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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黄狗子日子不下去,跑到码头扛包,再后来就见不到他了,有人说是得罪了人,被偷偷打死了,也有人说是下海当了贼。
多年过去,要不是那一撮黄毛太醒目,朱海也认不出来。
哥俩这段时间在军中训练,脑袋比以往灵敏多了,黄狗子这种危险人物突然出现,绝没有好事,加上曾经的仇恨,索性不去买酒菜,而是偷偷跟着黄狗子,看看他要干什么。
黄狗子离开茶摊,先跑到码头转了一圈,然后又去看了看驻军的营地,又看了看仓库,然后进了一个没人的胡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抽出毛笔,沾着吐沫,在上面写写画画,不时警惕地看着四周。
不用问,是踩盘子来了!
朱家兄弟悄悄爬上了两边的墙,他们本来底子就好,经过一番训练,更是身手敏捷,朱海来了一个虎扑子,把黄狗子按倒,朱山冲上来,一把卸了黄狗子的下巴,连叫唤的机会都不给。
搜遍了黄狗子的身上,找到了不少纸条,形形色色,什么内容都有。标注着军营位置,衙役官兵人数,码头船只等等,还规划了进军的线路和时间,哪里是寻常盗匪干的事情,分明是要攻城掠寨啊!
朱海二话不说,掏出了匕首,在黄狗子脸上就划了好几道,鲜血淋漓。逼着黄狗子总算开了口,他说自己投靠了陈大当家的,听说有一批粮饷要路过沙洲,他是奉命过来探查的。
“陈大当家的,他是什么人?”
“说!”朱海的匕首顶着黄狗子的下体,只要一用力,全新的太监就诞生了。黄狗子是叫苦不迭,他哪里想得到,曾经被他欺负哭鼻子的小兔崽子竟然欺负到了他的头上,这才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说,是陈思盼!”
“那个倭寇头子?”朱山惊呼,年初的时候就是陈思盼攻破嘉定,差点打到了太仓,他们怎么能不知道,没想到黄狗子竟然是陈思盼的奸细,事情大条了!
二话不说,朱山直接打晕黄狗子,朱海找来一个破麻袋,装着黄狗子就回到了船舱。
把经过一说,唐毅让他们把黄狗子放出来,又问了一遍。黄狗子这种地痞出身的,哪怕跟着倭寇混了几年,也改不了欺软怕硬的本性。朱海拿着匕首,直接在胳膊上片肉,割了三刀,黄狗子就软的像面条了,知道的都吐了出来。
唐毅听完,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不好,老爹要有麻烦!”
“快,开船,去沙洲!”
……
沙洲知县叫安远道,是杂流出身,溜须拍马,逢迎送礼,混到了五六十岁,总算熬到了知县的位置。他虽然不入流,可今天要迎接的客人却不一般,乃是士人当中的极品——状元郎!
此人也姓唐,叫做唐汝楫,是嘉靖二十九年的状元,受翰林修撰,这样一位前程远大的青年才俊在士林中名声却相当不好,原因也很简单,他和严阁老走得太近了。
唐汝楫的父亲唐龙曾任吏部尚书,和严嵩就是好友,唐汝楫和严世藩也是好友,好到什么程度呢,这二位能一起去丽春院,一起享用姑娘,比光屁股的交情还好。考试之前,他出入严家,通关节,找门路,果然弄到了状元。
士林又怎么能接受这么一个劣迹斑斑的货色呢,对他是冷嘲热讽,没人带他玩,可是唐汝楫并不在乎,他反而和严家的关系越发紧密了。
这不当了一年多翰林,趁着公务不多,竟然主动跑到了江西分宜严嵩的老家,去祭奠严家先人,美其名曰瞻仰先贤。对严家先人比起他们家的祖宗还孝顺呢!
