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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我经常梦见一只巨鹰。”玉嫣公主眼神缥缈的望向窗外。
“巨鹰?”雪涟问着。
“嗯,已经不只一次了,牠傲视群伦的飞到我梦里,引起我的注意,梦中的我,对牠竟毫无惧意,甚至还忍不住上前去查看牠是否有受伤,结果牠要我坐到牠身上去,之后,牠便带我到天上邀游。”
玉嫣公主将梦中的情景,钜细靡遗的说给她的皇嫂听,雪涟王后听得津津有味,却对那急骤而来的闪电略感不安。
“妳坐在巨鹰身上,是否有一种既快乐又安全的幸福感?”雪涟又问。
“是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欣悦和幸福感。”玉嫣公主闪动着幸福的光采。
“听起来,牠应该是妳未来托负终身的人。”雪涟王后大胆的假设。
“这……娘娘,别糗我了,牠可是一只飞鹰,并不是真正的人。”玉嫣公主娇羞情怯。
玉嫣公主八岁时,她的母后在临终前,便将她许给武将之子——元官武勋。
当年,她和皇兄皆是天龙王朝的遗孤,天龙王朝被灭后,跟着他们忍辱负重,亡命天涯的两位忠心臣子,其中一位便是元官武勋之父——元官武戬。
流亡的生活,一路走来,岂是“荜路蓝缕”四个字所能形容,母后感念在这段流亡期间,忠臣的护主和担负起复国建国的使命,因此,在临终前,将最她心爱的、也是唯一的女儿,许给了元官武戬之子,元官武勋。
“我跟妳开玩笑的,武勋是个好男人,他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为人正直,而且还一直守护着妳,只是……那个梦境中的闪电,似乎透露着一些先兆或警讯……”雪涟王后猜测着。
“警讯?”玉嫣公主认真的听着,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不安。
她当然会下嫁给元官武勋,因为这已是不容改变的事实。虽然,他们的婚事一直在拖延,但,她从小就认定元官武勋是她未来的夫婿。
“是啊,在我以前的族里,这些梦境若要解,还得先祭拜天神,由天神来决定是否为妳解梦。”雪涟王后解释着。
“噢!经娘娘这么一说,我记得在昌州云陵山上的昊泰殿里,有一位松鹤居士,据闻他是一个百岁老人,为人卜卦和解梦,非常灵验。”玉嫣公主很久以前,就曾听说有这么个人,然而实际上,她并未真正接触过那位松鹤居士。
“启禀娘娘、公主,蕊儿听说,这位松鹤居士,不但会为人解梦,还能为人改梦。”蕊儿振振有辞的说。
“改梦?!”雪涟王后和玉嫣公主异口同声的说。
曾听闻过改运势,还没听过改梦啊!
“是啊,听说有一位公子参加乡试十数年,都未能达愿。每次,他要参加乡试时,都会梦见一位大力士和他一起比腕力,而每次那位公子都是大获全胜,让他总是信心满满的以为他会考取秀才……”
“然后呢?”雪涟王后和玉嫣公主又问。
“那位公子总是名落孙山,后来,他听人说,云陵山上,有位远近驰名的松鹤居士,改梦如改运,所以,他决定去会会这位高人。”蕊儿愈说愈起劲,吸引了每个旁听的宫女。
“结果呢?”大家迫不及待的问。
“结果啊……别急、别急,先让我喝口茶再说。”蕊儿突然调皮的说。
玉嫣公主立刻为她递了茶水,让她喘一口气。
蕊儿接过玉嫣公主递上的茶水,感激涕零,“哎呀,奴才真是三生有幸,能接获公主金手递茶的殊荣。”
