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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深思,错失了进一步探索真相的机会。范兄在不断警告我们,对吗?”
龙鹰颓然道:“姑娘可有兴趣听有关小弟成长的故事吗?”
独孤倩然淡然自若道:“只要不是故意岔开去,言不及义,倩然当然爱听范兄说话。从第一次在‘仙迹游’巧遇范兄,对你说过的话仍然印象深刻。”
龙鹰多么希望能改为谈情说爱,互诉衷情,可惜时地均不宜,且是不了解她。
道:“少时我总爱问自己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是这样子的呢’?从日出月没、星斗转移,到春暖秋凉、一草一木,还想得入味。不过当有一天,我感到这句话不切实际,徒令人疑虑迷茫,再不问自己这句话时,晓得自己长大了。”
独孤倩然现出深思的神色,颔首道:“范兄这番话发人深省,然内中另有含意,是否不想倩然追问下去?”
龙鹰有感而发,沉声道:“回关中去吧!”
独孤倩然微怔道:“范兄这句话,是对我们的警告吗?”
独孤倩然早说过她在短期内返西都去,龙鹰这般说,显是非指她而言。
龙鹰以向小情人说话的语调,温柔怜惜地道:“姑娘既爱读老庄的著作,当明白顺应天道自然之理,勉力为之,最终得不偿失。”
独孤倩然双目射出灵锐的精芒,语调保持平静,轻描淡写地道:“范兄怎知倩然爱读老庄之书?”
龙鹰心呼不妙,她这方面该是从商月令处听回来的,只有她的闺中好友,方晓得她的私隐,自己如何解释?
第十四章余波未了
直认不讳本没什么大不了,顶多怪商月令不够慎重,问题在独孤倩然并不晓得“宋问”乃商月令扮的,即使知道他因穆飞的事见过商月令一面,“范轻舟”和美丽场主该没有私底下说话的机会,商月令如何将有关独孤倩然的事,透露予“范轻舟”?
他可将责任推往都凤身上,不过须求神拜佛她不向都凤兴问罪之师,若然如此,都凤会猜到是商月令告诉“范轻舟”,重燃对两人关系的怀疑。如因此推断“范轻舟”确为龙鹰,便因小失大,冤枉至极,万不可行。
在关中美女似洞悉一切的澄澈目光注视下,龙鹰来个故弄玄虚,硬着头皮神秘兮兮地道:“连小弟自己亦不明白因何知道。我一向有这类灵奇的触感,刚才姑娘说飞马节宛如梦境,小弟脑袋里想到的是庄周夜梦蝴蝶,醒来后问自己究竟是庄周梦见蝴蝶?还是蝴蝶梦见庄周?自然而然想到姑娘你是庄周的信徒,没什么道理可言。”
独孤倩然再瞪他好一阵子,拿他没法地叹道:“倩然再次感到范兄言不由衷,找说话搪塞。你不信任倩然吗?”
说话至此,两人早超越了萍水之交的关系,独孤倩然显示出对他的依赖和寄望。
关中诸人现在的情况,就像共乘一艘船,原本风平浪静,不住朝目标的陆岸扬帆直驶,岂知忽来风暴,迷失方向,本可目见的陆岸再不存在,在惊涛骇浪、暗无天日的怒海挣扎求存,风雨飘摇,随时舟覆人亡。
独孤倩然需要的是一个方向,他可以吝啬不给吗?
龙鹰心中一软,约束声音道:“神都再非该勾留之地,返关中实为明智之举。”
独孤倩然往前微俯,秀美玉容尽展龙鹰眼下,俏脸挂着心碎了的悲凉之色,道:“我们如在此时抽身不顾,就是不义。你认为我们可随意离开?”
