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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言之,她没法从外观上作判断,从而反证龙鹰今趟的疾走千里,魔种成功地再一次蜕变。
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无瑕天马行空的说话,等如从意想不到的位置角度向他出招,一个应付不来,情绪出现波动,立知他心中有鬼。
龙鹰冷哼道:“竟敢来管龙某人的事?”
无瑕以柔制刚,美眸射出灼热的神色,然后垂下螓首,幽幽道:“人家关心你嘛!”
龙鹰心忖无瑕最令人难以抵挡的,正是她眸珠的热力,幸好他再非“范轻舟”,顶得住是道理,没有顾忌,讶道:“无瑕大姐是真心爱上老子,还是认为龙鹰是可任你摆布的傻瓜?”
无瑕轻描淡写地答道:“我们何来非对敌不可的理由?”
说罢又朝他瞧来,在这么三尺许的近距离下,她灼热的眼神,可把顽石融掉。
龙鹰暗呼他奶奶的。
想不到对她来此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的情况下,此女仍是那么难应付,如果茫然未知,不露底才奇怪,没好气地道:“你是默啜的人,对吧?”
无瑕若无其事地道:“无瑕从来不是默啜的人,以后也不是。”
龙鹰抓头道:“大姐的话若说得通,老子就是默啜的朋友哩!”
无瑕从容道:“人家和默啜的关系,可远比不上鹰爷和圣神皇帝的关系呵!”
龙鹰为之语塞。
他知道的,不可用来反击。无瑕却没有这个顾忌,兼之玲珑巧黠,斗嘴如何是她的对手。皱眉道:“你在暗示什么?”
无瑕甜甜一笑,不着意地道:“鹰爷多心哩!”
接着话锋一转道:“人家来前,本想说几句后离开,可是见到鹰爷,又舍不得那么快走。”
龙鹰心忖这是报应。不论当“丑神医”、扮“范轻舟”,总给人骂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为假。现时同样的苦恼降临在他身上,没法分辨无瑕说话的真伪。
头痛地道:“何不先把你想说的‘几句’说出来。”
无瑕仿如说着与己无关的事般,悠然道:“人家要嫁给你。”
龙鹰失声道:“什么?”
无瑕横他千娇百媚的一眼,差点夺去他的三魂七魄,喜滋滋地道:“男人对女人不是永不嫌多吗?有何好大惊小怪的。”
目光移往前方,透窗看着中园冬残叶落的景象,无限憧憬地道:“若可成为你龙鹰的人,无瑕保证和过去一刀两断,全心全意尽妻子之责。”
龙鹰想不承认斗不过她也不成,被她杀得左支右绌、溃不成军。
他的看家本领“耍无赖”亦派不上用场,因为无瑕比他更无赖。
如被她攻克最后防线,渗透进来,七天七夜的努力,将尽付东流。她是要从根本处去颠覆自己。
无瑕绝不介意自己拒绝她,只要建立可交往的关系,龙鹰等于全面失守,如龙鹰翻脸,不予无瑕任何机会,恰恰证明他心虚。无瑕的方法荒诞至极,却具奇效。
试探的招数里,莫过于此。
无瑕不像杨清仁,无须赶着离开。
龙鹰漫不经意地问道:“鸟妖那家伙的真实名字叫什么?出身何家何派?在不管城出现的乐老大和连绮又是何方神圣?与你是何关系?与突厥人又是哪一种关系?如果无瑕大姐肯从实道来,和本人所知印证上没出大偏差,由这刻开始无瑕你就是我龙鹰的人,不管你是否仍是处子之躯,我爱你一生一世。”
他再一次察觉到无瑕芳心的波动。
无瑕娇躯轻颤的朝他望来,美目泛起凄迷之色,龙鹰敢肯定此刻的她意真情切,没法掩饰深心内的感触和情意。
龙鹰深心之内不由一阵颤动。
他一直视无瑕为平生劲敌,没想过对她生出爱恋,可是当刚才的一番话冲口而出之际,却清楚自己在说真话。
无瑕如果肯向他坦白,他确可以毫无保留的爱上她。
