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呜呜……想他堂堂飘零四爷,向来都是昂首睥睨人群,几时这么委屈过?
跟这种悚目惊心的妖魔鬼怪同居一室,还要强颜欢笑假轻松;被妖怪用眼睛吃豆腐,还得忍气吞声陪笑脸;偶尔扬起眸,还会因不小心瞥及那张「超级震撼」的脸而闪到眼,真是欲哭无泪……
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为了那个人!
那个在南京玄武湖上有缘相逢,令他一见难忘的美少年……
当日一下船,他便派人把关于少年的消息探得相当周全,进而得知,少年名唤白龙,是扬州首富白万金的侄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温润如玉、俊美非凡是众所周知,不过据说年过弱冠的他性格傲悍,处事果决明断,近几年帮着白万金打理事业,在商界也闯出了响当当的名号。
听着下属报告关于白龙的事迹,他是打从心底欣赏这个年轻人的智谋和手腕,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温着那日船舫交错而过时,映入眼中的那张如花面容。
花露般水亮的瞳,花瓣般鲜嫩的肤颊和唇片,花蕊般挺立的悬胆鼻,虽然身为男子,却仍散发着一股脱俗之美,真是……真是……
真是太像他了!
看见白龙,就彷佛看见了二十岁时的自己。
啊!怀念的过往,逝去的青春啊……
犹记得他那无缘的五弟媳正是白万金的女儿,亦即白龙的堂姊妹,说来总也搭得上那么一点关系,所以他极欲认识白龙这位小兄弟,相信纵使他俩性情不同,还是会很合得来的。
他们可以聊聊身为一个美男子,老是被人过度爱慕的无奈和苦恼,也可以谈谈各自在商界的阅历。除了整人招数,他或许还能够传授给白龙小弟几招偷香窃玉的好方法……
呼呼,他几乎能见到小白龙对他这位大哥哥崇拜的眼神了!
离开南京后,他便兴匆匆地火速赶到扬州,至白府留下名帖,然后引颈企盼,听说白龙回府了,他更是痴痴等待。
可是……
怎么过了好些天,也没等到半点回应?难道白龙没有收到明确署名「飘云四爷」的名帖?
在疑惑不解下,他索性遣人登门造访,表明邀约之意。
然而,得回的消息,却今向来对「飘零四爷」这个金字招牌魅力相当自信的他,首次遭受不小的打击。
根据回报,白龙公子只用非常冷淡的神情,和非常不耐烦的语气,说:「龙爷我早应了『畅心楼』之邀,月中要和几位票友登台唱一场戏,这会儿正要闭关练唱,所以谁也不见、哪也不去!」
语毕即转身离去,任由持著名帖的来使凉在大厅里吹风,不再理睬。
这、这、这……怎么会这样?
一瞬间,白龙弟弟投来崇敬眼光的幻想,先是劈哩啪啦出现裂痕,尔后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没想到他这个勾魂万人迷,竟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
是发生了什么事,使他不但行情莫名暴跌,甚至还一落千丈地变成惹人嫌?
好吧!他承认,最近两年来有鉴于「人怕出名猪怕肥」这句名言,他是沉潜了一点。他减少了在酒楼花丛里打滚的次数,也不再打着「飘零四爷」的名号四处招摇过市,凡是要留名预定的,他大多都托用下属的名。
好比南京雇船那一次,他就是让最近帮着到各商行查帐的「活动算盘」玉知躬订的船票,外人若想打听,也绝探不到他四爷的名。
可是──即使他光芒内敛些许,也该不至于把自己搞得没人要吧?可听听那白龙小弟说的什么话!
为了唱戏,他宁可把商界中人人景仰的飘零四爷抛在一边?为了唱戏,他宁可错过和这位人见人爱的美男子见面的机会?
初闻这结果时,他脸上虽仍笑得云淡风清,可天知道,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下,是怎生地怒火中烧。
康庄大道走久了,哪经得起这么一小块铁板刺激?
夜深人静时,午夜梦回中,他莫不是在脑中阴侧侧地谋画着几十款保证能把这条狂傲的小白蛟龙整得哭爹喊娘的复仇大计。
唱戏?唱个鬼!他有得是能耐把畅心楼给撤了、封了、拆了,搞垮那几个陪唱戏的票友,再狠狠地整垮自家,教那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龙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莫及,然后一路三跪九叩地乖乖来拜见他!
