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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淡淡
拿到离婚证的第二天,乔丽容便带着两个女儿离开了青城。
并不是不想再多给彼此最后一点时间,只是,看到穆文生眼里的徘徊和闪烁,实在坚持不下去。
即使留下来,过年他也不一定能跟她们一起过吧,即是如此,又何苦让大家都为难。总是要走的,早走早超生,彼此都好过。
收拾行李的时候,小小的乔苏又哭又闹,她说她要留在青城过年,要和爸爸一起过新年。一个七岁的孩子,既不能告诉她真相给她讲道理,也不能打她吼她一顿,只能哄。
乔丽容最后只得哄她说要去苏城的外婆家过年,乔苏才止住了哭声。外婆,她从出生就从来没见过,只有在睡前母亲的故事里知道那是一个慈祥和蔼的婆婆。她小手扯着母亲的衣袖,
“爸爸会和我们一起去外婆家吗?”
“爸爸不跟我们一起去,但是过年之后会去外婆家接我们回来,好不好?苏苏乖乖听妈妈的话,不哭,到了外婆家就有好吃的和好玩的,好吗?”
“好。”可小孩子哪里知道,成人的世界里几乎每天都充满着谎言,恶意的、善意的、有意的、无意的……
人,就是这样开始成长的吧!
这个春节,乔丽容最终还是带着穆云和乔苏回到了苏城。
既然已经答应了小孩子,当然不能食言。而最重要的是,此刻,她需要一个依靠的肩膀和可以哭诉的对象。父母当然是最好也是她唯一可以选择的对象。她终于见到了阔别十三年的父母,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还健在。
见了面,少不了抱头痛哭,没有乔丽容想象中的责骂,有的只是年迈的父母沉重的叹息。
原来他们多次找过她,只是千里之外,她走的那么坚决和彻底,终是无迹可寻。如今女儿自己回来,二老总算是了却一块心头病。
这个新年,对穆云和乔苏来说,无疑是他们长这么大记忆里最快乐的一个新年。因为终于有了很多的亲戚、很多的小伙伴、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小小的乔苏,除去偶尔看见有小孩叫爸爸时会问母亲,爸爸什么时候来外婆家接她们外,大多数时候她是忘却爸爸这个称呼的。
乔丽容觉得这样很好,小孩子记忆力有限,她相信这样日复一日下去,乔苏应该慢慢就会忘记穆文生,毕竟他也只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几年光景而已。
可是大女儿穆云那里就有些难以应付。
这天,乔丽容和母亲在房里聊天。年过月尽,终于有时间坐下来梳理早该解释的事情。
其实,从她独自领着两个孩子,略带憔悴的出现在家门口时候,父母心下就已经有些了然,只是当着小孩子的面不好问。
“妈,我和穆文生离婚了。”话出口,乔丽容才发现心里是这样的痛。她看着母亲叹息的面容,鼻头一阵酸涩。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现在除了伤痛,心里当然还有无尽的苦涩。
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任性,听父母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悔恨?如果当年他离家出走,她不那么轻易原谅他,是不是现在就不会第二次体会心痛如绞的感觉?如果那年不和他一起去青城,没有那一年多幸福的光景,是不是以后孤单的日子就会好过些?
如果,如果……如果从来不认识穆文生,那该多好!
许久,她抬起右手,拭去眼角的泪,接着对母亲到:“妈,你们不用担心我,孩子以后我自己抚养,穆文生给了一笔抚养费,我收下了。我想过了,我还是带着孩子们回云城,那里她们比较熟悉,上学也方便。我现在唯一悔恨的就是这么多年没有对你们尽孝道,妈,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不是不想留在苏城,只是不想看到年迈的父母因为自己再遭受流言蜚语。
人言可畏,她明白当年自己的“私奔”一定给父母带来过伤痛,只是那个时候,她太小,而这一次,她终于知道不能太自私,这一次,就让她自己承受吧。
种苦因,得苦果,就是她这样的吧。
可是乔丽容没有想到,她和母亲的谈话竟被穆云听到了。她起身,回头看到的就是微张的房门口,十二岁的穆云紧握着拳头立在那里,脸上是她这个年纪绝不该有的愤恨表情。她能够帮父母承担,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女儿。
乔丽容心下一惊,却只能轻轻的走过去,假装平静的拥住女儿。“小云,妈妈和外婆在聊天,你在门口怎么不知道叫人,要懂礼貌知道吗?”
