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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重上屋顶。
此时蹄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包保当追兵们看到年轻高手直上他从未试过抵达的高度,会惹得人人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另一个妙用是惹得人人朝这个位置赶过来。
抵瓦脊位置,龙鹰趁没人看见的一刻,全力施展弹射,不但越过所处房舍与主堂间的距离,且越过主堂,避免踏足正举行晨会的主堂瓦顶,惹起下面如杨清仁般高手的感应,好完成以奇兵突袭晨会的非常任务。
下落时,后面传来重物掉在屋顶,瓦片碎裂的响声。
第十三章飞马晨会
主堂前聚集着婢女和府卫,人人闻瓦碎声翘首上望,但因声响传来的位置发生在另一间房舍处,只是奇怪而非全神戒备,到见到龙鹰,已失去先机。
龙鹰几是贴着主堂前的屋檐滑下来,且不是直线落地,而是斜斜钉子般直射入阶台上的大门,避过所有人的拦阻,迅疾至肉眼难察,十多人眼睁睁瞧着,来不及惊呼喝止时,龙鹰的背影没入主堂大门内去。
下一刻龙鹰卓立主堂“飞马轩”中央的位置,立即看呆了眼,忘掉了七道箭矢般射在他身上的目光。
飞马轩南端中置三屏云石大卧椅,楚楚动人、姿容秀美至难以描拟,肯定没有人能抗拒的美女穿着柔软贴体的黄色花裙,自然写意的半卧椅上,如花玉容不施半点脂粉,古铜色的皮肤散射健康的阳光美,最离奇是乌黑的眼睛此时竟现出碧绿色,其优美修长的苗条身形体态,绝不逊于金发美人美修娜芙,就像一幅由当世妙手绘画出来,活色生香的美人图轴。
她的秀发浓密乌黑,闪耀亮泽,直垂至两边如刀削般的香肩上,虽是半卧半坐,却仍保持着似是与生俱来淡雅高贵的气质,仪态万千。
显露全貌的商月令仿如脱颖而成另一个人,不能比较,其动人处非是笔墨可以形容。
她一双若如点漆的美目落在龙鹰身上,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似阳光透过乌云化为炽热但含蓄的笑意,用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抵御含情脉脉的一双碧绿眼睛紧锁龙鹰魂魄。
两人怎想得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坦诚相对”呢?
叱喝声从两边传入耳内来。
商月令仍保持着慵懒至像永远不会从卧椅爬起来的诱人姿态,好整以暇香唇轻吐的淡淡道:“谁都不许妄动!”
正要冲进来擒人的几个府卫立即止步门槛外,噤若寒蝉。
龙鹰清醒过来,知非是饱览秀色的适当时间。
环目一扫。
宽广大堂的两边置有东西对称各四副云石圆屏靠背椅,配以茶几花几,全为雕镂精细的家具,美轮美奂,又充盈着世家大族文化传承某种没法说出来的书香气息,气象庄严肃穆。
居商月令右座首席的是杨清仁,虽仍是气定神闲,神态从容,但一双锐目已隐透煞气,又是无可奈何。
他之下是两个中年男子,穿的不是牧场装束,而是自己的服饰,均在襟头绣着飞马标记,以示为牧场人员。
有资格坐在这里的,除了像杨清仁是被邀来的贵宾,只有大总管宋明川、主执事商遥和四个正执事。
