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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可凭百多人守得风城坚如铁壁铜墙,以千人之众横扫漠北,现在倚坚城里的坚城而战,天下谁可破他?
千黛的“呼风唤雨”点出了他目前的位置和未来的方向。
风暴正酝酿成形。
龙鹰认输地道:“小民仍猜不到圣上所言的第二个原因。”
直到这一刹那,千黛的语气仍是平静无波,没有情绪波动,似说着的是与己无关的事,没有期望,那绝不止于对成败的冷漠,而是心如死灰。
正正是如斯心境,使千黛在某方面超越女帝和胖公公,冷眼旁观下,完全绝对地掌握全局。
千黛道:“朕在听!”
龙鹰一怔道:“圣上想晓得哪方面的事呢?”
千黛淡淡道:“邪帝误会哩!朕想说的是,朕之所以愿到集仙殿去,是想听到二张兄弟的对话,他们与谋臣的说话。表面朕是昏迷不醒,可是在殿院里大部分地方,没有人的说话可瞒过朕。”
龙鹰呆瞪着她。
千黛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自己为何从未朝这方面想过,因为武功高低对她再无任何意义,数十年来她既放弃说话,足不出女观半步,就只有默默地听着。听胖公公申诉与武曌的恩怨,听武曌诉说为圣门的牺牲和奉献。她一双耳朵,成为与外面天地连接的唯一维系。
千黛不以他眼光为异的,轻描淡写地道:“朕希望能在他们的只言词组里,寻出台勒虚云安插在二张集团里的卧底,并从二张身上,勾画出政局的变化,让邪帝参考,也是朕可以办得到的。”
由“鹰爷”改唤“邪帝”,称谓上的变化,隐含着激起龙鹰豪情壮志的作用。“鹰爷”比起“邪帝”,温和多了。唤其为“邪帝”,提醒他圣门的身份和该采的手段。如胖公公所言,宫廷斗争,没人和你讲天理,遑论人情。只有“邪帝”式的心态,才能从这类斗争存活下来。
在千黛身上,他看到婠婠的影子。难怪当年以寇仲和徐子陵之能,始终奈何不了她。婠婠培育武曌出来,一注将以前输出去的,尽赢回来。
龙鹰虚心问道:“圣上寻出这个人了吗?”
千黛淡然道:“找到了,所以再不愿在集仙殿耽下去,二张是死不足惜。”
千黛的心境等若坐枯禅多年的高僧,但化身女帝后,说起杀人却全不当一回事,不脱圣门中人的本色,予龙鹰莫名的感觉。
龙鹰喜道:“是谁?”
千黛道:“是个叫凌岸的人,二张背后说他时,称其为‘没影子’,朕曾两次听到他和二张说话,此子该属塞外圣门的人,朕从他的呼吸听出懂‘天魔大法’,该与白清儿有一定的关系。”
龙鹰为之咋舌。
竟然可纯听呼吸,掌握其内功走的路子,耸人听闻之极,这方面要跟千黛学习。
千黛道:“凌岸代表二张,笼络连系可与东宫作对的力量,包括武三思在内,剩以此点,已知他属台勒虚云一方的人。凌岸工心计,狡如狐,对此人,邪帝万勿掉以轻心。依朕看法,此人的目标,当然非是想令二张起死回生,而是要杀邪帝和你的兄弟小符。”
龙鹰点头表示晓得,因曾早想过此点,故不以为意。
千黛缓缓地道:“这是朕今天召见邪帝,想说的事里最主要的重点,就是怕邪帝仍安于过往习惯性的想法里,忽略了现今形势的特殊之处,给台勒虚云算倒。”
龙鹰整张头皮发着麻,暗呼惭愧。
千黛方是武曌和胖公公最后的杀手锏,于斗争而言,台勒虚云发动的“东宫惨案”,连武曌和胖公公也被逼落绝对下风守势,趁千黛代替武曌的机会,索性武曌、胖公公退,千黛进,以全新的思维,面对台勒虚云新一轮也是决定性的阴谋诡计,如果台勒虚云以为对手仍是武曌和胖公公,要到今天方晓得胖公公不会返神都,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女帝也再非以前的女帝。
