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确实,峇里岛阳光普照。
位于第十八楼的办公室里,望孟齐正站在落地窗边,遥望著外面的碧海蓝天。
不管是家具、摆饰,到窗帘、地毯,甚至是桌上的电脑、便条纸、钢笔……都和台北的办公室一模一样。
若不是落地窗外的景致如此不同,望孟齐有时还会有错觉,彷佛自己从来没离开过台北。
来到异国已经两个多月,时间好像一眨眼就过去,怎样都不够用。
忙归忙,望孟齐却觉得,在某些方面来说,他有著前所未有的自由感。
在这里,他能够大展身手;上至财务决策,下到厨房或客房服务流程,从当地面试选择部分主管与工作人员,甚至是他一向能闪则闪的菜色选择……统统都需要他的参与。
好像是驾驭一辆高性能的跑车,必须投注全部精神去操控。全身紧绷,兴奋而期待的感受充满每一个细胞,切切实实感受到在工作中燃烧的痛快尽兴。
当累得几乎不能动弹的时候,只要踏进刚完工的华丽大厅,呼吸一口混有崭新油漆味的气息,走在光亮得可以当镜子的大理石地板上……望孟齐就会忘记所有的疲惫,重新充满动力。
他的梦想,等不及要让更多人分享。
尤其是在千里之外的那个人。
他和顾以情并没有断了联系。平均两到三天,望孟齐就会从他紧密得不可思议的行程中硬生生抽出时间,打电话回台湾跟她讲讲话。
从电话中得知,顾以情的父亲病况已经稳定,在昏迷四天之后终于清醒,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又在有了起色之后,出院回家休养了。
“现在谁在照顾伯父呢?”望孟齐问。
“喔,我们有请一个看护,不过我跟我妈妈都在家,反正我的工作也不用出门。”顾以情这样回答。虽然努力振作精神和他说话,但语气中有著显而易见的疲倦。
知道她的工作其实很辛苦,常常熬夜赶案子,或是一测试就弄得不眠不休,现在还要照顾父亲……望孟齐只觉得心疼。
“你弟弟呢?”
“你说尹浬吗?他去尼泊尔拍戏了。”顾以情知道那淡淡的问句背后藏著怎样的讯息,所以她用轻松的语气回答:“他粗手粗脚的,也不知道怎么照顾病人,何况我爸看到他就会发脾气,他还是暂时走远一点比较好,对不对?”
“你爸爸会对你发脾气吗?”望孟齐马上锐利反问。
“我爸……”
顾以情想说的话突然卡在喉头。她没办法回答。
她父亲大病之后,脾气更是不好,常常动不动就骂人,顾以情好几次都看见母亲在偷偷拭泪。
她沉默著,握著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望孟齐当然知道这话题最好不要再继续。他换了个比较有趣的,“你走得开吗?要不要来峇里岛看看?”
“我很想去,可是……”她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要和他开会的行政部门主管已经进来了,在和他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的小会议室里坐定。望孟齐把百叶窗关上,假装没有看到秘书对他频频使过来的眼色。
他实在没有时间。可是,他也实在没办法让两人之间就这样淡掉。
工作的空档,在累得几乎不能动弹的时刻,甚至是在会议室里偶尔的闪神……他还是想著她。
她对这儿的每一家餐厅会有怎样的看法?对印尼本地的南洋风味食物又会有什么评价?花园区的豪华饭店林立,对著海的那一面有沙滩相连,他想带著她一路走下去,进每一家饭店去观摩,听她报告观察心得。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这里,不会受到任何打扰。
“望先生?”望孟齐的新任秘书是印尼华侨,瘦瘦的年轻人,脸庞黝黑,有双很锐利的眼睛。他和望孟齐才一起工作不到三个月,就已经完全清楚望孟齐的作息与习性。此刻大胆敲门进来,打断望孟齐的通话。
“我知道,我马上过去。”望孟齐有点不耐烦地摆摆手。
秘书还是不肯走,恭敬地站在门口,带给望孟齐不小的压迫感。
挫折而懊恼地吐出一口长气,望孟齐知道自己非走不可了。他压低声音说:“我该去开会了。改天再打给你。”
“嗯,好。”
把手机搁在桌上,接过秘书递给他的文件,望孟齐走出自己的办公室。秘书在旁边闲聊似的问:“望先生跟女朋友讲电话?女朋友在台湾?”
望孟齐斜瞄他一眼,没回答。
以前在台湾办公室的时候,他的秘书文小姐死都不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印尼当地的人们热情直接,这一点望孟齐已经深深体认到。那些肤色较黑、轮廓略深的印尼居民,看到他们这些大热天还整日西装笔挺的外来人们,总是笑著打招呼,没事也要瞎聊几句。
望孟齐从一开始只会一句“得里马咖西”——就是“谢谢”——到现在已经可以日常对话了,这位秘书以及饭店上下所有本地工作人员都厥功甚伟。
“台湾的女生都很漂亮啊!”秘书咧嘴笑,一口白牙,“我之前在克里夫工作的时候,常常遇到台湾来的客人,都是大美女。”
克里夫是当地相当顶尖的饭店之一,连前总统李登辉先生来访问时都住在那儿,往来宾客当然不是等闲之辈。要遇到模特儿或明星的机率很高,也难怪他的秘书一讲到台湾女生眼睛都亮起来。
“你对这个有研究?那等一下开会,你一起来帮忙好了。”望孟齐淡淡地说。
他接下来要开的会,是他以前在台湾做过不知道多少次、已经驾轻就熟的工作。
选一张漂亮的脸。
饭店要拍宣传用的照片,需要一张看起来赏心悦目的脸蛋。
不过这一次,望孟齐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被顾以情影响,像所有人开玩笑说过的,品味已经改变;还是来到印尼以后,一切都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总而言之,他依循以往经验选出来的美女,完全得不到支持与肯定。
印尼方面投资的财团董事会甚至还开玩笑跟望孟齐说过:“你要想办法让自己像印尼男人一样思考啊。”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文化差异。美感经验的悬殊,让望孟齐挫败到极点。他是做行销出身的,连怎样的形象可以得到大众接受、喜爱都抓不到了,还说什么行销!
