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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认为与他还能再在同一屋檐下,事实上隔壁屋子那天我有细看过,除去厨房不能用外,屋子只要清理打扫下,是可以住人的。但听对面传来冷了几度的声:“想也别想,在没有恢复原样前,别想将我撵到隔壁去。”
“貌似,”我耐着性子:“隔壁才是你的家,这里是我屋。要恢复原样就联系装潢公司,他们一定以最快速度替你办到。”
“两种可能。”高城突然语锋一转,“童子琪欲杀男子,诱骗其上山后想将之推下山崖,不防男子假肢钢臂力量奇大,在滚至崖下时扯住她左手死死不放,为求自保而自断一臂。”
他终于愿意谈那件案子了,本欲追问第二种可能是什么,到嘴边却换了句:“不是说目前证据不能肯定那具女尸就是小童的姐姐童子琪吗?”
高城的眸中浮现恼意:“你该问的是第二种可能,而不是这无意义的问题。难道我每次提及都要繁琐地说‘那具烧焦的女尸’?”
差点忍禁不俊笑出来,依旧不顺着他的思路,“童子琪为什么要杀那男人?她一个女人还能斗得过男的?你说她自断一臂,工具是什么?那得需要多大魄力?”
“仇杀、情杀、利益纠纷,这些都是杀人的动机,你得去问警方。女人的体力或许没男人强,但胜在出其不备。自断一臂的魄力确实不是普通人有的,但与性命相比,还是可以取舍。至于工具,那就得问童子琪自己了。”高城深蹙着眉解释完,凉声提醒:“你还没问我第二种可能。”
忽略后面那句,我追问:“童子琪死了要怎么问?法医那边解剖获取答案吗?”
“夏竹。”疑似从齿缝中迸出我的名字,虽没见咬牙切齿,但他那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很慑人,“答案就是不知道,我是人,不是神,在无任何明显痕迹,甚至连她那只残臂都没找到的情况下,无从判断。第二种可能你倒是问还不问了?”
脑中回想了下跌在崖口下方时看到那只残臂的情形,由于隐匿在草丛里,光看到是人手,我就吓得心惊肉跳了,加上之后事有突变,确定是没看到残臂断口处情况。突然脑中闪过一道光,紧紧凝着高城的眸,“你说会不会有种可能:我在那崖下看到的手臂或许……并不是童子琪的?”
他沉默不语,我脑中却开始翻腾运转,依照他刚才的论点,我并没有完全看清那只手臂,只是因女尸少了一条胳膊,从而作了主观判断。那么还有没有一种可能:童子琪的手臂在抵达案发现场前,是否就已经断了,所以在现场找不到任何凶器?
下意识地去看高城,发现他已面沉如铁,只得顺着他意问:“第二种可能是什么?”
哪知待我一问出口他就敛去沉色,嘴角上弯起:“去把东西拿过来。”我懵懂而问:“什么东西?”他抛了个凉薄的眼神过来,“自己整理收拾拿过去的,就忘了?”
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之前我丢到隔壁的关于他的物件。话题又绕回来了,他抛出案件的诱饵,意图让我吃一半,余下一半藏着,除非我妥协同意他留在这边,这才肯将那一半给拿出来是吧。
我的反应是起身收拾茶壶与茶杯,也不看他,低语道:“不早了,明天警局那边就有相关证据和证人出来,必定很早来电找你,回去那边洗洗睡吧。”
还就不吃他这套了,要不他能得寸进尺。
可就在我转身之际,高城倏的丢来一句:“手臂不是关键。”顿了顿,不理会他往厨房走,身后又传来他语声:“关键是第三个人。”
回头瞪他!他一定深谙钓鱼之法,一个诱饵使出没起到作用,就下更重的饵,尤其是他兜里藏的饵多到你想不到,总有能让你心动的筹码。就如此刻,他笑得像只狐狸。
往返两扇门间,我尽量不去想其它,思绪围绕在那“第三个人”上,高城是在指那个刻标记的人吗?刚才他说的第一种可能中有个最大的漏洞,并没提在树上刻标记的“第三人”,是此人不在现场,还是这种可能是错误的?
