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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浮城-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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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这时候的心理很脆弱,会希望能够找一个安全之躲起来,可这不是在陆地,是在茫茫江面上,哪怕有人想不干了,那也得先回到陆地才行。依照之前所得讯息,他们这群船员很大可能来自那群岛,所以那个地方就是他们认为最安全的避风港。高城利用他们这种想要即刻抵达目的地的焦虑来达成了人和一致,创立共同目标。终于顿悟过来,难怪大副和轮机长几次请示但都没坚持了,因为他们甚至比高城更急着要抵达那岸。

天时、地利、人和,我轻轻咀嚼这三组词,这是我第一次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待它们的涵义。抬眼去看高城,怎么会有人能够各个领域都涉猎,还精于此道到如此厉害?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过专注,他低眸凝了片刻道:“不用对我太崇拜。”

“……”顿然觉得刚才那高大上的形象颠覆了,不过他这样拽拽的口吻不正是最初与我相遇时的样子嘛,回念想起那时,不由觉得特亲切。撇转脸去,忍笑回他:“谁对你崇拜了?不就是懂得稍微多一点而已。”

他轻哼出声,“只要多一点就行了,可以掌握先机。若无大的问题,当能在明天可抵达群岛范围。”心头一抽,明天就到了?尽管是想尽快能将眼前迷局打开,可当真的这天到来时,我却心生胆怯了。往往最可怕的不是已经发生的,而是未知的以后,不敢去想我是否真的来自那里,而假若回到原处,有些东西会改变吗?比如,记忆复苏。

然而,这些还不是我真正害怕的,我怕的是高城回来这里,能否真的剪除那困厄了我们两人是天堂还是地狱两种命运的魔性。

有种强烈的直觉:或许有形的暴风雨没有来,但无形的风暴却已敛藏好,只等着我们踏岸进入那圈域范围,然后,风卷残云。

高城本让我回他舱去睡,但我体念他接连几天都不曾合眼,接替了他航船的任务。既然他说行船已经稳定,我也不再忧心重重,只需看顾可有仪器故障什么的。在仪器盘的一侧,有一台装置,是全船各个地域的监控设备,而在最下角的位置画面环境是船板底下。

是落景寒给安装的摄像头,在有了前面发生的事后,即使把谢锐和曲心画用铁链锁在底下也仍需防备。尤其高城没时间把精力放在解除他们心理暗示指令上,通过这种随时监测的方式可观察他们的行为,一旦若有异动,逃不过他的眼。

这时候画面里有三人,落景寒也在。连着这几天,他都会在夜间进到里面,隔了一些距离亲自看守他们。以往三人都各自为角,或沉默或直接躺着睡去,但今晚气氛有些不一样。落景寒沉坐在那低埋着头,谢锐应当身上的伤就简单处理了下,所以基本上都一直躺着的,但今晚他却也坐了起来,神色复杂。

曲心画忐忑不安地唤了声落景寒,待他视线移转过去,她又面露尴尬。这情形我了解,人有三急,密闭的环境最不方便的就是这事。落景寒顿了几秒后就领悟,因为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走过去解开铁链的锁,由曲心画在前,他跟在后,走出了摄像区域。

画面内只剩谢锐一人,我没再多去留意,检查了一遍仪表一切正常后,回头看了看沉睡中的高城。心中微动,悄步走近,英俊的脸上倦意明显,眼窝微陷,眼帘下也有黑影。算起来,恐怕自船起航后他就没安安稳稳睡过觉。他之所以会在这时应下休息,恐怕也是因为知道后面将有更大的困难要面对吧。

当真只是随意的抬头往操作台瞥了一眼,回眸时愣了愣,再婉转视线,下一瞬我一个箭步冲至跟前。不是我视力足够好能看清五六米外监控设备上的小方块区域,而是那最重要的一块黑屏了。机器故障?人为?脑中同时反射出两种可能,抬步向门而去时更偏向于后者。

但就在迈出舱门那刻突然回首,想了想跑至高城塌前,只轻推了他一下,他就睁开了眼。虽然仍有迷离,但目光一射掠到我脸上就翻身而起问:“怎么了?”

