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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着逸薰,雷臣潞大跨步地离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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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后,雷臣潞将跑车停在维也纳市郊附近的一处别墅前。
“这……是哪里?”
驾驶座旁的逸薰不安地打量窗外,这是一栋相当漂亮的乡间别墅,有着她最喜欢的蓊绿庭院、雪白的木造围墙和天蓝色的屋瓦。青翠草地上随意摆置着白色的餐桌椅,房屋的四周满是花朵,一派休闲气氛。
“我家。”雷臣潞简短地回答,他长居维也纳,便在当地买了房子。
“你家?”逸薰惊叫。“不,我不能住在你家!”
她喜欢他是一回事,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跟他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他的身边有那么多出色的女伴,她不会天真地以为雷臣潞一直留在医院照顾她,就是对她另眼相待。
更何况——她要以什么身份住在他家呢?
“或者你有更好的选择?”雷臣潞瞥头看了她一眼,锐眸满是奔腾的怒气。“跟那个杨胜凯回去,让他莫名其妙吃了你?”
他知道差点被杨胜凯强吻不是逸薰的错,但那一幕却令他非常不舒服,气愤地想杀人!
他勃发的怒气令逸薰错愕,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知道了!他一定是气恼自己竟带给他这么多麻烦!毕竟两人非亲非故,他不但要来医院照料她,现在还要负责“收留”她。
逸薰咬着下唇,声音变为干涩。
“我知道这几天浪费你很多时间来照顾我,不过你放心,就算不住你家,我一样有地方可以去。我……我可以回台湾老家去。”
她不要他将她视为负担,不要!
“回台湾?”雷臣潞黑瞳幽深地锁住她,冷笑着。“带着这一身的伤回去?你别忘了,现在你连走路都有问题!”
她的脚伤尚未痊愈,步出医院时,她还是撑着拐杖走出来的。
“这你不用担心,不管用任何方法,我总能走回去!”他语调中的严峻令她心底一阵酸楚,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得那么冷漠?
他就这么讨厌她,把她视为沉重的负担吗?她委屈地想着。
雷臣潞径自下车,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
“下车吧。”他一把抱起椅子上的逸薰,语调虽然紧绷,但动作却是小心翼翼地。
“我可以自己走……”逸薰慌乱地想拒绝,大门口到主屋还有一大段距离,他就这样抱着她,万一被邻居看见……
“闭嘴!抱紧我!”他粗暴地下令,这女人真是多话,都什么节骨眼了还要逞强?
被他紧搂在怀中的同时,一股甜蜜的暖流涌向心房,逸薰悄悄地微笑。
他还是关心她的,否则他的动作不会这么温柔且小心翼翼,怀抱她的方式像是在呵护世间珍宝。
也许,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真正的情感吧?
雷臣潞抱着她走入二楼的一间客房。“这是你的房间,缺少什么就告诉我。”
昨天下午他特地吩咐钟点女佣好好地打扫客房,并添购了新的寝具用品等。
“我不缺什么东西,谢谢你!”
逸薰感动地望着充满柔和气氛的房间摆饰,古典式的木质家具感觉很温馨,大片落地窗一推开就可以看见满庭绿意。
阳台上还有一只很精致的鸟笼,金丝雀啾啾呜叫着,舒适的感觉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般。
“那好,你休息一下吧,待会儿我带你出去吃饭。”雷臣潞匆匆丢下这一句后,便转身步出房间。
看着她满怀喜悦地打量他为她选购的家具,他竟有一股奇异的错觉,仿佛她是他的小妻子,两人正联手布置甜蜜的小窝。
而她脸上幸福的笑容,更令他有再度狂吻她的冲动。
他一向是冷静而自制的,虽然身边不乏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但他总能自信地控制一切,不让任何女人左右他的心绪。
他是个工作至上,无情无爱的男人。
但,夏逸薰的出现却让他的自制力全面瓦解!