等安整停当,不去置理高城那一副志得意满的傲娇样,视线定在他下巴处道:“现在可以说了吧。”却听他说:“困了,准备早点洗洗睡。”
我咬牙抬头:“楚高城!”
“声音高八度,口齿清晰,咬字清楚。就要这情绪沸扬的状态,对待学术领域不能有一丝懈怠困顿。”看着他平平静静地敛眸,又难掩嘴角弧度的样子,真想……打他一拳。
而他在垂眸若定后开口:“我说的‘第三个人’并不实指谁,而是一种牵引纽带,它有没有在现场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将毫无关联的人和事用承前启后的方式衔接起来了。相同的标记,遗失的证物,巧妙之处就在这里了,所以你是对的,你在草丛里看到的手臂一定不是女尸的,因为,它会是下一次的纽带。”
我惊鹜地看着他,“你是说……还会有下一次凶案发生?”
他凉薄而笑,眼神锐利如刀:“凌驾于心理层之外,掌控全局步步推进,这种快感它已食髓知味,怎么舍得就此罢手?”
“一定要把他揪出来。他在现场留了标记,就不相信一点蛛丝马迹都没。”
“你还是没听懂,我说这‘第三个人’不一定就是刻标记的人,而是一个虚空中存在的人,它或许是标记者,也或许是……从未走至人前的幕后者。”
深夜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脑中盘转的全是高城那些话。在“第三个人”论断之后,他拒绝再谈其它,只说等相关证据出来后再作论定,并且还又一次板着脸说:“必须对行为逻辑学和犯罪心理学负责,在没有确切证据出现前,我不会再开口。”
但在我妥协地进卧室前,听到他似自言自语般低喃:“最好的渔翁是姜太公。”
想了一瞬才明白过来他自比姜太公,我则是那愿者上钩的鱼。怀疑之前心中所想的“钓鱼论”被他窥了去,而姜太公钓鱼的另一层意思是否暗示:鱼饵不能一次下足,要不喂饱了鱼,后面就不上钩了?
第72章人之恶
敛去杂念,想重新凝定思绪去思索证件案子,发现浮在表面的线索真的少之又少。迷蒙里闭了眼,黑暗中有光影在浮沉。
山崖边,黑色奥迪车,是空的。树在车身另一侧,从车后绕走而过,入目所见一个女人坐在树下崖边,身体在抽搐着,她……没了左臂。看不到正脸,却已知道她是谁了。周旁未见有其余的人,下意识地去看树身,但好似眼睛一眨般,黑暗只没了一瞬,再看到已见女人坐在了车里,看不清脸,从她胸口的起伏可分辨还没死。
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只这一闪念,我突的从迷蒙中惊醒过来,的确有不对。
没有血迹!