我指了指操作台,“船板底下的监控黑屏了。”

他神色一沉,快速扫过一眼就起了身,越过我时顺手拉了我一同迈出门。视线向下,看他宽厚的掌,心想此时他与我的思想一致了。本欲单独去察看,可就在离门之际想到假若事情真有变,那仅靠我一人之力肯定不会是他们对手。而高城扯带上我一同走,恐怕也是怕他若离开,而有人乘机而入来这对付我,所以还不如两人保持在一起。

我边走边将之前观察到的过程讲述给高城听,就在他领着我往谢锐船舱走时,脚步突然顿住。回转的眸内已是一片沉色,他说:“不用下去看了。”拉我方向一转,朝着洗手间位置而去,到了门前也不管是女厕,他就直接踢门而入。

一共有两格小间,在踢开到第二间时,落景寒赫然垂倒在那,人已陷入昏迷。

外面突然传来什么声音,高城脸色一沉大步冲出,我弯腰探了探落景寒呼吸后转身跟着追出去,却在甲板跟前看到他凝身而站,视线落于不远处。这时天已蒙蒙亮,露天的船板上已经积起了一层雪,但可见痕迹清晰。除去高城明显的鞋印外,就是一道小了一轮的脚印,不用想也知是曲心画了。

江面上,一艘已然远去的船影。刚才那声音正是启动的马达声。

一般轮船上都会配备一两条急救用的皮划艇,而那些设备放在哪,谢锐一清二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逃脱,但我在思虑间回转眸时,看到高城脸上的表情不由一愣,心念划过,脱口而问:“难道是故意放他们走的?”移掠目光向后,以落景寒为饵?

高城蹙眉:“小竹子,要是真故意放人走我会用更好的方式,断不会让寒冒这险。”他有些不快地抓着我手臂往洗手间回走,但走出没几步就顿住,视线拉长。刚刚才微亮的天,仍然带着迷蒙,甲板处还能因为雪的反照而亮一些,但长廊是有遮阳的,故而昏昏暗暗的。但那处一道特别颀长的身影却很显目,一眼就看出是阿蛮。

想想也是,谢锐与曲心画的动静如此大,怎可能逃过阿蛮的耳朵?他恐怕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只是这次他吸取了前次教训,只默默观望不再管闲事,也任由了两人逍遥而逃。

高城一声轻哼,拽了我入内。所幸落景寒并没受什么伤,单只是被迷昏而已,他苏醒过来后目光览过我们就笑了,但却笑得极其苦涩:“城哥,我输了。”

我一怔,不太懂他这话的意思,下意识去看高城,只见他一脸讳莫如深状,口吻却是淡的:“没关系,输了的还有我。”落景寒的眼中浮悲伤,他将手臂遮在了眼上,开口时语声带了哭音:“城哥,你让我不要去,我不肯,总还想能够回到从前,哪怕是体念我们曾经一起并肩的感情,他们也都不会再走这条路的。可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回不去了。”

我站在那看得心酸不已,眼眶也不由发酸,曾经的落景寒,多阳光的一个人,可这刻他却哭得像个孩子,声音里是崩溃了的悲恸交加。

高城没有说话,只静默地看着,即使仍然面无表情,但我也体味到了他在难过。相信d组的这些人,包括秋月白或者阿月,曾经一度他都把她们当成同伴,赋予信任,可随着岁月变迁,一个个都背叛、远离、甚至是伤害。这痛我无法代替,只能默默陪伴。

落景寒估计也是压抑得太久,在又一次变故后绝然崩溃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对曲心画的情意谁人看不出?而与谢锐的兄弟情也是那么深,这一天的黎明时分,他同时失去了两个生命中重要的人,让他如何不难过。

