却知道自己在说话,令老衲体会于心。”
龙鹰佩服道:“大师厉害!当时小子确有感而发,冲口便出。只是没想过大师因此放过小子,还以为因自己问得妙。”
破立大师道:“鹰爷或奇怪,为何老衲方外之人,竟来涉此尘缘世事?”
龙鹰随口道:“是否因心中一动呢?”
破立大师深深瞧他一眼,颔首道:“任何尘念,自有其前因后果。老衲修的为‘随意禅’,意非心,心非意;意不在心,心不在意。鹰爷随口一句,已得妙谛。撇开敝门与唐室的渊源,今次老衲出山来助太子,确如鹰爷所言的忽动尘念,到刚才遭鹰爷当头棒喝,方悟一切逃不出‘因缘’两字。善哉!善哉!”
龙鹰涌起难以形容的感觉,道:“大师太抬举小子了,我何来这个资格?大师随意随心的几句话,充满禅机,令小子大大得益。”
稍顿,压低声音道:“禀上大师,个中的因果机缘,巧妙至令人难以置信,小子刚才那一招,不单刚学回来,大有可能永难重复,出招时不晓得能产生的效果,到现在仍糊里糊涂,唯一清楚,此招可用‘破’这个字形容,但只属未入流的小破。”
破立大师微笑道:“大破小悟,小悟大破;破可以立,立可以破。若如终始,当老衲的伏魔杖击中鹰爷双轰前的虚空,既为终结,也是开始,当中情况只你我明白。”
再低喧一声佛号后,道:“老衲尘缘已尽,从此返回寄身之处,永不出世。”
接着道:“对鹰爷来说,人世间的富贵荣华、皇权名位,不外粪土,这个误会真大。请矣!”
言罢掉头朝端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