“妈妈,爸爸,他真的不要我们了吗?”穆云挣脱她的怀抱,开口问道。她神情严肃,俨然一个小大人。
“小云,你听妈说,爸爸没有不要我们,只是我们要暂时和爸爸分开一段时间。爸爸要留在青城工作,为了挣很多很多的钱,给小云和苏苏以后读书,上大学。知道吗?”
“不,妈妈骗人,我都听见了。你们离婚了。妈妈骗人,爸爸也不是好爸爸,我没有他这样的爸爸,没有,他是坏人。”
穆云哭着喊完,然后跑开。乔丽蓉身子一软,被母亲扶住。她无力的跌坐在木凳上,终于靠母亲苍老的身躯哭了出来……
十二岁,多么敏感的年龄。天知道,她多么想给女儿一个幸福、完整的童年。她不愿意女儿在这个时候承受父母失败的婚姻,她不希望她们的人生从这么年轻就开始怀疑幸福的意义……
可是,她还是没能做到。
从此,穆云果然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也不爱笑。
她本来就比同龄孩子懂事,在知道父母离婚之后,更是表现的比一般孩子成熟。她学习刻苦,在家自觉帮母亲干家务活,但从来不提爸爸。每次乔苏问起爸爸,她总是对妹妹横眉冷对,凶巴巴的吼她说,没有爸爸。
只有乔丽容知道,这个孩子,她心里的伤口是这样的深。她才十二岁,就经历了父亲的两次“抛弃”,她能不恨吗?
可是,作为一个女人,遇人不淑,她又能怎么样?
生活在继续
回到云城,乔丽容先是四处找房子。
安静,离学校近是她的首选。
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她必须远离人群的七嘴八舌;可是她还得靠自己养活两个孩子,所以没有时间接送孩子上学,离学校近就成了必要条件。
从前住的地方是回不去了。从她离开青城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下定决心,从此不再与穆文生有任何交集。
走的时候,穆文生竟然还要她答应回到云城继续住在以前的住所,这个男人,多么自私,抛妻弃子,却还希望她们站在原地等着他某一天的施舍和回头。
答应他,不过是敷衍,不想当面撕破脸,真正去做是绝对不可能了。
房子安顿好了,乔丽容开始筹划生计。
虽然性格柔弱,但并不是没有出来工作过,穆文生离家的那三年,家里就是靠她在厂里上班维持的。但现在,她不想再去工厂那种嘈杂的地方上班,也许是不想再回忆起那段日子。
所幸离婚的时候,穆文生不算太无情,他给了她一笔生活费,按当时的生活水平,这笔钱,足以她们母女三人衣食住行好几年。
乔丽容当时想的是,有能力给我们这么多钱,可想而知那个女子有多富贵了,为了金钱而离开自己的男人,她想,终其一生她都不可能再原谅他了。当然,不原谅并不代表心里仍然耿耿于怀,悲痛至极的时刻早已过去,如今,她只希望平平淡淡的过完下半辈子,只希望好好的将两个女儿抚养成人。
乔丽容最后开了一间花店。
云城是内陆城市,四季温暖如春,因此花的品种特别多,而她自己也是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
最后,乔丽容考虑到要照顾两个孩子的起居饮食,还要督促她们上学,因此并未选择去郊区租一片农地自产自销来经营,她思来想去,最后敲定在云城一中附近租了一个店面来卖花。
起初,也是艰苦难熬的日子,好在乔丽容并不着急等着利润周转过活。她凭着自己娴静仔细的性格,勤劳苦干,笑脸迎客,服务周到,生意渐渐一日比一日好,况且从前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她多多少少也有点底子。就这样,店面虽不大,但在这样一个江南温婉女子的日渐细心经营下,竟渐渐有声有色起来。
