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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瑕再次来了。
第八章缚魂妙药
龙鹰闪入廊道阴暗处,与环境结合浑融。际此夜深人静之时,只要心神现出波动,又或露出生命的迹象,均可惹起无瑕的警觉。
一时他仍未能掌握无瑕的位置,只晓得她非常接近,且处于高度潜藏的状态,因着玉女心法与魔种的天性相克,如非体内有他那注魔气,能彻底避过他的感应。
在茫茫雨夜,场主府的宁和里,微仅可察的魔气将他们紧紧连系在一起,纵然是单向的,龙鹰感受特异。
无瑕在上方掠过,不带起任何风声,迅似魅影,不予人任何实质。
他不敢跟去,精神锁定她体内的魔气,不忘不助,感觉着她投往观畴楼的位置。
她找不到自己,下一步会怎么走?
念头刚起,他翻上半廊的瓦面,然后斜冲而上,像一片叶子的落到半廊所属房舍的屋脊处。
整个天地被雨雾占领,一片蒙茫,景物到百丈外模糊起来,间有房舍仍亮着灯火,亦被化为难以及远的蒙光,强调了水气。这是春天常见的天气,没想过会发生在离中秋尚余五天的晚夜,可见盆地的气候,异于他处。
感觉到杨清仁了,他在左方十多丈外贴地掠过,追在无瑕后方。
龙鹰心呼好险。
如果自己正抱头大睡,两人无声无息的奇兵突袭,全力出手夹击,大有可能阴渠里翻船,再死一次,且会是死得透彻。
只要无瑕紧缠他不放,让杨清仁纵手强攻,他即使能惊动牧场的人,仍没法捱至有人来援的一刻。
他确是轻忽大意,当发现都凤就是霜荞,好该联想到无瑕可扮成霜荞的婢女之流,再次混进来。
于敌人来说,杀自己乃他们的头等大事。杨清仁绝不容可威胁他成败的人存于世上。干掉自己更有一石二鸟的好处,可直接影响商月令利用“范轻舟”要挟老家伙们的部署。商月令方寸大乱时,杨清仁或有乘虚而入的机会。
魔种确有灵性,令他毫无睡意,色心更是他的救星,想到此时此地,再没有比钻入商月令的被窝更更动人的事了。他有把握美丽的场主只欢迎,不拒绝。
他感应不到霜荞。
这是合理的,兵贵精不贵多,霜荞的武功虽高于二姑娘沈香雪,但比起无瑕或杨清仁,实有段遥不可及的距离,如加入围攻,大有可能成为破绽弱点,反过来让龙鹰用之以牵制两人。
龙鹰心中一动,没有跟过去,反回到地面,朝场主今夜所在的百花斋潜去。
※※※
“场主!场主!”
商月令醒转过来,以有别于平时带点沙哑,具有高度挑逗性和诱惑力的声音低呼道:“你在哪里呵!人家想着你哩!”
龙鹰道:“我仍在斋外,留心听我说,杨清仁和另一大敌到了观畴楼行刺小弟,找不到人时会到这里来看小弟是否正和场主共寻好梦。”
商月令醒觉了点,昵声道:“我要你上来,什么都不理。”
龙鹰苦笑道:“小弟比场主更想,场主的娇声挑起小弟的欲火,却绝不可这样做,打后你还要加强防护,最好像以前般不让人晓得你在何处度宿。”
午夜梦回,骤闻情郎声音的美丽场主,现出“野丫头”的真面目,不依道:“岂非你也不知人家在哪里吗?”
龙鹰道:“场主放心,小弟自有寻到场主之法。人来哩!”
