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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斯然心头猛然一震,大力地掀开了门,大步流星地朝着她的方向冲去。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僵在原地,徒剩音乐还在嚣张放肆地高声响着。
胃里难受得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了在揉捏,她扒着马桶沿将刚刚吃过的一切东西都吐了出来,直到吐得呕出酸水,难受痛苦的感觉涌上头顶,连双眼都是刺痛潮湿的,扶着马桶盖瑟瑟而剧烈地抖。
〃谁准你们把她灌成这样!!!〃霍斯然双眸险些绷裂,切齿地低吼了一句,怒火冲天!!
许久以来他都没这样暴怒过,这一次,心却被刺痛到了极致。
KTV里吓得没一个人敢说话,徐敬远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他发誓,他也不想这样的。
〃谢谢你……我吐完舒服多了……〃她明显醉得连霍斯然都不认识了,手抓住他的衬衫,往后看,〃话筒拿过来……下一首是我点的……〃
霍斯然被她揪得心下撕痛,按了她的手脚和小脑袋在怀里,脸色冷然地狠狠一沉,索性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他不该让她独自一个人变成这样,从此以后哪怕她要推开他,他也不能离开,他会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徐敬远是有些心虚的,但却下意识地觉得他不会伤害她,拿出什么东西递过去:〃这是招待所的房卡,你先当证明用,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霍斯然冷眸盯着他,许久,还是腾出一只手来接过了房卡。
抱起已经烂醉如泥的她,朝外走去。
………………………………
路上回去的时候,副驾驶座上的小女人才茫然醒来。
赶走了警卫,霍斯然独自开车把她送回招待所。
她动了动,看到车子都从左边〃唰〃得飞速闪过,吓出了一身冷汗,坐起来哑声说:〃你开车开右边,不怕被撞死么……〃
她的记忆,回到了那时去伦敦进修的那段时光,那时连秦芳容他们都不在身边,她孤身一人在夹缝中求生,记忆很刻骨铭心,每每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起来。而水眸迷茫地看了一眼外面的景物,巨大的中文字霓虹灯招牌一个个闪过,她才猛然醒悟原来自己已经回来了,她回国了。
一抹浅笑随即荡开,她很欣喜,拽着他的袖子道:〃是你带我回来的吗?麻烦你送我回家,我家住C省C城城西的住宅区,燕湾小区18号,B栋三楼,你认得路吗……〃
霍斯然开着车,心被她的话刺得鲜血淋漓。
〃都12点了,我妈回去肯定得骂我……〃她看到了他腕上的表,时针正巧快指向12点。
可这个人真奇怪,跟他说半天的话他都僵着一张俊脸不理她,她盯着他看了几秒,也仿佛骤然明白了什么,一股浓重的悲伤涌上心头,她怔怔地苦笑,对,瞧她都糊涂了,她们家的老房子早就不在,她妈妈林微兰也早就……
她苦笑着倒在座位上,有晶莹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片刻后她又警惕起来,看着他。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坐你的车?〃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你停一下,或者你帮我打电话给景笙,你让他来接我……〃
醉了后的她是任性的,在她心里景笙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多晚打电话给他他肯定会过来,并且一定不问缘由不加推脱。
〃你理不理我?〃她小脸冷下来,伸手去乱动他的方向盘,〃不理我就不让你开车……〃
