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色楼正门书着一副对联,联曰:“曾经沧海难为水,欲上小楼且泊舟。”横批五个字:“一空即一色。”
李无忧负手观楼,赞许道:“这是郭公的字,让人心旷神怡的字才是好字。”
回玉桥垂手静立,微笑不言。
秋水小筑有了年月的丝丝沉淀,豪奢的光环融进了草木砖瓦之中,所谓的一方胜景不再是自我炒作的冠名。
门口的侍者见到两人,却不上前。今天一色楼接待的客人个个来头极大,脾性难测,上头早有交代,要他们谨守本分,既不必过分热情,又不必大惊小怪,顺其自然便好。然而这两人的举动与其他的来客都不相同。
来客未再向前。
李无忧振衣而起,直接飞踏上一色楼二楼的观景栏杆。每一层楼的四面窗户都是打开的,李无忧足尖黏上栏杆,略向内里扫视一眼,便更上一层楼。回玉桥亦飞身掠上,跟随其旁。
李无忧一楼一停,宛若登仙,转瞬已经纵上五楼。欲穷千里目,应上最高楼,李无忧好似踩楼梯一般轻松的踏上五楼,第一时间不再是向内打量,而是衣袖招展,回首放眼一观。
居高临下眺望,只见秋水湖清澈蔚蓝,似海非湖,虽小巧却汪洋,湖岸线以无缺轨迹划出了一轮最饱满的蓝月,接近于感官中完美的圆。湖心是深蓝,远湖是浅蓝,蓝颜色扩散如美妙的音符响起,令人直欲放声长啸。浅蓝之外的岸边盛开着大片金雀花,花海灿烂的烧灼,仿佛旭日恩典的一场狂欢。刹那有云西来,遮天蔽日,湖水顷刻转换出一种恍惚的浊碧,蔚为奇观。
就在李无忧迷欣赏这美景之际,楼内某人一声沉喝,“无礼狂徒,给我下去!”话音未落,便有一道掌风破空袭至。
迷醉的李无忧头也不回,随意的反手撩拂一记,袭至的呼啸掌风瞬间便被压过,那出手攻击的肥大头陀闷哼一声,竟倒飞了去,头陀撞破包厢的名贵屏风,化成了一个滚地葫芦。
这座雅厢里还有三个人。
一个华衣锦服的公子哥,一个面容娇好的妙龄女子,一个背刀的劲装汉子。李无忧突然的登楼令三人倍感意外,而肥大头陀的下场则更为震撼。那铁头陀乃是离恨宫的香主,一身硬功了得,绝非易予之辈,可是铁头陀连一个照面都未碰上,就被人隔空抽飞,三人均不同程度的露出了惊讶神色,尤其是那个公子哥本来醉眼朦胧,一下子酒就醒了。
这时,回玉桥也掠上了五楼。那公子哥瞅见回玉桥,心下一跳,作为西北大帮蓝礼派掌门金破魏的二子,门派的最核心弟子,回玉桥他还是见过数面的。公子哥对照着李无忧的少年样,猛地猜出了七八分情况。无双门两巨头汹汹到来,他再联想屏风那一边的雅厢里的人物,不由得后悔昨夜流连小筑,为了一晌之欢而撞上了应该避嫌的场合。
李无忧悠悠观赏了一会儿,转身迈下栏杆,与回玉桥一同进入楼内。他的眼神从公子哥和那妙龄女子身上巡过,最后盯上了那个背刀汉子。公子哥偏头回避李无忧的目光,故作镇定。妙龄女子则惊慌未定,红唇噏动,看样子似乎也瞧出了两人的身份。背刀汉子缓缓的站了起来。汉子个头中等,身材结实健壮,眉目间蕴着悍野的本色,他深沉的对视着李无忧,充满了戒备。
回玉桥在李无忧身边,轻声道:“公主岭大游寇贾轻刀。”
“哦,贾轻刀,你想杀我吗?”李无忧淡淡向那汉子问道。
“少年人,我不认得你,为什么要杀你?”贾轻刀冷硬的回答带着浓郁的冀州口音。
少年笑道:“那认识一下吧,我是无双门李无忧。公主岭有几位,我印象,比如侵掠第一的‘飞天’冉笑虏,我与其有过照面,公主岭大游寇一十一人,不知你排名第几?”
