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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狼的尖牙露了出来,我闭上眼,等待疼痛袭来。生命来去如烟云,也许不是终止在这刻,也会是下一刻。我已经又要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画影了,如果是现实,以我五岁孩童根本逃不出狼群的撕裂;如果是画影,那要如何破这一死局?假如这刻,许玖在该有多好,她能驱使这狼群吧。
脖颈剧痛,狼的浑浊气息将我围绕。可就在清晰感受那牙往皮层钻时,一切突然静止了,我惊异地睁开眼,与近在咫尺雪狼的眼相对。依然幽光粼粼可怕,但觉有什么变了,足足对视了有半分钟之久,那半分钟我的脖颈一直都在雪狼口下,凌迟着恐惧,却也生出了希翼。
当雪狼松开狼牙挺直而立时,我不觉死里逃生的狂喜,只有一种想大哭的冲动。这……到底还是画影!我仍在梦中,画着属于我的影,我不会死。
雪狼为什么突然改了念我不明白,只知道眸光移转间看到暗角里有红光在闪,脑中几乎立即反应出那是探头监控,这处在被外监视着!那么现在这幕场景……
念刚转过,就听到门被拉开,那位首领站在铁栏之外。视界之内他的身旁还站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们的目光全都一致看向我。首领发话:“把那女娃带出来。”两声应后,之前将我丢进来的两个男人出现在铁栏外,他们手中拿了铁棒,隔着铁栏试图驱赶狼群到一边,但见雪狼一个拔地而起,朝着铁栏纵扑,吓得两人丢了铁棒连连后退。
雪狼就坐在门边,像是在……守护?我晃去这怪异的念,防备地从地上坐起来。
暗哑似撕裂了的声从老者口中传来:“有意思,把那女娃让老夫带回去三天吧。”首领笑:“没问题。”转而对那两人沉令:“去叫阿庭过来。”
之前已从他们言谈得知阿庭就是我的长官,果然没一会长官就赶来了,他看进来的眼神有一闪而过的惊异。是惊异我怎么没有被狼群分食还能活着吧。
首领的意图很直白,他让长官命令我自己走出狼笼。我沉坐在内冷冷地看着外面那张沉肃威严的脸,他又一次对我威吓:“如果你忘记了服从,那么你就永远留在里面吧。”
现实强于人,我没得选择。人在屋檐下,这头只能低。
从地上爬起,拍掉身上的脏乱,其实本就狼狈,但我也仍不想在那些人眼里失去尊严与傲骨。狼群让开了道,我一步步走近铁栏,当与雪狼并肩而站时,它转头看了看我,有那么一瞬我甚至以为它通灵性,看来的眼神似有疑惑,但默了片刻它还是让开了门前位置。
长官走上前拉开铁门,我迟疑了一秒迈了出去。头顶传来长官的语声,不是对我:“首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带她先下去了。”但首领拦住:“等一等,阿庭,楚老要这女娃几天,晚些你再过来领人。”我直觉抬头去看长官的脸色,他的表情有一瞬的错愕,低目扫来的眼神有些复杂,但最终他答:“知道了。”
不管是否是在画影,我都冲他咧了个嘲讽的笑。
没有选择的我跟着那老者走了,还是那首领亲自送上船的。直到船离岸时,我才猛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个要带我离开几天的老者姓楚!
我没法控制自己惊异的眼神,也移转不开目光,一遍一遍近乎执念地看那张脸,以至于对方犹疑地看过来。不知该如何形容那双眼睛,浑浊中带了邪气,不寒而栗。
垂下头避开了那目光,心里却一直在计较着:这个老人到底是不是楚元风?
不是我敏感,而是姓楚,看似六七十左右的老人,岛屿,这几项因素合起来就构成了一些必备条件。一直都沉浸在自己儿时的世界,心理历程足有一年,居然完全都没有想起关于……关于谁?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可我却突然记不起来。
直到船靠岸,我依然都没想起。而抬眼间发觉不对,四周被浓雾环绕,连就在脚下的船都看得朦胧。后领一紧,我被提起双脚悬空着上了岸,然后除去勒紧的衣领难受外,就觉雾气扑在脸上,老人健步如飞。没一会走进一扇门,将浓雾隔挡在外,也相对暖了些。
对方并没有要放下我让我自己走的意思,室内也昏暗之极,等又走过两道门后突觉领上一松,摔在了地上。沉怒声起:“居然又乘老夫不在偷跑出去了!当真是屡教不改,我楚靠他要如何能还复?”他来回暴走着,嘴里各种咒骂,听得我胆颤心惊。因为那咒骂的内容从最初的愤怒,变成了杀人的诅咒,他甚至在预谋怎样的方式来结束被他诅咒者的生命。
不想被迁怒,我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以求减少存在感。但没用,在老人一次暴走时不幸碰到了我来不及缩回的脚,他低下了头,怒目射来时令我惊骇,血红的双眸如噬人的恶魔。
他喷张的情绪竟在瞬间平静下来,恶狠狠地看着我良久,才阴恻恻道:“算你倒霉,原本是打算只跟公孙借你几天,既然如此,就留你为我楚做最后的祭奠了。”
我不懂他意思,但却明白大难临头。又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就如捉小鸡一般,我又被提起悬在空中,而这次移动的时间不长,只不过穿过一条长廊到尽头,就听头顶桀桀的怪笑声,不等我作出任何反应,身体作了自由落体运动。
第274章画中影(4)
摔进的空间并不深,却很怪。着地时软软的,并不觉得疼,但伸手不见五指。
老人在顶上说话:“不用等太久,我们的王就会来找你了。”随后啪的一声,空间密闭,脚步离去。我是不知道当时还只五岁的我此时是什么情绪,但就我这刻而言,惊异大过恐慌。从老者的言辞分析,他是对我动了杀心,而且好像这个地方就是屠宰场。
可我除了感到有些胸闷外,并没有特别异样的感觉。从地上爬起了身,手撑处一片绵软,以至于我站起来一秒就又摔倒了,脚无处着力。尝试了几次都是如此结果,气馁地想总不会是把我关在这饿死我吧。不曾想,真被我一语成谶!