“蕊儿,别扯远了!”雪涟王后知道蕊儿是故意卖关子的。
雪涟王后跟着蕊儿一块长大,平常对她既照顾又体恤,蕊儿见自个儿的主子发威;便不敢再闲扯淡。
“是。那位松鹤居士听了他的梦境后,为他化解转运,结果,回去之后,梦中的大力士换成他自己。说也奇怪,变成大力士的他反而全身无力,像个软脚虾,连输了好几场。结果,就在那一年,他去参加乡试,竟一举高中了。随后,他再参加各种考试,每每告捷,听说,现在那位公子已是一名进士。”
“真有这回事?”雪涟王后不敢置信的问。
“这事奴婢也听说了,民间传说那位松鹤居士,可能是松鹤老仙降生转世,特来民间消灾解厄的。”彩云宫女也略有所闻。
“嗯,可是,也许是因为他寒窗苦读了十数年,刚好就在那年考上,也说不定。”宫女们开始议论纷纷。
“也许冥冥之中已注定,他会在那年考取,不过,最神奇的莫过于,那个扭转乾坤的梦境!”玉嫣公主说道。
“是啊,而且,在乡试之后,又一路连连高中,他的运势也跟着转好了,实在有如神助。不如这样吧,玉嫣,我们明日去吴泰殿走一趟,听听他如何为妳解梦。”雪涟王后禁不住好奇,况且,她好久没出宫了,趁着这个机会,不但可以帮玉嫣公主解解梦,还可以让自己出去逛逛。
“不成啦!娘娘,若是王怪罪下来,奴婢……”蕊儿担心王后娘娘出宫若有任何差池,恐遭焱龙王降罪。
“娘娘,不急这一时,昌州离京城有一段路,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到达的,不如等娘娘先产下小龙子,我们再去会会那位高人。”玉嫣公主心中感激她的关心,可一方面又不免为她身怀六甲挂心。
“玉嫣,我知道妳和妳皇兄一样,处处为我设想,可是妳的梦可有时效性的,若过了这段时日,也许会来不及应变。而且,我也想知道我头胎是男孩或女孩,可偏偏他又不进我梦中,所以,我也想让他为我卜个卦看看。况且,我在宫里待久了,会发闷的,这样对腹中的胎儿未必是件好事。”雪涟虽贵为一国之后,但仍不喜欢宫中如囚笼般的约束生活。
“这……娘娘,不如我们把松鹤居士,请到宫中如何?”玉嫣公主颇为难,以皇兄刚硬的性子,他是绝不会允许她们出宫的。
“玉嫣,这不成,松鹤居士若被请入宫中卜卦解梦,恐怕说话会有所顾忌,不如让我来说服妳皇兄,有妳和武勋陪着,他应该会放心的。”雪涟王后坚持的说。
玉嫣公主看雪涟王后心意已决,她也不好再坚持,一切就交由皇兄定夺吧!
“就依娘娘,如果娘娘真的希望到宫外走走,玉嫣愿助娘娘一臂之力,劝服皇兄让咱们一起去。”
“那真是太好了!”雪涟王后一听玉嫣公主愿支持她,喜形于色的满脸欢悦不已。
※※※
御书房内,只见一身王者气势的皇甫焱龙,威仪的端坐于内,他手握着竹书,正专心在研读。
终日忙于国事,此刻又处于新婚的皇兄,突然召见她,玉嫣公主灵敏的知悉,可能是雪涟王后已向他提起出宫上山之事。
“叩见皇兄!”玉嫣公主欠身一拜。
“玉嫣,妳来了!”皇甫焱龙放下手中竹书,振袖一挥,威俊的面容在见到她来之后,随即柔和三分。
“皇兄日理万机,不知召见皇妹有何要事?”玉嫣公主一双澄澈的眼眸,展露出超凡脱俗的清灵柔慧,她的举止纤秀,谈吐间总是带着知书达礼的巧智风采。
昨夜,雪涟跟他提到玉嫣已逾适婚年龄,却仍未为她主婚一事,皇甫焱龙知道此事不宜拖延,所以亲自传唤玉嫣打算先私下议定。
皇甫玉嫣和他足足相差六岁,从小,他们在忍辱偷安的环境中成长,过着祸福相连、休戚与共的流亡生活,两兄妹在危恶的环境中成长,未能若一般庶民孩子有着双亲呵护和欢乐无忧的童年,因而反倒较一般人多了一份居安思危、知恩惜福的心性。