贾轻刀咽了一下喉咙。
神色先是紧张,再转狠厉。公主岭的寇贼啸聚山林,霸山占岭,人走留财,雁过拔毛,天下闻名。公主岭大游寇十一名,小游寇一百三十六人,喽啰近八千。这些游寇性格剽悍,以劫掠杀戮为生,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可是此时贾轻刀竟应不了眼前少年的一句话。
李无忧的注视给他一股无形的压力。
少年的眼神那般纯真,似乎能穿透一切的虚妄。
贾轻刀感觉被一眼望个透彻。
他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拔刀之念。
拔刀的渴望是如此的强烈,十二岁时独自一人于公主岭夜遇野狼的场景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
如那夜一样,拔刀的理由却是恐惧。
是的。
在少年望定的一瞬间,贾轻刀心中的恐惧就如潮水般出现了。
他克服恐惧的办法向来是消灭之。恐惧不可怕,屈服于恐惧才是可怕的。贾轻刀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各自抽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
李无忧睹见贾轻刀眼中凝聚的杀气,露出了嘉许的表情。
第三八章一色楼(二)
“咚咣”的声响,名贵而巨大的屏风再次受到了撞击。一色楼下方上尖,越高的楼层面积就越小,第五层已经不分单独的雅厢,只是用屏风隔出两个空间。
撞击屏风的事物还是铁头陀。他从另一边的雅厢飞回,又是化成了滚地葫芦,径直翻覆到无双门二人跟前,然后胖大的躯体微微颤动着。
遭铁头陀洞穿两次,名贵的摆设终于完全垮塌,另一面的宴席一览无余。那边也是一张圆桌,席间落座四人。
其中有名身材壮硕肤色黝黑的大汉正拍着关节粗大的手掌,一副无聊的样子,他筋肉横生暴起,一个人就占了两个人的位子,略微的动作几乎要撑爆大汉的贴身坎肩,显然让铁头陀哼哼唧唧爬不起来的人就是他。
大汉的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凤眼迷离,艳唇如血,阴柔的不像男子,漂亮的赛过女子,年轻人只手托腮,眺望着窗外风云,眼角余光却像是冰冷的游鱼在楼内缓缓的移动。
居于主座的是一个头带骷髅面罩,身着骷髅长衣,银发闪耀的神秘人,神秘人眼瞳如幽冥鬼火,一直盯视着李无忧,一眨不眨。
还有一个秀气文静的男子,他本自低着头,抚弄着手心上的一把两寸长短的明晃晃小刀,漫不经心修着指甲,屏风塌碎的声响传来,男子嘴角含笑的抬头看了一眼形势,又低了头。
铁头陀的呻吟声伴着楼梯的响动,一僧一道登上五楼,两人张口就和道,“无量天尊。”“阿弥陀佛。”不用说,听这道号与佛偈共鸣独特的音腔,来者乃是大罗教焦不离孟的两位护法三清和尚与三世道人。
屏风倒塌,两个雅厢贯通,三清三世登楼,种种的变化干扰了气机,贾轻刀放下探向刀把的手,攥着满手心的冷汗,坐回了位置。
三清和尚低看着破碎的屏风,不动声色的拜道:“李门主,宫教主恭候您多时,请随我来。”三清和尚与三世道人齐侧转身,候在楼梯口。
李无忧待在原地没动,置若罔闻。
三清三世还欲再请,回玉桥客气的说明道:“二位护法,稍等片刻,无双门要先解决一件事情。”
三清诧异道:“哦?”
三世则道:“什么事情?”
还是回玉桥笑着道:“这里有一个人不该出现的人。我记得某人曾在我家门主面前立下誓言,今生不会再踏进西北一步。现在看来,有人食言了。”
此言一出,满座寂静。
蓝礼派的金二公子本想偷偷溜走,结果屁股刚抬起来就发现形势不对,所幸他的马步练得还不错,金二公子金展元拾起筷子,远远的稳稳的夹了口糖醋鲤鱼,放到嘴里嚼着。紧邻的那美貌女子见他食欲不减,临危不乱,倒是对其另眼相看。
神秘人如一朵幽冥暗火般徐徐站立,沉声道:“好个无双门!老夫什么时候许下过这等承诺了?你们简直信口雌黄,欺人太甚!”
