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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莫敬恭略带不屑,平安更懒得搭理他,扭过身体,只给他一个后背。
王寅深吸口气,改到他上场了。
“唉,小王爷,疏不间亲,本来老夫是不想说的,可是见你不远万里,甘冒奇险,去大明求救,险些葬身汪洋,老夫有些话就不能不说。”
提到了海上的事情,莫敬恭垂下了头,要不是遇上了贵人,他早就完蛋了。同为皇室中人,凭什么自己玩命,有些人却连粮饷都舍不得拿出来?
莫敬恭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都是家贫出孝子,国乱显忠臣。小王爷是忠臣,也是孝子。如今国难当头,贵国太上皇要御驾亲征。试问有多少胜算,恐怕小王爷心里比老夫还清楚。危急存亡之秋,若是还不能一心对外,共抗强敌,就是懦夫贼子,他们还有什么资格作为贵国的宗室,分明就是一群硕鼠,小王爷还要姑息养奸吗?”
通译把话翻译过去,莫敬恭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眉头蹙着,拳头攥着,火气蹭蹭窜到了头顶。
想自己的父王统帅大军,几次征战,血染沙场,为了莫朝的江山出了多大的力气。再看看那些人,养尊处优,挥霍无度。女人一个赛一个,银子粮食,多的不可胜数,却舍不得拿出一点,眼睁睁看着朝廷崩坏,名义上是莫朝的宗室,实则就是后黎的帮手!
莫敬恭对这些人同样没有一丝的好看法,可话又说回来,他们手上有权力,有人马,江山还要他们撑着,自己又能如何?
“小王爷,行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唯有削藩,收缴粮食田产,分给将士们,激励士气,贵国才有一线生机,你琢磨着老夫的话可有道理?”
莫敬恭跟吃了苦瓜似的,“当然有道理,可是那些人都是宗室贵胄,对他们下手,朝廷上下就乱了,只会给后黎的贼子可乘之机,我不能胡来。”
“哈哈哈,小王爷,这您有什么担心的,我大明身为上国,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以告诉你,已经有两万人马,随时南下,前来援助。”
“当真?”莫敬恭吃惊地叫道。
“老夫自然不会骗小王爷,只不过我天朝人马装备精良,消耗很大,不能轻易出兵。”王寅笑眯眯盯着莫敬恭,仿佛狮子看猎物一样,吓得莫敬恭一阵恶寒。
“老先生,您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要贵国能解决我大明将士的消耗,自然全力相助,帮着贵国稳住大局。”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莫敬恭十分欣喜,却又有些不解,“老先生,大明乃是上国,仁义恩德,布于四海,挽救敝国危亡,敝国上下感恩戴德,至于花销,我想着,是不是……”他嗫嚅了半天,许是自己也觉得无耻,没有说出口,可是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就是让大明自己出钱!
平安实在是无语了,看起来老爹书上所写一点不假,千百年来,中原王朝厚待四夷,把他们都养刁了,一个个都拿大明当凯子。
“莫小王爷,你什么也不用说了!”平安断然道:“我这就回大明,朝廷要不了多久,就会正式册封后黎的君主为安南王,到时候你们就是一群叛贼乱匪,等着被剿灭吧!”
平安气急败坏,怒吼道:“拔锚!”
水手们立刻行动,扬起风帆,真的准备动身。
莫敬恭可傻眼了,眼下莫朝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所谓正统的招牌,一旦也丢失了,那可就完蛋了。
他纠结了半晌,抢步跪倒,磕头哀求道:“小人错了,恳请上国网开一面,救救我朝吧!”
平安懒得吱声,王寅又说道:“要想大明救你们,你们先要自救,若是没有壮士断腕的勇气,贵国只有死路一条!”