因被长官长期训练,对时间点的概念十分精准,等数过十二个小时后,我已饥肠辘辘。幸而有贴身而藏食物的习惯,等将油纸包着的干饼取出正要吃时,听到头顶传来了异动。老者的笑声在由远而近,但我不由蹙起了眉,这笑声怎么听得很不正常?
“我就知道你是一头最凶的狼,居然敢怂恿那群没用的人来杀我。哈哈哈,我没有看错,来来来,老夫再送你一程。”
听着这疯语,我下意识地抬头,只听刷的一声,一个缺口被打开。想到什么就地翻滚而开,一道黑影堵住了缺口直坠而下。我以为是又有谁被老者给丢了下来,却没想重重砸落声伴随的闷哼,竟是那老者,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是他被丢下来了?
顶上传来一道稚嫩的脆音:“老家伙,小爷不陪你玩了,你安心呆在你自己挖的坟墓里吧。”我的心率不受控地快跳起来,眯起眼凝着目光去看那狭小的缺口,似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是谁?他是谁?我急迫地自问。
耳旁传来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桀笑声,就在那一瞬,哗啦突响,顶上缺口骤然变大,小身影滚落而下。我触不及防也来不及作反应,身体被砸中,比之前我自己摔下来时还要疼。四目相对,那是一双黑亮的眼,里面含着睿智的光,是个男孩。
顶上缺口在瞬间又被关闭,遁入黑暗。老者笑:“我的王啊我的王,这是老夫专为你而设的祭坛,怎可能没有一点准备呢?”
祭坛?心头一颤。我在这里十几小时,并没感觉到有特别之处啊。
身上的男孩一个翻腾要站起,但与我一般只站到一半就又因脚下绵软而摔下来,这次他让开了位置跌在了我旁边。随之传来老者的痛哼,男孩开口:“老家伙致死都还拉个垫背的是吧,既然大家都活不了,那我也无需对你再客气。”又是几下声音伴随着老者的喘息,我听得大致明白了,这个老者应该是受了伤,而男孩被连带着也摔下来后恼羞成怒,正在用脚踢对方伤处。
再开口时老者的声音明显虚弱了:“老夫死了,你就永远别想再出去。”
男孩冷笑:“放心,你死后我一定能想到方法出去,不劳你挂心。但可快快闭眼安息了,念在你对我诸多‘照料’的份上,我会给你竖块灵牌供在这破城里,让你永生永世守着。”
“呵,如此也好,谢王恩典。”老者突的语锋一转:“可知为何这身下绵软不着力吗?”
我本在旁观,闻言不由竖起了耳朵。在之前十几小时里,我不可能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地,几乎是将周旁所能翻找的地方都摸过一遍了,都是软绵绵的物质,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
只听老者道:“我告诉你,在你身下的是我们楚人。”
“楚人?”男孩疑问。我也没明白,什么叫在身下的是楚人?老者诡异而问:“你不是在楚城找过吗?可有找到过人迹?”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男孩猛地一把抓住我胳膊,指甲抠进我肉里,口中惊问:“你意思是……”老者又笑出了声,这次显得有些苍凉:“是的,他们都在这里。这个地方是我们楚人死后的极乐世界,随着岁月更替时间轮转,血与肉相连,终达到同生。”
我开始感到头皮发麻,转而是身体颤抖,不,不单是我,那抠进在我手臂上的手也在发颤,只听耳旁男孩语带了颤音:“你胡说。”
可老者似听不到他说话般,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这样多好,楚人永远都与楚人在一起,不会参杂任何低贱的血统,也不会离开这座楚城,我将这里称之为永恒之地。”
“疯子!”男孩从齿缝中迸出两字。
确实是疯子,而更让我感到疯狂的是,身下这些绵软居然是人的尸体!诡异的是,完全辨识不出尸体来,老者说:血与肉相连。意为那些尸体都连在了一起?为什么会这样,人死后不是该腐蚀变成白骨,年月长了就连骨头都会腐化消失吗,怎么可能变成这绵软可怖状?
等一下,老者说“达到同生”,不会这东西还是活的?
“不是活的,都死了,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而尸体不腐!”男孩突然道。我惊异地看向他的方向,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读心术?
男孩又说话了:“已经够烦了,你就别添乱在那思想活动那么频繁。容我想想要怎么办。”
“不用想了,你们出不去的。楚人不灭,楚人永生,当我拼死回来是为了什么?是这还缺了一颗心和一个脑,你是我们楚人最后的王,你就是那个脑,至于心,没时间找了。无心也罢,也算圆满了。王,元风尽力了,这就来效忠追随你。”
老者的声音越来越小,终陷入沉寂。
只听男孩咬牙低吼:“胡说八道,谁是那个脑?老家伙你起来!”男孩沉重喘着气,听似又踹了过去两脚,但老者不再有声息。
我忐忑不安之极,因为黑暗视线受阻看不到,这是死了吗?如果真的死了,那光看从上而下悬空的高度,靠我们两个孩子要如何上得去?另外老人最后说的话,缺一颗心和一个脑的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说,我们身下的这绵软物是所有楚人的身体,但他们都是在死后来到这空间变成这种状态,仍属于死物,假如给它按上一颗人心,一个睿智的人脑,那么它就活了。”男孩的情绪恢复了平静,口吻极淡,可他的解释让我觉得他在异想天开。
更离谱时,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我问了个与现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