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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乌龟抬头眯眼看了一下,特不屑的撇嘴道:“丫头你就抹黑我吧!我的气质、风度;那潇洒中带着一丝落寞的感觉,区区一朵云怎能表现!”
我蹲在地上吐完以后眯起眼睛回头,又一朵云撞进我的视线。
高挑颀长的身材,瘦削明显的肩线,下巴的角度微微有些僵硬,双手似笼在宽大的袖子中。
我也撇撇嘴,叫回闲闲品茶的老乌龟,指着那朵云道:“看到没?那朵云的样子才叫俊逸潇洒一美男!”
老乌龟又眯细着眼睛看过去,这一下却定定的看了半日,许久才别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初时我不明白老乌龟那玩味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现在想起来,那日见到的后面那多云,活脱脱就是面对博伊三叔时的灏景。
回忆结束,我却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原来我从那么就以前就对灏景想入非非了么?真丢人!
那本书原是丫鬟们偷偷跑下凡间时带回来的,中间你传我我传她传了好些日子,等到织女拿到手里时,已经有些破损了。
是以,不止老乌龟,看样子灏景也曾去过凡间。
不知怎的又想起看芙蕖仙子那日坐在我旁边的人,现在我越想越怀疑那人是灏景,不过,灏景有那等体贴么?
闲言少叙,回到正题。
总之,织女在天上织布啊织布啊,越织心里越不是滋味。
于是在某个因为嫦娥去替月老分担职责而月光乱照的夜晚,织女也像我一样偷偷溜下南天门,跑到凡间去了。不过因她不似我这般强健,又在路上碰到了迷雾,是以等她好不容易摸到凡间时,已是天亮已久。
我几乎可以毫不犹豫的说,织女碰上迷雾的那夜,正是我从仙塾回来,碰上那只要我从了她的山鬼那夜。
原来当时我俩的距离那么近……我却生生的错过了与“全天界最君子好逑之淑女”面对面的机会。现下想起来,真是令人不胜唏嘘。
唔,总之,织女下凡时,似乎因为后来出现了灏景那样瘦高,脸孔长得有些妖媚目光却装模作样清冷的男子,凡间似老乌龟那般清俊健康的男子已经不是最为流行的了,而代之以比灏景更加纤细,几乎有些男女莫辨的类型成为当下姑娘们疯狂追逐的对象。
……老乌龟说过,时髦这玩意儿,总是比生活要夸张。
是以当织女翻着新购的画册一头撞上一头牛,受惊的抬起头看到罪魁祸牛旁边牵着它的那男子时,织女彻底惊悚了。
事后很久,织女都认为若不是因着那头牛,她怎么也不可能碰上那么一段孽缘。是以她说什么也要将那头牛弄到手,宰了它炖牛筋、烧牛肉,剩下的骨头,拿来熬牛骨汤。
若牛角不大难弄,再做两把牛角梳。一把拿着用,一把摔着玩;摔烂以后给牛郎,把他气得吐血。
作者有话要说:支持刺刺的童鞋们注意了!昨日JJ一大抽,小刺才听说原来发评不满五个字会被刷下==还有可能扣作者分==是真是假我不清楚,但是保险起见,请打击支持小刺的时候辛苦一点,打满五个字吧~~再宣传一遍~~第一卷要完结了完结了啊~~长期潜水的赶紧出水芙蓉艳光四射一下吧!!
第五十九章
我坐在梁上翘着脚看底下针锋相对的两人中间转来转去,似在思考应该开在哪边的红花。
虽然脸同我长得一模一样,身为男子,据说雨师却偏好红色的衣饰。
而本夫人我在老乌龟的谆谆教导下,早已养成了“视衣饰如浮云”的良好习惯,终日不是白,便是青。
假若我同雨师站在一起,旁人很可能会指我为男,指他为女。
造孽!
我们两个都造孽!