王寅思量了一下,提起笔来,写了一封信,交给了莫敬恭。
“送给贵国太上皇吧,他要是能下得去手,我大明自然全力相助。”
莫敬恭接过了书信,迈着沉重的步伐,告辞离开……
平安和王寅在港口等消息,足足五天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平安难免失望,坐在码头上,看着夕阳西下,海面点点白帆,露出远超年龄的成熟。
“我爹说过,历朝历代,都亡于自身,汉唐是管不住豪门世家,还有领兵武将,到了大宋,则是管不住士人,别以为只有武将能篡权,文官之害,还在武夫之上!按照我爹的意思,假使有一天大明灭亡,必定是亡在了皇室和士大夫的手里。”
王寅含笑点头,“大公子的确高见,一个朝廷,皇帝、藩王、文臣、武将、宦官、后妃、外戚……不管哪一样泛滥,都会带来致命后果,眼下的莫朝如此,大明也是如此。大人这些年苦心经验,就是要把所有的力量都管住,管好,到了那一天,盛世可期啊!”王寅的老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一把年纪,不得不漂泊海外,丝毫都没有怨言,关键的一步已经走出来了,就看唐毅如何落子了。
不能在大人身边,决策庙堂,实在是一大憾事。身在安南,这点小棋局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王寅没有料到,小棋局也有大惊喜。
就在第七天,从升龙府终于传来了消息。
莫朝太上皇莫茂洽在见了莫敬恭之后,经过了三天不吃不喝的思索,将莫敬恭和儿子,也就是继任的皇帝莫全叫到了身边。
当天夜里,在宫中大宴,名为祝愿太上皇亲征顺利,旗开得胜。
在酒席宴前,莫茂洽端着酒杯,给所有人敬酒。
“诸位臣工,自从立国以来,我朝从未有此困境,阮氏和郑氏逆贼鲸吞蚕食,夺我疆土,杀我子民,屠我村镇,掠我财富!所作所为,简直丧心病狂。身为莫氏子孙,太祖开基立业,何其艰难,不能发扬光大,甚至要断送江山,我们都是祖宗的罪人,十恶不赦!”
说到了伤心处,莫茂洽低下头,泣不成声。
莫敬恭站了出来,大声说道:“你们都听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你们锦衣玉食,吃尽穿绝,如今朝廷有难,每一位亲王要捐出三万两银子,君王一万两,其余朝臣八千两,另外还要献粮食五十万石……”
神马?
在场的皇族贵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有多少家底儿啊,几乎拿走了快一半的家产了,谁也不答应。
其中跳得最高的就是裴南圭,此人是莫茂洽的妻弟,几代贵胄,家资巨富,在场没几个人比他有钱。
裴南圭却是善财难舍,他嚎啕大哭。
“陛下,老臣清廉为官,哪有多少银子,朝廷却钱,臣,臣愿意捐一百两,再多,臣实在是拿不出来了!”
他说完之后,其他人立刻跟进,有的捐八十两,有的捐五十两,还有捐十两的……
莫敬恭头皮都炸开了,这帮东西,简直是在打发要饭的,不,连要饭的都不如!想起王寅和他说的话,怒火冲天。他一把抽出了短刀,照着裴南圭的心口就捅进去了。
鲜血迸溅,裴南圭痛叫连声,伸出手不停虚抓,好像要把流失的生命找回来,不过他注定徒劳,没几下就惨死当场。
莫敬恭身上沾着鲜血,好像地狱冒出来的厉鬼。
“立刻去抄了裴家!”
他又用短刀指着所有人,“这就是你们的榜样,谁不听话,杀!”
莫敬恭毫不客气,可是在场的皇室宗亲,大臣贵胄也不是吃素的,纷纷转向莫茂洽,请求太上皇降旨,立刻处置了胡作非为的莫敬恭。
莫茂洽低垂着眼皮,一声不哼。他和侄子谈了许久,莫敬恭的话打动了他,您都逊位亲征,就是存了必死之心,要破釜沉舟,天下间还要比死更难的事情吗?还要继续纵容那些蛀虫硕鼠,毁了江山社稷吗?