霍斯然单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任她怎么掰都无法撼动,在一个红灯的路口慢慢停下,拿过一瓶水递给她,将她按在副驾驶座上重新系好安全带。泛着几缕猩红的深眸看她一眼,在她眉心深深印上一吻,用嘶哑道极致的嗓音哄她:〃别动……乖一点,我们马上就到了。〃
天知道,他孤独这整整四年里的痛苦,都抵不上现在一分一秒的折磨。
哪怕重逢那么久了,她最真实的模样到底是如何,他没有见过,现在见了,才知道不是每一种后果他都能承受得起。瞧瞧,这就是他造下的孽。他痛,痛得快要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醉到头痛脑胀,手脚都泛麻,她的确安稳了一阵,下车时头晕目眩,伏在他身上听他跟什么人打电话,听着听着她仿佛就清醒了。电梯里,这个男人的脸越来越熟悉,越来越幻化成她梦里那个人的模样,那个人让她在梦里见一次就哭一次,醒来就梦湿枕巾,怎么都控制不住。
她想起他来了。
她都想起来了。
刚进房门,她就忍受不住地捂住嘴,霍斯然抱紧她,急急带她过去到卫生间,她再一次吐得天翻地覆,将刚刚喝的水也吐干净,吐着吐着就哭起来,简直是嚎啕大哭,跪在地上捧着冰凉的马桶盖,将整整四年憋闷在心里的痛与伤全部哭了出来,哭声凄厉而尖锐,狼狈得让他心惊。
狼狈到他怎么拖都拖不动,只能也双膝跪地将她强硬地抱过来,让她搂着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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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228 厌恶我管,那就好给我看(5000+)
〃我妈妈没有了……〃她反扒着他的肩膀,嗓音尽数堵在他怀里狼狈地嘶声哭嚎,拔高了声调,〃我家没有了……〃
霍斯然健硕的臂膀剧颤着将她死死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头,一下一下,喉间却怎么也吐不出那剜心蚀骨般浸透鲜血的三个字。我知道。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找不到景笙……我儿子死了……〃她回想起那一团被搅烂了拖出子宫的肉,血腥染满眼眶,哭得撕心裂肺,〃我儿子被人弄死了……〃
她像千斤重的巨石般往下坠,拖着他一起坠,霍斯然揽住她,深埋在她发丝里的呼吸里都是凛冽的风刀割裂般的痛。
她却在灭顶般浓重的悲伤中猛然一缓,沾满晶莹的红眸看向他,哑声颤抖着说:〃不对……槊〃
〃不对我有儿子,〃她纤弱的双膝颤抖着在地面跪稳,颤颤巍巍地从裹成一团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胡乱地按着,调出相册来给他看,〃你看,我有儿子,这个就是我儿子……好看吗?〃
照片上,小涛涛揪着宋老头的假发吐着舌头笑得眼睛都没了。
霍斯然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张,连那一声〃好看〃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兀自笑起来,盯着照片说:〃我也觉得好看,反正没有人要,我捡了就是我的了……对,我捡了就是我的了,这是我儿子……器〃
她的话,让霍斯然生生地被脸色死灰地震在原地,如果不是她醉了,他或许死都不会相信他所听到的。
说完她就清醒了一些,吸吸鼻子把所有悲伤的情绪都压下去,〃我要给我儿子打电话……〃
她胡乱地按着号码,却不知道按的到底是谁的,按到一半却有一个滚烫的掌心颤抖着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她滞了一下,也骤然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快要将近一点了,茫然地抬起头,问:〃这么晚,他睡了是吧?〃
他一定睡了。
霍斯然已经连话都再也说不出来,呼吸被酸涩和剧痛堵着,猩红着眸冲她点点头。
她这才作罢,手机掉在地上,仰头的瞬间被卫生间的灯光刺得眩晕,胃里又一阵抽搐的翻江倒海,她纤弱的腕再次扒住马桶盖,将胃里最后的酸水都呕出来,直到干呕着再也出不来一丁点东西,有健硕的臂膀紧紧抱着她,不断顺着她的背。