另一边为首者该是在牧场内地位仅次商月令的宋明川,五十多岁的年纪,体魄健壮魁梧,气度沉稳,秃顶,下颌厚实,透亮的宽脸表情严肃,深邃的眼神在鹰钩鼻和高圆的颧骨衬托下,使人感到他若立下主意,会不再因任何事动摇。
接着的就是主执事商遥,比宋明川年轻上几岁,生得仙风道骨,五绺长须,体型颇高,虽是坐着,仍有随时可乘风而去的飘逸味儿。
在他下首坐的是另两位执事。
四位执事年纪不大,没一人逾四十,各具奇相,尽显历史悠久的飞马牧场,乃是卧虎藏龙之地。
人人晓得商月令尚有话说,够资格插嘴的宋明川和商遥则是心虚,一时间飞马轩内静至落针可闻。
如果可以动手,宋明川和商遥肯定离座和龙鹰拼命。
商月令神态优雅闲适地以一个动人的姿势,拿起旁边几上的香茗,浅尝一口,又将茶盅放返原处。
人人都喝茶,但龙鹰从没看过人喝茶喝得比她好看,登时心都痒起来。
他傲立轩子中央,成为了各人凌厉目光的众矢之的,仍然从容自若,像回到自己的家里。
商月令目光再次往他投来,如与情人枕边私语般轻软地道:“原来是范先生,未知范先生如此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宋明川干咳一声,正要说话,给她碧绿色的眼睛责备地瞅一眼,立即将说话吞回去。
龙鹰心中唤娘,这样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竟可改变色泽,确是闻所未闻的奇技,难怪扮“宋问”时可瞒过牧场所有不知情的人。
龙鹰咧嘴一笑,露出上下两排雪白的牙齿,变成发自真心的灿烂笑容,轻松地道:“禀上场主,事情是这样子的,小弟本须随贵属离开牧场,但因想起怀内有份小礼,仍未献上予场主,又知贵属不会体谅小弟这片完成心愿的苦心,只好使点手段,好让见面礼呈上。”
接着从怀里掏出采薇给他作礼物内藏夜明珠的精致小锦盒,毕恭毕敬的双手奉上。
商月令漫不经意地道:“接礼!”
轻巧的足音从入门处传来,一个漂亮的俏婢来到龙鹰身前,接过小锦盒,在商月令示意下放到她旁边的几上去,又回到大门外。
宋明川和商遥在头痛,不知如何应付眼前之变,杨清仁则是位置尴尬,由正主儿沦为陪客,说话不是,不说更不是。四个执事则是一头雾水,只有瞪眼的份儿,气氛古怪。
龙鹰终见识到商月令的场主威势,只是她超凡的美丽已具有无比的震慑力,其艳名是实至名归。
商月令目光落到龙鹰脸上,轻叱道:“穆飞你给我滚进来!”
刚才在屋顶上伏击龙鹰,有不可一世之概的昂藏青年,从门外抢进来,越过龙鹰,于离商月令五步处双膝着地,垂首道:“全是穆飞的主张,愿承受罪责。”
龙鹰心忖此子确够义气,将事情全揽到身上去,否则宋明川和商遥会很难下台。
商月令不看他半眼地道:“刚才我为何听到瓦碎的声音?”
穆飞道:“是穆飞从高空掉下来,不慎踏破数片屋瓦引致。”
令龙鹰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商月令仍是清冷自若,不看穆飞,不看龙鹰,“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眸神落在大总管宋明川处,微点巧俏的下颌,示意他说话。
宋明川沉声道:“穆飞你为何要这般做?”
穆飞知他在为自己开脱,抬起头来,理直气壮地道:“因范先生坏我牧场规矩,惹起宾客的微言,穆飞为挽回我牧场声誉,故纠集兄弟,希望可将范先生请离牧场。”
商遥道:“你晓得我们不怪罪范先生的原因吗?”
穆飞道:“我不敢问。”
商月令转向杨清仁道:“河间王是当事人,可以就这方面说上几句吗?”