多么高明的招数。
千黛的优势是无与匹敌的,因她根本命不久矣。说完这番话后,连她自己仍不晓得是否有下一次。
刚说的话,语调转缓转慢,似为微不足道的变化,于龙鹰却有着强烈的震撼,因是在语气上首现变化,若如静静淌流的河水,忽然变慢,想想可多么令人惊异。
龙鹰打醒十二分精神的听着。
千黛一字一字地说道:“这场政治风暴,开始了便不会歇下来,直至政权再一次嬗变,各党各派,均从他们的位置察觉到预兆,可是政治风暴在何时发生,将如何发生,或威力有多大,除台勒虚云外,怕没人说得准,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
龙鹰佩服得五体投地,千黛的智慧可以深如大海来形容。她和台勒虚云有一个共同点,两个都是冷眼的旁观者,隔岸观火,反看得比他龙鹰更远更阔。
千黛回复早前的语速,沉静如不波古井地道:“各方的领袖人物,张柬之、宇文朔、武三思等辈,均为聪明绝顶的人,拥有超卓的脑筋,然而自负才智者,有一不可避免的缺失,就是一厢情愿和自作自大。简言之,是一群非常聪明的人,在不晓得台勒虚云的存在下,被自己的集体想象蒙蔽,使他们没法明了身处的险境,令台勒虚云有可乘之机。”
龙鹰心中拍案叫绝,千黛道尽了今天神都宫内朝中的情况。
寝宫内气氛古怪。
他似变得若千黛般不再说话,默默用心聆听,大感不论自己说什么,均为不关痛痒的无聊话。
千黛不缓不急的徐徐道:“之所以出现认知上的落差,不悉台勒虚云存在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们惯了用自己熟悉的政治思维和认知的框框,去理解眼前的情况。在一般情况下,本来无可厚非,现在却失之于偏,充满谬误偏差,自己却浑然不知,以为是唯一的方向和视野,除非告之有关大江联的一切,还要他们相信,或有可能改变现今的情况。既然不可能透露有关台勒虚云的任何事,邪帝惟有绝了此念。最忌犹豫不决,导致失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龙鹰听至纵然外面下着雪,仍有汗流浃背之感。
千黛该是从武曌和胖公公处听得有关他的事,故对他来个当头棒喝,免他一错再错。
早从千黛的《行医实录》,看出她的耐性、谨慎、精密等诸般的优点,却未曾想过她的思虑如天马行空,超凡入圣。
龙鹰常自夸自己视事鸟瞰式的角度,可是比起千黛,看到的只是皮毛。今次被“女帝”召来说话,得到的是全新的视野。
千黛沉默下来,闭上眼睛,显是因精神的损耗,必须稍作小休。
龙鹰不敢骚扰,耐心等候。就在此时,他感到有人从长生殿右侧穿窗而入,以他的灵耳,仍捕捉不到任何异响,纯因静心下来,魔种生出感应。
龙鹰冷哼一声。声音的波动,透墙而去,朝感应到的目标一矢中的,更晓得震得对方耳鼓生痛,大吃一惊,现出精神的波动,下一刻从哪里进来,由哪里退出去。
千黛张开眼睛,冷然道:“二张愈来愈肆无忌惮,来的就是凌岸。”
龙鹰道:“他是第二次给小民认出来,第三次或许是他死期到。”
千黛平静地道:“朕之所以不厌其详,向邪帝解释现时的情况,皆因对台勒虚云来说,杀二张只属举手之劳,乃水到渠成的小事。杀邪帝和小符,方为台勒虚云的首要之务,等于赢得最后的胜利。而事实确是如此,那时邪帝的长远之计,将随邪帝的落败身亡,云散烟消。天下再没有能与台勒虚云拮抗的人物。”
龙鹰点头表示明白。
千黛悠然道:“邪帝是以新的思维看待这个问题,还是仍照一贯习惯了的方式思索?”