只这几句话,立令龙鹰掌握到以关中世族为主北方高门的情况,同时了解宇文朔的想法。
关中世族现时泥足深陷,宇文阀的宇文破为东宫的侍卫头子,大批世族子弟入仕东宫为李显效力,不能说走便走。宫内不论羽林军、飞骑御卫都是终身效命,令羽没有武曌点头,不能离神都半步。入东宫任职者,情况该大致如此。
龙鹰道:“那就在太子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后,摆出功成身退的姿态,抽身离开,赶在日没前尽情欣赏夕照的动人美景。姑娘该明白此为自然之理,非任何人力可改变。”
独孤倩然现出震骇的神色,道:“范兄所知的,远超倩然的想象,否则难以有这番内含令人难解深意的说话。”
略一沉吟,似委决难下,欲言又止,最后豁出去的断然道:“范兄说的话,怕只有倩然和朔世兄明白,朔世兄是凭其智慧掌握世局迁移,倩然则一向持有这个看法。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纵能挽狂澜于一时,仍于事无补。可是倩然并没有选择,也不想令家族成为罪人。不过,于倩然,一切已随昨夜的事终结。倩然很累,返关中后,再不理会外面的任何事。”
龙鹰说不出话来。
独孤倩然陷进深思,再现心如碎粉的凄寒神色,目光垂注桌面,自说自话似地道:“没人知道倩然私下来找范兄,范兄晓得倩然因何来找你吗?”
龙鹰的头皮又再发麻。
她平静离漠的声音在他耳鼓内响起道:“因为倩然有个问题,惟范轻舟能解答。”
置身处,是中土最繁华的都会,然而她沧寒冷涩的语调,却令龙鹰生出她在荒漠沙原、一个人在独白的感觉。
独孤倩然目光上移,朝他瞧来,道:“就在球赛结束的一刻,倩然瞿然惊醒,晓得看错你了。范轻舟绝不是如他口所说般的一个人,也绝不类近任何人,是有强烈个性、特立独行的人。在平时范兄可以言词、行藏掩饰,但在赛场上却尽显无遗。”
龙鹰暗抹冷汗,如果无瑕旁观者清,得出同样的结论,那一时之快,极可能变为抱憾终身。
难怪台勒虚云不肯放松对他的“照顾”,有增无减,排山倒海。
独孤倩然道:“请恕倩然直言无忌,我是在最不该想范兄的时候想起你,因为倩然晓得的答案,只能在范兄身上寻得。”
龙鹰差点拔脚跑,因知道难以招架。独孤倩然崇尚老庄,平时言行暗合老庄顺应天道自然之旨,可是她昨夜经历的,是最极端的情况,令她陷入异常的情绪去,失却平常的清静自守。知道一回事,行之另一回事,再难保持一贯的修为,想着不该想的事,凭其兰心惠质,回首前尘,隐隐感到可从“范轻舟”身上找到解脱避难之所,不但因着芳心内对他的情意,对他的怀疑,也因再不受与李重润婚约羁绊,再不受约束。
自从在“仙迹游”第一次两人首次正式接触,“范轻舟”在她心田留下印象,如她所说,是被他骚扰了。
龙鹰故作惊讶地道:“什么答案?姑娘太抬举小弟。”
独孤倩然美目深注地道:“早在范兄抵牧场前,倩然已有异常的感觉,范兄想知道吗?”
龙鹰登时阵脚大乱,眼前关中美女的睿智,他早领教过,忽然岔到与刚才说的表面上全无关连的事上去,属没法猜估的事,也因而无从应付。
最凌厉是“范兄想知道吗”这句问话,是看穿他做贼心虚。答又不是,不答更不是。
可以想见美人儿在飞马节后,尽力压抑对自己的情意,禁止对“范轻舟”作深思,那是她负担不来的事,将“范轻舟”这个“心魔”,收进她“降魔”的葫芦内,凭其过人的素养紧塞葫口,等于放他龙鹰一马,相安无事。只恨昨夜的风暴,刮走一切禁制,她任“范轻舟”从“心湖”释放出来,“在最不该的时候想着他”。
龙鹰的想象力如何丰富,仍没想过台勒虚云的阴谋,有这样的后遗症。
龙鹰苦笑道:“我可以不听吗?”
独孤倩然神色不变,悠然道:“抵达牧场之时,倩然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很想见到场主,另一方面又有点怕见到她,范兄不是擅长猜东西吗?可否解释倩然当时为何这般矛盾?”