杨清仁给她一双美目注视,竟现出迷醉之色,然后勉强回复澄明,露出个充满英雄气魄和自信的笑容,从容道:“范兄当日在食堂确是因势所逼,不得不反击,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没时间作周详的考虑。”
接着目光投往龙鹰,道:“本王和范兄是新相识,不会故意为他说好话。”
又道:“穆飞虽然犯过,却是情有可原,就像他在马球场上为牧场的声誉而战,本王敢请场主格外开恩。”
这几番话非常得体,且恰到好处,借机显示出他泱泱大度,切合身份,除商月令无可无不可的模样,其他人自宋明川以下都颔首点头,表示同意。
龙鹰心忖不论杨清仁在被逼下为他说何好话,绝改变不了宋明川和商遥对“范轻舟”的看法,因牵涉的非只是犯规的问题,而是关乎到飞马牧场高门世族的传承。
当年寇仲和徐子陵到达牧场,肯定在商秀珣的芳心惹起涟漪,至乎掀起波涛,但始终难成好事,最后嫁与门当户对的宋师道,正是基于门阀根深蒂固的想法和风尚。
要高门世族的人,去接受一个寒门之士,不论此人品格如何高尚,声誉多么好,但若论及婚娶,且是至高无上的场主,直至世族式微的今天,仍是绝不可能。
飞马牧场自成一国,从未对外开放过,就像高门大族最后一座坚固的堡垒,守卫着门阀的制度和为之自豪的价值,丝毫不因外头的风雨动摇。
飞马牧场向被视为世族里的世族,非是无因。
站在宋明川和商遥的立场,更不会接受像“范轻舟”那么劣迹斑斑的一个人,所以曾在纳他入新贵榜一事上,惹起激烈争论。只商月令亦难独排众议,但因有桂有为撑“范轻舟”,遂险险过关。
但商月令亦没想过龙鹰这般的“不争气”,初来乍到立即惹是生非,弄得牧场一众天怒人怨,最后竟发展至上下连手来逐其出境。
穆飞因不晓得“宋问”是商月令扮的,知其一不知其二,没多大感觉。可是知情的宋明川和商遥则是有苦自己知,因杨清仁当着牧场的领导层正式为“范轻舟”开脱,他们再没有逐走“范轻舟”的理由。
龙鹰暗赞商月令在处置眼前危机上手腕高明,挥洒自如。
商月令淡淡道:“就看在河间王的说话,只要在未来的两场马球赛上,穆飞你能保持长胜,此事作罢,否则你将再不是我牧场的人,并永远不准再踏足牧场一步。”
穆飞全身剧震,龙鹰看不到他的表情,从其波动感觉到他心里的震骇。
商遥失声道:“场主!”
商月令若无其事地道:“如视我这个场主为无物,月令还当场主来干什么。我意已决,谁都不得在此事上说话。”
她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但每句话均有万斤之力,以迂回的方式警告宋明川和商遥两大元老,若再有逾越,她会辞去场主之位。
商月令就像当年的商秀珣,才色双绝,成为飞马牧场的象征和灵魂。
宋明川欲言又止,终不敢说出来。
杨清仁唇角逸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淡然道:“本王谨在此预贺小飞旗开得胜,勇夺‘少帅冠’。”
龙鹰嗅到危险的气味,难道这个坏蛋看中了穆飞的人才武功,想收之为己用,那就先要在球场上击败牧场队。单凭皇室队的实力,显然力有未逮,但因决战可由进入决赛的队伍邀其他各队好手助阵,故赛果难料。
以商月令的才智,当然掌握个中玄机,仍敢以这个别开生面的惩罚加诸穆飞身上,皆因有他龙鹰此一妙着。
如龙鹰能成为最后决战取胜的大功臣,或可将牧场上下人等对他的成见扭转过来。宋明川和商遥反对商月令和自己结交的立场虽不会因而动摇,但至少会在对他的看法上转为正面。
这是一种微妙的心态,穆飞的获罪因他们而起,如穆飞被逐,他们亦无颜坐在目前的位置。
商月令纵横捭阖,尽显场主不容冒犯的威势,难得是仍那么慵慵懒懒,姿采醉人,让龙鹰得睹她无比动人的另一面。
商月令向杨清仁微微浅笑,道:“河间王肯移驾来参加牧场的晨会……”
接着转向仍跪在她前面的穆飞柔声道:“还不出去!”
穆飞慌忙起立感恩,躬着身在龙鹰旁经过,直退往门外去。
商月令这才从容不迫向杨清仁续下去道:“解释清楚与范先生的误会,月令非常感激,也是敝场的荣幸。”
杨清仁深深的瞧着她,潇洒地道:“是清仁的荣幸才对。可否容清仁冒昧说两句话呢?”
说时看看仍立在中央的“范轻舟”,其意昭然若揭,就是有此人在,不方便说话。
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