近十天的时间里,他日思夜想所有能恶整小白龙的攻略妙方,早也想、晚也想,最后终于总归出一个结论──
他、他、他……他做不到!
那张曾对他粲然的花颜,那如回忆重现的年少光华,那衣着打扮,那风度姿容,和自己宛如镜中相映,他哪里舍得就这么抹杀掉二十岁的自己?
想想,这孩子可远比他小十岁呢!跟一个孩子闹脾气,他是何苦?倒显得自己没度量了。也罢,小孩子不懂事,他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白龙一回,甭计较了。
放下了不平心态后,他反倒开始好奇,如花的美少年敷粉施朱、吊嗓唱戏曲时,是怎么个模样?
于是,他转头要下属前往畅心楼预订包厢,打算好好观赏小白龙如何粉墨登场。
谁知,回报的消息,又给了他一阵错愕。
整座畅心楼,甭说二楼的包厢早被抢订一空,就连一楼的坐票,都已经教人预购光了!剩下的站票,是准备卖给当天还想挤进戏楼看戏的人的。
这下可好,没包厢,甚至坐票也没了,难道要他拿着站票,在一堆平凡老百姓中展示他的鹤立鸡群?
不不不,那可不成!要真那么做,恐怕一场戏唱完,不是又一堆女人爱上他,就是又一堆男人自卑得羞愧自尽,那他的罪过可大了。
一番左右为难之后,他决定委曲求全,化名「金轩」来到畅心楼,央请包下神楼厢房的主客容他同席观看,而那个主客,便是魏呈东。
而魏呈东冲着来人那大小通吃的「美色」和怡然谦和的态度,欣然答应。
唉……庆暖在心中悄叹。没想到,妖怪也喜欢看戏曲,更没想到,他这个仪表翩翩的美男子居然得跟妖怪一起听戏……
为了不再被震撼,庆暖把受限的目光朝楼下望去,看着楼下满坑满谷尽是胭脂香,随口说了句:「看来,扬州的姑娘们对戏曲的偏好,更胜男子。」
「呵呵呵……」魏呈东闻言,笑得香肠嘴大开,「不是这样的。今天到畅心楼来瞧戏的这群姑娘,不全然是为看戏而来,她们大多是为了看今天的主角──白龙公子。」
「白龙公子?」
「是啊。话说这白翁也不知是把先祖埋进了什么龙凤穴位,家里净出些玉似的人儿,不仅女儿是扬州第一美人,就连侄子都让人称作扬州的绝代俊男哪!」魏呈东的语调里有着埋怨上天不公的意味,「扬州城的姑娘都知道有这么号人物,每回只要他登台票戏,整座戏楼子就全是争着要瞧他的姑娘。」
「全部都是?」浓秀的蛾眉轻扬,微征士弯的唇,满盛着对小白龙的喝采。
嗯,这等魅力,跟二十岁时的他果然有得拚!
「哐──」开戏的锣声响起,原本喧哗不已的戏楼霎时静了下来,近千双灼热的目光纷纷射向戏台子。
庆暖啜了口茶,嘴角噙笑,泛着兴味的眸子,好整以暇地俯瞰戏台。
继一挂子跳梁小丑披着戏服装模作样一番后,主角白龙终于以一身抢眼闪亮的刀马旦装扮,随节拍走出了帘幕──
★※★※★※
戏台上,白玉珑一身绝佳的功架、完美的身段,架势十足,扮演起英姿飒飒的刀马旦,毫不生疏。
这出「穆桂英活擒杨宗保」的戏码里,她正是那豪气万千、武功高强的江湖女儿穆桂英,勇于追求所爱,令能力略逊一筹的杨宗保乖乖换上新郎衣,成为她的丈夫。
挑勾入鬓的柳眉,粉墨强调得愈发分明的凤眼,指尖拈着代表「武」的冠上长长翎羽,她威风凛凛,虽是女装旦角,仍旧迷倒台下那一大票专程为「白龙公子」而来的女孩儿们。
一开嗓,一曲嘹亮优美的段子引吭而出,白玉珑转动着一双灵活流波,有意无意地扫视今天特来捧场的看倌们。
但见一片火热的迷恋眼光从四面八方传来,其中或有未婚姑娘们充满期待的含情脉脉,或有年轻少妇们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慨叹,当然,也包括了一些具有断袖分桃之癖的男人投送而来的色迷目光。
这些,她早已习以为常。
无动于哀的眸子,终在对上了神楼厢房内那对桃花勾魂眼时,初次兴起了波澜——
是他!