他无法漠视她的存在,第一次在帛琉海滩见面时,她浑身散发着灿烂光芒,耀眼得像是由湛蓝海底游出的美人鱼,健康中带着浑然天成的魅力。
他见过很多比她更活泼、更有个人特色的女人。但,夏逸薰是独一无二的!他喜欢她生气盎然的小脸蛋,喜欢她闪烁着自信的水灿晶瞳,他更怜惜她所不为人知的脆弱面。
但,他没有资格爱她。
回到自己的工作室,雷臣潞脸色阴沉地倒了杯威士忌,右手泄愤似地狠狠往桌面一敲——
是的,他没有资格爱她,虽然他渴望她渴望得全身都发痛了!
工作室内拥有最新配备的录音设施,最名贵的乐器,可以:让他随性的作曲、演奏。白色大钢琴上摆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和恩师——柴契可。罗耶夫的合照。
柴契可。罗耶夫对他而言不只是音乐上的启蒙恩师,更是人生的导师。
大约四岁左右,雷臣潞便展现惊人的音乐天赋,六岁那一年的公开演奏更是震惊台湾音乐界,他也因此被封为百年难得一见的音乐神童!
他的家庭环境还不错,父母亲也很乐意栽培他往音乐领域发展。所以,国三毕业后,他便以小留学生的身份独自远赴音乐圣地维也纳,寻求最完整的专业训练。
但,到维也纳不久,他便由天堂跌入地狱!
从小到大他不断地听到别人对他的赞美,说他是天才,但一到维也纳音乐学院上课后,他赫然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
在这里,随便一个学生的钢琴造诣都比他好,小提琴也拉得比他更悠扬悦耳,指导老师甚至毫不留情地批评他指法不对,要重新学习。
指法不对?重新学习?
听了十几年天才封号的雷臣潞根本无法接受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实,越是求好心切,他的表现却越加糟糕!
渐渐地,他开始逃避上课。
他不再去音乐学院上课,每天窝在弹子房跟各色人种的青少年鬼混。
就在他快自我毁灭,也一并毁了音乐之路的同时,他的指导老师——柴契可。罗耶夫救了他。
他一遍又一遍地把他由弹子房内抓回来,苦口婆心地劝他绝对不要放弃,要他相信自己是有才能的。
但,当时才十几岁的雷臣潞根本听不进去。年少轻狂的他无法接受自己不是天才的事实!他只想借着逃避和鬼混来麻痹自己。
他的恶劣行径让很多老师都看不下去,纷纷劝罗耶夫不要再白费心思,但罗耶夫依旧不肯放弃,每天到龙蛇杂处的弹子房找他,揪他回学校练琴。
事情就发生在弹子房里!
那天,罗耶夫由雷臣潞手中抽掉毒品,疾言厉色地痛斥他的,却引发在场一群混混的不满,他们借着酒意痛殴罗耶夫和雷臣潞。
当雷臣潞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他发现自己全身是伤,但,就只有双手没有半点伤痕。
后来医院的人告诉他,当他们赶到出事地点时,发现罗耶夫以肉身为盾牌,将雷臣潞整个人紧紧地护在怀里。不过罗耶夫本人却伤得很重,几乎有性命危险。
他大受震撼,冲到加护病房守着罗耶夫。
罗耶夫度过危险期终于清醒后,只微笑地告诉他一句话。“你是天生的音乐家,不要让毒品毁了你,更不能毁了你的双手。”
在那一刻,雷臣潞清醒了!
一夕之间他痛改前非,不再流连弹子房。除了医院之外,他夜以继日地发愤练琴,终于拥有了傲人的成绩,让全校师生刮目相看。
后来,他正式拜在罗耶夫门下,跟随他学习最古典、最扎实的音乐课程,随着他利用寒暑假旅游全欧洲,跟着乐团巡回表演,并聆听别人的表演,完全沉醉在音乐的世界中。
他进步得非常快,才二十岁出头就是欧洲乐坛年轻一辈的个中翘楚。后来转往好莱坞发展时,借着年少打下的古典音乐基础,在流行音乐中自创风格,而成为许多电影配乐或是大牌歌手争相邀约的对象。
功成名就之后,雷臣潞并没有忘记恩师罗耶夫的殷殷教诲,他认为没有罗耶夫就没有今天的他!