而玉嫣更没有女孩家的骄纵,因为她和他一样,清楚的知道,他们身上背负着报仇复国的神圣使命。
“从前,妳怕彼此在战乱中丧命,不敢太早成亲。现在,国政已入轨道,皇兄唯一担心的,仅剩妳年逾二十二,却尚未给妳招进驸马一事。”
几次,向她提出成亲的事,都被她以复国为重、建业为首,而延缓了婚事,现在,已收复山河,皇甫焱龙自当实践母后当年的遗言。
事实上,并不是她不喜欢元官武勋,也不是她故意推诿拖延,是武勋暗中向她表明,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死于战乱中,让她成了寡妇。
听了武勋这段话,令她心灵震荡、激颤不已,他总是处处为她着想,替她分忧解劳,加上那份厚重的恩泽,令她不得不欣赏他。尤其两人虽有婚约,他对她依然像下属对主上般,从不踰矩。
多年来,她是在沉重的报恩包袱下成长,也这么默默的在心上植出一点一滴对元官武勋的情。
一年前,皇甫焱龙自国势摇摇欲坠的北霸王族中,收复了失据已久的天龙王朝。在这同时,他也放下仇恨,接纳了北霸王族的公主——赫连雪涟。
然而,在那段长达二十一年的流亡期间,先皇为他们留下两名肝胆相照的忠臣——元官武戬和左丘文。他们辛苦的将皇甫兄妹抚育成人,这期间还得躲避北霸族的追杀,两位大臣操持心思,时时处于危殆的状况下,从不敢苟安。
他们兄妹不但时时刻刻要担心北霸族的追捕猎杀,同时还要不断提醒自己,要完成先皇的遗志,倘若不是有这两位文武忠臣时时谆谆教诲、操危虑患,就没有今天的皇甫焱龙和皇甫玉嫣,更没有天龙王朝的再生。
“皇兄,玉嫣还想多陪陪皇兄和皇嫂,实在舍不得嫁人。”玉嫣公主轻柔的对皇兄释出万般不舍。
“别让皇兄为难了,私下召妳商议婚事,就是担心妳有难言之隐。”皇甫焱龙心意已决,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将婚事定案。
玉嫣公主本想随口回应完婚,但随即又收了口。
她仰起水光灿然的眸子,迎向天外,心绪停留在那个巨鹰出现的梦境中。
从小她就喜欢元官武勋刚毅平和的神采,按理,她是没理由推诿,可经过雪涟王后提醒,她的确也有点挂心那在梦中无数次令她惊醒的闪电雷鸣,和令她心头激荡的傲然巨鹰。
她的一颗心愈发不安,就愈想到云陵山的昊泰殿,去会会那位松鹤居士。
她明白、今生注定是元官武勋的人,所以也从不担心自己已过适婚年龄,既拖延了那么久,也不差这几天。
“皇兄,玉嫣公主早晚是要跟武勋成亲的,既已拖延如此久,武勋都不急,玉嫣怎好急着嫁人?”玉嫣公主巧妙的将主控权推给元官武勋,希望能够换来几天的云陵山行。
皇甫焱龙至今最大的希望,就是赶快了却母后的心愿,再这般拖下去,他实在难向死去的母后交代,因此他对玉嫣的推诿之辞,稍稍露出愠色。
“玉嫣,妳不替自己想,也该为武勋想想,他等妳那么多年了,又为天龙王朝出生入死,自妳十八岁那年,皇兄便想让妳和武勋完婚,可妳却执意要等复国之后,再来完成母后的心愿。
现下,已如众愿完成复国大业,四海晏平,当初妳的借口已不复存在,还是妳忘了扶危定倾的忠臣贤士对咱们的恩惠?况且咱们贵为皇族,岂有臣子故意延悔婚事的道理?”
玉嫣公主深明大义,她了解为政者爱贤之切,也洞悉武勋对她的用情至深,她清甜的回皇甫焱龙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