在神都,他为符太的事潜入柔夫人的香宅,窃听到柔夫人与无瑕姐妹情深的密话,柔夫人没有向无瑕隐瞒因符太而心动,并希望杀符太后退出纷争,同时反问无瑕是否有心事,可是无瑕尚未有机会说出来,符太光临,中断了她们的私语。
现在他终于晓得无瑕的困扰,就是她爱上了自己。
玉女宗的头号大忌,正是与恋上的男子交欢。爱情或许是世上最没道理可言的事,前代圣门最出类拔萃的两大女性高手婠婠和白清儿都是过来人,且终身不渝,难以忘怀。白清儿的武功远及不上婠婠,正因与心爱的杨虚彦有肉体的关系。白清儿身受其害,故列此为玉女宗的大禁忌。
龙鹰若不是给无瑕逼至死角,没有其他选项,绝不会向她摊牌。
眨眼光景,无瑕回复常态,还比平时更深藏,垂首轻轻道:“龙鹰呵!你一点不谅解无瑕,嫁你并不是一宗交易。人家已答应你与过去划清界限,仍要逼人家。”
龙鹰心中仍充满难言的奇异情绪,有点像发现宝藏。
从第一次遇上她,文比武斗,次次给逼落下风,问题出在无瑕确是老天爷赏赐人间的神物妙品。虽说柔夫人、湘夫人、妲玛诸女各有独特风采神韵,可是论体态,无瑕比之妲玛更完美;说风情,诱惑撩人处尤在湘夫人之上;其兰心蕙质,玲珑巧透,更胜柔夫人半筹。从任何方面看,无瑕均为玉女宗之冠,纯凭天赋的优越条件,施展媚术事半功倍,何况她不仅是美貌诱人,内在的天地同样引人入胜。
无瑕令他想起当年的婠婠,周旋于寇仲、徐子陵那一辈的超卓人物之间,挥洒自如,纵然以失败告终,不单仍可保着圣门元气,还可以卷土重来。
现在的玉女宗,该与婠婠时的圣门有明显的差异,可是在师门使命上,却如出一辙,看柔夫人对符太的态度便清楚。
忽然间,戏言好,半真半假也好,他和无瑕的关系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且永远难以回复先前的模样。因敌对一直压抑克制的感觉和情绪,三言两语间给点燃引发,是龙鹰始料难及,肯定无瑕亦意想不到。
两人均踏足没有回头路走的界线去,无瑕如肯叛出玉女宗,立即成为龙鹰的娇妻。龙鹰则面对最大的风险,因怎知无瑕施的不是苦肉计?
他有个直觉,无瑕可对他心狠手辣,却绝不会在感情上欺骗他。这并非一厢情愿的乐观想法,是基于对玉女宗的了解。无瑕绝不敢和自己登榻,不敢犯玉女宗的天条。
她若诈作投诚,以好色著称的鹰爷,岂肯放过她的身体。
龙鹰光火道:“如你是我,肯娶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吗?人是要讲道理的。”
无瑕柔声道:“你根本清楚人家是谁,对吧?”
龙鹰大奇道:“你又没告诉我,老子怎晓得?”
无瑕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嗔道:“责人不责己,你对我又有多少老实话?”
龙鹰没好气地道:“依老子的记忆,包括山南驿在内,今次是我们第五次碰头,其他四次都是在战场上斗生斗死的当儿,有何老实话可以说,除非活得不耐烦。你奶奶的!你今次来真的是想嫁给我吗?你当我是傻瓜还是蠢蛋?”
无瑕没因被骂动气,反现出迷人的笑容,情深款款地道:“鹰爷动气哩!无瑕还是告退为妙。不过一场来到,不趁机游览能孕育出如国老般名留青史、人杰地灵的阳曲县实在可惜。敢问鹰爷,附近可有值得一游的胜景名刹?”
熟悉的无瑕又回来了,巧施妙招,命中龙鹰要害。他初来甫到,连狄家祖宅的情况尚未摸得清楚,遑论周遭的名胜古迹,答不出来怎似曾在阳曲盘桓过一段时日。幸好晓得无瑕绝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情,只在试探。狠狠瞪她几眼后,漫不经意道:“我惯了每天的清晨,策马驰骋山野,最爱到的是阳曲县外西北方明霞山内的饮马泉,从那里登山远眺,可见阳曲县山野田畴的美景,如只拣一个地方,我会推荐明霞山。唉!我糊涂哩!”