红艳艳的雨师夹在牛郎织女之间左右为难。两人的火气肉眼可见,你一言我一语,旁人根本插不了嘴。
首先是织女发难,历数与牛郎成亲以来遭受的种种非神待遇。
首先,织女喜吃牛肉,但是牛郎别说牛肉,连牛皮豆干都不准碰。
然后,织女金枝玉叶,牛郎却自己住牛棚,让牛睡堂屋。
……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最后真正引起两人关系破裂的导火索,源于牛郎生辰,织女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步行去东市买了最好的线,最好的布,为牛郎绣了一副鸳鸯戏水。摆在桌上,待得牛郎牵着牛兄一路回来,一眼看见桌上的绣活,纤眉一皱,嘟囔道:“你没事绣介小水鸭子作甚?介小花鸭子,还不若俺牛兄养眼哩!”
织女泪流满面,闻者莫不动容。
好……好想笑!
我同雨师一个在梁上一个在地上忍笑忍得面目青紫牙床打架,牛郎眼尖,关切的出声询问:“介位先君面目青紫瑟瑟发抖,莫不是天冷风寒着了凉喔?别担心,俺带了狗皮膏药,一贴就灵!”
说着掏出一块东西很是热情的露出小白牙朝雨师一笑,伸手递了过去。而后才清清嗓子,开始述说。
“其实啊话说俺跟俺婆娘咋就走到今天介地步,俺一直也觉着心里头毛毛地。你说吧好好地一对夫妻吧,咋就成介样了咧?”
牛郎的眼睛染上了一层薄雾,似是回忆起美好的往昔。
“想当年俺牵着牛兄在田埂子上走碰到织女那时候,安今日想起来还记着当时那小心肝儿砰砰地心情。”
织女脸红了。
“当时她头那么一抬,一双眼睛朝我一看,我心里登时咯噔一声,心想完了完了,苍天哪厚土哪!介是那家闺女介么销魂哪!唉!”牛郎说着说着叹了口气:“你说吧,俺就不明白咧,明明长得花骨朵一样滴闺女儿,脾气跟花骨朵儿差别咋就那么大咧?脾气大吧,还算咧,人家堂堂一个公主吧,跟着俺挤牛棚也也确实吃苦咧。”
织女忍不住双目泛红,超前一卖莲步,娇弱的怒吼道:“知道吃苦你不也让我挤牛棚了?”
牛郎眨巴着眼睛忒无辜:“话咋能介说咧?你说吧挤牛棚你不也跟俺在一起咩?再说咧咱俩不挤牛棚咋办咧?难道叫俺牛哥挤牛棚咩?”
我坐在横梁上摇摇欲坠,白素也在一旁若有所思,半晌疑惑的问我:“原来牛棚不是给牛住的啊?”
神仙用不着耕田离地,尤其在白虎族,牛羊猪什么的就是盘子里的一道菜,连做宠物的机会都没有。白素长这么大,我赌她就没见过不在盘子里的牛。更别提什么牛棚马棚,白素只怕做梦都梦不出它们的样子。
织女脸气得发青,青白青白的脸,看上去不复贵气,却也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动人光景。她哆哆嗦嗦的伸出一个手指,对着牛郎无辜委屈的脸不停晃动,猛地转向雨师嚷道:“你听见了吧?你听见了吧!你说我要不要离开他?!”
雨师尴尬的咳了一声,努力平和的开口:“这个……殿下……还是……让牛兄……牛郎兄说完……也许其中有些误会……”
“误会?”织女点着自己尖翘的鼻头,仿佛误会在鼻头上。随即冷笑一声道:“好好好,我让他把话说完,让你看看究竟有没有误会!”说着朝牛郎哼道:“喂!叫你说!”
牛郎搔搔头皮,苦恼的继续道:“你说吧……”
“我不说!”织女鼓着眼睛插了一句。
我发现“你说吧”似乎是牛郎的口头禅,织女这明显的一打岔,牛郎只好重新开口:“你说吧……”
“我就不说!”织女眼睛一横。牛郎搓搓手三度开口:“你说吧……”
“我……”
“我啥呀我我我,你说吧你老介样打岔你还叫我说啥呀你说!”牛郎终于暴起小细脖子上的细青筋:“你说吧不愿意跟俺挤牛棚吧也就算咧,你嫁给俺介么多年可给俺做过一顿像样地饭菜咩?你说吧不做饭菜也就罢咧,成日家放下织布机拿起绣花针,放下绣花针拿起织布机,你说吧你是嫁给俺咧还是嫁给织布机呀!你说吧你光晓得织布绣花也就算咧,还要打牛兄地主义,牛兄就是家里地宝,俺一个月三个铜钱全出在它身上你吃了它俺们去喝西北风咩?算咧算咧介日子没法过咧!”牛郎一甩衣袖,懊恼的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转眼又跳起来揉着屁股低叫:“哎哟妈呀,介凳子咋介硬咧?”