龙鹰一怔无语,沉吟片刻,道:“多谢圣上提点,小民仍是用旧的那一套思维。”
千黛道:“无风不起浪,若只得台勒虚云一方的人想杀邪帝,难成气候。只恨要杀你的,韦妃和武三思不在话下,北方世族也视邪帝为势难两立的大敌,朝臣中存此心者,亦大不乏人。他们并不真正了解邪帝,亦不试图理解,漠视邪帝对中土的重要性,认为一天不除邪帝,朕的余势犹在。这种心态,邪帝不可轻忽视之。”
稍顿续道:“谁都晓得,在正常形势下,杀邪帝纯属痴人说梦,可是若将矛头指向朕,邪帝必誓死力抗,只要形势是由台勒虚云一手布局营造,邪帝仍不改过去的思维,必死无疑。”
龙鹰倒抽一口凉气,到此刻方真正明白千黛为何须费这么多唇舌,循循善诱,正是因看穿自己的唯一破绽。
至此方明白,神都的确成了个决战场,成功和失败的机会是相等的。
第十三章下马之威
龙鹰很难想象张柬之杀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用的是旧思维。是那套即使张柬之不眷念旧情,不看在狄仁杰份上,本身仍是懂大体的人,明白自己在对外武功的关键性,今天听到龙鹰身亡的消息,明天默啜立即挥军南来。
他记起狄仁杰临离神都之前,向自己说过的那番话,指张柬之等在大造他们的“大唐梦”,言下不胜感慨,当时并不在意,可是现在被千黛“当头棒喝”,顿然大有不同的含意。
“大唐梦”就是盲目相信,只要能将武周势力连根拔起,复唐国号和旧制,让李显登上皇座,一切将重回正轨,恢复大唐昔日的光辉,其中还含着对女帝深刻的仇恨。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柬之会对自己也曾是李显支持者一事视而不见,何况张柬之可能并不晓得,他龙鹰在李显回朝一事上,出过大力,因为武三思不会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狄仁杰虽然清楚,但因牵涉到与武氏子弟的秘密交易,该缄口不言。
假设李显再登太子之位后,女帝对何时传位作出明确交代,两年好,三年也好,可大大纾缓武周与李唐支持者间的矛盾,可惜情况非是如此,且因武曌包庇二张,使关系由坏转劣,到“东宫惨案”不幸发生,双方的对立已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如果自己改变思维,明白政治斗争里不单无人情容身之所,更不讲天理,大部分人又认为他龙鹰代表的是武周的旧势力,那去旧迎新,铲除任何与武曌有关的人和事,杀自己势成唯一的选项。
对他龙鹰的顾忌,绝对可以理解,且不论他做任何事,仍难改变他们的想法,如千黛所言,是一种“集体的想象”,落后现实的真正情况,充满自以为是、谬误偏差的想法。
在这样的情况下,惟有视神都为战场,目标是要将千黛和武曌同时送入关中的帝陵,然后“功成身退”,所有不利于此明确目标的事均避之,始能有成功之望。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愈能左右大局的发展,愈成被诛除的目标。
千黛的声音传入耳内道:“邪帝明白了!”
龙鹰沉声道:“今次是真的明白。”
千黛淡淡道:“孩子,你明白朕为何初唤鹰爷,后又改唤你为邪帝?”
龙鹰从容道:“因为政治斗争是无所不用其极,圣上以称谓上的改变,提醒小民必须抛开鹰爷的迷思,从邪帝的定位,面对现实,认识到眼前之争,实为再不存在的圣门,最后一场硬仗,使圣门有一个完美的终结。”
千黛的语气仍是那么平静,道:“邪帝终于开窍。”接着轻描淡写地道:“朕本还有些话,想说出来,可是实没法支持下去。谨记你的情况,尽在‘功高震主’四字,你既可以千人之力,打得突厥人七零八落,自然也可推翻新的政权,尤其得民心者,是鹰爷而非李显,这就是功高震主,以前不成问题,现在则成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