影像的由来,高城已为我分解过:现场的感知与目前少量证据,加上他之前推断,在我脑中形成了一个影像空间。因为我没见过童子琪本人,而女尸因被烧得焦黑,故而她的脸在我的视角里是模糊的。她坐在崖边时,应该是男人已经摔落之后,背对着的身体在抽搐,是因为疼痛还是在哭?后面由于我起了岔念而影像中断,看不到她如何去车里的。
直觉这处有蹊跷,因为之前两次影像也都是卡在关键处。想想也觉该如此,否则光靠影像反射将案件回溯,那我这就属于异能了。
身体疲倦,脑层却不受控地安定不下来,整夜辗转悱恻,还是起了身。来到客厅,静谧中架起我的画架,铺上白纸手执画笔。
那个晚上高城提出“画影”这个idea,真的是打进我心坎里去了。当我知道自己或许能把脑中莫名而起的那些影像画于纸上时,心底就有些东西压抑不住在不断冒上来。
微一闭眼,沉定思绪,手就开始动起来。静谧的空间只有我画笔落在纸上沙沙的声音,这是最贴近我心脏频率的一种旋律,到后来我索性闭了眼,任由脑中影像反复轮转播放,而手上的画笔不停。
盲画。一直是我渴求的境界。
但在之前,我闭上眼就觉进入了一个孤独的世界,画笔在手中无法与脑中描绘图案合一。而现在却顺的彷如有另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在动,婉转曲线。不但如此,连情绪都跟着一起抑扬顿挫,呼吸时缓时快,节奏、频率全在同时。
当最后收笔时,我的眼睛睁开了,额头微微渗汗,呼吸却已平稳清浅。
眼前是单臂女人背坐山崖的一副场景,眼睛细细览过每一寸,顺序从我起笔后的每一笔起,脑中呈射自己的手在纸上如行云流水般勾画,一直多收笔处,我弯起唇角笑了。
终于,第一次完成了盲画,而且还是将凭空的影像变成图案。
“缺了点。”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我愣愣回头,就见高城凝目站在离我极近的位置,甚至可以说是贴在我背,视线落在我面前的画纸上。忽略那离得太近的距离,怔然而问:“缺了什么?”
“它的视角。”
“它?”我不懂。
高城伸手在画纸上,五指覆盖女人的背影,“假如遮去了她,你看到了什么?”
“车、树、崖边……”没有了。他又将手移开,问:“现在你又看到了什么?”我说:“一个受伤的女人背影。”他轻嗤出声:“你在以你的视角看,带了主观色彩。揣摩意境要从客观的、它人视角,就像没有这个人存在,眼中所看到的是:上有遮荫,下是深涯,四下丛木环绕,当天光陨灭时,这里是一块绝佳而隐蔽的场所。这时候,视角里会有嫣藏不住的恶念。而当女人背影出现后,事情依照它所规划的发展,这时候,视角呈现将会是:悲天悯人的自负,隐忍克制的张狂。”说到最末,他又加了句:“算了,你这脑袋瓜转不过弯来,也是为难你了。”
我怎么就脑袋转不过弯来了?有很认真地在听他说并思考的,他的意思大致我能明白。画与文字不同,文字需要通过细读之后才懂,但画就是给人一个直观的视觉感受,当你看到一幅画的时候,画意就出来了。他在指我的画中,少了人的情绪,姑且只能算是一幅平铺的图案,没有立体效果。
微带讶异地问:“你是不是也懂画?”
他的反应是坐下在我身侧,取过我手中的画笔,然后在纸上开始胡乱涂抹。我本想阻止,但觉此画被他评价之后,也觉不满意了,所以任由了他去。观察他握笔的手法,并不像是专业的,他涂抹之处是在空白上,片刻之后,他将画笔丢给我,“可以了。”
我不由吐槽:“你根本就不会画,将整个画风给破坏了。”
“化整为零之后才凸显重点的道理,别说你不懂。”
重新审视画,他将留余的几处空白都涂上了阴影,包括女人的背影,触笔混乱,使得那背影变得若隐若现。等一下,若隐若现!我目光抽离开来,发现高城刚才所说的视角出现了,背影若忽略不看,上方蒙暗的阴影因为留了两点白光空隙,好似有双眼睛在偷窥着这处,带着肆意与敛藏的恶意;然后将背影纳入眼帘之内,遮在浅淡的实线之下,本身就断了左臂的身影,在那双“眼睛”下面变得支离破碎,添了一分残意以及……阴暗的畅快执念。
我轻轻闭上眼,试图情绪代人那双“眼睛”里,可那些残念怎么都起不来。这时耳边传来低吟如诉的声音:“漆黑如墨的天幕下,树梢的暗影浮动,空气中是死亡的味道,没有血腥味,纯净的像初生婴儿般,美,这幅图真的太美了。我一定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