地理形势是真的,龙鹰临高瞥一眼,对阳曲县和周围的环境了然于胸臆,山名、泉名全为随口杜撰,博无瑕没闲去揭破,亦难揭破,除非她问遍阳曲县的住民。
无瑕以蚊蚋般的声音道:“你不但糊涂,且不明白人家的心事。”
龙鹰放下心来,无瑕对他的情意,显然有限度,至少远比不上她的师门使命。孰轻孰重,清楚分明。
沉声道:“大姐你并非第一天到江湖来,理该清楚老子和一众兄弟对鸟妖仇深如海,不干掉他誓不甘休。在我们眼中,你和鸟妖是一丘之貉,你不肯交代与他的关系,老子又如何向自己的兄弟交代?”
无瑕淡淡道:“无瑕可以立誓,没杀过半个天山族的人。”
她的话,龙鹰相信了大半,不是为她开脱,而是从柔夫人、湘夫人等处,看到同样的作风。玉女宗诸女,在这方面唯一的例外是妲玛,她走的是武功的路子。
龙鹰道:“老子该信你还是不信呢?”
无瑕微耸香肩,一副相信与否,悉随尊便的神态,其撩人处,看得龙鹰心动,暗呼厉害。
举手投足,媚力十足,如此美女,谁能不心痒难熬。
无瑕以优美之姿,盈盈起立,柔声道:“鹰爷可送人家一程吗?”
第三章苦口婆心
回到内堂,万仞雨木无表情的坐着,显然仍未从“东宫惨案”的沉重打击回复过来,双目满载哀伤。
龙鹰是过来人,明白他的感受。
对万仞雨般的唐室忠实支持者来说,东宫的惨变是难以接受的残酷事实。那种任奸人操纵宰割,无力回天的感觉,最令人难受。
龙鹰坐到他身旁去,尚未说话,万仞雨平静地道:“走了?”
龙鹰点头。
万仞雨沉声道:“事情算是解决了,还是未解决?”
龙鹰道:“像台勒虚云那种人,当收集到从杨清仁和无瑕两方面的情况后,将作出对‘范轻舟’身份的终极判断,从此不再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
万仞雨道:“那他只可能选择相信‘范轻舟’和你是各有其人,除非他晓得你当时在偷听他们的商议。哼!”
龙鹰道:“万勿动气。我如你般最想杀台勒虚云,否则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化解了这个身份危机。”
万仞雨道:“真的没有办法?”
龙鹰坦然道:“那就须看我们是要争一时之气,还是为长久之计着想。”
万仞雨道:“张柬之是明白人,与你和我又有交情,如果我们向他道出情况,可将他争取到我们这边来。这正是我们想请国老出山的原因。”
龙鹰道:“李隆基就死定了。”
万仞雨愕然道:“有那么严重?”
龙鹰道:“比你想的更严重。宫内和朝廷的情况,再非我们所熟悉的那个样子,特别当牵涉到自身的信念和利益。台勒虚云最了得的地方,正是对复杂人性的了解,不会感情用事。我虽然在这方面没台勒虚云的本领,却可从另一个方向去看待宫廷现时的情况,就是视其为战场。”
万仞雨不解道:“你认为张柬之不相信我们的话吗?”
龙鹰道:“大概相信吧!但绝难同意我们另觅真主,也是大逆不道的想法。张柬之现时乃朝臣之首,人人惟他马首是瞻,可是朝臣的期望,亦反过来对他形成庞大的压力,众志成城下,不会轻易动摇。他或许佩服我们在战场上的本领,但在国事我们算什么?张柬之并非另一个国老,他会执着唐室的继承法。”
万仞雨颓然道:“你比我清醒。”
龙鹰道:“因为你老哥并不视此为战争。在战场上,所有考虑,均以最终的胜利为依归,不可意气用事。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是‘保密’两字,一旦泄露,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