严世藩也没有亏待他,给了他一个肥差,这不王忬在浙江和倭寇大战,急需粮饷,就从江西调了一批,让唐汝楫负责押运,实则就是给他大捞一笔的机会。赵文华下江南一趟,财大气粗不少,唐状元虽然比不上,可也能弄点外快。
也的确如他所想,到了沙洲县之后,安远道拿出了侍奉亲爹的架势,款待唐汝楫,还特意从扬州买来两个姑娘,陪着唐状元喝酒行乐。
“老安啊,要说这京官人人羡慕,其实也是有苦自知,占着肥缺倒好,一年到头冰敬炭敬不断,像翰林院这种清水衙门,就守着那点可怜巴巴的俸禄,长安久居不易啊!”借着酒劲儿,唐汝楫直接哭穷了。
安远道心中鄙夷,你不愿意当翰林,老子想要还没有呢!
他不敢直说,只能随着唐汝楫的口气,叹道:“状元公乃是国之储相,未来的栋梁,怎能委屈了状元公,不才下官有点小小的敬意,还请状元公收下。”
说着安远道就把一摞银票送了过去,一张一千两,一共十张,足足一万两!
唐汝楫的酒顿时醒了大半,虽然知道江南富庶,可一出手就一万两,这也太夸张了!见唐汝楫脸上阴晴不定,安远道双腿一出溜,跪在了地上。
“状元公,实不相瞒,下官熬了一辈子,就混了一个知县。眼看着致仕的年纪也到了,若是能再高升一步,下官感激不尽。”
原来是想要官啊!
唐汝楫微微点头,“老安,看得出来你也不容易,可是我不过区区翰林,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不,您要是想帮就能帮得上,下官不怕花钱,您只要和小阁老说一声,下官不怕花钱,三万成不?不行五万两也行!”
安远道苦苦哀求,两旁的美女也跟着撒娇,弄得唐状元骨酥肉麻。
唐汝楫大方收下了银票,拍着胸脯吹嘘道:“老安算你有眼光,我和小阁老最好不过,他说一句话,你的知府就到手了!”
“哎呦,小的可要多谢状元公!”
安远道满嘴肉麻的吹捧,唐汝楫也是大言不惭,眉飞色舞,突然衙役急匆匆跑进来,打破了其乐融融。
“堂尊,唐大人求见!”
“什么唐大人,哪来那么多唐大人?”唐汝楫还在迷糊着,倒是安远道清醒些,问道:“你说的可是参事唐慎唐大人?”
“是,正是。”
安远道一脸为难,心说唐慎好不晓事,你一个芝麻绿豆的官,能比得上状元公尊贵吗?
“让他明天再来吧!”
没等他话音落地,外面就是一阵大乱,唐秀才带着十几个士兵,连同唐毅一起冲了进来。正好撞见唐汝楫左拥右抱,喝得醉眼蒙眬,摇摇摆摆。
唐秀才脸瞬间就黑了,安远道气呼呼的一瞪眼睛,怒道:“唐大人,没有本官的准许,你怎么敢私闯进来?”
唐秀才轻笑一声:“安知县,如果下官不闯进来,下次闯进来的就是倭寇!”
“什么意思?”安远道惊问道。
“还有什么意思,我刚刚得到密报,抓获倭寇细作一名,倭首陈思盼聚集三千人马,准备攻击沙洲,抢夺粮饷!”
哗啦!
唐汝楫手里的酒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瞬间呆滞,突然发了疯一般,推开两个女子,恐惧地尖叫道:“不可能,不可能,倭寇怎么能知道?”
唐秀才一摆手,把黄狗子拖了上来,让他把事情说了一遍。唐汝楫听完之后,刚刚喝进去的酒都变成了汗,和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抓着唐秀才的袖子,就差哭鼻子了。
“唐大人,这可怎么办啊?本官手无缚鸡之力,全都要靠你了。”
第129章我想拼一次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倭寇肆虐东南,声势越来越大,首先遭到荼毒的是台州、宁波、绍兴等地,倭寇肆意抢掠杀戮,百姓惨死,田园荒废,码头被毁,仓库被夺,烽火狼烟,遍地燃烧。王忬派遣悍将汤克宽迎敌,接连几次交战,互有损伤,倭寇转而北移,嘉兴、松江、杭州等地先后被攻击,在一个月之前,嘉兴竟然被攻破,倭寇前锋直逼苏州府,幸亏俞大猷领兵及时赶到,挡住了倭寇,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倭寇连战连捷,声威大震,官军疲于奔命,就连王忬都背了两道斥责。
唐汝楫万万想不到,倭寇竟然又跑到了沙洲,早知如此,何苦巴巴的跑来找倒霉,唐汝楫心头的懊恼就不用说了。
“唐大人,本官就是翰林修撰,光会用笔杆子,可不耍弄刀枪,倭寇来了,可要看你们的!”