那把被周宝仪摔坏的小提琴,就是罗耶夫老师送给他的。
这几年,雷臣潞的事业重心有一大半转往好莱坞,但只要一回维也纳,他便尽量抽空陪伴罗耶夫。
不过罗耶夫因为年事已高,再加上这一、两年为心脏病所苦,所以在医师建议下,雷臣潞将他送往阿尔卑斯山下的一座专业疗养院医治。
疗养院的环境很好,拥有阿尔卑斯山区最纯净的阳光和空气,非常适合心脏病患者做长期疗养,任何人住在那里都会觉得心旷神怡。
然而,罗耶夫的心脏问题若要彻底解决,则必须做一次大型手术,但他却迟迟不肯同意开刀。因为连医师也坦言——成功机率不到四成!
罗耶夫只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唯一的女儿——艾芙儿披上嫁裳。
所以,在住进疗养院前,他把珍爱的女儿慎重地托付给雷臣潞,恳求他好好地善待艾芙儿,照顾她的一生。
这就是雷臣潞不敢对逸薰表白的主因——因为他已经没有资格了,他并非自由之身!
没错!他深受逸薰的吸引,除了她之外,此生再也不会对第二个女人产生如此的悸动。
但,罗耶夫对他恩同再造,就像是他的亲身父亲一般,艾芙儿是老师唯一放不下的,也是老师对他唯一的要求。
他无法拒绝!
挫败地将威土忌一饮而尽,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可耻——明明知道自己必须信守诺言迎娶艾芙儿,但他就是无法对夏逸薰放手,他就是该死地为她神魂颠倒!
他明知道两人最好不要再有任何接触,但他就是无法离她远一点,他无法控制对她的强烈占有欲而硬将她带回来。
他由她深情迷惘的眼神看到了不安,他知道她同样深陷在这份暖昧不明的情感中,他知道她需要他的承诺。
但,他却该死的给不起!
砰——
客房内传来巨大声响,雷臣潞整个人瞬间一僵。
逸薰!
想也不想地,他直冲出去!
当他冲到客房时,看到逸薰狼狈地跌在地上,拐杖摔落到好几步远的距离外,地上有散落的衣服和衣架。
“发生了什么事?”他一个箭步奔上前抱起她,焦急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逸薰尴尬一笑。“对不起,我真是没用,我只是想把几件衣服挂在衣橱里,却笨手笨脚地摔跤了。”
她的行李全放在杨胜凯家没有要回来,住院时,雷臣潞知道她穿不惯院方提供给病患穿的衣服,所以特意买了几件衣服给她。
想不到那几件衣服竟出乎意料地合身,而且款式也非常适合她。
“我来。”把她小心地放在床上后,雷臣潞揪着剑眉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你可以叫我帮你。”
这小丫头是嫌他心脏太强是不是?到底要吓他几次?
“不用了,这只是小事,啊!那个不用了——”看到雷臣潞的手探到旅行袋底下,逸薰面红耳赤地惊叫。
她穿不惯免洗内衣裤,所以住院时私下拜托护士帮她买了几套内衣裤来,刻意藏在旅行袋最下面……
“什么不用?”其实由逸薰的慌张和手中的触感已告诉他——他摸到了什么东西!
也许是恶作剧吧,他觉得看她大惊失色满有趣的,于是故意把那些缀满蕾丝边的东东拉了出来。
“不要看!”
惊叫中,逸薰奋不顾身地往前一扑,完全没有顾虑到自己的脚!
“小心!”眼看她又要摔倒,雷臣潞反射性地张开双手,接住由床上摔下来的她。
咚——两人重重地摔到地上,幸好木头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不然这会儿可要鼻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