生活似乎就这样慢慢走上了正规,最初的时候,乔苏还是时常会问关于爸爸什么时候回家的问题,乔丽容耐心的劝哄着,再后来,渐渐频率少了,慢慢似乎真的忘记了。
好在穆云听话懂事,虽对着她沉默少语,但却知道帮她分担家务,照顾妹妹,日子这样过着,她倒也没觉着多么难捱。
乔丽容的心境就这样一天天的转变,日积月累的沉淀,她想,慢慢这样下去一切应该会好起来。以后,跟那个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那个时候,她以为,乔苏年纪小,并不记事,爸爸应该也会这样在岁月的清洗中一点点被洗刷干净。等到日后大了,即使知道了真相,应该也不会怪她。
可她却忽略了,血缘的力量从来不是个人可以改变的。而命运的力量,则更是无法抗衡。
她哪里知道,时间一日一日流逝,孩子一日一日长大,可乔苏,她从未有一天忘记过自己曾经有个和蔼可亲的爸爸。
乔苏的梦想
十八岁的乔苏;正面临着人生的第一个重要转折点——高考。
这个转折之于乔苏;实在是太过于重要。因为她;一直在期待这一刻的来临。
高考填报志愿,乔苏执意选择了青城的A大,为了这件事,她甚至和母亲吵了一架。要知道,长这么大;她很少和母亲闹脾气。
乔苏记得,高三这一年;在穆云的强烈要求下;母亲终于妥协;将经营了十来年的小花店盘了出去。
穆云对母亲说;妈;这样你就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即将面临高考的妹妹啦。她其实是不想母亲太累,这么多年,母亲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吃的苦实在太多,现在她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参加工作了,也终于有能力让母亲享享福了。
乔苏明白姐姐的用意,于是也配合姐姐劝说母亲,母亲最后终于让步。
而此后,母亲果然有了更多的时间督促乔苏学习,她每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苏苏,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这样将来才能找到好工作。”
乔苏知道,母亲对她寄托了很大的希望,而正是这样,她才更不敢在高考填报志愿之后告诉母亲自己填了青城的学校。
母亲一直希望她好好学习,将来靠自己的本事找份好工作,好好生活。
而她,心里却一直藏着一个梦。
一个不敢跟母亲坦白的梦。
那就是去青城找父亲的梦。
看吧,记忆果然是害人的根源。如果不是那两年太过美好的记忆,乔苏怎么会一直对青城、对爸爸念念不忘呢。
乔苏清晰的记得,通知书送到家的那天,正是接近正午的时候,她和母亲坐在厅内的小圆桌旁一边摘菜,一边看电视。
当邮递员将通知书递给母亲的时候,乔苏看见母亲看着通知书封面上的大红烫金字时,顿时眉开眼笑,高兴的合不拢嘴。这些天,为了等通知书,乔苏知道母亲比她还着急,但她还是没勇气告诉母亲自己填报的是青城的大学。
母亲一边说着“我们苏苏终于考上大学咯”,一边小心翼翼的翻开通知书。果然,不出乔苏所料,下一秒,母亲便噤了声,足足一分钟,她盯着乔苏,一句话不说。
乔苏手里还捏着半截芸豆,一分钟,她如坐针毡,感觉半截芸豆在手里都快捏成碎末了。她低着头,不敢看母亲,但她眼角的余光还是能够看到母亲面无表情的神态。幸好电视开着,否则这种不正常的安静一定会让人窒息。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