龙鹰的感觉宛如高崖失足,跌坠万仞险渊,心知不妙。最不想发生的事,正在眼前发生。
无计可施下,惟有拖延,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姑娘为何忽然提起商场主?听你的语气,与场主该为世交,对吧!”
独孤倩然轻柔地道:“球赛结束后,朔世兄私下向倩然说了两句话,范兄您听吗?”
刚才阵脚大乱,现在是手足无措,如是对敌交锋,使若遭对方奇兵突袭,破防而来。
一向寡言的她,说起话来词锋不在龙鹰所识的任何人之下。
不过最难招架的,是她抛开一贯的冷漠自持,不隐瞒心内对龙鹰的微妙情绪。
龙鹰除撑下去外,可以干什么。
这个缺口不论何等脆弱,是不可让姑娘她攻破的,想想以往她为家族作出的牺牲,认为她肯因对自己的好感和情意,不出卖他的想法,天晓得是否一厢情愿。
一旦被揭穿身份,接踵而来的问题,势如飞蝗乱箭般的投过来,他答还是不答?
大局为重下,个人的感受必须让位。
苦笑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独孤倩然轻描淡写地道:“‘他是可以赢的’。”
这句话没头没脑,惟有龙鹰明白。
他奶奶的,给宇文朔这家伙看穿了。这句话形成对独孤倩然的庞大冲击,令她将表面看似没有关系的事,串连编织,达致更全面的瞧法。希望她没有将所思所想告诉宇文朔,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谁想得到,他的身份危机,竟是由眼前美女引发。
幸好又想到高门世阀有他们的规矩,离开牧场这个特殊的环境,宇文朔和独孤倩然碰头见面并不容易,遑论私下说话。
龙鹰找不到更好的说话,摇头道:“宇文朔兄太看得起范某哩!”
独孤倩然淡淡道:“他有说错你吗?”
龙鹰厚着脸皮,硬着头皮地答道:“大致上错不了,小弟是差些儿可以赢。”
独孤倩然丝毫不为所动,以能穿透骨髓的锐利目光打量他,似已可抖落因“东宫惨案”而来的伤情失意,回复往昔的常态。
她的说话勾起了他早退至记忆深处的飞马牧场,其辽阔的草野和广袤的天空。对他和独孤倩然,均是毕生难忘的动人旅程。
店内多了一台来光顾的客人,充盈午前的清静宁和,不过无论旁边有多少人,龙鹰仍感到他们是天地间剩下来、唯一的两个人。
独孤倩然清丽典雅的玉容平静无波,不起半点涟漪,说着与己无关的事般,道:“他第一句话,就是‘愿付出任何代价以知道范兄和河间王说过什么话’。”
龙鹰无辞以对。
在分出胜负前,他找杨清仁说话、以赛事的输赢逼他在短时间内令“南人北徙”成事,不容他故意延宕。
宇文朔不愧智勇双全之士,因“范轻舟”在赛场上的表现,对“范轻舟”生出惧意,亦由此对“范轻舟”和杨清仁暧昧离奇的关系,感到不安。
台勒虚云和宇文朔那样的人物,能在恶劣的环境里逆势奋战,不存惧意,却害怕令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台勒虚云便是为想不通“范轻舟”何以能活着离开北博之巅,直至此刻仍不敢对“范轻舟”稍有松懈。“范轻舟”和“河间王”风马牛不相关,竟在牧场甫遇上立即明争暗战,斗个不亦乐乎,离奇的是双方互说好话,全力维护。
宇文朔当时肯定大有感觉,满腹怀疑。“东宫惨案”后,就再不止于是怀疑和感觉,而是捕捉到两人扑朔迷离的关系,乃解开真相的关键,至少可得个清楚明白。
北方世族,对李重润三人的自尽,生出疑心。
龙鹰大叫头痛。
宇文朔大有如独孤倩然般来找他穷究根由的可能。
在绝对的暗黑里,龙鹰反见到一丝曙光,解铃还须系铃人。
龙鹰坦言道:“这方面当然有难言之隐,否则早说了出来。姑娘何不直言无忌,告诉小弟姑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