我与白素齐齐颤抖,我想的是:哎哟妈呀,这小俩口日子穷地,一个月三个铜钱,怎么撑的这么多年啊?
白素脱口而出的是:“那乌水晶的雕花座椅此世就只这一套,我费了好大劲跟龙王赌了五十赌连胜才得来的,这厮嫌硬便罢了,竟然敢踹我的椅子?”白素射向牛郎兄的眼神已经带火,咬着牙忿忿的嘀咕:“没眼力!忒没有眼力!”
我悄悄的“呵呵”笑了两声,心想白素的话大概也颇能代表织女的心声罢?织女娇生惯养,养在深宫,名气、财富、锦衣玉食,样样都不缺;见识、学识、眼界样样都忒高。而牛郎出身山野,在他眼里,这些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远不如牛兄一个月能给他带来三个铜钱实在。
织女的见识算屁,能换得一个月三两银子么?
织女的学识算屁,能教他如何在地里种金子么?
织女的眼界算屁,能让他结交京城权贵飞黄腾达么?
甚至织女艳绝天下的容貌,也成了他的负担。一个穷人家娶了这么个花容月貌的娘子,不啻于告诉全天下的饿狼自己养了一只小肥羊。
还是不带羊圈的。
而牛郎粗浅的见识、只知道从黄土里刨食、不懂得欣赏鸳鸯戏水的性子、似乎永远也改不掉的口音,也让织女越来越觉着两人之间那条鸿沟的明显。
这不仅仅是仙与凡的问题,而是他们两人,本就是不同的。就好比小白龙王深恶痛绝的《西游记》里,那天蓬元帅与嫦娥,都是仙吧?可是天蓬要与嫦娥成亲,嫦娥给不给?
嫦娥哭哭啼啼跑去告了天蓬一大状,上头勃然大怒,罚他去凡间做猪。
身份稍微有些差距的尚且这样,两个毫无共同点又不觉得自己有缺失之处的人,又如何能天长地久?当最初那因为强烈的差距而产生的吸引力过去,以往令自己感到新鲜、有趣、甚至怦然心动的对方的“特点”便通通变成了缺陷。
他怎么就不能再文雅点?他就不能目光长远一点?他怎么就不懂我的心意?
她怎么就不能现实一些?她怎么就不能简朴一点?我说的她怎么就是不懂?
……细微的裂缝随着时间渐渐扩大,最后镜子碎裂,纵使神仙也难复原。
我浑身一个激灵,我在这里冷眼看别人,那我与灏景呢?我们会不会也日久生厌?会不会他终有一天也厌弃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帮不了他……
而我呢?我又会不会嫌他只会在宫廷争斗中尔虞我诈?嫌他什么都遮遮掩掩,不与我明说……
打断我越来越灰暗的思绪的,是底下越来越激烈的争吵。
“总之你今天不把那头牛给我交出来,我们便无话可说!”
“牛兄咋能交给你咧?交给你不久玩完了咩?你才把那破织布机拿出来咧!那还是花地俺三年地工钱买地咧!”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拿它做什么?交给你?”织女嗤的一声:“交给你转手就把它劈了当柴火烧了!你这个没有修养没有学识的山野村夫!”
“你介人咋说话地咧?”牛郎鼻子都气歪了:“你介个没有妇德没有妇道人家模样地泼妇!”
“你是没有思想没有文化没有远见!”
“你没有感情没有心灵没有爱心!”
“你不懂柔情!”织女红着眼。
“你不切实际!”牛郎喘着气。
“你……”
“你……”
雨师在一旁先是陀螺一样左右劝说,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