吐完,她疲惫地跪下来,纤弱的双手撑在了是湿哒哒的地面上,顺着气。
〃妈,〃她呢喃着叫了一声,〃我饿了,我想吃红烧鱼。〃
有人扶着她,她却反握住那人的手,好热,好有力量,在最后困倦到失去意识之前,她深深埋着头不让任何人看到,心酸上涌,哽咽着小声叫了一声:〃首长。〃
醉中的人记忆总是天马行空,谁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霍斯然也只浑身剧烈一颤,努力听清了她最后的那几个字。
〃我好疼啊……〃
她说着,眼泪如倾盆的雨般,紧接着无声坠下。
那时躺在宋老头的诊所里整整两三个月无法下床,浑浑噩噩地醒来又睡去,梦里总梦到一个光着脚穿过荆棘丛的小女孩,满脚的鲜血淋漓彻夜地在她梦里哭,而梦里的那个男人,她对他哭过无数次,喊过无数次的疼,他却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生命的绝望大抵如此,就是在你痛到最痛的时候无人守在身边,人生寂寞如末日一般,更无法说与谁听。
大痛将至,霍斯然手撑住墙面,只觉得铮铮铁骨都快被压折,压断,再爬也爬不起来。
*********
整个招待所隔音效果并不好,三四点的时候闹腾过一阵,大概是徐敬远他们回来了,肖衍醉后撒酒疯也闹了一阵。
还有人上门借醒酒药,霍斯然拿了给他,房间是黑的。
徐敬远嘴里也喷着酒气,看里面一眼问了一句:〃怎么样?没事吧?〃
霍斯然摇头,不语,直接将徐敬远缓缓关在门外。
手撑着门,定定地站了好久,才往里面走。
一整晚她都睡得不怎么踏实,夏秋的交界季,夜里总是一阵热一阵凉,她总轻声呢喃地什么翻过来覆过去地睡,到快凌晨的时候额头上的温度才慢慢降下来,睡得安稳了些。霍斯然照顾了她大半夜,又接着守了半夜,夜凉袭身,痛入骨髓。
他也不是不困,只是被她的话折磨到睡不着,男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该流泪,可眼睛实在是酸胀得厉害,凌晨时他去了一趟卫生间洗了把脸,却依旧没有忍住,关上门,用毛巾死死捂着脸泣不成声。
只是不长的一会,缓过来,收拾好自己,有些踉跄地走了出去。
***********
清晨时,浑身酸涩麻木的感觉依旧没有散去。
慢慢地坐起,头还是一阵晕,完全没有从宿醉中挣扎出来,只是意识稍微清醒了而已。
门外,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霍斯然一身挺拔俊逸,单手握着门把打开门,看她一眼,薄唇轻启:〃早餐买好了,你要现在吃还是等一会?〃
林亦彤错愕。
环顾一下四周她知道这是在招待所的房间没错,可他怎么在?她是怎么回来的?
〃……〃她扯过领子嗅了嗅,开口时嘴里还有酒味,〃我身上好臭。〃
嗓音居然是嘶哑的。
〃那你洗澡,我去热饭?〃霍斯然挺拔的身影走进去,深眸里还藏着一整晚都没消失的猩红血丝,双臂深深陷入她周身的被褥里。
她一怔,双臂撑着上身下意识地躲了躲,眼神诡异,点点头。
下床时一阵晕,快摔倒,还是他扶的,林亦彤没力气计较那么多,她是当真不舒服到了极致,而且知道自己是宿醉,哪里有第二天就能彻底清醒的可能?根本没有。除非一天一夜,否则醉成那样身体根本就缓不过来。
洗漱完毕走出来,桌上已经摆满了中式的早餐,甚至因为刚宿醉过,连小菜都是清淡的。
慢慢坐下,林亦彤揉着颈项,冷声问:〃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吗?我师傅他们呢?〃霍斯然撑在微波炉两旁的手臂一僵,回眸,深眸里充满诧异和微微的震惊,沉声低哑地问:〃你不记得?〃
——连怎么回来都不记得,她还想得起之后的事么?
她漂亮的小脸微沉,清冷的眸抬起看了他一眼,语气放缓:〃我记得跟师兄他们一起唱歌的时候你还没过来,具体的不知道……怎么,我之后说过什么话,或者做过什么事很过分吗?〃
她在套他的话。
心里有小鼓一直在咚咚地敲,因为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醉后没意识时是什么样子,没经历过,却发现那时是他陪着自己的,就更心惊胆战。
她水眸清澈见底,冷冷看着他,眸光闪烁显得很没安全感。
霍斯然不由兀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