第260章以生命为代价

情绪的发泄终有停止时,抽泣渐渐平息了,落景寒将胳膊放下露出红肿的双眼,眸光被泪洗刷过显得清波潋滟。但见他已然平静下来,声音微哑:“曲在对我施迷药时说:本来要带你一起走的,但不能让城哥再失去最后的臂膀,而你也定然不愿。再见时,若我已经失去了本性,那就杀了我吧。这话也代阿锐一起说,你们保重。”

他将空茫的眼移转向高城,轻到不能再轻地问:“城哥,你说她和阿锐是不是已经知道你在他们脑中也植入了指令,从而此行已带了必死的决心?”

心头重重一震,不敢置信地去看高城,刚刚他还否决了我的疑问,转瞬事情就急转直下。顿然明白他话意,也了悟他为何看着谢锐与曲心画扬长而逃时仍然一脸笃定的神色,因为他早已有准备,在之前试图为他们解除心理暗示但发觉指令潜藏太深难解时,就有先见之明地也下了指令,假若他们安心留在船上与我们一道,那么心理暗示可能不会出现,但一旦达到某个条件,指令一定会被执行,而这条件显然与徐江伦有关。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徐江伦擅用心理术,把高城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变成了他杀人的棋子。高城岂能就任由了去,他要让棋子变成一把反噬的刀,且看后面究竟插进谁的心脏。

但是曲心画的留言……我听得体味出了悲壮,就像是留遗言一般。忍不住去看高城,也想知道落景寒那问题的答案,只见他沉暗了眸道:“我没法给你肯定的答案,只能说人脑的结构很微妙,不管是否利用心理术植入的指令多深,它也都得通过他们的大脑皮层来反射行为,所以潜在意识里会有感觉是可能的,只是行为不受控制。”

谢锐!在听完他的诠释后,我直觉想到了他。之前听过谢锐陈述杀人过程,他也是形容行为不受思维控制,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假,但他其实仍有自主意识的。所以这刻,假若他们能感觉到自己思维有了某种变化,哪怕分不清变化在哪,以他们对高城的了解应当是能猜到这个可能性,却仍然选择潜逃……我明白落景寒为什么悲恸至此了。

他们两人是带了赴死的心逃走去寻徐江伦和秋月白的。既然留在高城身边会是隐形炸弹,那不妨把炸弹带走。诚如曲心画所言,此去这一趟,凶多吉少。如果再遇时他们没有杀掉敌人而再度成为俘虏,那就以生命为代价。

落景寒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好一会才听他沉痛而问:“城哥,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吗?”高城眸光一闪,“未必,我下的心理暗示并非死咒,只会在一定场合达到条件才会启动。”听到这我不由在心中轻叹,怕的是仍有理智的他们不愿再被徐江伦牵制而反噬,却承受不住心理术的控制最终泯灭了心智,真正沦为工具,到那时不止他们生不如死,如此重感情的落景寒也会生不如死吧。

雪依旧在下,而且有越下越大之势,甲板上覆盖了厚厚一层雪。似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了,谢锐和曲心画的离开好像就只是个插曲,连船员们都不知道。可站在船舱内,心头阴霾始终挥散不去,落景寒自苏醒后就一直站在雪中船头,彷如时光在他身上风化了般,没过多久他身上就堆积起了雪。

沉凝良久,我转头问身旁的高城:“真的不用管他吗?他几次重伤遭罪,又被秋月白种了毒,这样站在雪中挨冻会坏了体质吧。”

“小竹子,你不用试探我。之前不是已经听到我跟他对话了,想必早猜到他的毒已解。由他去,他心里不好过,救下曲的那天就是像今天这样下着大雪。”

简单的几句话道出了我的动机,确实存了试探之意,但也有对落景寒的担心,听到高城如此说后不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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