无瑕像幽灵般现身园内,藉林木的掩护绕斋一匝,但显然对已晋入先天境界的商月令有顾忌,怕触动她的警觉,肯定“范轻舟”不在斋内后,立即离开。
龙鹰知会商月令后,任由无瑕远去,直至这位玉女宗的高手即将逸出他感应的范围,方远吊着她追去。
无瑕外尚有杨清仁,如他在飞马园外等候无瑕,任他龙鹰如何了得,仍没法在他全面留神下,避过他的窥察监视。
终感应到杨清仁了,他待无瑕越过他近百丈,方追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场主府西南方掠去。
如果没有猜错,他们的目的地将是牧场方面安排霜荞入住的居所。
龙鹰藏身于一棵老树后面,展开凝听,窃取目标楼房内的任何声音。
绵绵雨丝稍停片刻,又继续洒下,欲断还休。
从霜荞住处,可见商月令对她的敬重,龙鹰的观畴楼可俯瞰田畴,霜荞的山房却是屋后临池,硬山顶,用料浑厚,古朴无华,虽然占地不广,却丘壑宛然,在茫无边际的山城夜雨里,别有一番秋雨春思含糊了季节的韵味。
山房分三进,霜荞的从人好梦正酣,只有后进霜荞的房间隐传异样的波动。
对话中的三人因事关机密,均约束声音,仍瞒不过龙鹰的魔耳。
换过以前,龙鹰会认为是因听觉比常人灵锐百倍,故可窃听被约束的密语,可是经历过今夜“隔墙有耳”的行动后,他改变了想法。
“凝听”之所以有可能,并非一种被动的接收,而是主动的出击。“万物波动”,声音是波动,他的听觉亦是波动,当他听觉的波动,穿墙透壁的嵌入三人经约束后的声音波动里,便变得如在耳边的絮语。
龙鹰直觉感到此一看法,该离事实不远,但为何可以这样子,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杨清仁苦恼地道:“既然没有到百花斋,这小子到了哪里去?”
霜荞狠狠道:“这小子真的福大命大,不过避得开今晚,避不过明晚,霜荞不信他在玉姑娘和杨大哥夹击下仍能活命。”
又道:“会否去了和小淫妇胡混?”
龙鹰听得摸不着头脑,小淫妇是谁?
杨清仁道:“孙萍看得她很紧,没有这个可能。”
原来说的是李裹儿。
霜荞叹道:“难怪湘夫人对范轻舟的评价这么高,又说连她自己亦有点难以自持,现在看吧!他不论在哪里都可左右大局的发展,且惹得女儿家的注目。”
杨清仁沉声道:“我们绝不可容他活着离开牧场,其他均为次要。”
霜荞提醒道:“得到商月令同样重要,等若得到北方世家大族的支持,在关键时刻可发挥至大的效用。假设与龙鹰难免一战,飞马牧场更是最具战略性的重镇,若反落入龙鹰之手,福会变为祸。”
接着问无瑕道:“玉姑娘怎看哩?”
龙鹰立告心惊胆战,对无瑕,他有类似对台勒虚云的忌惮,因她不论灵觉智慧、手段武功,均不在他龙鹰之下。
现在无瑕已成他背上芒刺、附骨之疽,一旦找到与杨清仁合击他的机会,他大有可能落败身亡。
无瑕动人的声音在耳鼓响起,沉声道:“你们认为今晚找不到范轻舟是偶然的事吗?”
龙鹰的心朝下直坠,差些儿想掩耳不听。
杨清仁和霜荞沉默着,待她说下去。
无瑕续道:“我们三次布局,仍没法杀死他,且可避凶趋吉,表面看,似是因他福大命大,但我却认为他是棋高一着。最确切的证据是他主动约战小可汗,我们中还有人讥他愚蠢,事实却证明他不但从容潜抵牧场,小可汗还因此须觅地疗伤,清仁更被他揭破身份,给他占尽上风主动,这绝不是偶然的。他晓得的事,该比我们猜估的为多。”
龙鹰心叫救命,若她因而猜得自己就是龙鹰,过去的努力立即化为乌有。
无瑕叹道:“如果不是和他交过手,我会认为他是龙鹰。”
龙鹰放下心头大石,如释重负。
从无瑕的判断,可知自己的魔功因再一次的“火里水发”,连无瑕亦没法认出来,至乎异于“毒公子”康道升。
杨清仁断然道:“他绝非龙鹰,从高原传回来的消息,龙鹰终日携妻儿出游,乐不思蜀,短期内不会回来。”
龙鹰心忖消息该是来自钦没晨日,横空牧野立心骗他,易如反掌。
霜荞亦道:“我们不是早排除了这方面的怀疑?”