一句话,把责任都推给了唐秀才和安远道。唐毅看在眼里,不由得嗤之以鼻,亏他还是个状元,一点胆量和担当都没有,三年一次就选出个软骨头,真是可悲可叹!
安远道还算老江湖,拉住唐秀才就问道:“唐大人,你有多少人马?可打过仗?”
“六百,都是新兵,训练不差。”唐秀才迅速回答。
安远道自动把后面一句忽略了,倭寇狡诈如狐,悍勇无比,就算是精锐官兵尚且打不过,更何况数百新兵,最多也就比民壮强一点,能有什么用?
唐秀才手下不堪用,沙洲县的更不成,除了两百多名光知道欺负老百姓的衙役,还有一两百一万年也不训练,用锄头秤杆比刀剑还熟练的所谓军户,指着他们对付倭寇,还不如祈祷老天开眼,倭寇走错路呢!
“状元公,打是打不过了!”安远道苦着脸说道。唐汝楫一听就傻眼了,脱口而出,说道:“打不过,赶快跑吧!”
唐秀才连忙说道:“大人,跑不得,倭寇今夜就要动手,码头有两三万石的军粮,还有其余物资,若是落到倭寇手里,那可怎么办?”
“对啊!”唐汝楫的脸都绿了,根据大明律,丢失军粮,等同丢城失地,是要掉脑袋的,就算严阁老和小阁老能帮着周旋,但也是一生摆脱不了的污点,对于前程远大的唐状元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打也不成,跑也不成,还有没有活路了?
唐汝楫急得好像钟摆,一遍又一遍地走动,屋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又过了一会儿,安远道突然眼前一亮,猛地一跺脚,吓了大家一跳。
“老安,你发什么疯?”唐汝楫恨恨说道。
安远道慌忙笑道:“状元公,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唐汝楫惊喜问道。
安远道正要说话,可是注意到唐毅等人,欲言又止,使了个眼色,让所有下人都出去,唐毅也不例外,屋子里只剩下唐汝楫,安远道和唐秀才三个人。
退到了外面,唐毅眉头深锁。
毫无疑问,眼前的局势不是敌强我弱,而是敌极强,我极弱!陈思盼是多年的倭寇,凶悍狡猾,他肯定不会只派黄狗子一个人,说不定此时沙洲城中已经不少倭寇的眼线奸细。随时都会冒出来,内外夹攻,轻易攻破城池,抢走军粮。
至于陈思盼为什么能把时间抓得这么准!唐毅敢说,一定有人通风报信,隐隐的唐毅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唐汝楫名声不好,但也不会如此拉仇恨,没准就是针对自己的。想到这里,唐毅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黯淡的夜色之中,仿佛有一只蓄势待发的毒蛇正冲他吐着信子,唐毅烦躁地走来走去,不停想着破局的办法,可是却一筹莫展。如果安远道和唐汝楫是好样的,还可以背城一战,但是看两个家伙的表现,根本就是猪队友,不值得信任。可是逃跑又会背上罪名,还会拖累前线抗倭,俞大猷和汤克宽等精兵悍将就要饿肚子,心里仿佛刀割一般!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唐毅狠狠一跺脚,突然房门打开,唐秀才从里面走了出来。唐毅迎了过来,唐秀才没有说话,而是一伸手,拉着唐毅到了一旁的墙角。借着灯笼的光线,唐毅能看到老爹鬓角的暴起的青筋,铁青的脸色。
“爹,安远道的主意是什么啊?”
“唉!”长长吐了口气,唐秀才冷冷说道:“毅儿,安知县比起你可厉害多了,他说让我们带着一两千石粮食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