三清三世互望一眼,然后三清和尚劝道:“启禀李门主,在座的令教主、娄帮主、魏大侠、叶公子俱是我教宫教主请来的贵客,如果无双门与谁有什么过节,那是我们考虑不周,处事不全,李门主量大能容,希望勿做计较,今天还是不要伤了和气。”
李无忧只是看定那神秘人,漠然的道:“我这个人重信守诺,所以最厌恶反复无常的小人。令当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限期你一个时辰之内滚出平朔,七天之内滚出凉州。否则,李某亲自送你一程。”
令当迟怒极反笑,声震楼宇,他喝道:“李无忧,你这厮好生无礼,老夫身为一教之主,岂是你能颐气指使的,你在西北称王称霸惯了,真以为无双无对了吗?哼,以前不与你争执,那是令某习惯先礼后兵,如今便与你争个高低又如何!”
李无忧手一伸,挡住了欲上前的回玉桥。
回玉桥皱眉道:“门主。”
李无忧道:“‘骨血经’今日就要失传了,我来翻过这最后的一页吧。”
回玉桥谏言道:“此事何须门主亲为,只会脏了您的手,按约定,由我代劳吧。”
李无忧失笑道:“人在江湖,不管怎样,手都会脏的。脏不要紧,试看谁才是那点缀衣裳的脏血。”
令当迟飘然而起,跃过酒席,落于李无忧丈前。令当迟弯膝半蹲,长袖几乎拂地,骷髅面具下的一双幽冥眼睛透着十分的狂怒。李无忧与回玉桥侃侃而谈,这是当着场中所有人的面在羞辱他。他若无表示,那和滚出西北也没什么两样了。
令当迟一动,三清三世便人影闪动,隔在了令当迟与李无忧之间。
三清与三世背靠背,像是一尊连体的神像,二人双手合十,异口同声道:“不看僧面看道面,请李门主、令教主给大罗教一个面子。”
“面子?呵呵,我想李某已经给过你们大罗教了。我应宫无上的请求而来,你们却还跟我谈什么面子。”李无忧柔声道:“玉桥,给他面子。”
回玉桥左手握住右手腕,右手五指则用力蜷曲成一个拳头,青年冲挡在前边的三世道人微微一笑,道:“得罪。”回玉桥倏然斜跨上一大步,兀然出拳!他单脚为支点,跨出的一大步空空的滑行在地面一尺之上,步法带动身体扭旋,右拳悬在额际两尺之上,引来撕裂空气的尖啸。
回玉桥踏虚,击实。
多年的默契让回玉桥很清楚李无忧要的是什么效果。
所有的力量都已在那拳头上。
三世道人坚守位置,合什之手如花绽放,十指箕张,闷声纳下回玉桥的拳头。
拳头与手掌一触即分,发出一声爆裂脆响。
三世道人面色苍白倒退四步,紫晶砂石铺就的楼板“咔嚓”连响,三世道人每一步下去都龟裂一片地表。
背靠三世道人的三清和尚听到回玉桥“得罪”二字的时候,返身急道:“有话好说……”
然而往往用到“有话好说”这句话的时候,话通常都不能再说下去了。回玉桥正以有别于平常温柔姿态的猛烈一拳,悍然砸退了三世道人。但这并不是影响谈话余地的关键因素,关键的是令当迟亦出手了。
令当迟左手宽大颀长的袍袖如轻烟般窜向回玉桥的脸面。
回玉桥没有太多保留,出拳之后,身上的破绽不下四五处。令当迟选择的是致命的脑颅。他就像是一只等到时机的毒蛇,力求一击陷敌于死地。可是如回玉桥这般早达收放自如境界的高手,即使全力相搏,又怎会不给自己留下些闪避的空间。回玉桥倾泻完力量,虚跨的一脚落实,点上楼板,上体扳直,就欲倒掠。可是变化陡生