无瑕淡淡道:“商月令的‘宋问’能瞒过范轻舟吗?”
霜荞道:“玉姑娘见到‘宋问’自会明白,商月令不会向范轻舟自揭身份,因她除龙鹰外,不会对任何人有兴趣,对此我或许是最明白她的人。”
杨清仁狠狠道:“想不到龙鹰远在万里之外,仍然令我阵前失手,真不服气。”
霜荞道:“大哥仍未算输,我们还有最后的一着。”
无瑕冷然道:“商月令得陵仲真传,身兼数家之长,其内功心法走‘长生诀’的径道,虽是年轻,但其先天道功已臻炉火纯青之境。而源自《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缚神丹’虽被称为世上最厉害和防无可防的催情妙药,却未必能对她起作用,一个不好,会弄巧成拙。兼且出事后她的反应是无从揣测,若惹出陵仲,李显也担当不起。”
龙鹰心中大骂,竟敢用这种手段对付他美丽的场主,亦对无瑕生出好感,她显然不赞成卑劣无耻的手法。
杨清仁沉着地道:“只要霜荞能营造机会,我有十足的把握,事后她就像造了一场美梦,可是那种深刻的感觉会令她将心神转移到我杨清仁身上,只要我再采取适当的攻势,我肯定她将改投我的怀抱。”
龙鹰清楚掌握到他的波动,其坚决处不但显示出杨清仁不惜一切得到商月令的决心,还有是从其投入的情绪,可见这邪恶的人对商月令有着深刻的感觉,动真情或许言之尚早,但肯定他动心了。
只要想想商月令那天在飞马轩风流慵懒的场主风情,能不见而心动者,几稀矣!
霜荞道:“这般的一个机会理该没有问题,她对我仍是推心置腹。”
无瑕没有作声。
霜荞道:“若两件事均为势在必行,如何定先后次序?”
无瑕淡淡道:“那就要看清仁认为孰轻孰重了。”
她的语气透露出心里的不满,只是难以反对,这么说,是表示要争天下的既然是你杨清仁,当然须由你去决定先赌哪一注,责任后果自负。
杨清仁轻叹一口气,道:“自然该以杀范轻舟为首要之务。”
无瑕道:“那么一切留待明晚再说,如果明晚仍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我们好该考虑放弃。”
又道:“夜哩!清仁早点回去休息吧!”
※※※
龙鹰从天而降,连续两个跟头,落在分隔院落的林园内碎石径处,拦着杨清仁的去路。
龙鹰感觉到对方的震骇。
实难怪杨清仁,龙鹰的突然出现,以有备攻其无备,是乘杨清仁之危。不论此人天性如何冷酷不仁、自私邪恶,但他始终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具有人的性情。
当他从霜荞处得悉商月令对龙鹰情有独钟,非君不嫁,造成了对他自信心沉重的打击,当机立断下,联同无瑕向“范轻舟”出手,借此打乱商月令的阵脚,使她难以胁迫老家伙们就范。论手段确属高明,且是没办法里的办法,一石二鸟,可是于此紧张关头,“范轻舟”却不知溜到哪里去了,使他有力难施,是为第二重打击。
到他决定铤而走险,欲以卑鄙手段去得到商月令,他虽说有十足把握,但第一个不相信的正是他自己。这类事焉有把握可言?纯是孤注一掷。凭肮脏手段而非是靠实力去夺取美人儿的芳心,怎都对他的精神造成不良的影响,令他神思恍惚,此实为武者的大忌,不能保持最佳的状态。
正因他处于低潮,故直至龙鹰从天而降,拦住去路,犹如从一个噩梦惊醒过来,而“范轻舟”的出现本身已具有无比的震撼力,令他疑惑丛生。更清楚自己是在最不想遇上“范轻舟”的一刻,遇上“范轻舟”。
龙鹰甫触地,立即发动攻势,似进非进,退非退,整个人含蕴着惊人的能量,杨清仁只要犯上错误,会引致他如打破缺口的狂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