她惊讶地瞠大杏眸。他竟然也到了扬州!
那张她一直难以忘怀的美好容颜,正衔着一抹笑,佣闲地倚靠着座椅,身上的白衫覆纱,依然是那么闲适、那么飘逸。
显然他也察觉了她的注视。他头稍一轻点,眉间一宇谦谦气度,向她致意。
她一笑,几乎就要跟着点头回礼……
「穆桂英!穆桂英!该你的词哪!」身后的一名虾兵蟹将见主角不知怎地,竟在台上发呆漏了拍,慌忙低声提醒。
一时岔失的神魂被拉回戏里,白玉珑赶紧提嗓唱了一段词,随后抡起尖枪,作势和面前的杨宗保比武,眼角余光却还是一径地往神楼那儿瞟去。
除了再把他瞧个仔细,也忍不住想探探坐在他隔旁的同席之人是谁,于是她把视线稍作移动……
骤地,她杏眸大大惊瞠,对自己所见不大敢置信。
怎、怎么回事?今天演的分明是「穆桂英活擒杨宗保」,不是「孙悟空西游记」啊!怎么会有人唯妙唯肖地扮成一只猪精,挂在神楼包厢里吓人?
过度的震撼惊吓,致使她手上的尖枪一歪——
「哇啊——」
霎闻台上一声惨叫、台下一片惊呼。
呃,怎么了吗?
白玉珑茫然回神,才惊觉自己失手,把尖枪刺偏了!亮晃的枪头此刻正抵着脸色发青、冷汗直流的杨宗保咽喉,周旁的票友们也一致吓白了脸,额上沁汗。
呼!看来刚才的震惊,险些教她这个穆桂英改写历史,把阵前招亲弄成谋杀亲夫,提前当未亡人!
幸好,大错尚未铸成,还能补救。
眸子一凛,她艳绝的粉脸一记嫣然,收枪,送出一朵兰指。
「杨宗保,一次赢了你,你必心有不甘,桂英再给你一次机会,是男子汉就拿好你的杨家枪,同我再好好比试一场来!」
台上的杨宗保惊魂甫定,握紧枪杆,随机应变道:「哼!怕妳不成?看招!」
锵、锵、锵、锵……
随着始终不曾止息的锣鼓声,戏台上又动了起来,接续末完的剧情唱下去。
嘴巴上唱着,白玉珑的眼儿仍不停偷瞄着神楼动静。
她觑见那个美得雌雄莫辨的人儿,跟隔旁色迷迷的猪精偶有交谈,总是笑容僵硬,保持着垂首侧耳的姿势,看似谦恭,实则掩饰心中的勉为其难。
为什么?究竟是什么难处,令他那么无奈、那么身不由己?她想知道,是什么难解的困扰纠葛着他,也想知道,自己能不能为他帮上一点忙。
不管他是男是女,她都相信,他俩应该能成为不错的朋友。既然如此,朋友有难,她理当要仗义相助!
当然,在那之前,她得先把握机会认识认识他才行……
有点心不在焉地唱完这出戏,跟着票友在台上挥手谢幕,现场雷动的欢呼声、尖叫声、掌声中,她昂首往神楼再次看去。
他仍在那儿,意态闲散地含笑,和她对望,没有盲从的暍采,甚至没有鼓掌,但灵湛的眼中透露出激赏的光芒,已经给了她足够的肯定,更胜其它所有。
头一次,白玉珑感到说不出的心满意足,似乎一切都值得了……因为他的肯定。
她直勾勾地凝视着他,努力用眼神表达出心底的意念——
你别走!多待一会儿,给我机会认识你啊!我马上就来,马上!
怱地,他对她点头微笑,好似对她的意思了然于胸,并表示同意。白玉珑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