事实证明,望孟齐真的需要好好检讨。
已经是第三次开会,彩照摊遍会议桌,望孟齐选出来的几张,还是都被其他人打回票,甚至露出恐怖的表情。“这个一点都不漂亮!”
望孟齐啼笑皆非地看看手中照片。“这是台湾的名模……”
而且是广告、代言接个没完,走秀从台湾、香港到美国、欧洲,一年到头排得满满的名模吕爱湘。整个会议室里五个大男人,居然没有一个赞同他。
反观其他人选出来的,望孟齐差点当场吐血。
都是鼻头圆圆、眼睛圆圆的村姑型女星,这种在台湾大约二十年前流行过。
要选这种的,不如找顾以情,她比这些照片更美上几十倍,还有气质得多。
“这些脸蛋不够上相。”望孟齐试图解释:“我们要找比较有时尚感、比较有国际观一点的。游客来自世界各地,所以,找有国际知名度的代表人物比较好。”
“可是我们自己的特色也很重要。”得到相当一致的炮轰。“如果选出来的是到处都看得到的脸孔,那有什么特殊性可言?”
吵了半天,望孟齐以一挡五,落居下风。要不是因为他职衔最高的话,大概早就被赶出去了。
“好吧好吧。”望孟齐最后只能让步,“不然都通知来试镜好了。我们面试的时候再看看。”
“望先生,你的品味真奇怪。”开完会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他的秘书还在走廊上这样大胆批评他。
“凯文,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帮我工作的吧?”望孟齐真的变了。以前在台湾,他是不可能跟身边同事或下属这样随口说笑的。“我们中国人有句话说‘胳臂往外弯’,就是在讲你这种人。”
“我知道,这个我去中文学校有学过。”秘书又咧著一口白牙,笑嘻嘻的。“不过望先生,你真的觉得你选的那些照片很漂亮吗?”
望孟齐叹了一口气。他思考片刻。
“你知道我们饭店聘的葡萄酒顾问刘先生?”望孟齐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闲闲地说:“他是伦敦葡萄酒学院的Master of Wine。他可以跟你分析每一种酒的优劣,色香味、成长性,甚至用百分评比告诉你哪一项得几分。可是你如果问他哪种酒好喝,他是说不出来的。”
秘书凯文边听边点头。“所以,望先生你的意思是,那些漂亮的小姐对你来说,都是工作的一部分,你不会加入个人感情?”
望孟齐看他一眼,有点惊讶。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却适用在许多方面。比如豪华饭店的珍馑美味,比如身边来来往往的众多美女,为什么望孟齐总能保持无动于衷,甚至有些疏离。
因为那些都是工作。不用加入个人感情。
在台北信华这么久,他的同事,甚至上司,都没人能够真正看清楚这一点;而来到峇里岛立华饭店还不到一二个月,他的新任秘书已经领悟到了。
他嘴角慢慢扯起,充满男人味的俊容,扬起佣懒的笑意。
“凯文,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合作愉快。”
第十章
台湾在过农历年的时候,正好有寒流过境,冷飕飕的。
而印尼峑里岛还是每天风和日丽,偶尔有午后雷阵雨,气温居高不下。不但四季如春,根本就是四季如夏了。
在上司的期望下,望孟齐正在努力融入当地的生活,揣摩当地人的思考模式,甚至连饮食都开始尝试或酸或辣,要不就是酸辣兼具的口味。
马不停蹄忙完一整天之后,换了衣服信步晃=/到饭店后方的沙滩上,手持一瓶冰冻啤酒,找张躺椅坐下来想看一会儿星星之际,望孟齐发现,自己不但在享受工作,也在享受工作以外的生活。
他在这个热带岛屿上适应良好,精神得到很大的解放与满足,只除了胸口始终有著愈来愈严重的空虚感。
他的心好像破了一个洞,是什么都没办法填补的。不管是工作上的成就感,抑或是生活中可贵的自由自在。
那个大洞,叫做顾以情。
有空时通个电话,固定e-mail来往,他们谈的是所谓的远距恋爱,却是除了生活琐事以外,没有机会多说。
他告诉她关于工作的情况,而她会说说父亲渐有起色的病情,以及她一个接著一个的网页设计案。
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虽然还算有趣,虽然望孟齐很喜欢听她说话,可是,还是不够。而且愈来愈不够。
他想看到她,想拥她在怀中,想和她耳鬓厮磨,想成为她睡前最后看到的人,起床时第一眼就看见的伴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适婚年龄,想成家的荷尔蒙开始分泌旺盛;不过望孟齐非常确定,在他人生的前三十年,还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受。
入夜后依然燠热的海边,望孟齐懒洋洋地坐在躺椅上,喝完了一罐啤酒,长腿舒适地伸展著。睁眼可以看见夜空点点星光,闭上眼睛,则可以专心聆听海浪声。
还有偶尔经过的游客谈笑声。
还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望孟齐迅速睁开眼睛,猛然坐直!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穿著白色麻纱裤装,连在这南洋岛屿上,看起来仍是那么清爽飘逸。
“嘿,好久不见。”来人轻轻地说。
望孟齐从躺椅起身,眼眸大睁,不可置信。“爱湘?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