是啊,自己都敢死,还有什么好怕的。
“按照数额,把银子和粮食交上来,不然你们谁都难逃一死!”
莫茂洽一转身,退到了后宫,莫敬恭提着刀,状若厉鬼,带着手下,挨个逼问,一圈下来,竟然拿到了一百二十多万两,还有七十多万石粮食。
这帮家伙,个个都比国库有钱!
莫敬恭狠狠啐了一口,总算有足够的银子请大明出兵了……
第1052章首辅返京
唐毅的面前摆着安南的情报,莫敬恭行霹雳手段,筹措了大批的军饷粮草,太上皇莫茂洽征调十万人马,准备和后黎决一死战。
看似他们的手段取得了成效,实则唐毅却不以为然,诚然那些贵胄皇亲十分可恶,但是光靠着杀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没准这时候就有无数贵胄暗通后黎,出卖莫氏,而聚集起来的人马也会因为人心惶惶而毫无战斗力,一触即溃。
莫朝就像是一个极重的病人,骤然服了一剂虎狼药,透支了全部的精力,稍微一点变动,就会让莫朝现出原形,土崩瓦解。
而这,正是大明需要的!
平安和王寅两个,就是配置这方猛药的蒙古大夫,莫敬恭和莫茂洽的举动只会摧毁莫朝最后的根基,自己人靠不住,他们只有完全依靠大明,成为大明掌上的傀儡。
有了明廷在背后撑腰,莫朝和后黎的战斗只会更加残酷,双方会耗尽最后一滴鲜血,要不了一两年,安南就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海水都会染红……
到了那时候,大明的百姓正好可以大举南下,移民开拓,把那些无主之地拿到手里,经过几代生息繁衍,移民同化,安南就会变成大明的一个省,和其他的地方没有什么差别。
当然这是远期目标,就拿眼下来说,在安南插入一根钉子,韦银豹的后路就给断了,他再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
北有殷正茂,南有王寅,一文一武,一样的狠辣,韦银豹的小日子可有的享受了。
倒是平安那小子,跟着王寅时间久了,没准把王寅的狠毒阴险都学到身上了,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真让人发愁啊,唐毅纯属推诿卸责,对平安影响最大的还是他这个当爹的,经营海外殖民地的方略也都是他的主意,正应了那句话,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看到别人黑,看不见自己了。
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隆庆回京已经三个月了。
唐毅决定再也不迟疑了,眼下南六部已经搬迁差不多了,他已经任命殷正茂担任两广总督,全力剿杀韦银豹一伙。
再有,又把俞大猷调到了广东,执掌水师,和吕宋舰队互为犄角,择机迎战西班牙。
以席慕云和俞大猷联手,对付西班牙人应该没有问题。
另外唐毅又请旨,任命张守直为应天留守,处理善后事宜,并且研拟全面开征商税的办法。
将一切都安抚好了,唐毅这才匆匆起身,赶快返回京城,从隆庆南巡,一直到如今,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南巡的效果在快速发酵之中,并且产生了一圈圈的涟漪,不断波及整个大明。
唐毅从南京北上,一路所见所闻,已经大不相同。
首先隆庆拜祭阳明公,确立心学的合法地位,厚积薄发,心学一下子超越理学,从上到下,人人以谈论阳明公为荣。
当然,此时的心学和历史上的心学已经南辕北辙,唐毅提倡的务实精神极大的左右了心学的走向。
最显著的表现就是在对待商人的态度上面,历代儒家都鄙夷商人,说他们是奸商,是狡诈之徒,士大夫口不言利,君子重义,小人重利……这种贴标签,笼统的,刻板的偏见,越来越受到质疑。
什么叫奸商,犯了哪条法度,有罪你去衙门告状啊,凭空污人清白,你们算什么东西?地主租田要收租子,当官要俸禄,当兵要饷银,这是不是牟利?有本事你们别要钱,免费给朝廷做事啊?
大家都是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